第35章 耳朵笨啦

　　男女间的事，就那么回事。歌舞厅的‮姐小‬，有的一天接待十几个近二十个客哩。只是那些‮八王‬蛋太耝野了，你好好歇上几天，哥再穷，你吃的住的哥包得起，你姐又在跟前，你甭给她说咱俩的事就行了。我下午到岭那边去，把金米换了钱，给你买条金项链。”他的一番表⽩，逃学女只是长长地叹息了声，什么话也没有说。

　　去红鱼岭易金米回来，正遇上运尸的⻩金彪。昏⻩的夕里，他一桩粮食似地站在车门旁朝许俊岭招手“俊岭，到哪发财去了”“嘿嘿嘿。岭子那边修了冶炼厂，‮人私‬办的，叫我去帮着经管哩。”他不能说就只等着他的差。

　　“咋样”“看看，还没有最后拿定主意。”“咱哥俩的事呢变卦没变卦”⻩金彪淡淡地说“今个儿是腊月初八，你要是不愿⼲这差的话，我就得另寻人了。”“君子一言，⽩布染蓝。你见兄弟啥时说话不算数了”他故意豪气冲天地说“走。

　　今个到野山歌舞厅潇洒去。”“到蓝月亮。”⻩金彪锁上车门说“我去看看是咋经营的。”“行。我请客。”说话间，已经来到了蓝月亮歌舞厅。

　　主人很有些文化品位，招牌做得现代而别致。闪烁的灯光绣成一个长方型的亮度板，板上请画工画了天空、云朵、星星和月亮，灯光每移动一段，就亮出一块图案，采用红灯管做成的“舞”字，是由男女两人的造型构成的。

　　许俊岭陪⻩金彪进门后，打击乐震耳聋，跳的士⾼的男女跟着⾼台上的领舞，‮狂疯‬地忽东忽西忽上忽下地舞着。

　　舞池旁边有座位，有服务生穿梭其间，提供酒⽔、糕点服务。⻩金彪不屑地叽咕了几句“群魔舞，吃的撑着了还是咋的。”“‮姐小‬…”许俊岭喊来服务生问“有包厢没有”“有。在楼上哩。

　　这里的‮姐小‬服务一流，还十分听话，‮摩按‬更是一流。”服务生极力推销着他们‮姐小‬。“坐⾼台啥价”见服务生没反应过来，许俊岭又补充了句“就是打一炮多少钱。”

　　不等服务生答话，⻩金彪不耐烦地说“走走走，能有啥的好，还不全是些残叶破瓜病病。喝酒去。”＊＊＊

　　小山沟沟被称作小‮港香‬，还真名副其实呢。⽩天还不觉着，晚上可是⼲什么的都有。进了一家晚上才营业的饭店，⻩金彪要了一盘猪蹄和一瓶茅台酒说“兄弟，咱是耝人，不要那七碟子八碗了，酒热了喝好受。”

　　他拿过铜酒壶，往里倒了半瓶酒，架在炭火上的铁丝网上，拿过热猪蹄就啃了起来。烧酒上头快，几杯下肚就晕晕乎乎了。⻩金彪怒气冲冲地骂歌舞厅的‮姐小‬不地道，不讲卫生。

　　“妈的，别看一个个收拾得一朵花一样，脫了子，一个比一个臭。狗⽇的，吃了包子混卷子，刚叫人X了，洗都不洗就又接客了。哼，手脚还不⼲净，有机会就偷哩拿哩，死不要脸。”

　　他越骂声音越⾼，越骂越打嗝，也就不停地往肚里灌酒，许俊岭连话也揷不上一句，还只有不停地点头当他的听众。骂着骂着，⻩金彪手里的猪蹄掉到了地上，接着酒杯也掉了，许俊岭连喊数声“金彪哥。”

　　他用呼噜声作了回答。许俊岭想，腊八五斗二十三，再有七天就过年。如果眼巴巴等到二十三，⻩金彪的破车转到手上哪儿去拉尸弄不好有人看上了这门子生意，也购车跑运尸的勾当，他投⼊的钱就全打⽔漂了。

　　心里盘算了好大一会儿，他终于拿出了个使他就范的主意。东倒西歪地把运尸专业户⻩金彪背回家，花小苗已坐在上看电视。

　　见他背回熊瞎子似的⻩金彪，皱着眉头道“出去一天，就背回个拉死人的”“再别胡说。快揭被子，叫金彪哥先躺着。”“妈⽇的，尽，尽是些病。”⻩金彪眼睛没睁地嘟囔了句，就躺在电热褥上睡着了。

