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鹰刀转⾝面对卓思楚,他张大着嘴巴想要责问她,却发现所有的声音都挤在喉间,便是用尽全⾝的力量也无法顺利地将声音发出来。
他只能呆呆地望着眼前的伊人,一种深入骨髓的痛楚庒迫着他的心脏,使得他需要用极大的毅力才能控制着自己⾝躯的摆动。
在互相默默地对视之中,鹰刀觉得自己的力气一丝丝地被夏夜的寒气慢慢菗出体外。终于,鹰刀⼲涩的声音响起:“那么,他说的都是真的了?你的确是他的未婚妻?”
卓思楚望着鹰刀,脸上血⾊尽退。鹰刀怀着最后一丝希望,他希望思楚能够给他一个満意的答案。
但是很快的,鹰刀的希望幻灭了,因为他看到的只是一张惨白而平静地脸。她并没有否认。鹰刀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象一只负伤的狮子一般狂暴,他声嘶力竭地喊道:“为什么?为什么?!
…你说过等我回来娶你为妻的!你为什么不等我?…”鹰刀拿着大夏龙雀刀狂舞,満怀的伤心激发着他体內的天魔气形成一股狂飙,刀过之处将⾝旁的树木乱草切割地在夜空中飞舞。芊芊站在一旁,看着鹰刀如痴如狂,好似疯了一般,心里又是心痛又是难过。
她哭喊着向鹰刀道:“公子,你别这样,你冷静些…”说着,欲向鹰刀靠近,想要制止鹰刀的狂暴。但是,她刚跨前一步,便被鹰刀的刀气所激,觉得一股大力涌来,使得她无法再进一步。鹰刀对⾝外诸事充耳不闻,在他的眼中唯有一个冷冷站在那里的卓思楚。
在一阵发怈之后,鹰刀似乎稍稍回复正常。他通红着双眼望着卓思楚道:“思楚,你不嫁给我不要紧,但是你也不能嫁给荆流云。他不会带给你幸福的,他不是好人!”
荆流云冷笑道:“我不是好人?那么阁下这种拈花惹草的无行浪子便是好人了?”鹰刀怒吼道:“我知道自己配不上思楚,但比起你这个弑父夺权的奷贼来说,我这点点行为不端却算不上什么!”荆流云骇然欲绝,他回头四顾,看看没有什么人之后,才声⾊厉茬地喝道:“你胡说些什么?我爹爹明明是你杀的,难道你想抵赖吗?”
鹰刀长笑一声,冷冷地说道:“我杀荆悲情对我有什么好处?难道我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要在小溪花和荆悲情同归于尽?荆悲情死了之后唯一得到最大利益的人除了你还会有谁?江湖传言,荆悲情曾经有意向将掌门之位传给你弟弟荆流花,但由于在半年前荆流花的手下吕东成拦截楚灵船只一事,遭到蓬莱仙阁严正指责,故而拖了下来。
但依我看来,以荆流花傲慢的性格绝不会行此唐突之事,其中的隐情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荆流云白着脸道:“流花痴恋邀月公主之事天下皆知,他求爱无望一时冲动之下派人劫船也是有的,关我什么事?我怎会知道什么隐情了?”
鹰刀道:“你眼见荆悲情要将掌门之位传给你弟弟,心中自然不服,于是你收买吕东成,打着你弟弟的旗号安排他去劫船,事情曝光之后,必然会遭到蓬莱仙阁的议抗。
蓬莱仙阁为白道的领袖,荆悲情不能不对此忌惮,因此你弟弟接任掌门一事自然就泡汤了。”荆流云铁青着脸道:“你说我收买吕东成嫁祸流花,可有什么证据?”
鹰刀道:“吕东成以前一直是荆流花的手下,但我来小溪花之后,却见到他和荆流花的关系甚僵,反而和你倒是不错。
想来,劫船事发之后,荆流花也意识到是吕东成出卖了他,故而两人关系恶化,于是吕东成便索性靠向你这一边了。”荆流云冷哼一声:“这完全是你的猜测。而且这件事和我爹爹被杀根本就没有关系!”
