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9章 为疗愈功体
细细指点了对应的经脉⽳位等。刀侯府一脉对金创、內伤等亦有涉猎,风篁听得两句,便知所言无虚。他被重手法击中口,伤了心脉,连取铜驼丸呑服的力气也无,未敢逞強,勉力倚墙盘坐,依言运功调复。
不过片刻工夫,面⾊大见好转,嘴角已不再溢红,冷冷抬眸,咬牙沉声道:“韩宮主未使“不堪闻剑”风某感恩戴德。今⽇是我技不如人,心计亦多有不及,韩宮主蔵得如此之深,倒教风某走眼啦。他⽇…再来讨还佩刀,请!”
一撑之下竟无法起⾝,中闷痛,又脫力跌坐回去,模样十分狼狈。韩雪⾊面露愧⾊,但也不过是一现而隐,转头道:“老四!”
沐云⾊会过意来,取出一只碧油油的翠⽟小瓶,对耿照道:“这是依先师的金方调配、由我大师兄亲手炼制的治伤良药。耿兄弟若信得过我,让我将药予那位风兄服用,于內瘀大有裨益。”
奇宮一方三人之中,耿照与他心已久,素知其为人,再说沐云⾊为他隐瞒夺舍一事,担了偌大⼲系,自是不疑,点头道:“有劳了。”沐云⾊刻意放慢动作,以示磊落,将⽟瓶置于槛內轻轻一滚,喀搭喀搭滚到风篁脚边。
风篁连踢开的力气也无,索不做无聊之举,冷笑道:“奇宮珍药,恕风某无福消受。”径取铜驼丸呑服。
奇宮门下精通医药,沐云⾊远远闻到药气,猜是祛毒一类的方子,于內伤并不对症,肃容道:“风兄怒气难平,我能理解。
但我家宮主的意思,乃冤家宜解不宜结,行走江湖难免误会,能消开解来,做朋友总比做敌人好。况且今⽇非我奇宮上门寻衅,是风兄先亮刀押人,于情于理,总是说不过去罢?
我家宮主情急出手,分寸实难拿捏,奉上伤药是为化解两家仇怨,可不是怕了风兄。”聂雨⾊瞥他一眼,鼻中哼笑。
“哪来忒多废话!你…宮主小心!”众人被喝得转头,只耿照心头微动,明⽩又是声东击西。这回聂雨⾊是铁了心要退,呼喝未落,全不顾蔵锋之锐,菗⾝倒纵出槛,⾜不沾地,泠若御风。
轻功虽属上乘,到底慢了碧火功一步。內功练至一定火候,往往能凝缩內气,如丝网般投而出,或相机感应,或取势迫敌,皆是“我可感敌,敌亦知我”
顶峰之人,甚至能以气机罩住对手,令对方动弹不得,如蛇口之蛙。然而碧火神功非同一般气机感应,先天真气较寻常功劲更绵密,凝成的气丝介于有无之间,我能知敌,敌却无从知我。
聂雨⾊心念一动、耿照即已察觉,刀刃顺势一递,料他绝无生机。但以他与奇宮之间千丝万缕的关连,绝不能出手击杀聂雨⾊,索还刀⼊鞘“铿!”一声越清响,刀锷撞上呑口,聂雨⾊双脚才踏着地面。在场几双眼睛都是武道的大行家,虽不明⽩耿照何以如此迅捷,却都知道是谁饶了谁的命。
各挟人质对峙的场面既已破局,耿照再无顾忌,闪⾝掠至风篁⾝畔,出掌抵正背门,浑厚的碧火真气透⼊,风篁面上陡现⾎⾊,嘴角汩出乌⾎,眨眼工夫又由黑转红,瘀伤悉数吐出。韩雪⾊心中一凛:“好骇人的修为!二老所料,只怕不假。”
不露一丝诧异,叹息道:“二老,还不谢过典卫大人不杀之恩?如许快刀,你有三把喉咙尽都开了,哪还能跃出门去?”
聂雨⾊耸了耸肩面无表情,似乎一点也不害臊。“便吃定他不会动手,要不傻子才退。再说了,他还盼着你送上带哩,哪里舍得杀我?”
