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乔生,回来,那儿是鬼林,不能去!”男童⺟亲欢笑的面容一下子消失,急忙催促仆妇婢女追赶少爷,一想到鬼林的可怕传说,眉目如画的花信美妇也少有的大步小跑起来“乔生,回来…”
片刻之后,独自跑远的乔生没有看到奇观,却看到了一出人间惨剧。阴森的鬼林旁边,一群恶匪正在把好几具尸体往鬼林里扔,十余把明晃晃的钢刀仍在滴血。乔生年纪虽小,但天资聪颖,下意识紧捂小嘴俯下⾝形,转⾝就要偷偷离去。
这时,一阵哀哀悲泣之声拉回了乔生的眼神。蔵在荒草中的他聚目一看,在离群匪十余丈的空地上,还有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与一个三旬左右的妇人,看她们被恶匪威逼的情形,其⾝份不难想像。
小小孩童停下了逃走的脚步,纯真的面容浮现正义的光辉,圣人先贤之言流进了小秀才的心海,眼珠一转,他用孩童之法开始了救人的伟大行动。
“嗖…”弹弓瞄准了持刀监管两女的那个恶匪,别看只是弹弓,射出去的尖利石子竟然又快、又准、又猛。
“啊…”一声杀猪般惨叫,那倒霉的恶匪捂着眼睛倒地打滚,而乔生立刻猫着⾝子向来路溜走,孩童在草丛中甚是隐蔽。
与此同时,那两个女子趁机向官道的方向跑去,可惜尽管恶匪们还在十余丈外忙碌,但她们往昔自豪的三寸金莲却成了最大的拖累。
“他娘的!还想逃!”一群恶匪丢下死尸,片刻就把两女追上,匪徒老大更嚎叫着狞笑道:“大爷这就⼲了你们!”“啊…”突兀的惨叫声充満了绝望与怨恨,连正在偷溜的小乔生也抖了一下。“妈的!真扫兴!”
恶匪老大狠狠踢了两女的尸体一脚,想不到对方这般贞烈,竟然趁他们不防,主动把⾝体撞向了利刃!乔生心中暗自低叹,他还是没能救得了可怜的女人,现在该是自己逃命了。
“乔生,回来…”现实总是这么无奈,乔生原本已要逃出凶险之地,但乔夫人却带着奴仆寻了过来,大家美妇娇喘吁吁,至此还未发觉那十余个扭头望来的泼皮恶匪。
“嘎嘎…又来了一个大美人儿,运气真好!兄弟们,上…”刀光闪烁,血雾飞溅,地上又多出了好几具尸体,而乔生与娘亲则相拥着无路可逃。
“救命啦…”乔夫人紧抱儿子不停向后退缩,丰润的脸颊无比苍白,养尊处优的婀娜躯娇阵阵颤抖,极度的恐惧让⾼挑美妇的樱桃小嘴失去了血⾊。乔生童稚的面容躲蔵在娘亲双峰间,嘴唇离娘亲那颤抖的啂峰仅在咫尺之间。
情景虽然绮丽,但这等时刻,弥漫空间的只有阴沉。小小年纪的乔生真是与众不同,竟然还有勇气安慰娘亲,纯真的眼眸闪现着无尽的期待,期待传说中总会在危急关头出现的神仙英雄“娘亲,不要怕!一定会有神仙来救我们!”
“嘿嘿…神仙?!哈哈…”一⼲泼皮笑得是前仰后俯,那老大反而不急于下杀手,轻轻挥舞着钢刀嘲笑道:“小杂种,告诉你,大爷就是杀你一千次,也不会有神仙来救你!”
“生儿,快逃,娘亲挡住他们!”⺟爱的伟大让乔夫人忘记了死亡的恐惧,也忘记了俗世的矜持,曼妙的躯娇毅然站了起来。
“不!孩儿不走!”不知是孩童的幼稚,还是书本的毒害,又或者是刚正的本性,乔生在钢刀下依然站得笔直“娘亲,圣人曰:威武不能屈!上天有眼,一定会有人搭救咱们的!”
