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手臂上有一处开始发热，一个小小的声音对自己说：“姐姐，我带你走吧。”默默不见了！子夜几乎没有发狂！好不容易吧默默找回来，好不容易在这偷来的一世里能够和她在一起，居然、居然又被夺走了！
但是现在他⾝边几乎都没有人了。峙遥去了费克尔克家族，氏政死了，安琪则消逝在默默的⾝体里，他几乎没有人手去寻找默默！“叶先生，如果您不介意的话，在下愿意去替您寻找默默姐小。”
子夜抬头一看，却是泽辉。他深思地看着那个站在门口看上去毕恭毕敬的人，笑得冷冷的：“你很大胆。”
泽辉看着他，却没有露出半点恐惧和慌张的神⾊：“属下是僭越了。但是我想，这个时侯能够有人可以腾出手来去寻找姐小，还是很重要的吧？”子夜挥挥手：“其他的不用多说。
你只要告诉我，你想要什么？”泽辉笑了：“权力而已。”“像氏政他们一样？”“也许。”泽辉稍稍垂下视线“也许我能比他们做得更好。”
子夜笑了一声，倒也不再说什么，默许他去做这个事儿。希望，能够找到吧。如果是神带走了默默，那么别人再多的努力都没有办法；但是如果不是这样，那么他一定可以找到默默的。
都已经这么多年等待下来了，失而复得的事情他已经经历了无数次，早已…习惯。习惯了啊…至少这一次，默默不是因为死亡而离开自己，她有着记忆，有着能力，应该不会出事的。
至少这一次，真实真实地拥抱过她，而没有沾到満⾝的鲜血。子夜苦笑。一种熟悉的存在感让他往窗外看去。长⾝玉立的少年冰冷着容颜，默不作声地看着他，周⾝裹着金⻩⾊的气雾，在阳光的照射下依然明显。金银双瞳牢牢盯着他，闪烁着不知名的光。
“钱坤？”子夜十分意外“还是应该叫你转轮王？”“现任的转轮王不是在下。您还是叫我钱坤好了。”
少年不待子夜打开窗子，直接穿过玻璃进来。两个人相对无言。过了好一会儿，钱坤突然冷笑：“子夜，你记着，有些事情默默本⾝不清楚，别人也不好提点她，但是不代表就没有人知道。”
子夜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我不懂你在说什么。”钱坤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我也没有指望你立刻就懂。那句话不是说给你听的。”子夜更是一头雾水。
钱坤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来递给子夜，道：“这是我的电话。以后若是遇到什么与默默有关的问题，就来找我好了。”子夜收下。看着径直往外面走去的钱坤，他急急地问道：“慢着！你怎么一下子长这么大了？”
才一个晚上的时间，怎么也不够一个十岁的小孩子长到十五六岁的少年吧？子夜知道这种情况多半是因为钱坤用了什么法术造成的。但是之前钱坤是转轮王的时候他就一直是小孩子的形貌，现在突然间长大，恐怕不是什么好事情。
钱坤并不理会子夜的关心，淡淡地回了一句“这是我自己的事情。”就消失在墙壁之后了。屋外的阳光灿烂。钱坤停下脚步，深深地呼昅着。黑无常已经完成他这一世的使命回去了，自己恐怕也快了吧？当年阴司连同其他九殿的阎罗王一起将自己和黑无常送到人间界，就是为了能够在默默最后一世的时候帮上一点忙。
现在已经到了最最重要的关头，凤凰已经带着默默走了，自已一定要积蓄到力量的巅峰，然后一举让默默回去！“姐姐，你想要什么呢？”
凤凰趴在默默⾝边，问着。默默看着头顶上的蓝天，想了一会儿：“宁静。”再想了一会儿，又补充“还有，‘生’的感觉。”凤凰笑得十分谄媚和期待：“那，姐姐，我们去玩儿去吧？”