见韩雪⾊面⾊铁青,毕竟不敢顶撞太甚,没好气地转头一拱手,声音呆板如诵经:“多谢典卫大人不杀之恩。下回典卫大人再要犯傻,在下一定继续光顾,大家发财。”
一旁的沐云⾊尴尬已极,低声道:“二师兄,我看你还是少说两句罢。”风篁也算老江湖了,为人又通权达变,不拘一格,然而聂雨⾊的行止在他看来直是无赖。
大剌剌地自揭心思,居然半点也不脸红,又是一般市井无赖所不及,怒极反笑:“奇宮自诩正道,不想门下心机狡诈、厚⽪涎脸,风某纵不才,也不敢吃贵宮的药。”起脚一拨,⽟瓶“飕!”一声飞向沐云⾊面门。
沐云⾊反手接住,面上乍青倏红,无言以对。风篁也没料到这一脚能有如许劲力,回头叹道:“耿老弟,我这辈子没服过几个人,但你的內力当真是深不可测,老哥哥不得不写个“服”字。”
耿照一径头摇,与他扶臂相将,并肩而起。忽听韩雪⾊道:“我知风兄恼我伪作內力不济,但小弟实无相欺之意。”风篁面⾊一沉,淡然道:“正所谓“兵不厌诈”风某心计不如韩宮主,大意轻敌,败也不冤。
再说韩宮主的“天仗风雷掌”劲力沉雄,的是绝学,纵是心机取巧,手上功夫却不含糊,风某败则败矣,也没有别的话。”
他闯进厢房时,第一时间便制住了韩雪⾊,一来是投鼠忌器,二来也毋须与阿妍姑娘有什么肢体上的碰触,以免败坏人家女眷的名节。
此举固然在人情义理上堪称周详,却冒了偌大风险:须知指剑奇宮在东海四大剑门中历史最久,门下英杰无数,韩雪⾊⾝为群龙之首,以西山⽑族之⾎裔,威庒鳞族圣殿十数年,修为之⾼,武林年轻一辈难有堪敌。
要无声无息潜⼊他的寝居、一击将人制住,不惊动外头聂沐二少,当真是谈何容易!风篁抱着破釜沉舟的决心出手,不料韩雪⾊毫无抵挡之力,一照面间便被拿住,沉雄的手劲贯透筋脉,毋须封闭⽳道,已半⾝酸软,动弹不得。丹田之內空空如也,对透体而⼊的异种真气毫无反应,与不通武艺的普通老百姓相仿佛。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饶是风篁见多识广,一时间也不知究竟,直觉自己逮到的是个冒牌货,然而无论音声样貌、谈吐举止等,皆是在绿柳村遇着的那名“韩雪⾊”无误,见阿妍姑娘对他十分着紧,暂把真假韩雪⾊的疑虑抛到脑后…
只消教她乖乖出碧鲮绡,谁理这⾝无內功的男子真是韩雪⾊否?便是一念间的轻忽大意,最终还是中了暗算,风篁懊恼之余,不由暗忖:“我闯江湖二十年,自认眼界开阔,却不知有这样一门武功,能将真气蔵得无影无踪,如同不曾习武之人。
人说指剑奇宮行事诡秘,介于正琊之间,不想连武功也如此怪异,比外道还要琊乎。”却见韩雪⾊从怀中拿出一只刻着八团金龙的冰糖玛瑙小瓶,寸尺较鼻烟壶略小些,轻轻一摇便发出炒⾖似的沙沙响,隐约见得瓶胎內黑影滚动,贮満一粒粒细小乌丸。聂、沐脸⾊皆变,聂雨⾊眉宇一轩,厉声喝道:“宮主!”
“别忙,我有分寸。”韩雪⾊淡然微笑,竟是不予理会,径对风篁道:“这药叫“奇鲮丹”是本宮魏无音长老的独门方子。
当年合六名剑一役,魏长老力抗妖刀,与⽔月一脉的杜掌门成为圣战劫余的唯二之人,他虽保住了命,可惜经脉受到重创,一⾝修为几付东流,只得隐居在龙庭山之后,不问世事。
“奇鲮丹是魏长老闲居时翻遍医典,佐以自⾝创见,大胆尝试而得。药力在体內化开之后,能于丹田中短暂模拟出真气內力的效果,用以推动武技招式,一般的生出威力,并不逊于苦练內功所得。
“然而,药石毕竟是外物,药力生效后至多只能维持一到两个时辰,用得凶便消得快,用得慢也就支持得久些。
此药一⽇仅能一服,若逾此限,轻则损及筋脉,全⾝瘫痈,从此成为动弹不得的废人。重则鼓爆丹田、脏腑俱创,当场便丢了命,无药可救。”风篁恍然大悟。
他出手之时,韩雪⾊曾掩口挪退,可惜劲力⾝法均有不如,以致功败垂成。如今想来,他便是在那时将奇鲮丹送⼊,待药力发生作用,才出掌将风篁击退。思虑至此,风篁浓眉一挑,凛然道:“这么说来,你的內力…”
韩雪⾊怡然笑道:“我六岁⼊指剑奇宮,诸长老视我如寇雠,不乏有杀之而后快的,能保住命已属万幸,遑论其他。
直到受了风云峡的庇护,魏长老始得传授我武艺,那也是十来岁的事了,我刚到指剑奇宮的头几年受凌,经脉受到严重的损伤,今生恐无望再修习內功。”
耿、风二人相顾愕然。韩雪⾊初上山的那几年,适逢“琴魔”魏无音隐居,包括应无用在內的风云峡菁英俱都脫离权力核心,嫡系三大⾼手中一人破门⾝死、一人重创半残,龙首应无用又下落不明。放眼旁系,武力称冠的“匣剑天魔”独无年闭关不出,余子皆无一槌定音之能,权力顿呈真空,循环斗争,无休无止。
小小年纪的韩雪⾊沦为斗争工具,朝不保夕,竟被凌成残,全⾝筋脉受创,再无法习练上乘內功。
“四大剑门论剑,我靠的便是这一瓶奇鲮丹。”奇伟的⽑族青年把玩着晶莹剔透的冰糖玛瑙小瓶,口吻闲适,仿佛已挥别童年的影,说的都是别人家的轶事。
“魏长老说了,他有个法子能将奇鲮丹的药力永远转换成內力,不会随着药力褪去而消失。他自己的功力便是这样恢复了大半,虽不比青壮年之时,也⾜以笑傲江湖了。
“但那法子非常危险,稍有差错便会丢掉命,乃九死一生的豪赌,魏长老顾及我的安危,迟迟不肯透露,始终不放弃改良此法的念头,为我疗愈功体,绝后患。可惜他老人家中道而逝,临终前我等不及面聆教训,至为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