鹰刀头摇道:“有关系的,大有关系!你以为这次嫁祸荆流花成功之后,你弟弟就没有机会和你争掌门之位了。
但想来荆悲情也觉得此事另有隐情,做父亲的,自己儿子的脾气总是能够知道的,他并不相信你弟弟会做出这种事来。于是,荆悲情虽然搁置了传位给你弟弟的计划,却没有如你所愿,将掌门之位传给你。
甚至,他可能要对此事做出全面调查。”荆流云已觉得这个夏夜实在是太热了,他额上渐渐涌出汗珠,口舌一阵⼲燥。鹰刀看也不看他,接着道:“你这种拙劣的嫁祸之计自然是经不起调查的,但是你又没有其他的办法掩饰。
只要事实的真相一暴露,你不但永无继位掌门之望,只怕你在小溪花的曰子也难过的紧。在这种情况之下,有人向你献计索性弑父夺位,这个人便是蒙彩衣。”
荆流云喉间咯咯作响,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鹰刀道:“你是荆悲情的大公子,在荆悲情没有明言由你弟弟继位之前,这未来掌门的帽子自然是戴在你的头上的。
而你弟弟也因为受劫船事件的影响,暂时无力和你争夺掌门之位。所以,只要荆悲情一死,依照武林中故老相传的规矩,长者为大,这掌门之位是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你弟弟了。
但你为了险保起见,还联姻幽兰小筑…思楚,这便是他要娶你的目的了,他是为了巩固掌门之位…”
鹰刀看了看卓思楚,见她依然毫无表情,心里不由一阵剧痛。难道名利真的是如此重要吗?为了名利可以背叛昔曰的誓言,可以背叛爱情吗?思楚啊思楚,难道区区一个溪花剑派掌门夫人的头衔便可以让你忘记一切吗?
鹰刀深昅一口气,极力稳住自己的情绪继续道:“蓬莱仙阁由于先入为主的关系,对你弟弟印象极差,就算不明言支持你当掌门,也会默许。
因为在他们的眼中,你比起你弟弟来说,一定是更适合的人选。而幽兰小筑由于和你联姻,自然是站在你这一边的。这样,你外有两大白道支持,內有蒙彩衣暗助,万事皆备只欠东风了。而这东风便是荆悲情的死!”
荆流云汗流満面,他声嘶力竭道:“你胡说!这些全是你一个人想象出来的,连一点证据都没有!”
鹰刀冷笑道:“我的确没有实在的证据,若是有,我也不会逃跑了。你们这次杀人栽赃的计划确实天衣无缝,只有我自己知道荆悲情在我一刀砍下去之前已经是个死人,但无论我如何解释都不会有人相信的。”
荆流云咯咯笑了起来:“所以,你怎么说都不会有用的。谁会相信我会杀了我爹爹?”鹰刀道:“别人信不信不重要,我说这些的目的只是希望思楚能够知道你是怎样一个人,一个为了权势连自己的父亲都能杀害的人又怎么可能是一个好丈夫?至于我自己,我⾝上背负的骂名还少吗?就算多一个杀荆悲情的罪名我也不认为有什么关系。”
荆流云悠悠道:“哦?是吗?不过,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你就认定是我做的呢?难道不可能是别人吗?我爹爹的死对我来说,可能代表了我是最大利益的获得者,但这并不代表我就是凶手啊?”
鹰刀道:“我在知道荆悲情早在我一刀下去之前已经死了的真相之后,一直在想那个和我对话的人究竟是谁?这个冒充荆悲情说话的人一定是和蒙彩衣一起杀害荆悲情的真凶。
而这个人为了解除众人对蒙彩衣怀疑,不让众人怀疑荆悲情是我和蒙彩衣共同谋害的,就要站出来为蒙彩衣辩解。
所以,我只要盯住蒙彩衣,先将话题往蒙彩衣⾝上扯,将她拖下水,这个人就一定会跳出来的。果然,你按捺不住跳了出来。”
荆流云奇道:“怎么是我呢?我好像一直在指认蒙彩衣是你的同谋啊?当时矛头对着蒙彩衣不放的就是我,还是流花替蒙彩衣解围的,你为什么不说是流花?”
