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 弯弯不见了

　　三十七弯弯不见了1

　　我回到病房，发现萧骏送段婶和弯弯已经回来了，他好像已经在病房里待了很久，一个人静静地坐在上，神情有些落寞。

　　他见我从外面进来，没有说话，而是望着我，目光里有深深地失落。

　　“萧骏，我…”我想解释，可是又不知道话从何说起，我既不想对他撒谎，又不想让他难过。

　　萧骏却似乎并不想询问我去了哪里，而是说道：“冬妮儿，你吃东西了吗？”他看看头柜上的饭菜“汤凉了，我去看看护士站有没有微波炉，帮你热一热。”

　　“我已经吃过了。”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里充了歉疚。

　　“奥。”萧骏闷闷地应了一声。我想他可能猜到我刚刚和仲凡在一起了，但是，他再也没有问什么。

　　“萧骏，那个…”我言又止，我不能说出我为了什么和仲凡见面，那样的话，岂不是又要给萧骏增加心理负担吗。可是如果不说原因，又实在没办法解释清楚。

　　萧骏好像并不需要我的解释，他说道：“冬妮儿，你累了，好好睡一觉吧。等你睡了，我再去馄饨店看看，帮段叔收拾一下。”

　　萧骏是聪明人，我越是言又止，他越能猜到我的心思。

　　我躺下来，萧骏好像看穿了我的想法，他对我说：“冬妮儿，现在什么也别想，轻松点儿，轻轻松松地睡一觉吧。”

　　他越是这么说，我越是觉得对不起他。

　　他坐在我的边，凝视着我，等我入睡。

　　我只能闭上眼睛，我睡了，萧骏才能分身去做别的事情。

　　萧骏在病房里坐了一会儿，我知道他一直在注视我，就静静地躺着。他以为我睡着了，就站起身来，替我掖掖被子，转身离开，并且轻轻地帮我带上了病房的门。

　　萧骏真的很体贴我，可是…可是我终究做不到很投入地爱他。

　　混乱的思绪很难一时理清，我决定先睡一觉，我需要休息，需要尽快恢复元气。

　　我专心地数山羊，倒着数，终于有了睡意。

　　我迷糊糊地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觉得浑身发烫，好像又发烧了。护士恰好来送体温表，我量了体温，发现又烧到了8度多。

　　还真的又烧起来了，我庆幸自己没有出院，否则真的有可能会传染别人，尤其会传染弯弯。

　　小护士说：“这一茬感冒特别不好康复，好多成年人都因为感冒住院了。隔壁有个病人，烧了三四天了还没退下来呢，嘴上都烧起泡来了。你呀，不要再请假出去了，好好休息一下，待会儿把这个退烧药吃了。”

　　因为发烧，我觉得浑身酸痛，比劳动一天难受多了。但是既然已经发烧了，着急也没有用，我只得耐着子吃了药，重又躺下了，慢慢等待好转。

　　像我这种不常生病的人，身体里就好像攒了很多病毒一样，一旦生了病，还真是不好康复，我在医院里躺了三天，炎症还没完全被针药打下去。疾病控制了我，尽管我心急如焚，尽管我惦记着馄饨店的事情，惦记着弯弯，可是也只能老老实实待在医院里。

　　萧骏每天都会过来陪我打针，他看上去有心事，没有平常话多。

　　我看着他把鸢尾花进头的花瓶里，他的动作比平时慢，不再那么轻松惬意。

　　“萧骏，你…还是不太开心吗？”不知道该怎么帮他排解烦恼，只能这样问他。

　　他似乎还在专心致志地那束花儿“我没什么，冬妮儿，摄影室这几天事情多，我可能是有点儿累了。”

　　是呀，萧骏很累，他既要忙摄影室的工作，又要心馄饨店的事情，还要过来照顾我。我说：“萧骏，我自己待在医院里就好了，你不用总是过来的。你得好好补补觉了，你看你，眼圈都发青了。”

　　“不过来，我更睡不着，我怕到时候会变成熊猫眼。”萧骏可能想让气氛轻松一些，就用了玩笑的口吻，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们两个都没有笑出来。

　　三十七弯弯不见了

　　到了住院的第四天，我已经归心似箭，可是大夫说，最少需要再打完今天的药才能出院，否则，很有可能前功尽弃。我只得又按耐着子打针。

　　我特别想弯弯，一闭上眼睛，弯弯的小脸就在我眼前晃来晃去的，但是因为怕传染他，我不敢让段婶带他过来。

　　段婶好像猜到了我的心思似的，上午带着弯弯过来了。

　　我正在输，也不能抱弯弯，只让段婶离我远一点抱着弯弯，我逗他。

　　萧骏和我一起逗了弯弯一阵子，摄影室那边又打电话找他，他只得走了。

　　我边输边远远地逗弯弯，段婶说：“弯弯可想你了，晚上睡觉的时候，小手揪着我的耳朵，嘴里还‘妈妈’‘妈妈’的。”

