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9、九龙子（十七）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打破沉默的是土御门伊月的笑，他笑得收不住， 酒童子瞪了他一眼都没能让他停下。最后酒烦躁的挠了挠红发， 决定把怒气转移给对面这个山寨的茨木童子。

　　妈哒， 在师面前脸丢大了。

　　“你说你是茨木童子？”红发的鬼王慢条斯理道， 比起复生之前无所不知谋划甚深的大江山鬼王姿态， 复生之后的酒童子显得活泼许多， 也有人气许多，他自己满意目前的这个状态，所以土御门伊月也为他感到高兴。

　　面带墓碑的茨木童子控制住自己想要后退的冲动， 他从对面这只红发的鬼身上感受到了强大的威胁，那是一种蓬的狂躁的杀气，混着神酒的气息。酒童子锁定这个侮辱了自己和茨木童子名字的妖怪，酒气开始在身侧叠加， 居然不一会儿就了！

　　土御门伊月：哦豁，豆豆叠了。

　　游戏变成现实之后， 许多式神的技能不再像游戏里那样僵硬刻板。酒童子的技能原本是积攒酒气，然后增加普攻次数， 到了现实之中则变成攻击随情绪变化拥有不同的威力。复生的酒童子总是惫懒得很，等闲不会认真起来， 现在看来是真的生气了。

　　红发的鬼王拎下背上的鬼葫芦，痛饮几大口神酒。末了抹去嘴边酒渍， 深红妖力狂涌而出！

　　“冒牌货…”鬼王着声音“就让本大爷教教你…”“何为大江山鬼王风采！”

　　土御门伊月听到这个词，先是下意识的心中一紧， 后来意识到只是放狠话不是游戏里的调侃，这才慢慢放松下来。

　　乖乖，要是他理解的那个“大江山风采”在场无论敌我都别想站着。

　　酒童子要动手，辉夜姬立刻展开了竹林幻境，一轮明月清幽幽的散发着微光，鬼火虽零星，却不间断的飘散出来。酒童子的鬼火用量很少，开完狂啸就可以长时间不管，所以辉夜姬尽职尽责的将鬼火分配给茨木童子、鬼切以及白藏主，至于山兔…

　　“兔兔，不要套环。”土御门伊月叮嘱道，山兔于是默默地收回拿环的手，猛拍身下的蛙先生，不情不愿开始拉条。

　　也就土御门伊月能盯住这个小魔王，不然那些鬼火能都被她用来套环。

　　白藏主有六十速度的被动加成，当先狐鸣一声，展开梦山结界，一扇扇半透明的屏障展开。最后白藏主放了一个狐守在土御门伊月身上，谁敢攻击伊月大人，他就咬谁！结界刚刚立起，只听“叮叮”两声，两条从头骨中窜出的毒蛇被阻挡在外，怀抱头骨的狂骨表情阴沉，接着他发现，及本所有式神的攻击目标都锁定了他。

　　会攻击阿爸的，都是最先剿灭对象。

　　擒贼擒王！鬼童丸和戴墓碑的茨木童子同时动了，目标都是土御门伊月！而比他们更快的是两条狐尾，土御门伊月瞳孔一缩，结界挡住狐尾的攻击，向后倒退几步，看着站在对面的九尾的妖狐。

　　院墙上的御门院晴明低低的呼唤了一声：

　　“母亲。”

　　“我陪他玩玩，”狐的声音颇有几分漫不经心“剩下的你的手下可以解决吧？”

　　“自然，母亲。”

　　九条狐尾在他话音刚落之时齐出，迅速隔开了土御门伊月和式神。大妖淡淡笑着，柔软的狐尾的尖端似乎扫过了土御门伊月的脸颊，颇有几分逗的意味。

　　“别想着过去，我陪你玩玩。”

　　土御门伊月：…舅舅陪我玩耶！

　　式神们一个个面色古怪，不过很快，鬼切就做出很标准的一脸悲愤。

　　“卑鄙的家伙！”

　　“太、太卑鄙了！”

