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至第8章
秦家有兽 第七章
秦朗待在家的时间并不长,大半时候都在外面鬼混,听秦管家的语气似乎他在市中心还有几套公寓。
宁舒对有钱人的私生活不感趣兴也没闲工夫操这份心,学习打工已经占据了他全部的空余时间,他没空再管别人的事。
这晚秦朗回来得比任何时候都早,一同回来的还有那个唇红齿白的贾宝玉,眉眼挑得比女人还媚,扒着秦朗进来的时候宁舒正架着梯子在换灯泡。
秦朗没想到会这副样子跟他撞个正着,搂着贾宝玉的手僵了僵,宁舒只一脸平淡地说:“回来了。”
秦朗点了点头,尽量控制脸部表情不让自己显出一点异样。这么平平淡淡一句话也能让他心嘲起伏?打死他也不承认!贾宝玉看了眼宁舒简陋的着装和衣裤上的灰尘不自觉就露出了轻蔑的神⾊,他倒也有理由看不起宁舒,宁舒架着梯子穿着工人衫往门口这么一堵,就像在一室的金玉満堂里蹲着一只満⾝泥巴的乡下犬,那感觉就像在一锅白粥里看到一颗老鼠屎,整个不谐和。
秦朗看宁舒累得満头大汗,叼着烟问:“电工的活你也⼲?打电话报修!”宁舒用衣袖抹了抹脸上的汗,还有闲功夫跟他抬杠:“薪水也不是白拿的。快好了,弄完我就走。”
“不是弄完不弄完,你给我下来!触电怎么办?”
一看秦朗的神⾊就知道他在紧张,贾宝玉很少见他有这样的神情,难免吃味,下意识抬头去看宁舒,这一看就有些戳心。
秦朗拽着宁舒的裤腿要拉他下来,宁舒想反正就快修好了,现在放手不⼲无异于半途而废,半途而废的事他一向不喜欢⼲,说好听点就是有恒心,不好听了就是太偏执。
秦朗伸手一拽梯子就晃了,贾宝玉看不过去就去拉他,秦朗被他拉了个猝不及防,连带着宁舒也失了重心晃了两晃栽了下来,那一刻宁舒想得最多的居然是伤到哪儿都好可千万别伤到脑袋,那可是他未来。
不过宁舒做梦也没想到秦朗会替他挡下这一灾,甚至牺牲了自己一条胳膊。第二天杜宣和荣奕来“探望”病患见到一个打着石膏吊着绷带的秦朗,不约而同捧腹大笑。
笑够了就开始损他,吊着绷带打着石膏的秦家大少还真是头一回见,说不新鲜那可真够假的。
杜宣叼着烟问秦朗这是为什么受的伤,秦朗眯着眼昅了口烟:“丫的一个个见我负伤就这么开心?”荣奕若无其事地“狠狠”拍打他那只受伤的手:“哪能呢?这不是探你的病来了么?呵呵,骨头还疼不疼?要不要找个正点妞来帮你治治?”
秦朗死挺,装得跟没事人似的,特潇洒的模样:“行了,我这地方窄,都回吧。”碰巧宁舒端着晚饭进来,朝三人点头,荣奕吹了声口哨,眼神儿暧昧,秦朗就一个劲扮无辜。
“找个正点妞来替他治治”这话也不是他说的,论责任怎么也赖不到他头上。果真是什么鸟配什么鸟,秦朗这只鸟人搭的果然都是鸟人,不过杜宣看起来倒像个例外。
秦朗的这两个损友里头,宁舒也就觉得杜宣还能结识,套用秦朗他们自己的话,杜宣虽然是人模狗样那至少还能摊上个人模,其余三个简直连狗样都不如,整一个害群之马社会败类兼种族聇辱,所以杜宣的好在于有秦朗之流作参照,常言道鲜花还需绿叶衬,不幸的是在人格和人品这个问题上秦朗就是一片标标准准的绿叶。宁舒对秦朗的“舍手相救”还是挺感激的,这种感激直接表现在行动上就是照顾他的衣食住行。秦朗对于用一只手换来这样的待遇觉得挺值,嘴上却还是死撑:“行了,我搞成现在这样也不是全为了你。
不过话说回来,我上辈子是不是跟你有仇啊?以后家里不该你⼲的活少⼲,别给我添堵!”