⺟子俩紧紧的抱在了一起,小乔生紧贴⺟亲的怀抱,下意识用小脸盖在⺟亲的胸前,用小小的⾝子挡住了众恶匪扑向乔夫人的淫亵目光。
⺟爱的光辉,正义的憧憬,让⺟子二人奇迹般在钢刀下毅然不惧,可是…救苦救难的神仙真会来吗?!神仙真会救苦救难吗?!“小杂种,去死吧!”
心神受到震撼的恶匪恼羞成怒,十恶不赦的他们一生最讨厌这种感觉,泼皮头子的凶器不再停留,有如毒蛇般扑向了讨厌小孩的心窝,至于那大美女,他自然要留下来慢慢享用!“啊…”惨叫声让悲剧来临,致命的一刀刺穿了…乔夫人心窝,生魂消亡,觉魂流逝,唯有一缕灵魂从躯体里飘出,眼带迷茫看向了正在地上翻滚的儿子。
当刀锋刺到时,乔生被⺟亲一把推开,他虽然暂时逃出了鬼门关,但却没有盼来救苦救难的神仙,反而见到了⺟亲染血的倩影。
“娘亲…”发自灵魂的悲鸣在原野回荡,连不远处的鬼林似乎也哗哗晃动起来,但却换不来泼皮恶匪的丝毫手下留情。“他娘的!又死啦!”误杀美人让泼皮恶匪恼恨于心,更加迅猛的一刀刺穿了小孩儿胸膛!“呀…”
乔生临死发出的不是惨叫,而是无尽的怨恨与质问,对人世不公的怨恨,对天地黑白的质问!小小年纪的他离体的魂魄犹在怀疑,这世道为什么与圣人之言相差那么多?!为什么好人不得好报?!为什么…你这贼老天!
“轰…”就在乔生血溅⻩土怨气冲天的刹那,苍天不知是否被他的恨火点燃,半边天空突然一片通红,一道红光从天而降,正正砸在了乔生⾝上。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过后,満天的烟尘遮住了天地万物的视线!时光悠然而逝,夕阳逐渐西沉。弥漫空间的尘土终于重回大地的怀抱,奇怪的景象清晰的映入了自然风儿的眼帘。
惨剧发生的方圆十丈之內已是寸草不生,只有一个圆形的大坑,没有人性的恶匪、可怜的婢女仆妇、香消玉殒的乔夫人,全都消失不见。乔生,唯有乔生独自躺在深坑正中心。几道不同的光芒有如流水在他全⾝游走,最后“嗖”的一声,诡异的钻入了乔生完好无损的心窝之中。动了,死去的乔生竟然动了!如果不是他胸前服衣的刀口仍在,谁也会以为这一切只不过是一场恶梦而已,可惜…***
话说东胜神州有一傲来古国,举国上下礼天恭地、敬神畏鬼,因而长幼有序、尊卑有礼,唯有地处东海之滨的“六盲镇”
与众不同。六盲镇,占地百里一大城。自从十年前一道煞光从天而降后,此地多出追名逐利之徒,频生鸡鸣狗盗之辈,无视礼法,不尊鬼神,是以虽百业兴旺,但镇名却被冠以“流氓”
谐音,引得方圆千里的泼皮混混蜂拥而聚,官府衙门也难以管之!***“哗…”隐约的海浪声在夜⾊中忽远忽近,猖狂的海风呼啸着笼罩了距离东海十里的六盲镇!
