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云生先“诶”的应了一声叶重歌外婆，这才转头看过来，果然见叶重歌站在门口，他一下绽开了灿烂的笑容：“早几天就听阿婆说你要回来了，今天可算到了！”说着就往这边过来。

　　叶重歌道：“是呀，刚回国，许多事儿得安定下来，本想着将小孩安置好了我再过来的，但前几天听说这边修了大路，能通车了，就带着孩子一起来的。”

　　云生听见叶重歌说小孩，好奇多问了一句：“小孩子，谁的孩子呀？”

　　叶重歌道：“我的儿子”叶重歌说起儿子，眼中的温柔藏都藏不住。

　　本来因为叶重歌回来很是欢喜的云生一下子怔住了，她看着叶重歌，好一会才接着回到：“你结婚了，孩子都有了啊？”说着他急急转过了身，视线有点慌乱的扫了四周一圈，看见远处又辆黑色的小轿车，伸手一指道：“不是要搬东西吗，这就去吧，前面那车是你的吧？”说完不等叶重歌回答，竟就直接往那边走去了，那疾走的背影，竟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叶重歌跟在他后面追上去，心中疑惑道：云生哥这是怎么了？

　　云生搬得很快，两人反复搬了三趟才将车里的东西都搬到了屋子去，叶重歌外婆道：“云生啊，快坐吧，来，喝点水”她说着将手里两杯水分别递到云生和叶重歌手中。

　　云生接过那杯茶水几口喝了，却没有坐下，他似乎心里有点七八糟：“阿婆，我还得去湖里看看撒的网子，就先不坐了”说完出了屋子脚步匆匆的离开了，活像后面有火烧了尾巴。

　　叶重歌看向她阿婆，问道：“怎么感觉云生哥怪怪的？”

　　她外婆自然也看出了云生的异样，她摇了摇头道：“还不是你这丫头…”说到这里却不再说下去了。云生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他心里对叶重歌的喜欢，经世事老人又怎会看不出来“待会儿将你带来的那些东西，提一些到你耕叔家里去吧，你好几年不曾回来，去他家坐坐。”

　　叶重歌外公坐在堂屋里，往烟袋中放了点烟草，却并没有点着，他神色有点不好，良久之后才开了口：“叶叶，孩子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外婆也看着她，对这件事充了关心，早就想问清楚了。

　　叶重歌也知道这事肯定会让两位老人担心，是以在国外这些年，偶尔打电话也并未提起，只是如今孩子大了，却也不能一直瞒着，她神色认真的道：“是我的儿子，我亲生的。”

　　他外公得到他肯定的答案，素来好脾气的人，竟然重重的将烟袋在桌子上磕了几下，好半晌缓了口气才又道：“这孩子都六岁多了，算起来正是你高考那年暑假来村里的时候，你那时候才多大啊，真是胡闹，孩子的爸爸是谁？”

　　她外婆听他外公这么说，当时就留下了眼泪：“你这孩子，怎么跟你妈一样啊，她当年年纪轻轻生下你，却被那叶城书丢在这里不管不顾就是十三年，你，你…我们如珍如宝的把你拉扯大，怎么也没想到你能走了她的老路啊！”叶重歌见二老这样子，心里一时也伤心内疚起来，但是还是回答道：“高考之后的第二天，那晚我们班里吃散伙饭，我喝了酒，意识不清之下…并不知道那人是谁。”

　　她外公听他这么说，斥道：“真是糊涂”良久又长叹一声“不知道是谁也好，总比阿清当年一直苦等着那混小子的好。”

　　叶重歌安慰道：“阿公阿婆，你们不用担心我，我现在过的很好，衣食无忧，而且小易很乖，有他陪着我，我很快乐也很足！”她外婆见她神色不似有假，终于稍稍放心一点，但还是说道“你将来总不能不嫁人，带着个孩子，怕是这上面不容易啊！”这个叶重歌倒是没有多在意，只道：“这些以后再说吧，我还年轻呢，但不管如何，我肯定是不能让小易受委屈的。”

　　“小易，你怎么自己起来了”她外婆看向站在门框那里的叶之易道。

　　叶重歌心里一紧，也立马回头，见儿子神色没什么异样，竟然觉得心中一松，然后走过去抱起他：“什么时候醒的，怎么也不叫妈妈。”

　　叶之易这会儿精神好了许多，也肯说话了：“这里是曾…外祖父，曾外祖母家吗？”见叶重歌点头，他转着小脑袋看了屋子里一圈，看到坐在堂屋的两位老人，主动叫到：“曾外祖父，曾外祖母”来的路上，这两个对他来说又长又拗口的称呼，叶重歌教了他好几遍，这会终于说的顺溜了。