默默无所谓。她摸摸凤凰的小脑袋：“去那儿啊？”凤凰拉住她的手，金⾊的翅膀在⾝后展开：“当然是好玩儿的地方！”＊＊＊
旷野。风飒飒。那女子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任由⾝上的衣裙翻飞狂舞，依旧保持着那个仰望苍天的势姿。默默不喜欢这种天气。没有太阳，天空阴霾，空气中有着散不去的阴寒和霉气。
她看着那个女人，只觉得一下子悲苦之情扑面而来。女人长得很美，像一枝白雪的梅花那般⾼傲又脆弱，让人不由自主地想怜惜她。看得出是娇生惯养，脸庞和手指都极其细嫰，可是看着那双眼睛，又觉得苍老。
那是一双丹凤眼，从那多少都有几分的锐利视线能够看得出主人有多么的聪慧，以及有着一颗多么坚強的內心。
可是她脸上的表情是这样的哀伤，就像是在这天地间已经了无思念，不知道为何而活。凤凰看了默默一眼。默默敛下眼睫，觉得这个女人的情形和自己很相似。
所差的不过是自己是真的什么都不想理会了，而这个女人却分明是由于什么重大的打击而一下丧失了所有的“生”的欲望。天顶上的灰蓝⾊的云朵突然像是有着什么染料一样，迅速地变成黑⾊。
原本还有几分清晰的天地一下子失去了几乎是所有的光线。默默诧然地抬起头，却看到旷野中的女子举起双手，结着凡人中业已失传的手印。
“这个、这个…”默默忍不住低呼“这是…”分明是呼唤着天兵天将的手印啊！这个凡人怎么可能知道的？自从神话时代结束之后，这些修炼的手式和方法明明都已经慢慢失传了啊！现在天地众神基本上都是神话时代的人物，正是因为修炼的方法再也不为人知，人间界的人们没有办法再脫出尘世、升华成仙了。
所以上神一直都十分放心，因为除了他以外再也不会有人能够驱使得动天兵天将了。可是居然还有人能够使得出来，这不是会惹恼上神吗？凤凰拉住默默的手臂，玉⾊的眼眸里都是严肃的神⾊。
盔甲的击撞声从云霄深处传来，神兵的冷冽肃杀之气也已经渐渐逼近。默默忍不住握紧了拳头，很想去阻止那个女子。但是凤凰紧紧拖住她的手臂，无声地头摇。默默只好強忍住不动。乌云豁然裂开的时候，金灿的光线从天空中直射下来。
女子神⾊不变，随手从地上抓了些许草屑石灰扬出去。一阵荧绿⾊的光芒闪过，那些草屑石灰全部变成了装备精良的兵马！撒豆成兵之术！默默惊呼！安琪的记忆袭来，她知道这个女子是谁了！鬼谷子！这个人是峙遥的⺟亲！
“凤凰，不行，我们得去帮她！”凤凰坚定地摇头摇。那边，女子招来的天兵天将已经和她变出的兵马战在了一起！
一时间満耳都是喊杀声，兵器的交接声。本来撒豆成兵之术与凡人的军队相抗还勉強，跟天兵天将打那简直就是找死，不可能赢的。
但是很明显女子的术法已经经过了时间的洗礼和演变，变化而出的居然都是现代人类的特种兵队伍，装备得那个精良。
而天兵天将那边因为数百年没有和人类打过仗，虽然有着大巨无比的力气和法术的加持，一时间居然还不能取得优势。默默哀叹。看来跟不上时代进步的还是不行啊。不过立刻又觉得奇怪。一般天兵天将出动的时候必将惊动上神，这样的情况神应该会用祝福加持来让天兵天将取得胜利，没有理由放任不管，而让凡人的枪炮伤害到天兵天将的。
可是现在看来，上神要么就是不想管，要么就是没有把眼睛放在这一摊子事儿上。怎么回事？而且那女人在做什么？为什么要让天兵天将和自己创造出来的队部相互攻打？
很明显，现在撒豆成兵而来的士兵们在保护着那个女子，而天兵天将接到的命令恐怕是杀了那个女子！“凤凰！我必须去管！”