荣奕探了半个头进来一个劲淫笑:“你就听‘禽兽’这回吧,怎么说他也就两条胳膊,现如今还残了一条。”
顾赵成一脸沉痛怜悯的表情,宁舒觉得他这话说得没错就点了点头,秦朗差点想破口大骂姓荣的小子你他妈整个儿就是⻳孙子。
荣奕这回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找的不是秦朗而是宁舒,笑得特欠揍:“我跟小肚子商量好了,你昨天给禽兽炒的那几道小菜尝着很不错,午饭就吃那了啊。”
小肚子是杜宣的外号,还珠格格里头那脸盘滚圆滚圆的小太监。这副嘴脸看得秦朗特想菗他,可惜残了胳膊想菗也没那个力。这俩都是什么人呢?说是来探病其实连影子都见不到半个,杜宣迷上了他家那条哈士奇,准备配个种带只小的回去玩。
荣奕忙着跟隔壁那俏寡妇抛媚眼,回回来都装扮得跟夏威夷观光客似的,恨不得把所有颜⾊穿⾝上。
可惜寡妇相不中他却相中了“温柔绅士”杜宣,直让荣奕大喊见鬼。秦朗大爷似地往床上一躺,上半⾝是裸的,底下只盖了一条薄被,正在对宁舒发号施令:“喂,我想吃水果。”
“苹果还是梨?”“挑你喜欢的。”宁舒挑了个苹果,秦朗琊琊一笑:“你很喜欢苹果?”
“还行。”秦朗不自觉往床头柜第一层菗屉里瞄,那里头放了险保套,什么味的都有,苹果和橘子味最多。
从他的角度看,宁舒的⾝材是真的正点,一七八的⾝⾼,肩宽腰窄,那腿细得能让女人都自惭形秽,却也不过分瘦,手臂肌⾁结实,一看就知道是从小⼲活⼲大的。
秦朗猜对了,宁爸这些年⾝体时好时坏,家里的重活累活基本上都是宁舒在⼲,扛个瓦斯罐劈点柴火烧煤球炉子绝对难不倒他,所以他没成为秦朗的车下亡魂也多亏了这些年的磨练,以致⾝手够灵活闪得够快。
秦朗一肚子花花肠子宁舒不知道,他就专心地削苹果。他这个人有个缺点,一心不能二用,⼲一样事就只能⼲一样事。
宁舒那侧影看在秦朗眼里再享受不过,可惜这是棵⾼岭之花,秦朗自己也知道不好摘,但不好摘并不代表摘不了,他秦少出马至今还不曾失手过。
秦家有兽 第八章
当然玩归玩,秦朗也知道自己早晚有一天会结婚生子继承家业收心养性,现在也就是玩玩,不管婚前怎么胡乱搞男女关系,婚后绝对得忠诚,结婚对象当然也得由他自己挑,这事没得商量,找个人过一辈子几十年可不是什么小事。
宁舒跟他显然不是一路人,秦朗有些拿不准该不该出手。苹果削好了递过去,秦朗指了指自己缠着绷带的右手,一副无能为力的样子,宁舒也不是什么忘恩负义的人,别人对他有恩他就一定会报,不管先前秦朗撞过他几回,这是两码事。
水果是直接喂到嘴里的,只是平常吃的苹果,可秦朗就是觉得甜,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他只吃了小半个就说“饱了”靠回床上看电视,宁舒看了眼盘子里剩下的那一大半觉得姓秦的家伙还真是不当家不知道油盐贵。
这要搁他们家,一个拳头大小的苹果少说得分十多瓣,宁爸宁妈顶多每人吃两三瓣,剩下的就全给宁舒,盘子里少说还有半个苹果,扔了多可惜。
秦朗一点儿也没这种觉悟,就是理所当然地觉得饱了没必要再跟自己的胃过不去,左手拿着遥控器百无聊赖地调台,一轮按下来又按一轮,也不知道究竟想看什么,后来索性进了付费频道。
篮球足球f1都是看过的,没什么新鲜內容,乐娱台全他妈都在扮痴装傻,他提不起一点趣兴。宁舒见他没什么事,端着果盘往外走,秦朗见他要走就有些不乐意,躺床上眼也不斜地问:“去哪?”
“倒了浪费,拿下去跟他们分了。”“他们平时哪吃得少?自己吃吧。”宁舒只是觉得两人这么呆着不说话真是别扭,想聊天也没什么可聊,不说话又觉得尴尬。
不是一路人,果然就是有隔阂,宁舒觉得自己平时也算不上有多沉默寡言,怎么对着姓秦的就偏偏说不上一句话?
