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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鬼门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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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不行?难道我也要像鬼门十兵卫一样,被在这里,成为半石半人的怪物?不,我要向前走,一定要向前走,给我机会…”大竹直二怒吼着,疯狂地扭动着身子。

  “铮铮铮铮”数声过后,住他手臂的头发被连续挣断,他的双手立刻解出来,在头顶胡乱挥舞着。看他的样子,是被某种力量拒绝后,万分失望,恼羞成怒。

  叶天即使垂下右手,拖住了大竹直二的左臂,发力上提。

  鬼门的头发也被扯动,两下里一较劲,叶天立刻发现,原来头发并不仅仅是“头发”也不是属于鬼门一个人,而是来自于他身下的石堆。或者更精确地说“头发”是石堆深处的脉络钻入鬼门的身体,又从他头顶直穿出来,越伸越长,盘绕在一起,用“触须”来给它们命名似乎更合适。

  触须上传来的撕扯力道大得惊人,叶天单臂无法与之抗衡。

  “不要我!”他大叫一声,左臂下探,腕底反握的小刀霍地挥出,一路切削发,直至将大竹直二身上的束缚全都割断,把他拉上来。

  断掉的触须落了地,却不肯消停,而是每一截、每一段都痛苦地扭曲着,犹如刚被一截两段的蚯蚓。

  “他真的是被在五行山下的孙猴子,成不了神,也还不了俗,就在这里半死半活、半石半人、半神半鬼地活着。我以为自己也能借着那些头发,与这座大山沟通,成为…成为…”大竹直二的脸突然一红,讪讪地干笑起来。

  “贪婪让人失本,但很多人明明知道,却又无法抵抗惑。心魔一动,后患无穷,不是吗?”叶天冷笑,不愿再看大竹直二的窘相。

  “成神的惑实在太大了,换了是你,也无法抵御。做人,那么辛苦,那么渺小,犹如草地上的蚂蚁;成神,御风而行,餐风饮,是多么自由快活啊,只是——”大竹直二没再说下去,但却意犹未尽,显然仍旧惦记着“成神”的事。

  “只是什么?”叶天追问。

  “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有机会成神,这件事太奇妙,我只能参透一半,就像他一样。如果不是你及时救我出来,只怕要变成第二个被在五行山下的孙猴子了。”不知不觉的,他认同了鬼门所做的那个比喻。

  在《西游记》中,孙猴子被擒、被、被解救这一系列变化,都是上天注定,正因为有了挫折、隐忍、反思的过程,他才由无法无天、无所畏惧的齐天大圣变成了护持唐三藏西天取经的斗战胜佛。日本人对中国的历史文化全盘接受,像鬼门十兵卫、大竹直二这种知四大名著典故的人,不在少数。

  叶天苦苦思索了一阵,忽然俯下身,低声问:“鬼门先生,你需要什么样的帮助?这世上人人都需要帮助,你也不可能例外。我猜,你一直充希望地活在幽深的地底,是因为知道有一天,会有人来救你、帮你,对不对?”

  鬼门呲牙笑了笑,他的牙齿、舌头竟然也是青灰色的。若是保持一动不动姿势的话,与一具西安出土的兵马俑无异。

  “自从你被困后,我们不是你看到的唯一的地球人,对吗?之前一定有人来过这里,对吗?”叶天又问。

  大竹直二被点醒,急着嘴:“是,裴鹊来过这里,一定是他,一定是他。”

  鬼门没有回答,只是嘻嘻怪笑。

  随即,大竹直二摇头否定自己:“不,不可能是裴鹊。他没到过这里,否则的话,摄像机里一定会留下记录。鬼门前辈,请一定不吝赐教,告诉我们真话。”

  鬼门用下巴点了点身前,用冷漠、嘲讽的口吻回答:“要想知道答案,就跳下来,到我身边,让我来告诉你。”

  大竹直二稍一犹豫,叶天当机立断,一下子跃进这个大凹槽里,面对面站在鬼门身前。一瞬间,所有的断发都游动起来,打着卷涌向叶天。

  如果说鬼门还是一个“人”的话,几十年不换衣、不洗澡,身上的气味一定令人难以忍受。奇怪的是,与他近在咫尺的叶天,什么腌臜气味都闻不到,仿佛面对的只是一块静置了七十年的石头。