　　“怎、怎么能这样呢…”

　　“你们不要…不要太过分！”

　　源义衡闭上眼不想看，他就没有见过业务水平这么差的演员，小混蛋居然没有培训这些家伙演技吗？

　　玉藻前放声大笑，御门院家的妖怪们都以为他是胜券在握，那名师在他的逗下左支右绌，险象环生。而实际上，攻势凶猛的狐尾在靠近土御门伊月时就减了力道，绒绒软乎乎的左扫右扫，不时还给他抛个高高。

　　土御门伊月：好玩耶！

　　鬼童丸在鬼切的刀下苦苦支撑，他只盼望着羽衣狐能尽快擒获那名师，这样他们手里就有了威胁对方的筹码。可那个年少的师好像有诸多底牌，明明摇摇坠随时都会落败，却总在夹之中逃出生天。

　　另一边两个茨木童子对峙，脸上带着墓碑的茨木童子眼神闪烁，他的手放在墓碑上，打算请父亲酒童子出来破解眼前的危局。然而恰在此时，从天而降一个圆环，茨木童子感到自己对身体失去了控制力，视野也一下子变矮了许多！

　　他茫然不已，耳边听到小声的气急的抱怨。

　　“兔兔！你又偷偷套环！”

　　“可我把他套成小纸人啦！”

　　茨木童子面对敌人变成的小纸人，纸人不能动不能说话，出强烈的惊慌之态。他掌心出现一篷黑色火焰，对纸人冷冷一笑。

　　“就凭你，也能称之为茨木童子？”

　　酒童子则站在了御门院晴明面前，酒气走珠般在他身侧滚动，他每踏出一步都带着惊人的妖力。酒童子很清楚，就算身上这套爆伤破势式庭院里顶尖的，他也无法匹敌眼前这个男人。

　　该说不愧是安倍晴明吗？无论哪个世界，都是如一的强大。

　　“你要挑战我吗？”金发男人问道“你不是我的对手。”

　　白藏主靠近一些，戒备的盯着这个安倍晴明，颈侧的皮微微炸起。

　　“本大爷知道，但是试探总是不犯法的吧？”酒童子笑道，他话音刚落，身边重力骤然扭曲，他后跃避开这片区域，而白藏主却向前一步，庞大的身体却有着难以想象的高速，几缕血丝飞溅开来。

　　白藏主稳稳落地，刚才他与酒童子打了一场完美的配合。

　　金发男人看着自己手臂上的伤口，伤口渗着血，唤起一种已经很久没体验过的、新奇的疼痛感。他看着自己的手，认真打量一会儿，忽而冷笑。

　　“你们…”

　　“缚！”却是源义衡出手，他的锁链是微红的颜色，从四面伸展出来锁住即将动作的金发男人。男人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锁，一言不发的将其挣断，继续走向他们这边。

　　“你们惹怒我了…”

　　他专程看向源义衡，神情之中不无遗憾。

　　“我本想扶持源氏，是你先背叛了我。”

　　他的口气有些不同寻常，源义衡表情凝重，他直觉对方现在说的不只是要开始动手这一件事。

　　“你已经看过那卷画了，你知道那卷画的名字吗？”

　　“其名为——醉梦长卷，是能够从源上摧毁任何一个人的利器！”

　　从唐国渡海而来的仙人一酒醉，伏案沉睡，醉中大梦三千百世轮回，成一长卷。持卷之人可将此卷示人，观者将重回一生之中最辉煌的时刻，而持卷之人——

　　则能摧毁这个时刻。

　　此世的力量体系名为“畏”这个辉煌的时刻必定是其人一生所得“畏”的顶点。犹如将河截断在入海之处，犹如将皇帝刺死在登基之，犹如将佛陀杀死在坐化之时…持卷人虽无法亲自动手，却可调动画卷中诸般因素，使这一特别的时间点崩塌，继而重创观者。

　　不知何时，金发男人手中已经多了一卷古画，他凉淡而志得意的笑了。

　　“源义衡，你此生的辉煌时刻是何时？”

