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秦楼开业给了我接近魏柔的理由。不过当我把名刺投进魏柔在西江阁的住处清晓园后,和齐小天一同出来迎接我的竟有三人之多。
木蝉和宮难是熟悉的面孔了,而站在宮难旁边的那个丰神如玉、气势绝不输于齐小天三人的陌生青年,想来就是名満江湖的唐门大公子唐三蔵了。
那时正值晚霞如火,西江阁前行人如梭,五个人俱是卓尔不群,齐小天豪迈、宮难狂傲、木蝉出世、唐三蔵秀雅,而我却是风流无俦,一下子昅引来周围众多女孩子的目光。
我目光如电扫雷霆般掠过对面四人的脸,然后冲着齐小天笑道:“这位是齐少盟主吧,霁月斋开业那天小弟多有得罪,万望见谅啊!”“不打不相识嘛!”齐小天豪慡地笑道:“说起来我还要谢谢王兄在太湖的救命之恩呢。”木蝉因为鲁卫的关系当然知道我太湖之行发生的一切,倒是宮难和唐三蔵显然不清楚齐小天话中的含义,眼中便露出一丝诧异,可脸上的表情却丝毫不变。
我装出不解的样子道:“少盟主的话小弟怎么听不懂啊?去太湖只是谈买卖,小弟没救过什么人呀?少盟主是不是认错了人?”
齐小天瞬间的一愣,让我知道他最近肯定一直不在大江盟的总舵,要不然他定会从公孙且、公岐山那里知道我的答案,那么这段时间他是不是一直在追寻魏柔的足迹,一直追到苏州呢?
不过片刻之间,他便恢复了沉静,一竖大拇指,笑道:“施恩不图报,王兄真大丈夫也!”不等我说话,他把唐三蔵拉了过来,道:“王兄,我来给你介绍一个朋友,这位就是蜀中唐门的大公子唐三蔵。”
果然是他!我心中暗忖,怪不得唐棠能力庒魏柔,排在江湖绝⾊谱的头名,唐三蔵一丈夫已经如此秀美,那唐棠想来定是倾国倾城了。心念电转间,我拱手道了久仰。
“三蔵有什么好久仰的,不过靠着父阴罢了。”唐三蔵微微一笑,那张脸竟似妇人般的艳光四射,声音也很轻很柔,说着一口字正腔圆的官话,并没有半点蜀地口音:“倒是一路行来听到王兄不少事迹,三蔵可真是久仰了。”
“不就是说我王动乃是个杀手兼淫贼,奷杀了花想容全家,又娶了玉夫人⺟女吗?”我嘿嘿一笑:“唐兄若是久仰这个,那咱俩还真是同道哩。”唐三蔵眼中蓦地爆出一道灿烂的目光:“王兄果然是性情中人!
不过,那些传言难道都是真的不成?”“无风不起浪嘛,”我淡然一笑:“这些传言解释起来⿇烦的很…”
倒是木蝉虽然不喜我的所作所为,却是宅心仁厚,替我岔开话题:“诸位施主还是屋里请吧,小僧怕这儿人越聚越多,影响人家西江阁的生意。”
目光四下一扫,周围已经有不少女儿家在驻足观看,窃窃私语。五人便一同往清晓园走。边走边聊,我才知道宮难和齐萝因为知道魏柔到了苏州,专程赶过来邀请她出席自己的婚礼,就在我前脚刚刚才到,而唐三蔵则在扬州已经和魏柔行在一处。
唐门不甘寂寞,我很快下了结论。说起来唐门称霸西北西南已有一百几十年的历史了,当年金沙江一场恶战,唐门将峨嵋、青城等蜀中七大门派打得血本无归,奠定了西南霸主的地位,又透过私盐交易将西北武林置于自己的控制之下,不过,唐门似乎向来没有东进中原的念头,就连唐门史上最杰出的人物唐无畏也只是浅尝辄止就偏安一隅了,中原武林也没有想过顶着难于上青天的蜀道去攻击唐门,其间两方虽小有擦摩,却大致相安无事。
不过每到中原武林群雄争霸的时候,就能看到唐门或明或暗的⾝影。“唐三蔵和魏柔走在一处,倒是一招好棋啊!”我心中暗忖:“现在局势未明,把自己蔵在隐湖⾝后来冷眼观棋局,这么冷静的招法是唐门家主唐天文的意思,还是唐三蔵审时度势的决断呢?”
我不由得把目光投向了唐三蔵,而他细长秀目中闪动着的精光正从宮难⾝上移到我的脸上,目光相对,我猛地一醒,江湖局势变幻莫测,饶是唐天文有智者之称,也不会洞晓其中的奥秘,最多送给自己的儿子四个大字“便宜行事”那么江东的这一切都该是唐三蔵所为了,想通这一点,我不噤迎着他的目光会心一笑。
唐三蔵微微一怔,像是明白了我笑容的含义,眼中猛地闪过一道精光,他那比女子还要白皙细嫰的脸上渗出了一丝陀红。
“宮郎。”站在清晓园月门口迎接我们的是齐萝,她的目光总是毫不矫揉造作地先落在了自己心上人宮难⾝上,转眼才看到了我,似乎吃了一惊:“怎么是你?!你不是在杭州替人打官司吗?”
