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宋乔这几天心里惴惴不安，这个月过了一周，大姨妈没来，她去药店买了早孕试纸，没有任何悬念，她怀孕了。

　　正午，天阴沉沉的。尽管没有太阳，却闷热得让人不过气来，街边的柳树无打采，一丝风也没有，空气仿佛凝滞，宋乔站在一幢靠道边的商住两用楼房前一棵树荫下，手在兜里，捏着一张医生诊断。

　　三伏天，宋乔指尖冰凉，浑身没有一丝热乎气，她郁卒，每次都算准时间，安全期内，而且他极注意安全措施，难道是上月跟他同租的陈志民回老家，那晚刚巧套用完了，懒得去买，中彩率百分之百。

　　她望着头顶聚拢铅灰色云层，像是要下雨了，透不过气，心里七上八下，躁动不安。

　　他经营一间小公司，在全球经济不景气大气候下，艰难维持。

　　她一个姿势站久了，身体僵硬，两脚发麻，等了很久，终于看见他从这幢楼门里走出来，他的公司租用这间居民楼一层，一户民用住房改经营场所，房租低廉。

　　看见他的身影，她徒然紧张起来，程枫今天穿了一件蓝短袖衬衫，淡淡的蓝，像天空的颜色，他身材颀长拔，像一株白杨树，浑身散发朝气，格外的抢眼，他潇洒地向她走来，宋乔呼吸一窒，心底投进一道阳光，霾的天空瞬间明亮起来。

　　他走近她，眉头微蹙，她心想，他是不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是公司运作出了问题？太不巧了。

　　他对面站定，不经意地问；“急着找我，有事？”

　　他一张口，她脸刹那白了，心咚咚地跳，捏着那张纸手指颤了一下，身子不由有点抖，在他面前她一直显得柔弱，也许是他太强势，她垂眸，不敢看他，感到他目光视，她嘘了一口气“没事。”

　　她恨自己懦弱，没勇气说出来，她知道他现在不想结婚，他事业刚起步，不想家事拖累，她不愿意成为他的负担，可是怀上孩子是个意外，说出来他能相信吗？

　　他有一丝不耐“我很忙，你要是没事，先回去。”说完，他转身走，她一急，在他身后结结巴巴“我…我怀孕了。”

　　他迈出的脚步乍然停住，半天，回身，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她在这种眼神的迫下，低下头。

　　耳边一个冷清的声音传来“你想结婚？”

　　她吃惊地抬起头，看见他眼中的狐疑，她的心像针刺了一下。

　　她闷，半天，她了口气，轻声道：“我要是真怀孕，你愿意娶我吗？”

　　她说这话时，攥紧兜里那张纸片，恨不得捏碎，她丢掉尊严，求一个男人娶她，她从没像今天感到自己是这么卑，这一刻后悔突生出，当初不该心软。

　　他没说话，静默一会，断然道：“我现在的情况不适合结婚，我记得早跟你说过。”

　　他面无表情，语气决绝，对付催婚女友，回答干脆，不留一分余地，她伸出一半的手，又缩了回去，她气弱，婚不成，自己是不是该无地自容。

　　他看她脸色不对，缓和语气“我记得每次都是安全的，不会有事。”

　　她怯怯地，几近哀求，蚊细声道；“万一…。”

　　“没有万一，你不要胡思想。”他出几分不耐，她从来温顺听话，他当初看上不起眼的她，大概就是觉得她懂事，少麻烦。

　　她嗫嚅“我是说如果我怀孕了…。。”

　　“打掉。”他想都没想，口而出。

　　她眼神出惊慌，几乎不敢相信看着他，他语气冷漠无情，她熟悉的这个男人是这么陌生，她心打着哆嗦。

　　她从来都认为自己配不上他，他看上她，她用了几天时间才相信这是事实，她受宠若惊，从此她生活里只有他，以他的快乐为快乐，他的烦恼为烦恼，她失去自我，不过她不介意，她深深地爱着他。

　　她委屈，傻傻的站着，没有一句话，现在想起来，他当初可曾有爱过自己，瞬间不能确定，他感动于她的好，更像是一种施舍，她此刻觉得自己可怜，他或许从没打算跟她结婚，是她一厢情愿，想嫁给他，这几乎成了她理想，当然，她没什么远大理想。

　　他走了，她还站在原地，许久，天际滚过来团团乌云，云层越来越低，眼看要降雨，路上的行人脚步匆匆。

　　天空飘落雨星，行人疾走躲到屋檐下去避雨，只剩她一个人孤独的站在天地里，雨点打在她脸上，凉凉的，像她的泪。

　　她衣衫被雨水打，浑然无知觉，她木然缓缓离开，茫无目的游，在空无一人的街头，一阵雷声响过，雨水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断地往下倾泻，雨越来越大，雨点打在路边车窗上啪啪作响，落在地上溅起一朵朵水花，街道两旁的低洼处蓄积水。

　　她徐徐从兜里拿出那张长方形的纸片，上面白纸黑字，异常刺眼，她手一松，纸片飘落，在雨水里漂浮，顺着马葫芦半敞开的盖子下去，她瞬间惊醒，忙蹲身拾起。

　　商场橱窗前站着一个年轻男子，望着廊檐下雨帘，目光穿过人行道，看见马路边的宋乔，出惊讶的表情，眼睛一瞬不瞬看着她走远，消失在茫茫雨雾中，神情些许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