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聂程程能感觉到来自他的感情,他在害怕——害怕她是假的,害怕她再次消失,害怕这又是他自己在做梦。
她的目光慢慢沉重。
聂程程抓住了他的手掌。
一如既往,宽厚、耝糙、又温暖的男人的手。
她把她的脸放在他的手掌里,她轻声说:“闫坤,你摸一摸,这是真的我,我不是假的,我不是你做梦里的那个人。”
“我是真的。”
“是么。”
闫坤乍然菗离,可聂程程不许,她顽強地拉住他,她感觉他好像一只没有脚的鹰,飞跃了千山万⽔,却找不到休息地。
他开始慢慢疲惫。
他⾝体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慢慢的在流失,被掏空的一⼲二净。
他很痛苦。
她从他深沉…越来越深沉的目光里,看见了许许多多的裂。
男人的感情就像一座大山,山里堆満了石头,它们密封在一起没有裂痕,除非他的生命里,出现一个爱到不行的女人。
他会为了这个女人驻⾜,也为了她把他⾝上的石头裂开,碎成一片一片,掏心掏肺给她看。
然后,聂程程就从这些碎裂的瓦片里,看见他的真心。
“闫坤,我想你。”聂程程动了动,她抬下头,让发丝留在他的手掌里,她吻住他的嘴。
“你说话,你告诉我,你也想我。”
她光从他的目光里就能看出,他有千言万语想要对她说,他有汹涌澎湃的感情想要对她表⽩。他想说,可他一直忍着,強装感情的平静和淡然。
聂程程自然看懂了,他是想留给自己一个退路。
万一,她还只是一个幻觉,他最起码,还有一个退路。
这都是借口。
她不许他这样,她着他表态:“闫坤你说话。”
“你不说,我可就睡了。”
“…”“你真不说?”
“…”“那你走吧,我继续睡了,你可别后悔。”
聂程程想要从他的怀抱里菗离,只动了一下,半秒都没,闫坤就忽然抱紧了她。
“闫坤。”
聂程程大喜,回头去看他,却看见一个刚硬的男儿无声的悲伤。
“最后一次,这是最后一次。”
闫坤说。
也不知道是说这是他最后一次软弱,还是最后一次做梦,他紧紧抱住了聂程程,他的眼睛渐渐红了。
“程程,你告诉我,你是真的。”
“你不是假的,你不是我梦里的虚幻,你是真的。”
“你活生生的在我面前,你是真的。”
“告诉我,你是真的。”
他终于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他噴涌而发。
聂程程看着这样痛苦、悲伤的闫坤,她也终于忍不住让眼泪直流,她回头去抱紧了他,说:“一直让你一个人,对不起。”
“我已经回来了,我是真的,不是你做梦的时候出现的人,我是实实在在的。”
“不是假的。”
“不是。”
“不是虚幻的,你会一直在。”
“不是虚幻的,我会一直在。”
他的怀抱越来越近,他以此来庒抑他的悲痛,也同时释放自己的感情,聂程程⾝上很疼,可她疼并⾼兴着。
至少,他让她感觉到疼,让她触摸到他的感情了
“对不起,闫坤。”聂程程小声地说:“对不起…”
“把你一个人丢下,真的对不起…”
尽管她后面的话一直没说,只是重复着这一句,但是闫坤已经明⽩了:“你不用道歉,而是我应该说谢谢。”
聂程程抬眼,静静地看着他:“为什么。”
“因为你没有放弃自己。”
闫坤轻轻地摸着她的脸颊,目光里的感情更为汹涌,他说:“你放弃了自己就等于放弃了我,程程,对我而言,你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聂程程沉默地看着他。
一直看着他。
闫坤的手却一直摸抚她的脸、她的发、她的一切。
轻柔的,不舍的。
他说:“至于之前的事情,我不怪你,我也不能怪你。”他轻声说:“你有你的立场,你有你必须做的事…”
“这是你的决定,而我必须支持你。”
他们都知道。
即便当时聂程程告诉他们,最好的办法还是让她只⾝犯险,只不过会多了一些保障。
但究竟是保障,还是最终成为祸害,谁也不能保证。
如果她不去,她的老师和师⺟必死无疑。
这是谁都不愿意见到的,闫坤明⽩,如果他阻止她,到时候两位老人有了差池,她心里会愧疚会悔恨一辈子。
所以他不能。
可如果添加了听监、追踪器的保障,万一被他们发现了…她的命之忧同样无法豁免。
聂程程看着闫坤的表情,她不用多问,其实已经从他的眼神里看出来了。
——没有关系。
他在说:“没有关系。”
你回来了就好。
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聂程程伸手,轻轻摸着他的脸。三个月没有刮胡子,他下巴上的清渣特别刺手,像小型的仙人掌。
她第一眼看见闫坤的时候,就发现他变了,变瘦了,变的更加成、也变的更加深沉。
当然这种改变,不仅仅是外貌上的。
她发现,他变得更软弱,同时也变得更加坚強——他默默承受着她离开他的痛苦,承受着她痛苦时带给他更大的痛苦。
他在这样反复腾折打磨之下,变得越来越坚強,越来越能接受现在聂程程的情况。
只是有一点,他已经软弱的无法承受她会再一次离开的可能了。
不过幸好。
她还是回来了。
聂程程看得出来,他真的松了一口气,他彻底放心了。
闫坤任由聂程程摸着,他知道她喜这样的实真感,因为他也喜这样——能切切实实,真实真实感受到她的存在。
“程程,虽然我这样的话说过好多遍了,可是我还想对你说——”闫坤低下头,轻轻吻住她的,细细舐过她的角“我爱你,也谢谢你,没有放弃自己。”
“嗯。”她无声地流泪,轻轻点头:“闫坤,我回来了。”
“聂程程,回来。”
之后,又过了一个月。
聂程程觉得闫坤好像被无限期放假了,或者是无限期⾰职?总之,他这一个月天天来,一来就是一天。
他们同吃同睡,就算是澡洗,也是闫坤抱着她去的。
她知道,他这样一直粘着她并不好,可她不愿意说破怎么办,她想一辈子都这样,怎么办。
不怎么办。
不说破就行了,她装傻。
不久,聂程程就意识到她的腿一直没有感觉,她担心受怕了很久,不时的问闫坤:“我的腿是不是没有了。”
闫坤回答她:“不是。”
“你骗人。”
聂程程眼泪汪汪地看着他,有些无理取闹:“我的腿一定没有了,我就知道,我之前就觉得有问题,你告诉我实话,是不是被锯掉了。”
“不…不是这样的…”
“够了,你还在骗我,闫坤你这个混蛋,我要听实话!”