　　弯弯一直有个习惯，就是睡觉的时候喜欢用手揪我的耳朵，有时候他闹觉，不肯睡，只要小手抓住我的耳朵，很快就能安静下来。

　　我现在多想让弯弯抓我的耳朵，可是又不敢离他太近。

　　可能药水里有利的成分，输着，我忽然想上厕所，就坐起来，用手去取输袋。

　　段婶说：“怎么，冬妮儿，你要上厕所呀？我来帮你提着输袋。”

　　“我可以的。”我用左手去摘输袋，可是笨手笨脚的，差点摔倒。

　　段婶笑了，放下弯弯，说：“弯弯，站这儿别动，我去帮妈妈提药袋。”

　　萧骏帮我订的这间病房是个双人间，但是现在另一张空着，只有我一个人住，病房里有卫生间，倒也很方便。

　　段婶把病房的门带过来，又嘱咐弯弯别动，就帮我提着输袋进了卫生间。

　　我们在卫生间里面呆了也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可是等我们出来的时候，发现门开着，弯弯不见了。

　　段婶首先“啊”了一声，我也觉得有几分不安，赶紧道：“段婶，你赶紧去找找。”

　　我想，一岁多的弯弯，虽然调皮好动，但是走不了多远的。

　　段婶急忙往外走，边说道：“这个小家伙，走得还快，肯定在走廊上，要不就是去护士站了。”

　　我心里略略有些紧张，但是总觉得不会有什么事情，我安慰自己，这里是住院区，应该没有七八糟的人。

　　可是没多久，段婶回来了，脸上的表情惊慌失措“冬妮儿，怎么办呀，弯弯不见了，我没找着他。”

　　“不会吧？”我的心里也有些慌了，但是强作镇定说道“您没看看，他是不是跑到别的病房去了？”

　　“我挨着每个病房都找了呀，医生办公室和护士站也都去了，可是没有呀，这可真是急死人了。”段婶急得脸色都变了。

　　我也更加着急了，一把拔了针，说道：“别着急，我们一起找找，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我像是在安慰段婶，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可是我的心神已经了，心脏像秋千一样忽悠忽悠的。

　　弯弯，你去了哪里，不要吓妈妈，你到底去了哪里？

　　三十七弯弯不见了

　　我和段婶又挨着病房寻找，见人就问有没有看到一个一岁多的男孩子，本楼层没看见人，我们又绕着上下楼层找了一遍，可是就是找不到。后来一个护士说：“刚刚我好像看见一个男孩子，不知道是不是你们要找的那个，他被一个男人抱着走了。”

　　男人？会是谁呢？萧骏刚刚去了摄影室，不会是他。仲凡？难道是仲凡？

　　我急忙拨打了仲凡的电话，段婶也打了萧骏的电话。

　　不一会儿功夫，萧骏和仲凡都赶过来了。

　　“怎么了，弯弯怎么会不见了呢？他那么小，又那么一小会儿功夫，能走到哪儿去呀？”萧骏赶得气吁吁的，脸的着急。

　　仲凡也说没见到弯弯，他也急坏了，说道：“不如报警吧，孩子都丢了半个多小时了，要是还在医院，应该找到了。”

　　“不到48小时，警方可能不会管的？”萧骏说道“我们还是先分头找找吧。”

　　因为情况紧急，他们两个也没有时间吵架了，马上分头出去找了。我和段婶则守在医院里，心如麻。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的心理开始有些承受不住了，我紧张得浑身都在颤抖，我有种不祥的预感，弯弯真的丢了。

　　我的弯弯，你究竟在哪里呀？

　　中午时分，萧骏和仲凡都回来了，都是脸的失望和着急。萧骏发动了摄影工作室的人，仲凡把在云海的几个手下人也都发动起来了，他们围着医院附近找了好几圈，可是一无所获。

　　我已经哭无泪了，我简直不敢想象，我的弯弯是被什么人带走了。我觉得浑身冷，连牙齿都在打颤，我的心也已经缩成了一团。

　　“别慌，冬妮儿，我们再找，会找到的。”萧骏安慰我。

　　“我已经打电话给F市那边的公司，让他们多派员工过来，帮着找孩子，我也让爸爸协调云海这边的公安部门帮忙了。”仲凡说“就是把云海市翻一遍，我们也要找到弯弯。”

　　“会不会是…”我的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会不会是你妈妈…”仲凡的母亲那么想夺走弯弯，会不会是她派人带走了弯弯？

　　“我也这么想过，可是我去妈妈的住处找过了，没有，妈妈就在宾馆里，我提到这事，她也很意外。”仲凡说道。

　　没在仲凡妈妈那里。那弯弯去了哪里？他肯定是被人带走了。一定是人贩子，他们带走了我的弯弯，他们说不定一定把弯弯带出了云海。我的弯弯会有多么恐惧，他一定吓坏了。

　　我开始胡思想，脑子都是恐怖的念头。

　　“不行，我要去找弯弯。”我站起身来，我要亲自出去找我的弯弯。

　　“冬妮，你冷静点，你要去哪里找？”萧骏拉着我的胳膊“有好多人都在找呢，我和仲凡一会儿也去找，医院我们已经通知了，上上下下全查一遍，车站也安排了我们的人，那个段五，你还记得吗，就是说要帮你罩着馄饨店的那个，他也发动弟兄们帮我们找呢，你就在这里安心等着，你还病着，不能跑。”