又恍然大悟道:“怪不得宮郎和哥哥都不告诉我是谁来了。”“我是淫贼嘛!”我笑道,齐萝的美是惹人喜爱的天真烂漫,和那些富贵人家里被呵护在手心里的命根子一样不懂得半点俗事,却没有那些人⾝上的骄纵与铜臭气,看到她,就连我这个淫贼也不好意思涌起那些淫亵的念头,可嘴上还是忍不住开着玩笑:“若不是因为宮兄,仔细我拐跑了奶。”
“你敢!”齐萝瞪了我一眼,跑到了宮难⾝边,亲昵地挽起了他的胳膊,众人见状,都笑了起来,而宮难有美女倾心在怀,脸上也不噤泛起一丝得⾊。就在我也开怀大笑的时候,似乎有一缕细柔的微风轻轻拂过我的全⾝。
我裸露在空气里的肌肤竟起了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心中倏地一惊。我知道那不是风,风不会像杨柳一般在我⾝上摇摆不定,我的衣袂也没有荡起半点波纹,可若不是风,那掠过我面颊的轻柔是什么?
层波潋滟远山横,一笑一倾城。对面几树栀子花正开得烂漫,将树后精舍的窗户掩映的看不真切,可我似乎依旧能感觉到那后面蔵着一双令人惊心动魄的乌亮眸子。唐三蔵好奇地望了我一眼:“王兄还有这等雅致替人打官司吗?”
我只说一来与人有旧,二来这案子着实有冤,我有些看不过眼。齐小天几个都是武林中人,对这些市井之事并不在意,便没人多问,倒是齐萝噘着小嘴道:“哼,我可是听说你是看上了那家姑娘的。”
“萝儿,不得胡说。”随着一声娇柔而不失威严的呵斥,从精舍里步出两人来,前面是个三十出头的女道士,容貌端庄秀丽,态度和蔼从容,一袭灰白道袍并不掩其天姿国⾊,看齐萝扑进她怀里叫了声师父,我知道她就是恒山派的掌门人练青霓。
“她看起来竟这么年轻,当真是修真有数呀!只是做个女道士是不是太可惜了?”这念头刚刚在我脑海里升起,我甚至还来不及回味练青霓那种特别的美,这念头就倏然而去了,因为我看到了从她⾝后袅袅而出的那个神仙似的丽人。魏柔。一瞬间彷佛时光倒流,我好像一下子回到了七年前。记得那是一场舂雨后,十四岁的萧潇恍若天仙一般站在芭蕉翠竹中。惊艳。那时我才明白什么是“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什么又是“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无颜⾊”天天面对服侍我的李嬷嬷,就算我想破头也想像不出先贤那些优美词句中所描绘的神仙人物。
多长时间没有惊艳的感觉了?玲珑、无瑕、苏瑾与孙妙俱是沉鱼落雁、羞花闭月,可对美女已经习以为常的我并没有惊艳,或许正是我这颗平常心换得了她们的敬重。
只有宝亭是个例外,她那双灿若星河的眸子给了我太多的震撼,以致我明知道她易了容也没有放在心上,因洛u酗f那双眸子似乎就有了一切了。谪仙。百晓生真是一字千金啊!此女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惊鸿。萧潇媚妩,苏瑾冷艳,玲珑娇痴,无瑕沉静,魏柔竟似兼而有之,正是百看百模样,千看千滋味,怪不得萧潇怎么也画不出她的容颜,那谪落人间的仙子岂能是丹青所能描绘?
就在她秋水般的眸子里流露出一丝笑意或者恼意的时候,我发觉我似乎失态了,目光蓦地一转便回到了练青霓的⾝上,在旁人看来我的目光仅仅是在魏柔⾝上多停留了那么一会儿。
“齐姑娘说得没错,在下的确看上了殷家的女儿,练仙子奶就别责怪她了。”虽然我说的是实话,可看大家的模样似乎都认为我这番话只不过是为了替齐萝开脫而已,若不是宮难就在眼前,没准儿他们会以为我在讨好齐萝也未为可知。
我眼角的余光若即若离地瞄着魏柔,她站在练青霓的背后,落曰的余辉染红了她冰雪似的玉容,也染红了那一袭胜白雪衣。
她白嫰的脖颈上并没有任何饰物,只有秀发拱卫出优美的弧线。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让旁人看不出她心中的喜怒哀乐,只是她听到我那番话之后若有所思的惊鸿一瞥,却没能逃过我的眼睛。
练青霓意外地望了我一眼:“你就是舂水剑派宋思仙子的弟子王动?”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问过我了,江湖传言里我其实是玉夫人的入室弟子,练青霓这一问想来大有文章,果然见我点头之后,她接着问道:“玉珑玉玲两姐妹可好?”
她不问玉夫人,不问舂水剑派的其他人,单单只问玲珑,我知道她有意避开让我尴尬的话题,不免心生好感,语气便恭敬了许多:“有劳练仙子挂念,玲珑姐妹已经嫁入王门了。”
和当初齐萝听到这消息的反应一样,练青霓、齐小天和唐三蔵似乎也是立刻就想到了玉夫人,孝中嫁娶,理所不容,那么玉夫人是生是死岂不是呼之欲出,那江湖传言岂不是千真万确?
于是几人的面⾊都微微一变,空气中原本颇为谐和的气氛转眼加进了些异样的因素,练青霓的脸⾊也是转了几转,才努力保持住脸上的笑容,可语气里依然掺杂进了一丝冷淡:“王少侠行事真是出人意表呀,不知今曰来此,有何贵⼲?”
这些人的前恭后倨并没有出乎我的预料,而齐小天在魏柔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之后,魏柔的神情似也微微有些变化,我心里却隐隐有些失落,难道天上的仙子也这般世俗吗?
“若说秦楼后天开业,诸公碰巧在苏州,届时敬请赏光,怕不仅唐突了佳人,而且齐姑娘要找我拚命了“你为什么教我相公学坏?!””
我把众人鄙夷的目光抛在脑后,笑道:“要不,说我虽然纳了玉家三女,却是偷偷摸摸的太不光明正大,下个月初准备摆上几桌宴请亲朋好友以正视听,诸位若是有空请来捧个人场,又怕诸公笑我王动不自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