　　那些斑斓杂乱的画面又一次闪过源义衡眼前，他身形一晃，单膝跪地。

　　他又看到了…那一的景象…

　　游的薄薄曙之中，他望着那条巨大的裂。里面是不容任何生物存活的放之地，蛇神的居所，也是…

　　小混蛋最后走进去的地方。

　　那一刻，他成了平安京最强大的师，这样的巅峰持续了一年之久。周围尽是恭贺、敬畏、欣鼓舞，他坐在源氏巨大的屋甍之下，却有一瞬间觉得非常寒冷。

　　无论是人类还是妖怪，甚至是小混蛋自己的式神们，都将那个小混蛋遗忘了。白藏主在梦山整傻子一样追自己的尾巴玩，偶尔会看着那些白色的草叶出神；大江山的鬼回到大江山，鬼切也在其列；荒川仍旧风不起，游鱼寂寞的游来游去。

　　他问贺茂保宪，认不认识安倍晴明，贺茂保宪想了很久很久，哈哈笑着跟他勾肩搭背。

　　【听说是个厉害的家伙，不是云游去了吗？】

　　【…他是你的挚友。】

　　【咦？可我的挚友不是你吗？】

　　没有小混蛋的世界，一切如常，又一切反常。他终于如愿坐拥了一切，可以践行自己所有的人类至上的理念，但是在手下的师撺掇他去讨伐一个半妖村庄的时候，他大发雷霆。

　　【你们知不知道你们究竟是被谁所救！】

　　他怒不可遏，又在师茫然瑟缩的眼神中，感到新一轮的悲凉。

　　“义衡…光哥…”

　　有一些呼声，在他耳边微弱的响着，却不足以将他从这个所谓的此生辉煌时刻中拉扯出来，他仍旧独行在月下黑暗的长廊上。

　　“光哥…怎么办…叫不醒…”

　　那些细碎的声音在他耳边如同纤弱的虫鸣。

　　土御门伊月试了很多种方法，都无法把源义衡从画卷中拉回来。那幅诡异难测的画卷握在御门院晴明手中，他们暂时不敢轻举妄动。奴良鲤伴已经赶来，他以月回隔开那些狐尾，玉藻前对他可不怎么温柔，铁扇顷刻间卷在尾上。

　　双方再次进入对峙，只不过御门院那边的妖怪显然狼狈非常。鬼童丸被斩断一条手臂，这是因为他没想到鬼切有溅伤害，因而栽了个跟头。茨木童子的面具已经睁开了泛着红光的眼睛，显然，寄宿其中的酒童子已经醒来。

　　如果没有裂纹，还是能唬人的，然而现在茨木童子需要单手扶着才能不让面具掉下去。

　　“是不是精神上的源动力不足？还是说的话不对？”土御门伊月思考着，突然余光发现鬼切言又止，于是示意他来说。

　　“鬼切，你有什么想法。”

　　“…主人是当局者，我好像知道该说些什么能够将他唤醒。”

　　土御门伊月立刻让开，让鬼切来。

　　痛苦…痛苦…孤独…世界仿佛在下沉…

　　他终究没有继续践行自己的人类至上主义，只要妖怪们不搞出什么大子，他宁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向来严厉打击的半妖，他反而撤回了所有监视的眼线。

　　因为他知道，从那个小混蛋救世开始，他就已经没有了反驳小混蛋的资格。

　　他自己就是被拯救的人。

　　鬼切浑然不知源义衡在画卷之中经历怎样的事情，本着试一试的态度，他稍微低声音，在源义衡耳边幽幽说道：

　　“安倍晴明来你家挖墙脚了。”

　　源义衡猛地睁开了眼。

　　作者有话要说：光哥：睡熊猛醒！

　　醉梦长卷是件很牛的东西，后面有个单独的篇章，主要用来把绿绿的二代苜洗一洗~

　　所以这长卷绝对不是什么男画像…虽然目前来看退敌效果大概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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