“程程你安静下来,你听我说。”闫坤安抚她,他握着她的手牢牢牵在手里,他说:“你看,你的腿还在。”
他牵引聂程程去摸她的右腿,摸到的是一块硬邦邦的石膏。
“为什么。”
“因为它累了,它需要休息,你没有感觉是因为…”闫坤停了一下,他的脸⾊淡淡的,他说:“是因为它睡着了。”
聂程程:“…”破涕为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闫坤,许久不见你会讲冷笑话了,讲的还不错嘛。”
“呵呵。”
闫坤其实尴尬的,他不是一个会安慰的人,可他又见不得聂程程难过伤心,就随口胡诌了一个理由。
…不过看起来,这个理由不错,至少聂程程笑了。
她笑了就好,她开心了,他也就⾼兴了。
这一个月,闫坤都没有离开她,她觉睡的时候,他也经常看着她发呆,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他只是看着她。
一直、一直…就这样看着她。
闫坤的心里还是有一丝害怕,怕这一切都是梦,有可能只是以前的梦短了一点,这一次长了一点呢。
这只能代表他的幻想症状越来越严重罢了。
所以他一直盯着聂程程,不论⽇夜,他请了很长时间的假,李斯都准了,他们似乎对他的沉默、他的改变很有默契。
他有什么要求,都尽量満⾜他。
闫坤从爱上聂程程那一刻,就想完完全全的占有她,他希望他能够成为聂程程生命里最重要,他能成为她的主宰。
可是他错了。
到后来,他发现,反而是她成了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人,是她主宰了他。
虽然他们相识的过程并不长,他们甚至属于闪恋、闪婚的人,可他却觉得,认识了她那么久。
他们给彼此的力量,无比強大。
闫坤在他过剩的自我意识里,总认为聂程程心里有一道伤口——比如她幼年丧⽗;她被一个渣男友抛弃整整五年…闫坤一直努力的想去抚平她的伤,他想让她为自己改变。但是世事难料,其实聂程程从以前,到现在,都没有改变过。
她也没有什么伤痕。
真正有伤痕的人是他,真正被改变的人也是他。
他被这个女人在无形之中抚平了多年的伤痛,她让他放下了,也教会了如何轰轰烈烈的爱。
闫坤只是看起来冷酷、严肃,他似乎对一些没有实质意义的东西——比如感情,毫无牵挂。
并不是这样的。
他的內心是一个摇摇晃晃的不倒翁,他对感情一点也不坚定,他不信任这种虚无的东西。
是聂程程改变了他。
她用他们相处的时间,用她最实真的情谊,用她的实际行动来改变他,她使得他的灵魂、他的感情和他所有一切都得到了救赎。
这个女人成了他的唯一。
闫坤用力抱紧她,吻亲她。她的嘴依旧这样満、温柔,就像她的人一样——你只有撕开了自己,包容对方,才能看见真正的她是一个温柔的、又坚強的女人。
“程程,你知道么,我一直想成为支撑你的力量。”
聂程程抬头看着他,他牢牢的握住她的手,表情冷淡,可他的感情全部通过眼神、通过手掌的力量,传达到她的心里。
“可是到了最后,我却把你变成了我的唯一。”
聂程程璀璨地一笑。
“是么。”
闫坤说:“对。”
“并不是这样的。”聂程程说:“我们都是彼此的唯一,我会一直陪着你的,闫坤。”
“我知道。”他吻亲她:“所以我感谢你。”
“…”聂程程说:“口头上的感谢好像没有什么诚意,你有没有大一点的感谢,比如送我一些礼物。”
“有。”
闫坤笑了笑,说:“程程,我要送你一份特别大的礼物。”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多更一点,因为要很多开车的过程要删掉,只留能通过审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