　　“花小苗，你过来，我给你说实话吧！”花小苗懵头懵脑地过来，坐在火盆旁“唏溜…”一声说“来都多少天了，咋还没挣钱的路数啊。”

　　“这不正要给你说呀嘛。”许俊岭点上支烟，给她讲了接替⻩金彪的差，苦是苦些，却不会得那要命的病，还尽挣的整端钱。并告诉她“金彪大哥要承包野山歌舞厅，答应到时给你个挣钱的轻省活儿。”“哪…咱还不得巴结他。”

　　花小苗灵醒了“要是把车早些给你了，我也有事儿做了。”“对呀！”“可咋才能办成哩”“不正跟你商量嘛！”许俊岭想到百忍叔泥岗沟向他借种的事，就道“咱给他来个美人计。

　　今黑夜你就照顾他，也顺着他。明早上他不答应车，你就寻死卖活着闹。哼，宁穿朋友⾐，不占朋友，我跟他也不善罢⼲休了。”“他要跟我‮觉睡‬，你舍得”

　　“舍不得孩子，就打不住狼。”许俊岭站起⾝说“咱在红鱼岭站得住脚，还是站不住脚，就全看你今黑夜的能耐了。我寻地方睡去了。”“这可是你叫的。”“我叫的。”

　　随手带上门，许俊岭到隔壁逃学女处，要把金米换的金项链给她。敲了好大一会儿门，屋里的灯才亮了。门开处，逃学女的精神明显好了许多。

　　“这么冷的天，你咋不生火呢。”许俊岭说着用手摸摸上，发现电热褥没开，忙过去拧了开关，问她吃饭了没有。“嫂子给端了碗。”逃学女木木地说。“给，我说话算数。”

　　递过项链，女子的眼睛眨了下，没有动。许俊岭原想着能在这里挤上‮夜一‬，见吃了亏的逃学女心如止⽔，冷若冰霜的样子，就把项链放在枕头上说“妹子，你收着。过几天，哥送你回去。”

　　其实，许俊岭只知道她在关中的东府，至于在哪个县就不得而知了。走出院子，蓝月亮歌舞厅的打击乐，震得这个号称小‮港香‬的山沟沟都在颤抖。没有风，却清冷清冷，四周的景物一团昏黑。许俊岭在想，⻩金彪极有可能是诈醉。

　　醉了，就把他的口封住了，⽩花花的票子就只能眼巴巴地看他赚了。没走出五十米，就遇上两个暗娼。

　　许俊岭知道这小‮港香‬里的居民，百分之七八十都是杂七杂八的外来人口，暗娼一般年龄较大，结了婚的，她们租了房⽩天⼲些补浆洗的营生，晚上遇到客人就夫似地睡一宿，钱也相对地要收得低。

　　他没有凑着热闹跟暗娼去就寝，为使⻩金彪就范，连美人计都用上了呢。不⾜二里地的小‮港香‬，很快就走到了尽头。钱木匠棺材店的门房里，透着幽幽的灯光，就仿佛埋人后孝子们送的灯笼。

　　⻩金彪的破车就停在门房外的木栅栏大门边，他说只开了两年许俊岭信。没有车库，又没有雨篷，加上他只顾‮钱赚‬不冲洗、不保养，整天⽇晒雨淋的。

　　许俊岭在想，转让给他后，再忙也要彻底清洗一回，再噴上漆，也起码要搭个车棚。“大叔，还没睡哩”推开门，葛老头正弓着围在木柴火旁边菗旱烟。见许俊岭给他发烟，就把旁边一块砖头往过一推说“来，烤火。”

　　许俊岭坐到砖头上，往火堆里点烟，葛老头加了两块做棺材截下的⼲木块说“老了，耳朵笨啦，你说话⾼声些”

　　“都到腊月了，店里的生意还红火呀”“你说大⽩天，沟里有狼哩”葛老头很认真地歪了头，做出要听清楚的样子。

　　“我问腊月天，这棺材还有人要呀”许俊岭往前倾倾⾝子问。“金洞里又死人啦唉，咋还没给我说呢。现在这人比过去差远了，马虎的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