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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第二个愿望(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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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露受本科时舍友影响, 是谢向谦的影

  她这天又加班加了个通宵。下班时, 她打开邮箱, 点开草稿箱,盯着里头的辞职信,盯了五分钟。连续加班一周的眼睛已然熬得红通通, 眼珠四周的红⾎丝堪比蜘蛛网。她心里涌起一股冲动,手握着鼠标, 将光标移动到[发送]按钮, 垂着头, 闭上眼…

  眼前却浮现一堆一堆⽑爷爷。

  半秒后, 松了手。

  忍!

  为了小钱钱,要忍!

  然后她怕自己后悔似的, 立马关了电脑,下班。

  等电梯时, 她微博习惯搜索谢向谦。

  本以为还是老样子, 就那些古早消息,没想到有意外的收获——好些机场照。

  都是路人拍摄, 手法不专业,但已经算清楚了,最重要的是居然没被“‮谐和‬” 着实难得。

  照片內, 谢向谦⾝穿纯⽩羽绒服, 脖子上围着红⾊围巾, 面戴黑口罩, 口罩上好像还有什么花纹。

  王露点开大图,放大。

  嘿,居然是一只小老虎!

  她们家小六也最爱老虎了,要让她知道非⾼兴一整天不可。

  不过话说回来,言言最近反差萌好严重。

  无论是微博画风,还是⾐着小饰风格,都与以往大相径庭。

  看了一圈相关微博和评论,果然有很多人和她一样,觉得言言近期气质诡异,有些甚至怀疑言言是正在体验新角⾊。

  尽管真正的影都清楚,言言的表演方式从来不是体验派。

  可除此之外,还真找不到合理解释。

  另有些粉丝,热衷扒同款。

  加上言言的生活照确实难得一见,于是,大家纷纷动地从上到下扒了个底朝天。

  连口罩也被扒出。

  偏偏那款异常显眼的正红⾊羊绒围巾,怎么扒,都找不到牌子。国內外名牌一一比照,都不是。

  王露下楼打的,坐上车,闲着也是闲着,跟风研究了半天,没研究出个啥,倒是想起小六曾经织过一条类似的。

  她把几张照片一股脑发给小六。

  王露:小六,言言脖子上那条围巾,和你当初织了俩学期,还是仨学期的那条像不像?

  陆一看到舍友新发来的微信,打字回她。

  陆一:像。因为言言那条就是我织的。

  王露:…

  陆一笑眯眯地打字,还没将“围巾主人还是她男朋友”这件事告诉好友,‮机手‬就又震动了好几下。

  王露:⽩⽇做梦?小六,你怎么?你别吓我!你以前不都是理智粉吗?!

  王露:[扶额]你别说了,我都懂。

  王露:[张嘴吃药]

  王露:[多吃点!好得快好得快好得快]

  王露:[再来一个疗程]

  并且发了大红包,红包留言:药不能停。

  陆一:…你滚!

  然后飞快地领取了红包。

  王露:…

  小六还有没有理智,她是不知道,但“骨气”肯定是没有的。

  晚上九点左右,陆一正一边工作,一边等谢向谦的‮频视‬电话。

  大抵是导演考虑到要慢慢进⼊状态,因此谢向谦进组初始几天的工作量不算大,这倒是方便了他们俩每晚通话。

  九点一刻左右,电话就来了。

  俩人都是随意聊,由各种生活琐事,渐渐聊到了工作。

  谢向谦得知陆一正在赶一份商务合同翻译,他皱眉:“还做商务翻译吗?这同文学翻译,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方向吧?”

  陆一:“嗯。商务需要专业术语多,合同之类用词要绝对严噤;外文著作翻译的话,在翻译精准无误的基础上,需要文学功底,以及更侧重探究深层次情感领悟。”

  谢向谦:“想要都做好,是不是很累?”

  陆一:“很充实。你知道吗,我曾经很想读金融,可惜⾼考发挥失常。大学期间,我还不罢休地自学加旁听很多经管院的课程,当时是准备考研金融或财经之类。但是,没想到后来却对本专业越学越感‮趣兴‬,于是就作罢了。当初以为的退而求次,现在看来却是最好的选择。”

  她顿了下,继续:“哥哥,你还记得…一位培训班英语讲师吗,就是特爱给人灌汤的那位?”

  谢向谦‮头摇‬。

  陆一:“其实,别的我也不记得了,就记得他常挂嘴闭的那句——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她托腮,感慨“长大以后回头看,这句汤,是真的很有道理。有些事情,大概真的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谢向谦却问:“你喜商科?”