  “有人来过…”鬼门森森地笑着。刹那间,他的头发再次飘舞起来,如同魔鬼高高举起的几百只长爪。

  叶天没有躲,也没有叫,只是精神内敛,气守丹田,任由长发和断发扑上来。

  “这是我最好的机会了,让我成神,或者让我离开,不能总这样不明不白地困着我。我受够了,受够了…”刹那间,叶天听到了鬼门最真实的“心声”也体会到了对方的无奈与痛苦。表面上看,鬼门困居此地,能够平静地与外来者交谈,偶尔甚至出对自己这种生命状态非常满意的样子。但是,只要他还是“人”没有“成神”就一定会有人的思维模式,不甘心受困,陷入不上不下、不尴不尬的境地。

  “说说看,之前到过这里的是谁?”大竹直二忍不住再次嘴。

  叶天的脚底原本是坚硬的岩石,不知何时,岩石变软了,双脚像是踩在春天柔软的麦田里一样。既是麦田,必有茁壮生长的麦苗。他立刻感到,无数细长的东西从脚底升起,贴着他的皮肤侵入衣内,迅速升至头顶。他想扭身避开入侵者,但鬼门的头发已经收紧,令他全身被缚,挣扎不得。

  哗的一声,那些东西没过了叶天的头顶,在凹陷处的顶上结成了一个细密、敦厚的灰色顶盖,把大竹直二挡在外面。

  顶盖下变得一片昏暗,叶天的视觉无法再起任何作用。起初,他还能听到鬼门重的息声。到了后来,听觉也失去了作用,脚底三摇两震,他的脑子立刻变得混沌迷糊,不辨东西。

  “此行关系重大,鬼门,我授予你生杀大权,一旦发现大竹神光和火神的动机不纯,当场格杀勿论。要知道,中之战如火如荼之际,我调动了那么多黄金去做这件事,实在是有违常识。陆军部的大臣们都劝我停止这次愚蠢的行动,把国库里的黄金用来购买更多武器和军备,送到中之战最前线去。我最终决定这么做,肩上担着的压力,比十座富士山更重…”

  叶天听到了一个中年男人絮絮叨叨的声音,说的全是语。

  “鬼门,你说老实话,对‘超级武器’怎么看?为什么迄今为止只有火神一个人发现,也没有任何佐证,大竹神光凭什么相信他?我详细地问过重光葵,据他说,大竹神光被称为‘武器狂人’,毕生只痴于研究武器,对于中战争的胜负对错丝毫也不关注,反而醉心于制造最快速、最高效的杀人武器。这样的人,一旦被敌人争取过去,一定是我们的大麻烦。所以,不管这件事是什么结果,我都不想听到他活下来的坏消息。”男人又说了一阵,我已经意识到了他的特殊身份。

  稍后,我听不到鬼门的回答,但能感受到他心里想的东西。

  他的想法是:“如果我能找到超级武器,为什么还要回到这个地方来,听从天皇的领导?只须投身于阿拉伯石油小国,自立为王,无拘无束,岂不快哉?陆军部的士兵在前线血拼,跟中国军队死战;文官们却在大后方喝酒聊天,与卖唱的歌伎们拉扯调笑。我受够了,受够了…”

  叶天心中又震惊又凛然,因为他感受到了鬼门心中压抑不住的怨气和愤懑。

  天皇絮絮叨叨地说着,鬼门又在想:“战争持续了这么久,日本的国家储蓄已经被完全掏空,变成了一个空壳子,国家的命运被捆绑在熊熊燃烧的战车上,未来一片昏暗,但却只能前进,不能后退。如果像‘长沙会战’那样的惨败再发生数次,陆军部的精英部队就会损失殆尽。此消彼长之下,中国军队将展开全线反攻,把离开日本本土的兵力全都吃掉。那样一来,别说是侵略战一败涂地,连本土也会被敌人占领,大和民族失去最后的立足之地…”

  叶天猜到之前说话的日本男人就是天皇本人,作为天皇宠信的侍卫长,鬼门私下里腹诽,简直是大逆不道的事。

  “原来,我已经侵入了鬼门的记忆,他脑子里想着的,我全都知道。”叶天转念一想,心情变得异常复杂。

  “鬼门,火神那家伙竟然奢望娶公主为,他算什么东西?东京的名门望族几百家,任意一家的子弟都很优秀。只有他们,才配得上公主。所以,事情一结束,就让他人头落地,别再让我看见他!”天皇抑制不住怒火,大声吼叫着。

