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也困惑许久
秦冰脸⾊微红,瞪了林风雨一眼,好似坏人都是她来做一般:“盟主,林家婚事对咱们是大事,但于神州而言却是小事。一切先服从与战事安排,婚事择机从简即可,三位新人对此也均无意见。”
谷元真人点了点头,又向林风雨道:“林真人与鬼族几番交手当是了解极深,当下局势如何应付,还请真人教我。”
语气诚恳,不但姿态放得足够低,连本座也不称呼了。林风雨对大势向来懵懵懂懂,指教那是决计没有,不过说些心得倒是没有问题:“盟主过谦了。
鬼族战力实在不逊于西华魔宗,屍解天鬼洛芊芊也绝不在卫无涯,肖钰等绝顶⾼手之下。我军携大胜之势会合士气正旺,可云宗主,王洞主均有伤在⾝,南宮庄主亦闭关未出,相较敌军仍然势弱。
不过在下认为若是缩头不出,好不容易振奋的军心不久后又将消散,窃以为无论如何总要打一打的,在下愿为先锋冲阵。”
两人说起话来都是心平气和不卑不亢,所言也都有感而发,显然之前的芥蒂暂时都放下了。而林风雨一如从前的平和,可他话中的份量与地位,已能和神州第一人谷元真人不分上下。
他如今状态,修为战力,自信心都处于巅峰状态,大有“不要怂,就是⼲”的意气风发。谷元真人沉昑道:“不知诸位意下如何?”方玄衣道:“碧云宗之战我方使用的精英战术颇为巧妙,不如依样画葫芦如何?”
话说的毫无犹豫显然已思虑良久。秦冰凝目蹙眉。敌军那边肖钰是不可能出战的,那么还余卫无涯,有苏不言,洛芊芊三名顶级⾼手,己方林风雨,谷元真人与莫非凡尽可抵敌得住,顶尖战力上已不落下风。
只是算上其余元婴巅峰⾼手,神州还是弱势许多。魔鬼二族联军败阵一次之后不可能再犯同一错误,对精英战术必然有了充足的准备。
此前出其不意的致胜关键天图又被肖钰借用林风雨的刀光打残,修复还需时间。即便天图完好无缺,肖钰也必然留下了后手,想再次发挥大巨的作用极为难能。
这一战更多的是硬碰硬,真是险之又险。自家夫君与女儿当仁不让必须出战⾝赴险地,心中叹息一声千般不愿,可时局如此又无可奈何。既然躲不过,那么完善计划才是当为之事。她柔声道:“敌军不会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我方策略也决不可照搬。
是否考虑一下仅由元婴巅峰的各位真人出战,依托出云山大阵为根基,进可攻,退可守,以试探为主,也不必与敌军过多纠缠。”谷元真人道:“林夫人分析得有理。
敌军战力缺损想来也不会急于硬桥硬马地做上一场。本人愿为林真人掠阵!”关于会师之后第一场战斗的讨论一直持续到夜晚,胜利总是基于充分的准备之上。区区一天的时间当然不足以完成战前准备,包括秦薇针对设计的战阵,分组的配合等等都需要精雕细琢。
众多⾼人离开盟主营帐后,秦冰喊住了林风雨,又唤来曹慧芸,三人携手并肩向一处荒僻的小院行去。小院被法阵包围,从符文的构建来看显然是一套噤锢之阵。院里陈设并不奢华却一应俱全,虽是软噤了院中之人也并未亏待。
整个小院纤尘不染,每一样物事都摆放在应该在的地方,显得⼲净而清慡,小院的主人当是花了好些心思的。
石桌上一壶香茗正从壶嘴里飘出浓郁的茶香,此刻小院的主人正独坐于院中天井,手中一支浓艳的牡丹应是刚刚采下,液珠饱満的瓣花开得正盛。
她娉婷挺拔的⾝上着一件包肩曳地的绛蓝衫裙,将浑⾝裹得密不透风看不清一分舂⾊。可因举起鲜花而滑落的袖管上,半截玉臂粉白莹滑,拈花玉指犹如新剥的笋尖,略微交错的双足秀如白鹤优雅。
一眼看去便知是一名教养极佳的大家闺秀。林风雨停在院门前未敢造次,而是⾼声道:“岳姑娘,林风雨前来拜会。”“请进吧。”院中的岳姑娘目光空灵不知在想些什么,若是能与之视线对望,便会发现她的视线未聚于任何一点。
而刚采下的牡丹则被她撕下片片瓣花,信手抛洒。直到林风雨三人踏过院门彷佛才回过神来,凝聚的视线从秦冰与林风雨脸上飘过,定在曹慧芸处才有了生动的表情,那満含着羡慕,嫉妒与顾影自怜的复杂。
“三位深夜到来,不知有什么指教?”岳翎将茶杯斟満,继续撕着手中的牡丹,视线也落在花朵上,不看三人一眼。
“为什么不能是来取你的性命呢?别以为提供了些消息,我们就会放过你。”曹慧芸目光锐利,只是岳翎浑不在意也不看她,全都落在空处。岳翎嘴角一勾,笑容显得空灵:“我还有用,杀了我吃亏的可是你们。曹姑娘,咱们的遭遇有些相同之处,只是你的运气比我要好。如今盛气凌人是来显摆还是来嘲笑我呢?”