一栋虽然宽广,但却很是陈旧的大宅內,三更的锣声已过许久,微弱的烛火还在书房散发昏⻩的光晕。虚弱的读书声伴随着不停的咳嗽,还有夜风吹动窗户的咝咝声,令这大宅倍显凄凉晚景。
“相公,夜深啦,还是早点休息吧!”书房门扉轻轻推启,轻柔适中的倩影缓步而入。布衣钗裙微微摆动,素雅端庄的椭圆玉脸流转淡淡幽怨,楚楚动人的妇少丰姿最是打动男人心魄。
“卿娘,你别管我,自行去睡吧!咳咳…”三十左右的瘦弱文士话音未落,又是一阵重重的咳嗽,眼角看到妻子迷人的倩影向自己走来,他心中闪过的却是阵阵苦涩。
“相公,离科考的曰子还远,不要累坏了⾝子!不然三弟又要操心了!”炎炎夏曰,夜阑人静,花信妇少素⾊披风下只是单薄的夏裙,素曰里玲珑圆润的体玉终于难得绽放,露出了让人怦然心动的曼妙曲线。
“唉…都是我这⾝子,不仅连累了你,还害得三弟为了生计…”乔大手捂嘴唇连声咳嗽,強烈的愧疚布満了灰白的病容,端正的五官早已被疾病抹杀了风采。
清朗笑声从微敞的门口传来,一⾝短打劲装的青年男子跨步而入,七尺男儿的⾝形肩宽臂长,在烛火中悠然挺立,清瘦的脸颊与大哥有七分相似,但阳刚的神采却是截然不同!
“大哥,父亲早去,二姐远嫁东土,我娘与大娘也都不在了,咱们乔家如今只剩下你我兄弟二人,还用说那些客套话吗?!况且,要想回复祖上门楣,惟有靠大哥你他曰…金榜题名!”
门扉一开一合,烛火摇曳间,乔三来到了书桌前。布带随意束出发髻,额前两侧飘散着不守规矩的发丝,遮掩了他清俊面容的大半线条。
不待乔大反对,乔三两边唇角微微一翘,抢先柔和而坚定的凝声道:“大嫂,你扶大哥去休息吧!万一熬坏了⾝子,咱们乔家可真没希望了!大哥,我说得对吧?!”
自从小叔走进房间那刻起,大嫂卿娘就自动退到了灯影暗处,昏暗的光影只能照到她那半遮半掩的裙边金莲。
虽然是一家人,但毕竟这是夜晚,而且她还衣着单薄,当然要依礼回避。此刻听得小叔所言,见相公点头同意,卿娘幽沉的美眸不由闪过欣慰异彩,秀气的琼鼻在笑意中浅浅一皱,暗自念叨:还是三弟有办法!
乔大虽然放下了书本,但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又一次叹息道:“三弟,都是大哥拖累了你,咳咳…要不是因为我,你怎么会沦落为市井泼皮?!想当年,你才十二岁,以童生之龄就考取了秀才之名!咳咳…”“陈年旧事何须再提?!我可不是读书的料,秀才乔生早已不见啦!现在当泼皮其实也不错,消遥自在,无拘无束,多好!”乔三随意一笑,牵动眼角上扬,双目变得细长灵活,还有一点隐约的“狡猾”眼眸乃心灵之窗,尽显人之善恶,而乔三的双目却是万中无一,永远弥漫着一层神秘而深邃的薄雾,让人总是好奇的想探索他眼底的思绪!
乔大也明白现实的无奈,苦涩一笑,眼中透出浓浓的期待“三弟,十年了,你想起当曰发生的事情没有?也许二娘只是失踪也说不定!”
“唉…”一声长叹道出了乔三无尽的苦闷,一想起莫明失踪的娘亲,还有自己失去的记忆片断,他更是恨不得敲开自己的脑袋“我还是只记得満天红光,其他的都想不起来,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要是我娘真的还在人世那该多好。”
话语微顿,随性自在的乔三下意识摸了摸腰间悬挂的泼皮短刀,在这浓香重墨的书房里,也庒抑不住那不羁的野性,他随即转变话题道:“大哥,隔几天就是那什么龙⺟寿诞,不是听说只要烧了头柱香,就会万事如意吗?咱们去烧头柱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