  忽然,叶天听到了沉重的脚步回音,那也是鬼门的记忆。

  “就是这里了吗?年轻人,你是怎样发现这地方的?你描述的怪蛋的尺寸那么大,石门上的孔那么小,如何才能把巨蛋运出去——啊,什么声音?是歌声…”鬼门的记忆突然变得混乱起来,疯了一样地向着某个方向奔跑,如同鬼魂附体。

  然后,他就看到了那些栩栩如生的壁画。

  那时候,鬼门想的是:“人类绝对没有力量造出这里的恢弘建筑来,那一定是天神的力量。在天神面前,人类渺小如蚁,不值一晒。只有皈依天神,信奉他们,才能得到精神与体的升华。”

  鬼门发现了壁画上的秘密,在火神的帮助下打开了水池入口,一路游进去,但火神并没跟上来。鬼门听从天神的召唤,甘心情愿把自己奉献给石堆,变成这里众多的石块之一,但他没料到,那个转换过程进行到一半,突然发生了未知的意外,将他卡在半石半人之间。

  叶天能感受到鬼门那种强烈的痛苦与无奈,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身体和生命完全失去了自由,他的人生观也发生了彻底的改变。换句话说,他虽然活着,还能说话、呼吸、大笑大叫,但心灵却从那时候起已经死去。

  直到有一天,一个人再次闯入了山。叶天看到鬼门记忆中的那个人时,心灵受到了极大的触动,浑身一颤,脑子里轰轰响着,情不自地向前跨出一步,想要拥抱那个有形而无实的影子。

  “父亲,是你吗?父亲,我在这里,你在…”刹那间,他记起了段承德说过的话,沃夫子已经石化而亡,在小落水村头变成了簌簌散落的碎石,而眼前看到的,只是别人思想中的幻影。

  咯的一声,叶天喉头一甜,一大口鲜血涌上来,差一点就狂出去。

  “忍、静、定、按、收、,忍、静、定、按、收、…”他头脑中已经被义父空闻大师以“拈花一笑指、佛门狮子吼、无相守神功”贯注以“佛家六字修身诀”每到精神濒临崩溃时,这六字诀就自动浮现出来,像六块舱石一般,牢牢地护住他的真神元气。

  “世事无常,诸多劫难,局之中,更须冷眼旁观。人如须弥,我如芥子,大敌当前,必要严守死防。忍、静、定、按、收、…”叶天集中全身精力,反复默念六字诀,把已经浸润到齿的那口血咽下去。

  进入中的果然是沃夫子,全身黑衣,肩上斜跨着一只青色布包。他身材极其瘦长,一眼望去,就能叫人联想到风骨刚劲的南海金刚竹。一张淡金色的国字脸上,最引人注目之处,就是额上那三道深刻如刀砍斧凿的川字眉。就算在不皱眉的时候,三竖“川”字也极为明显,可见他是一个长时期怀有腹心事的人。

  沃夫子一登上石堆,就与鬼门有一段很长的对话,但那时候叶天全神贯注调养内息,大部分没有听到。直到此刻,他的听力才恢复过来。

  鬼门正在哈哈大笑:“什么什么?你说能救我出去,让我恢复原来的样子?那是不可能的,你根本没看明白,我的半身已经融解在石头里,就像鱼离不开水,美人鱼离不开自己的尾巴一样…”

  关键时刻,他竟然能联想到“美人鱼”那种比喻,可见思想混乱,一至于斯。

  沃夫子笑着扬起两道乌黑的剑眉,气定神闲地回答:“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人生有涯,而知也无涯。人类知识范畴之内,无法解释半石半人的难题,当然也就无法帮你解桎梏。但是,你所以为的‘不能’就是最终定论吗?错了、错了、错了…”

  他连说三个错了,叶天心中也接连涌起三股暖,仿佛沃夫子是在向着自己说话。

  鬼门立即停止大笑,认真地倾听沃夫子接下来说什么,但沃夫子却笑而不语。

  “我错在哪里了?你懂得天神超度凡人的奥秘吗?你了解此地是如何形成的吗?你刚刚说你只是个医生,医生所擅长的,不过是治病救人、金针丸药而已,你怎么可能独立与天神抗衡?”鬼门终于忍不住,再次厉声大喝。

  沃夫子微眯的豹子眼倏地一张:“鬼门十兵卫,你的思维方式只停留在过去,怪不得连那些所谓的天神也容不下你!”