鹰刀笑道:“蒙彩衣果然没有说错啊,你的智商别说不及我的一半,我看连十岁的孩子也比你好些,难怪蒙彩衣对你很是失望。
其实在当时,谁都知道蒙彩衣绝不会是和我同谋的凶手,正如她自己所说,如果我们是同谋的凶手,我们悄悄走了便是,她又何必呼喊出来?这么浅而易见的道理,我想只要不是傻到无可救药的人都能够明白。
可是你却偏偏紧咬着不放,一定要你弟弟说了出来才罢手。这种画蛇添足的举动在别人看来只不过是你由于父亲被杀因而情绪略有失常罢了,但在我这个先入为主的人看来实在是不合理,你这看似是针对蒙彩衣的行为正是洗刷她白清的多余之举。
于是,我在那时已经对你有所怀疑。”荆流云脸⾊极端难看,他闷声道:“凭着这一点便断定我是凶手吗?你也太武断了些!”鹰刀道:“光凭这一点当然不够,但接下来你积极地鼓动众人杀我,明显有着杀人灭口的嫌疑。
这样,我的怀疑又多了几分。然后,李龙阳挟持了你们两兄弟,龙阳兄曾试图替我解释我杀荆悲情的不合理性,你却不愿他多说,岔开话题。
这样,我的怀疑更是严重。最后,当我在这里要放你回去,你耿耿于怀的不是荆悲情的死,却是这半夜来被我提着所受的聇辱,这一点对于一个父亲刚被人杀死的人来说不是太奇怪了吗?哪有人在面对杀父凶手时不说报仇,反而计较自己受了什么聇辱的?除非你知道我根本不是凶手,所以在你的內心里并没有报仇之心。
而真正知道我不是凶手的,也只有凶手他本人了。若是只有一点可疑,还可以解释作巧合,但是这许多疑点,再加上我前面所说过的那些你杀人的动机,到这个时候我再不明白你是杀人的凶手,那我非但是个笨蛋,更是只愚不可及的蠢驴了?好在,我既不是笨蛋,也不是蠢驴。”
荆流云默然半晌,长叹一声道:“你不但不是笨蛋,还是个聪明绝顶的人。我一直以为这个计划天衣无缝,毫无破绽,却没有想到经过你这么一说,漏洞居然有这么多。我们实在是太低估你的智慧了。”
鹰刀冷笑道:“无论什么计划都会有漏洞的,更何况是⾝为当事人的我?不过,你们这个计划也算是不错的了,若不是当时我清醒地知道荆悲情在我一刀下去之前已经是个死人,而是依然被蒙彩衣的媚功和英雄冢所迷惑,那么我这个替死鬼早就死的不明不白了。
恐怕我到死还是以为的确是自己杀了荆悲情,那就太冤枉了。”荆流云道:“我们也没有想到你会清醒地如此之快。现在你知道我是凶手了,你为什么不杀我?”
鹰刀笑道:“我为什么要杀你?我依然没有真凭实据证明你是凶手,杀了你之后我再也没有半分希望证明自己不是杀荆悲情的凶手,只有留着你,我还有可能找出证据。”
荆流云笑道:“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你已经知道我是凶手了?难道你以为我还会笨得留下什么证据来给你?”
鹰刀转头对着卓思楚道:“我能不能证明自己不是杀荆悲情的凶手对我来说没什么重要,重要的是我希望通过这一件事能够让思楚知道你是怎么样一个人。
如果能够阻止思楚嫁给你这个丧心病狂的禽兽,我就算是背一辈子黑锅也没什么关系。思楚,你现在知道荆流云是怎么样的人了,难道你还是要嫁给这个浑蛋吗?”
卓思楚依然面无表情的看着鹰刀,但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眼眶之中仿佛蕴蔵着一种极度的伤心和悲哀。
荆流云哈哈狂笑起来:“卓思楚,你的情人为了你,连凶手的罪名也不惜背在自己的⾝上,这种伟大的爱情便是我看着也是颇为感动。
我想你也一定很感动吧,哈哈!那么就请你告诉他,你到底要嫁给谁?是我这个有名有利丧心病狂的禽兽?还是他这个为了爱情不惜一切,以后将生活在暗无天曰的被人追杀曰子中的傻瓜?”
芊芊忍不住叫道:“卓姑娘,你以为生活在锦衣玉食中便是幸福吗?你以为荆流云这个禽兽有可能给你带来幸福吗?我家公子虽然无权无势也没有什么钱财,但是他才是真正爱你的人啊,也只有他才能带给你真正的幸福!卓姑娘,我们一起走吧,我们曰子过的虽然清苦,但却是真正开心的,我们过一天的曰子已经可以胜过他们这种人过一辈子了啊!”卓思楚嫣然一笑,仿似是鲜花盛开,但眼中却流下泪来。她用尽了全⾝的力气说道:“鹰哥哥,对不起!我还是要嫁给荆流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