　　可是我怎么待得住呢，我坐也坐不下，站也站不住，内心充了恐慌。我觉得，天都要塌了，我的弯弯要是找不到，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这时候，我听见护士的声音在走廊里响起，有两个人在窃窃私语，其中一个说：“哎，就是这个病房里的病人丢了孩子，天哪，这么久找不到，肯定是让人带走了。听说现在好多医院里都有专门伺机偷孩子的，咱们医院怎么也遇到这种事了，你说，会不会追究医院的责任呀？”

　　另一个说道：“谁知道呀，不管追究谁的责任，这个病人都够倒霉的，这要是被求子心切的人抱了去还好，要是被人贩子抱了去，那可就麻烦了，你说这么小的孩子，还不怎么会说话，自己也说不出父母是谁，怎么找呀，我看八成是找不到了。可怜呀！”

　　我的血刹那间凝固住，大脑“嗡”地一声，身子晃了晃，没有了知觉。

　　三十七弯弯不见了4

　　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着氧气，仲凡和萧骏都在病房里，他们正紧张地看着我。

　　我觉得气息微弱，不过我的大脑是清晰的，弯弯丢了，我的弯弯丢了。

　　“弯弯！弯弯！”我的嘴里不由自主地喊着。

　　萧骏拍拍我的手“冬妮，你别担心，现在警方已经开始帮忙寻找弯弯了，很快就会找到的。”

　　可是还没有找到，警方不是万能的，我的弯弯，还那么小，他被人带去了哪里？

　　“你们别守在这里了，赶紧去找弯弯，去找弯弯吧…我的弯弯，去了哪里…”我还没说完，已经泣不成声。哭泣让我产生了缺氧的感觉，呼吸变得困难起来。

　　萧骏说：“冬妮，你千万不要激动，医生说，你就是太激动了，情绪起伏太大，才会昏倒的。我们刚刚回来，都没头苍蝇似的在外面找也不是办法，现在已经有很多人出动了，一有消息就会通知我们的。冬妮，你安心躺着，好好休息，这个时候你一定要冷静，一定不能有什么事情。”

　　“可是我的弯弯丢了，我要去找弯弯。”我努力挣扎着想站起来，可是浑身软塌塌的，一点力气也没有，我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晃了晃，又跌回到上。

　　“冬妮，你别动，一定要听话，好好躺着。”仲凡也过来了，他的样子看上去失魂落魄的，孩子丢了，对他也是很大的打击。

　　“弯弯，弯弯…”我用尽力气念着孩子的名字，我总觉得我这样喊，也许我的弯弯就能回来的。

　　仲凡站在我的前，用伤心的眼神看着我，此刻，我忽然觉得自己的心和仲凡离得那么近，弯弯是我们共同的骨血，他是我们爱情的结晶，他忽然就这么丢了，他的心里一定和我一样的感受，他和我一样哭无泪。

　　“仲凡…”我喃喃喊道。

　　“冬妮。”他俯下身来“冬妮…”

　　他不用说什么，只喊我的名字，我就知道他的心情。我现在忽然意识到，我们还是连着心的，我们的弯弯早就把我们的生命连在一起了，他是我们共同的孩子，也是我们共同的血脉。

　　“怎么办呀，仲凡，弯弯，不见了…弯弯不见了…”我重复着，哽咽着，含混不清地说着。

　　仲凡坐在我的身侧，望着我，攥住了我的手“冬妮，你千万别着急，会找到的，无论动用多少人力物力，哪怕付出一切，哪怕把成都卖掉，我们也要找到弯弯，我们会找到孩子的。”

　　他说罢，似乎忘了萧骏还在近旁，俯下身来轻轻地抱住了我。我也紧紧地依偎着仲凡，从来没有一刻，让我觉得我这么需要他，我需要他在我的身边，和我一起分担忧虑、分担痛苦。我感觉他的心跳和我一样的烈，他是弯弯的父亲，弯弯对他同样重要。

　　可是，弯弯现在没了，现在找不到了。

　　“仲凡，我们的孩子没了，他找不到了，我该怎么办？”说着话，我又泪如泉涌。

　　仲凡轻轻地拍着我，另一只手替我拭掉眼泪，用无限温柔的声音说“冬妮，我不是说了吗，我们不惜一切代价找弯弯，你要相信，会找到的，冬妮，别哭，一定会找到的。”

　　“如果我们没有分开，如果我当年没有那么任，我们的孩子也许就不会丢了，对吗？如果…”我有些语无伦次了。

　　“冬妮，你别这么说，你没有错，如果有错，也是我的错，我没有照顾好你，没有照顾好弯弯。”

　　“我们能找到我们的孩子吗？”我反复地问他。

　　“能，一定能。”他紧紧地抱着我。

　　我也紧紧地抓住仲凡，似乎只有抓紧他，我的心才有停靠的地方，才觉得踏实。

　　萧骏轻轻地走了出去，并且带上了病房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