  他的左手中指卟地一弹,一颗花生米大的黑色药丸不偏不倚入鬼门嘴里。

  “是什么?是什么?呸、呸…”鬼门立刻向外吐,但药丸溶化速度极快,吐之不迭,已经化掉。

  “是治疗你的失之症的良药。”沃夫子冷冷地回答。

  他缓缓地环顾山四面,从布包里取出一只微型录音机,揿了一个按键,低声陈述:“山没有暗门秘道之类,最奇怪之处,就在石堆本身。半石半人传闻在二战后期的德国出现过,但仅有文字资料,没有照片和影像。据我观察,此地一切很有可能是史前遗迹,不能用寻常知识解释。我建议,尽一切努力毁掉这些东西,粉碎得越彻底越好,以免遗留后患,千万不要试图保留并培养超级武器,那将是全人类的灾难。”

  在叶天的感觉中,鬼门渴望受到沃夫子的救援,但心里却在打另外的主意。只要困,他就立刻反噬,杀掉所有看过自己诡异状况的目击者。那是人类天中最丑陋的一面,贪婪、忘恩、卑鄙、无,在他身上暴无遗。

  至于沃夫子用录音机留言这种行为,的确不像医生,而像是私家侦探或政府警察。

  “能救就赶快下手吧,神医,谢谢你。”鬼门半刻都沉静不下来。

  沃夫子收起录音机,放下布包,轻轻地跃进了凹陷地,站在鬼门面前,低声吩咐:“让你的头发开始行动吧,那是完成救援计划的关键。”

  他的做法与叶天一样,都是先扬后抑、先予后取的指导思想,先让敌人的触须侵入自己的身体,然后才见招拆招、借势反击。

  鬼门的头发立刻飘然飞起,纠住沃夫子。

  当他的思想与沃夫子融为一体时,叶天就通过头发的传导感受到了来自父亲的阵阵呼唤,但沃夫子的声音很奇怪,仿佛隔得极远,非得声嘶力竭地大吼才行:“这一战…之前,我卜卦,卜中了‘未济’。《易经》中说过,《未济》,亨。小狐汔济,濡其尾,无攸利…我知道,‘未济’的本身意义,就是说‘水火未济’,目的没有达到,未来仍旧遥不可及。那么,我有儿子,我可以托付给他,让他继承我的聪明才智和子的美丽贤淑,以‘愚公移山’的精神,一代一代努力下去…”

  叶天感觉到,鬼门的头发正穿入沃夫子的身体,如水银注地,无孔不入,最终汇集于五脏六腑之内。

  “星空,是星空…”沃夫子喃喃地低语。

  的确,叶天也通过鬼门、沃夫子的思想看到了广袤的宇宙星空。天空是深邃无比的青灰色,四面全都是大大小小的星球,有的明亮如探照灯,有的昏暗如萤火虫,有的呈现火势熊熊的橘红色,有的则是死气沉沉,遍体岩灰色。这种情形,就像是在观看宇航员从外太空传回来的影像资料。所有的星球看似静止的,实际上正按照各自运行轨迹做着各种快慢不同的自转与公转。

  “为什么是这样…也许,本应该是这样,那些神话传说中的天神,就是来自于天上…不周山、天倾、炼石补天、、追、填海、奔月…是了是了,一切都非子虚乌有,而是实际存在过,就在那条不断远去的历史长河中。只是,人类心灵中固有的愚钝蒙蔽了灵,只听帝王、巫师、祭司们曲解历史与信仰,他们说什么,愚民就信什么,谣言、流言、谎言渐渐地将真正的历史埋没了…我早该想到,这才是神话的真相。正如鲁迅先生说过的,医治愚民的身体是无用的,首先要着手去做的,是医治他们的头脑,让他们看到真相…”沃夫子联想到了很多事,但都是破碎片段,叶天无法理解。

  “父亲,父亲,你能听到我吗?”叶天的心在血,明知无用,仍旧低声呼唤着。

  “我能改变这世界吗?这些复杂的信息一旦传递出去,是否会引起人类的大恐慌?就像2012年大毁灭的讯息提前发布,引起全球各国的一样?不不,我必须承担起这个责任来,想出一个万全之策,不能让大秘密落入某些野心家手里。二十世纪中,人类世界已经承受了一战、二战毁灭的打击,刚刚跨入二十一世纪的我们,已无力再度承受重挫。无论是超级大国还是弹丸小国,都无法在战争中独善其身。所以说,对于超级武器的追逐,将是大灾难的序章,我必须阻止这个人类大悲剧的发生…”沃夫子双臂一举,似乎是要挣脱发的束缚。

