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场煞费心思的伪装,以程未不太争气的消化系统,三秒破功。
脚步很急,擦摩在照出人影的瓷砖上,刺耳又尖锐。
头⽪绷地发⿇,宴旸依着声儿望他,除了不可抗拒的噪音,这是人类,对外貌优秀的生物最自然的打量。
他一⾝框架直,手臂的颜⾊像⽩砂糖,偏瘦,应该不常健⾝。个头和宴旸差不多,封顶一米八。
有些惋惜,这年头,⾼的不帅,帅的不⾼。理工大被称和尚庙,而不是基佬院,是因为基搞也需看颜值,数量不等同质量。
“看什么呢,俗话说,百闻不如一见,还是要实践出真知。”把她朝男厕一推,刘小昭撒开脚丫子就跑。
幸好没人看见,宴旸追进教室,经济学院院长举着话筒在开动员会。最大的多媒体教室,二十多排,容纳了近千人。小半同学记笔记,多半头接耳、捣鼓机手,自从⼊学,这些⾼考分数差不多的人,就有了分别。
眼睛转了个圈,三个小伙伴原先占的位,坐着几张陌生面孔。见她杵着像座望夫石,有人敲了敲桌:“宴旸,你室友被国贸系的赶跑了,现在正坐着右侧靠窗,第五列的位子。”
垂眼一望,坐在后排的男生右手搭腮,挑着眉笑。宴旸不认识,角略迟疑:“谢谢…”
“不认识我?”他指着鼻尖,一脸不可置信“我是经162的刘碧,咱们可是同班同学。不该啊,暑假在班群里,我可没少发自拍…”
大学班群太毁三观,她一般都选择屏蔽。宴旸笑的尬,正准备解释,手背落了⽔珠,两滴,有些凉。
一抬眼,就对上他薄且小的。程未双手抄,一脚踹在刘碧的椅子上,咣铛,金属铁⽪闷儿脆。
前几排的同学呈多米诺状,纷纷回头。女生见程未不羁,多半脸红私语,好奇他的所有讯息。
不知谁嚷了声‘好帅’,院长放下话筒,望向鹤立群的两位,笑眯眯地调侃:“好帅?是在说我吗。”
浪嘲似的哄笑下,程未拭着手上的⽔,歪着头:“哥,就你这模样,扔大街上亲妈都认不出来。怎的,还指望人家对你一见钟情,念念不忘啊。”
刘碧眉开眼笑:“呦,程子。脾气这么差,是不是便秘了。”
“草,你妈才便秘。”低声骂了句,程未拍着室友的肩“快起开,才蹲完厕所,让我庇股挨会儿板凳。”
“就为这?有女同学在,你也不给我留面子。”望着径直离去的天鹅颈,刘碧起⾝让座,心不甘情不愿“哎,一定是你的耝鄙之语把宴旸吓走了。”
宴旸左手捏着柠檬⽔,穿着灯绒酒红吊带、平底凉鞋,膝盖下的腿像拨开绿⾐的莲蓬,⽩的不真切。有人吹了声口哨,她没有理会。
灌了一大口苏打⽔,程未着,指腹擦摩着瓶盖:“宴旸…是我们班的?”
刘碧凑来黑瘦的脸:“可不是,你暑假没加班群?”
“这种男女互撩、无聊至极的群,我有什么好加的。”呑饮料时,程未的颈线上下起伏,优美如山黛。
机手叮一声,刘碧滑屏,捏着嗓子播报:“生新动员会后,经162全体,在宏远楼513室召开第一次班级见面会。哎呀,程未你快捂住耳朵,无聊至极的群消息可别污浊了你马列主义的纯洁。”
“滚滚滚”程未眼角一菗,有些倦,朝坐在左侧的寝室长说“幺蛾子这么多,早知道昨晚不去夜包了。⿇烦将班群分享下,我要加。”
“谁让你不猫在寝室打王者,非去网吧受那老烟味、港香脚。”转发群名片,寝室长戳了戳刘碧,笑的像朵花“看来咱程志士想通了,怎的,开一局?”
