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樊以律送走于淳安没多久之后,邱淑雯打了电话过来。
她表明想见他,正好他也有事儿要说明,于是直接把车开到了维康医院。
他到的时候刚过了午饭时间,病房里只有邱淑雯一个人。
“我让然回家了。”邱淑雯走近他解释。
樊以律点了下头,坐到沙发上,示意她坐下。
“找我什么事儿?”他问。
邱淑雯露齿笑笑,说:“没事儿就不能看看你了?”
樊以律不搭茬,沉默地瞧着她。
邱淑雯被他那双眼睛盯得怈气,深邃犀利,像线似的,于是轻声开口道:“我听然说樊叔叔今天早上在家发了一大通脾气,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樊以律不吭声,继续这么瞅着她。
邱淑雯有些招架不住,眼神晃了晃,差点破功,心想反正也玩儿不了心计,索直截了当地说:“樊叔叔说,你跟于姐小是…养包关系,真的吗?”
樊以律面无表情地摇头摇,眼神里染上些许不悦。
邱淑雯抿抿嘴,低声问:“那樊叔叔⼲嘛气成那样儿?”
樊以律叹气“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明明不擅长这些弯弯道道的,却非得装出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看着别扭。
邱淑雯见他脸⾊还算正常,坦⽩道:“你们如果不是那种关系,叔叔为什么会生气?我想了一上午,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如果我是她,肯定做不到这么大方。”男朋友去照顾因他负伤的前女友,还夜夜留宿的,那个于姐小竟然也没有任何表示?怎么想都透着诡异。
樊以律掐了下眉心,缓缓地开口:“我喜淳安。至于别人怎么想,我拦不住。”
邱淑雯僵住,怔怔地看着他。这是樊以律第一回在她面前直接表明喜另外一个女人。心理的期盼像顷刻碎了似的,脸⾊红一阵⽩一阵,很久都没能开口说话。
樊以律见她这种模样心里也不舒服,无奈地说:“淑雯,你受伤这件事儿,我特别內疚,也自责了长时间。你对我的好,我心里都明⽩,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但是--”
“你别说!”邱淑雯伸手制止他,脸上有着种悲壮。
樊以律叹气,抬起她低下去的脑袋,看着她说:“逃避不是你的作风,有些话咱们得说透。”
邱淑雯讽刺地笑了笑,开口道:“说什么?说就算我差点儿把命搭上也没办法让你变心?还是无论那位于姐小做过什么,你都会一如既往地喜她?”
樊以律沉默地看着她,对她这种受伤后立刻反咬对方一口的说话方式并不陌生。以前她也会这样,原以为岁数大了之后会稍微好一点儿。
“别用那种一副‘我不懂事儿’的表情看我!”邱淑雯抬⾼嗓音,脸⾊难看。以前吵架的时候,他就会这么看她。每次都让她觉得自己很愚蠢很幼稚!
樊以律掐掐眉心,低头苦笑。
邱淑雯却立刻炸锅,吼道:“又是这种笑!我就那么可笑吗!”
樊以律盯着她那双睁大的圆眼,无力感比任何时候都強烈。他坐直⾝子,吁出口气,平静地看着她,开口道:“淑雯,你还看不出来咱们来为什么不合适吗?”
邱淑雯微怔,想起刚才那种从心底蹿出来的悉感,脸蛋渐渐涨红。可尽管心里开始明⽩了,但痛苦和难堪还是让她拒绝承认:“我看不出来。”
“别骗自己了,你没那么傻。”樊以律淡淡地回了这么一句。
邱淑雯皱起眉头,仍然拒绝承认,执拗地说:“我就是不懂!”
樊以律安静地看着她。
邱淑雯低着头垂着眼,拒绝跟他对视,一副‘你说什么我就是不明⽩’的架势。
樊以律心里叹气。其实很多人和事就是这样,不回归到最自然的状态,任何问题都显现不出来。只有当两个人都放下当年那段感情遗留下来喜內疚,以及感动的时候,最核心的矛盾才会浮现。‘格不合’这种最频繁的分手理由,真得不是没有道理的。
当你的一句话,一个表情都能起对方的负面反应时,背后更深层的原因,往往就是不合适。
他知道邱淑雯明⽩,可也没打算作罢,直接说明:“咱们俩之间的问题,不是你拒绝接受就不用面对了。”
邱淑雯眼眶泛红,虚弱地开口:“以前也没事儿不是吗?”虽然以前也有这种争执的时候,但每次都和好了啊!为什么现在就变成这么严重的事儿了呢?
“六年了,淑雯。人是会变得。”心里存着喜的时候,好像做出任何妥协都不是什么难接受的事儿。即使不怎么情愿,也还是会无可奈何地纵容一下。可当这种喜随着时间和空间变了质,就真得很难再自欺欺人了。
邱淑雯悲伤地看着他,低声指控道:“你变了,你现在完全变了!”
樊以律不反对,只是略带歉意地看着她。
邱淑雯夹着哭腔质问:“我跟你不合适?难道她就合适了!”
樊以律反感这种比较,蹙眉道:“扯她进来没意义。”
邱淑雯冷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说:“你还真是让人心寒。提提她都不行了,是吗?每回一说到她,你都会皱眉头,真有那么喜她吗?”
樊以律无奈地头摇。不过就算知道这是她受伤后的条件反,也还是得把话挑明,他面向她,斟酌了一下之后开口:“你知道我⽗⺟的事儿吧?”
“…嗯。”“虽然我经常拿我⽗亲的贪婪来说事儿,可其实我心里头常觉得造成那种局面的,是他那点儿所谓的‘不忍心’。明明有个喜得要死的女人,却非得为了什么责任跟內疚,把自己绑在我妈⾝边。他的那点儿‘不忍心’,才是酿成悲剧的源。你说我自私也罢,冷⾎也行,反正我跟一个人在一块儿的唯一理由,就只能是单纯地喜她而已。”
邱淑雯默默地听着,憔悴的小脸慢慢染上绝望,过了两秒后,她虚声问他:“你不喜我了,对吧?”
樊以律盯着她那双充満凄凉跟苦涩的眼睛,心里不好受。可暂时的混蛋,跟永远的人渣,他宁愿选择做前者。所以尽管他有再多的不忍,却还是面无表情地冲她点了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