  “咔咔、咔嚓咔嚓”一阵古怪的声音恰在此时传来,叶天突然有了不祥之感,因为那应该是人体骨骼折断、韧带绷断的声音。

  “不好…”沃夫子痛苦地嘶叫着,身体突然定格。

  “你也不是他们想要的,你的下场比我更惨,呵呵呵呵,比我更惨,这样我就心理平衡了…”鬼门笑起来。

  “你不是人,只不过是他们的傀儡!你已经失去了人,明知人类面临毁灭也——”沃夫子的手腕、脚腕慢慢地渗出了殷红的鲜血。他身体的所有部分,青色的筋络都紧绷起来,显然正在强忍痛楚。

  “不要管我是什么,半石半人之身,也能永生,超过任何一国的人类!”鬼门暴烈地打断沃夫子的话,脑后长发翻飞起舞,如同怪蛇的尾巴。

  沃夫子全力挣脱头发的束缚,屈膝一纵,退出凹陷处,摇摇晃晃地回到石堆顶上。

  一瞬间,一个巨大恶的空声音轰响起来,石堆也被震得簌簌颤抖:“妄动思想者杀,探求真相者死,顺从天意者生,头脑空白者善终。万人万世,莫不如此,宇宙轮回,皆从此行…”

  “噗、噗噗”沃夫子连连吐血,终于立不住,单膝跪地,垂下头来。

  “一旦进入这里,没有人能逃脱他们的掌控,只能老老实实听令。”鬼门幸灾乐祸地笑起来。

  “父亲,父亲…”叶天焦急地呼唤着。在他心目中,沃夫子是妙手仁心的神医,行走江湖四方,处处受人尊敬,绝不会落得这样的悲凉下场。

  骤然间,沃夫子弹身飞起,箭一般逃向水道来路。

  那些虚幻的影像到这里就结束了,叶天全身都被冷汗透,脑子的疑问最终拧成一个问号:“那就是父亲全身石化的开始吗?”

  “咻咻、咻咻”鬼门的急速息声传来,像一只躁动不安的困兽。

  叶天慢慢地吐出一口浊气,低声问:“你总是知道些什么的,对吗?”

  鬼门没有回答,双手舞,身体摇摆挣扎着。

  “告诉我。”叶天中的杀气正在急剧膨,无法压制。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他必须要做些什么,才对得起沃夫子。

  “大毁灭,我好像看到了彻头彻尾的大毁灭,那是真正的死亡…不,不不,不要那样做,外面的人只要别胡乱闯入,这里永远都是无害的。求求你,让他们别那样干,别把这里毁掉…”鬼门的语气变了,由恶阴险变为焦虑恐惧,绕在叶天身上的发也拼命地颤抖。

  “什么大毁灭?”叶天惊问。

  鬼门的恐惧也影响到了他,他预感到将有大事发生,仿佛有一股滔天巨般的杀机正在悄然近。

  “爆炸、毁灭、洪水、粉碎…不要,不要,那些蛋是我们最后的希望,不要毁了我们的希望,求求你…”哗地一声,鬼门一边呻着一边收回了所有头发,双臂抱在前,如一枚风中黄叶般哆嗦着。

  “发生了什么事?”大竹直二与雪姬一起俯视着叶天,异口同声地问。

  叶天一时间无法具体将给他们听,因为一切都是朦朦胧胧的不确定的预感。

  “没事就好,先上来再说!”雪姬焦急地叫着。她对叶天的安危是如此关心,毫不掩饰,谁都看得出来,那绝对不是朋友间的感情,而是男女之间的爱情。

  “不要杀我,不要毁掉这里,不要毁掉那些蛋…”鬼门不住口地叫唤着,收缩身子,那副样子,既猥琐又可怖。

  “他在害怕什么?他说过什么?”大竹直二狐疑地盯住叶天。

  叶天了口气,缓缓地回答:“他怕的是此地即将发生一场毁灭大爆炸,一切就将化为粉末,无人能够生还。爆炸过后,蛋、壁画、怪蛇、大熔炉都将化为乌有,彻底从人类的记忆中抹去。”

  第三部 起死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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