  陆一愣了下,怎么这么会抓重点。

  反应过来后,她半点没犹豫,果断‮头摇‬:“不是,我报考专业的时候,哪里知道自己喜什么。”她眼睛亮亮的望着他“是因为…你学了,我只是想多了解一点…”

  陆一说着说着,忽然笑了起来,眼中闪过怀念的神⾊:“我还记得,那时候看范里安的微经,看累的时候会想,你也看过,我就有精神继续看下去了,比咖啡、浓茶都管用耶!多看一本书,多听一节课,好像就离你更近一点。”

  谢向谦望着镜头对面的那个人,那个带着点害羞却又鼓⾜勇气的女人,那个脸蛋粉扑扑、眼眸⽔汪汪的…他的宝贝儿,一时出了神。

  很想很想抱抱她,更想更想…吻她。

  那天,是应该打包带来的。

  陆一伸手在镜头前挥了挥:“怎么啦,我说错了吗?我当时查了你们桑大金融学院的书目,本科学的微经是范里安的呀!”

  谢向谦微微点头,轻声说:“没错。”

  陆一:“那就好。对了,我后来是保研到桑外,你去过吗?和你本科⺟校只隔一条马路,从我们学校南门出来,往左拐,直走十分钟不到,就是你们桑大。话说,我那时候想法好文艺啊,”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看你看过的书,走你走过的路,赏你赏过的风景,就觉得很浪漫。”

  她说话的时候,瞥过电脑上方的时间,吓了一跳,时间走得也太快了,按了64倍的快进键似的。她连忙说:“都十二点半了,我记得你明早有戏,快睡吧,晚安。”

  她话音刚落,谢向谦这边电话就被挂断了。

  真是雷厉风行。

  谢向谦躺在上,回想了一番陆一刚说的话,想到那句——“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时,思绪一顿,回忆被岔开。

  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么?

  或者,换句话说:福祸相依?

  比如,常年被家暴,有一位爱好醉酒后菗醒自己儿子的⽗亲,以致于这位儿子睡眠浅、‮觉睡‬比牲畜还警觉。

  然后…恰恰是这么悲惨的过去,在地震中救了他一命吗?

  又比如,是⽗⺟给他留下的影,以致于令他不敢拥有爱。

  最后…又恰恰是因为他们,才让他有机会‮开解‬心中的枷锁么?

  谢向谦笑了。

  笑得眼角挤出了苦涩泪花;

  笑得上下牙齿打颤,咯吱咯吱响;

  笑得不知是在笑命运无常,还是在笑无能得抵抗不了命运的自己。

  几个月前,《镜花⽔月》还在偏远地区拍摄中,整个剧组租了几栋当地老旧的自住宅。

  谢向谦虽是主演,但考虑到女同胞,他自选住了一楼。

  凌晨,众人还在睡中,谢向谦却被异常惊醒,立刻爬起来,抓起‮机手‬和一个随⾝携带的巴掌大小的小相簿,迅速喊醒一楼同事,然后气没就跑上楼,边跑边喊,上到一半的时候,已经感觉到整个房子轻微震动,他却没犹豫半秒,继续上楼。

  …

  他是最后一个跑下楼的。

  下楼的时候,震感強烈,房子开始坍塌,房梁倒了,堵住门口。

  然后几声巨响,尘土碎石飞扬。

  他躲在桌底,満目所及,皆是废墟。

  他也并不知晓,这老旧的桌子能承重多久。

  面对死亡,好像人会变得格外诚实,且透彻。

  这一秒前,谢向谦最怕的是:

  有一天,他和陆一感情会变质,他会像他⽗亲,伤害爱人,以看亲人痛不生的表情取乐。

  所以,听到陆一说“我喜你”后,谢向谦本能的恐惧庒住了心底的狂喜。

  他惧怕未知的未来,所以决定在一切即将开始的时候,停下来。

  这样至少能留住,对他而言最美好最珍贵的记忆。

  他把自己催眠。

  用一把连自己也没有钥匙的锁,把唯一的爱情和珍宝般的回忆,锁在內心最深处。

  一锁,就是十年。

  他是多么的自私和懦弱,又是多么的可怜。

  而死亡,是钥匙。

  他颤着手,解锁‮机手‬,‮机手‬屏幕沾着不知哪儿来的⽔渍,他用⾐袖擦了又擦,不仅没擦⼲,还越来越多。

  后来,发觉是自己的眼泪。

  ‮机手‬只剩一个信号,忽闪忽现。

  他拨出一个存了10年、记了10年,却从未拨过的号码。

  ——“您好!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核对后再拨。sorry! the number you dialed does , please check it and dial later。”

  ——“您好!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核对后再拨。”

  他面无表情,却満面泪流。

  ——“您好!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您好!”…

  会有人用十年等一个懦夫幡然悔悟吗?

  …

  有的。

  那是一个小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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