瞥了他们一眼,程未扯下耳机,⽩⾊连接线顺着颧骨,低垂流畅:“不碰手游,作简单,浪费时间。”
摆脫掉这两颗聒噪脑袋,再看机手,‘CW#CW'已被拉进班级群。刚发的班会公告跟着一连串的‘收到’,程未划着界面,掠过排比似的ID,没有发现她的名字。
程未装作不经意的抬头,宴旸端着小圆镜,搽了层气垫BB,又旋开支⽩管口红。
撇下眉,余光睨一眼正嗷嗷叫‘猴子又抢我蓝’的刘碧,也不知该做什么表情,他气短心。
屏幕顶划过群消息,程未抓住尾巴,点开,小小兔头像标着⽩⾊小体字——宴旸。她跟帖回复,添了两个二头肌的微表情。
呆看了一会儿,他自觉将捧着腮帮子、眨着星星眼的小小兔,代⼊宴旸本人。很有违和感,她比这玩意儿看起来凶。
窗框外太普爱众生,风扇不顶用,自转的速度不及院长的嘴⽪。刘碧趴在桌上,将‘Defeat’的页面划掉,哀叹自从认识寝室长,段位回到解放前。
两个嘴炮急⾚⽩脸,横着脖子挑刺,程未挤在中间,将他们‘2。1’的评分尽收眼底。
正想怼一句‘瘸子带着跛子跑’,院长举起⽔杯,开门放人。全教室満⾎复活,背书包的,拍篮球的,很有大一生的朝气。
推推搡搡出门,鞋带被踩开一只,沾了灰。程未蹲下系紧,门角挤出双踏着黑带凉鞋的脚,从他⾝边点过“你们先去吧,我肚子疼,去超市买包东西。”
犹如煎成焦⻩⾊的冰糖,冲上红茶,摇动勺子,杯底仍有沉厚的颗粒物。很有辨识度的嗓音,程未记得。
隔壁的机械学院下课,清一⽔的蓝工装,宴旸钻进大海,脑后的红丝带一摇一晃。程未琢磨,当有风吹来,浪花靠近,红丝带会不会落下沙沙的声响。
答案不置可否,程未却想的认真。
随着刘碧晃进班会教室,新同学已来了大半。见到刘碧,男生一连串的嚷‘哥’,女生也拧着嗓‘刘碧,来的这么晚,又去撩了吧。’
左右逢源,人气真的⾼。
小胖子班助走进教室,他是大三的直系学长,叫聂申,穿着蓝T,长得很像小叮当。尤喜眼睛像颗杏子,说:“学长,宴旸有些不舒服,下楼买东西去了。”
班助点点头:“你发消息问问实在难受,让她先回去休息。”
过了会儿,尤喜哭笑不得:“宴旸说她没事,就是了路。班助,南栋大台在哪,傻室友被困在那了。”
“大台…噢,305旁边有座观景台,连着南北栋的过道。最近在维修,不通路。”班助拍着⾁脸,又脆又嫰,像嚼猪⽪的声音“她要是不识路,我去接。”
只要加了群谁不知道宴旸美,更何况,暑假就数班助⽔的最凶。
呵了声,刘碧嚼着大⽩兔,即兴作诗:“哦,程子,看他!多勤快!他个小眯,眼睛不大,花花肠子不少。敦实的热心学长,无助的路学妹,夕西下,骑着爱玛,就可以奔赴如家。”
字正腔圆,浓浓的舞台剧风,寝室长笑成智障。
程未不耐烦地塞上耳机,点开B站,闪退,指尖攥的紧:“⾼考语文及格了?你小子猪八戒戴眼镜,少装五四文青。”
刘碧是个人精,一眼就辨出他的不⾼兴。他笑了笑,吹声哨:“蓝胖子走了。”
果然,班助从门框挤出,満载老司机的跃跃试。程未将椅子踢远,哗啦啦一声,站起⾝。
众目自然睽睽,寝室长庒低声:“程子你…”
他清清淡淡:“⽔喝多了,上厕所。”
撂下话,程未走的大摇大摆,不忘将门带上。睨他一眼,刘碧笑,继续发消息。
411小群体挤在角落,尤喜红着脸,问:“这人谁啊,长得可真行。”
放下机手,刘小昭耸肩,脸颊的骨骼消瘦突出。视线恰巧对着窗,越过一排建筑影,能看见程未下了楼,脚步匆匆。
厕所每层都有,他要去哪。
初来乍到,程未也不识路,透过楼梯窗口,能望见对面台种着石榴树,小彩椒似得,红的正好看。树下坐着个女孩,穿着红裙子,很瞩目。
班助还没赶到,他乐了,斗志昂扬。
左拧三圈,不对,右拧三圈?宴旸死死握住门把手,郁结难平。买完姨妈巾,她一路到小台,进来才发现大门维修,前方封路。想回去,⾝后的门跟她较劲,老死打不开。
扭头,玻璃门钻出个胖脸,拍着门,砰砰铛铛:“宴旸吗,我是班助聂申。”
总算舒了心,她转了转把手:“门好像坏了,里头打不开。要不,学长从外面试试?”
忙不迭地应好,班助抹了把汗,左捣鼓,右捣鼓,灰溜溜地去找门卫大叔。宴旸撇嘴,一松气,吹动刘海。
太可真毒,她翻出防晒噴雾,嗞了全⾝,靠墙蹲下。她塞着耳机,把头埋进膝盖。耳畔的旋律,是《Style》。
You got that James Dean day dream look in your eye。(你的眼神不羁,就像詹姆斯。迪恩,年少轻狂。)
And I got that red lip classic thing that you like。(而我红似火,一副你最钟情的古典模样。)
被困的第二十分钟,双拼接运动鞋停在眼前,颜⾊很悉。着光,宴旸将手背拱成小帐篷,程未弯着,拿着绿⾊塑料锁具,正敛眸看她。
“你怎么不说话,耷拉着头。”程未蹙眉,生怕她哭了。
见他嘴牵动,宴旸扯下耳机,消弭的乐声挣扎着最后一句:Midnight you com and pick me up。no headlight。( 夜午梦回,你来接我,车灯昏暗朦胧。)
“抱歉,带了耳机。你刚刚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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