默默一字一句地说，视线凝定在那个女子⾝上。凤凰终于没有再加阻止。绢本来已经看出了己方防卫上的漏洞，看到了那个神将怒意冲天的面容，她低笑一声，迎着风闭上眼睛。刺耳的声音传来。然后整个场战都在一瞬间失去了声音。没有疼痛的感觉，也没有死亡的气息。
绢睁开眼睛，就看到了那袭紫⾊的衣裙。“如果我不是在做梦，你就是真的。”绢微微笑着，已经不去管这一天一地之间的杀气和死亡的气息。她等了很久，希望有人可以来帮自己，伸给自己善意的、援助的手，但是一直只能享受寂寞和凄凉。
今天看到的这个女子，就算是不是自己的救星，自己也已经决定把她当做最后的那一根救命稻草。默默本来预想可能要和天兵天将⼲上一架了，虽然这女人招来的天兵天将不是很多，但是恐怕也够自己受的。
而且和天兵天将动手无咎于对上神的挑衅，后面的事情还会更加惨。没想到和天兵一个照面，那神将居然立刻停下攻势，向自己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就收兵走人了。
默默正愕然间，就见自己面前的那些士兵也像瘪了气的皮球一样一下子缩小了，眨眼间还原到草屑石灰的原形。⾝后传来柔柔的女声：“你好。我是绢。”
绢的手冰凉，甚至比默默的还要冰冷。默默看着她脸上的青白之⾊，不噤皱眉：“你怎么会搞成这样？”
这种青白十分不正常，而且不是寒冷所致。只有在有法力的人⾝上才会出现这样恐怖的青⾊，而且是这些人的法力被昅空了的时候。
有法力的人⾝上的法力就像常人⾝上的血一样，一旦被取走，严重的时候可是会危及生命的。可是眼前的女子明明已经強大到应该人世间不会再有人能够取走她的法力了。
那么是谁能够做到这样的事情？而且她居然还在这样危险的状态下呼唤天兵天将，使用撒豆成兵之术，而且还让这些召唤或者塑造出来的战士们相互战斗！讲得不好听一点，这简直就是在找死！
“你为什么要透支你的法力？”默默握住她的手，任她冰冷的手汲取自己⾝上的热度却一直没有放开。
绢舍不得放开默默的手，她已经很久没有接触到这种热量了。听到默默的问话，她忍不住低下头去，轻声回答：“我没有办法。”有晶莹的泪无声地坠落。
“家里人一直说不要跟他过来，不要离开自己的家乡。我也不像离开自己生活了那么长的家，但是…我已经不能够自主。我不能够离开他。他就像是毒药一样，尝过一口，就欲罢不能。我没有管习惯不同，语言不通，也没有管他到底是谁、来自什么样的家庭，我只知道我要他，要跟着他，他是我这一辈子的男人。”
“结果来了之后我才晓得，他根本就是世界都有名的费克尔克占卜家族的家族长。因为不想接受家族的重庒才离家的，现在被找回来了，立刻就被押上那个位置。”
“这个家族很可怕。里面简直是乱得一塌糊涂，裂分出了很多个派别来相互争斗。他们有一条的家训就是，杀死家里面的人不要紧，只要你杀死的人的任务都是你能够完成的，你就有责任有义务杀死那个人，然后顶替他。
这样一路升上去，成为家族长或是长老。之所以找他回来就是发现家族里面没有人可以替代他。他们还想再发展。”“本来这并不关我的事情。我的能力足以护得自己和他的全安。可是…他们给了他很多女人…”默默扬了扬眉⽑。
“因为自相残杀，家族里面死的人很多，每天都有尸体被发现，然后抬到后院的炉子里去火化，灰就洒在院子里。家里面一直鼓励多生孩子，天才的基数不大，但是如果生得多，那么起码出现天才的几率也会大一些。所以…”
“我不同意。在我的家族里面，都是一夫一妻制。而且现在已经什么年代了，还有这种事情发生。简直恶心！他也不喜欢。可是有一天晚上，他们居然给他下舂药…我闯进去的时候，他和那个女人已经、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