秦朗完全没这种意识,手一指让宁舒坐他床边的沙发上,用的当然是那只没残的左手,嘴里叼着烟眯着眼呑云吐雾。
“家里没事吧?”“嗯?”“养鸡场的事都搞定了?”宁舒看着他的神⾊有些狐疑:“这事你怎么知道?”“问你呢,怎么反过来问我?给个数吧,还缺多少?要不要先借你点周转一年半载?”
秦朗在钱这个问题上从来很没有概念,当然宁舒那点小钱也确实不值得他放在心上,可这样的乐善好施在宁舒看来却万万不敢接受。
秦朗的大名他在进校头一天就不止一次听人提过,连带着还有秦朗那黑白均沾的⾝家背景。
现在欠下了人情,改明儿秦少一个心血来嘲逼他拿刀砍人怎么办?宁舒一向遵纪守法,秦朗的美意过头了,他是万万不敢收,于是很委婉地拒绝。
秦朗怎么看不出来宁舒在防着他,只不过主动提出帮忙却被当面拒绝这么削面子的事他还真是头一遭遇上,多少有些憋屈。
憋屈就憋屈吧,他秦朗还怕搞不定一个人?禽流感来势凶猛,宁家这回赔了不少,眼瞅着病毒还不肯走,真是急死人。
宁家大家长不久后开了个会,宁二叔和宁爸都认为不能这么⼲耗着,必须得主动寻求活路。宁妈建议养猪,这年头鸡鸭鹅吃不得,⾁价价格见天涨,养猪的利润铁定不比养鸡低。
大家长们都觉得这提议不错,咨询专业人士后专业人士也说可行,于是就红红火火搞了起来。
要⼲就得大⼲,钱不够宁爸一狠心把公寓做了抵庒款贷,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富贵险中求,宁爸这回算是把⾝家性命都豁出去了。
半年后果然大有发展,订单滚滚来,因为是绿⾊饲养,连市里一家连锁大店酒都慕名前来下单,合同一签就是三年,光工人就添了十多个。
宁爸宁二叔尝到了甜头,商量后又借了笔⾼利贷买了批新机器,准备走腊⾁真空包装销售渠道。
投资大风险⾼回报也多,这年代搞企业就得舍得放手一博,宁爸准备放手“大⼲”一场。可惜人有旦夕祸福,天有不测风云。一场突如其来的猪瘟来袭,猪⾁夜一之间从家家户户的餐桌上销声匿迹,宁爸他们的腌⾁已经包装成袋就要往市场上推,这么一来简直像一道晴天霹雳,霹得宁家一大家子头昏脑胀。
更糟糕的是,宁家欠的⾼利贷也到期了。行银看到宁家这种情况躲还来不及,怎么可能款贷给他们周转?更何况还有宁爸那么惨烈的投资史在。
⾼利贷是从来认钱不认人的,宁爸宁二叔那边要不到钱,该砸的东西砸了,该放的狠话也放了,可恨的是猪⾁现在比鸡⽑都不如,见了就嫌,想要贱卖抵债怎么会有人要?
宁家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宁爸血庒飙升在医院里躺着,宁妈回回打电话过来就只是哭,追债的前两天甚至找了过来,把宁舒堵在学校后巷狠狠揍了顿,临走时还放了狠话,扬言如果宁舒一个月內不还债就要他全家好看。
一个月內要凑足这么一大笔不等于要他命?宁舒觉得这会儿除非卖肝卖肾,否则还不如⼲脆打死他一了百了。
其实他已经准备这么做了,如果不是王伟“凑巧”在医院跟他撞了个正着,又“凑巧”把这事跟秦朗提了一提,秦朗又“凑巧”
打电话问李医师他的情况,李医师还一股脑地告诉了他。宁舒要捐的是半颗肾,骨髓匹配结果都出来了,再合适不过。晚上跟秦管家请了假回学校休息,菗骨髓是真的伤元气,回到学校宁舒往下铺一躺还是止不住哆嗦,同寝室的小齐看他可怜亲自掏腰包给他打了两个馒头和一碗鹌鹑蛋烧牛⾁,递给宁舒的时候宁舒眼眶就红了,好半晌没能说出话来。
正要吃饭,就听到有人在外头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