　　两位老人见他这机灵劲儿，顿时喜欢起来，亲切的应了他这声称呼，老人见到隔辈儿的小增外孙，终于将刚才那些烦心事儿抛脑后去了。

　　叶重歌抱着叶之易坐到椅子上，帮他把脚上随便圾拉着的小凉鞋穿好了，然后放到地上让他自己站着。

　　小孩起初对两位老人还有点认生腼腆，但是过一会儿就好多了，叶重歌的外公还拿出自己的象棋教他，小孩虽然只有六岁多，但是学起东西来还是很快的，和叶重歌外公相处的很好，撑着小脑袋想怎么下棋的样子看着认真又可爱。

　　老人见他那撑头苦恼的样子，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提示了一下，小孩立马不干了，小大人一样：“祖父不准提示我，小易要自己下”他觉得“增外祖父”这个称呼还是太难喊了，没什么辈分概念的小孩自动将这个称缩减成了“祖父”

　　老人见他这严肃较真的小模样，立马大笑起来“好好好，祖父不教，不教你，你自己想，哈哈哈…”得，不知不觉也跟着改了称呼，叶重歌和儿子成一个辈儿了…

　　叶重歌带着儿子又在杨芦村住了半个多月，山里生活条件虽然简陋，但是小孩子倒也没有吵闹，虽然是茶淡饭，但是叶重歌外婆做饭手艺不错，叶之易倒是每天吃的更多了些，小孩子的心理活动是：比妈妈做的菜好吃多了，但他虽然年纪小，却最知道给老妈留面子了，是以这种话才不会说出来呢。

　　村子里也有很多和叶之易年纪相仿的小孩，放暑假的时候时常跟着大点的孩子在学校里的院子里面玩耍，这学校虽然就几间屋子，但是有个石头堆砌着围起来的大院子，地面平整，院门一年四季也不上锁，小孩子们经常在这里打弹珠跳皮筋什么的，很是热闹，山里的孩子总是不修边幅的，山子到处跑，晒得皮肤黑黑的，他们第一次看见白白净净的叶之易，觉得很是好奇，趴在学校院墙上朝他们这边张望，但是也不出声叫他，叶重歌看见了就对叶之易道：“小易，你想和他们一起玩吗，妈妈带你过去好不好”

　　叶之易矜持的点了点头，自己把小手到他妈妈的手中让牵着。

　　叶重歌就牵着叶之易绕到学校院门那边走了进去，那群孩子见到她们立马从墙上跳下来，竟然就站在那里，那样子就像干坏事被抓了似的，叶重歌温和的和他们商量道：“你们好，我们是赵老师家的，能让他和你们一起玩吗？”说完她轻轻将叶之易向前推了一下。

　　一群小孩子愣在那里半晌，然后一个看起来胆子大些的小男孩站出来道：“那好吧，就让他跟着我们”然后那男孩看向叶之易“你叫什么名字？”

　　叶之易立马欢喜道：“Trees，中文名字叫叶之易，"来之不易"的"之易"”小孩在国外的时候，每次有人问他叫什么，他就会这么介绍自己，小孩子其实不太懂来之不易的一意思，但是叶重歌当初给他取名字就是从这个词语里面取的字。她能生下叶之易的确很不容易，当初懵懵懂懂不知道自己怀了孕，去到美国之后也没注意，学校举办户外活动，她不慎被人撞倒了，本来摔得也不是很严重，但是她却顿觉腹疼难忍，同行的同学见她身下衣服染血，急忙送到医院，检查之下，她才知道自己已经怀孕三个月了，怀孕过了三个月，也不可能打掉，幸好外国的大学开发，对学生怀孕这件事也没什么限制和歧视的，是以她就一边养胎一边上学，之后肚子大了她身子重，每天都身上很累，好不容易生下孩子，兼职赚钱请保姆…她一个人在异国他乡的毫无依靠，拉拉扯扯将孩子带到这么大，其实一句“不易”都不够形容的。

　　Trees翻译成中文是特里斯，但是也有树木的意思，小孩子没有外国那些长的念不下去的姓氏，叶重歌就给他取了这个简单好听的名字。

　　叶之易虽然年纪小，但是子不娇气，脾气也好，和这群山里的孩子在一起玩，倒也出奇的合群，那些孩子玩游戏的时候，还会格外照顾他。

　　叶重歌来的时候给她外公外婆买了部手机，充够了钱，还去镇上请人在家里装上了板，想着这样子以后联系就方便多了。半个多月之后，叶重歌考虑到儿子要上一年级了，自己也不能一直呆在这边，就带着儿子回到了在荆市的家里，走的时候，叶之易和他的那群新朋友道别，一群小孩子还恋恋不舍的，反复说着让他以后常回来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