“你…”被揭开心中疮疤,曹慧芸噤不住有些恼怒。岳翎并未让她说下去道:“人生无常,曹姑娘应该和我有一样的感慨吧?”
手中的牡丹已被她撕去所有的瓣花,仅剩下淡⻩⾊的花蕊簇心。失去了瓣花的保护,在夜风中显得孤单无助而迷茫。
三人心中都升起一丝不忍,终究岳翎只是一个孤苦无依的受害弱女子。曹慧芸定了定神道:“岳姑娘,能否告诉我们,易天行宗主的意外和你有关系吗?”
岳翎将花蕊凑近鼻端轻嗅:“我送去的贺礼叫做同心珠,其余便一概不知,你们可以问问他的女儿,或许有更多的线索。”
秦冰的目光复杂。因为这颗同心珠引发了一连串事件,林风雨与扶语嫣险些丧命,可她心中气归气,却怎么也恨不起来:“岳姑娘,我们都很同情你的遭遇。可害迫你的对头并不是神州啊,你为什么要帮着魔宗那帮人呢?”
岳翎随手拂去落得一桌的瓣花,两根手指一搓,光秃秃的花蕊打着旋儿随风飘荡。她平静地目视秦冰道:“我只是觉得不公平。前人的错误为何要后人来承担?你们⾼人的争夺为何要我这种小人物来承受苦果?我在魔岛被剥去了层层外衣,被百般辱凌的时候,谁来告诉我,为什么呢?”
花蕊落地栽倒,无依,无靠。曾经⾼贵明艳的牡丹,如今只是一地落红,不久成泥。岳翎起⾝又摘下一朵牡丹,行进间踏过満地瓣花,虽步伐轻盈,瓣花仍难免被碾碎。
饮了一口茶,她又淡淡道:“秦仙子,其实我也很想知道为什么,比谁都更想知道那么多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可我没有答案。于是我就这么做了,我这样的小人物呐喊声没有人听到,那么,就让我做点什么,就当是曾经在魔岛中遭受躏蹂的姐妹们无声的议抗吧。”
她又继续撕起了瓣花:“其实我现在也不错,步郎喜欢我,疼惜我,也不在意我不堪的过去。我也已⾝心俱陷于他。残花败柳之⾝还能寻一有心郎,很不错,曹姑娘你说是不是?
既得佳偶,我帮他剪除障碍也是天经地义。你们若要兴师问罪我无话可说,若要说我做的错了,那就过分了些。”曹慧芸头摇道:“岳姑娘这么说可就错了。
牵连无辜之人的必然大错特错你感同⾝受,可魔宗的做法正是如此呀。岳姑娘,你是紫儿的闺中密友,该明白你出事之后她有多么着急。可是你现在的做法,会让她多伤心?”
岳翎撕扯瓣花的动作难得地停下,可也只有那么一瞬,空灵的目光有些黯淡道:“一在天一在地,我们只是玩伴绝称不上密友。
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敢问林真人,若是我夫郎的遭遇发生在您⾝上,您⾝边的如花美眷们被当面辱凌,您又会怎么做呢?”
林风雨心头如遭重击,这一问竟让他答不出一个字来。若是秦冰宁楠,紫儿若鱼,语嫣秦薇慧芸被仇敌百般辱凌,他会怎么做?他会怎么做?扶语嫣昔年家门惨案他便怒发冲冠杀上慕容世家,若是爱妻们遭逢不测,他不敢想下去。
岳翎的目光终于聚集,凝视林风雨道:“林真人,我听说了您的事迹,虽说咱们是对头,可我一向对您万分尊重,整个神州只怕您是独一份儿。
紫儿有您这样的夫君,我打心眼里为她⾼兴。您和我的夫君有很多相似的地方,一样的大气,一样的重情义,你们本就是一类人。
若非时局如此,你们或许会是肝胆相照的好朋友好兄弟。这个问题我想了很久,也困惑我许久,我夫君给了一个答案,我也很想从您口中得到一个答案。”林风雨喉结不住上下滚动,哑声道:“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岳翎点了点头道:“这个问题不妨慢慢想。所以说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我能想明白的就是,人世间很多事情都没有绝对的对与错。”她目光一凝显露出罕见的杀气道:“只有责任,你所做的每一件事,都要承担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