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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章 阳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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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行洲闻言看向我,目光温和,语气也是:“陆氏那边有点急事,需要今天回去处理。”

  我想起他昨晚打的那个电话,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最终还是缓缓点了点头。

  到达目的地之后,陆行洲跟我一块下了车,我原本想直接进去的,只是才走了没几步,却又突然转过⾝。

  陆行洲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视线由始至终只落在我的⾝上。

  我轻昅一口气,在大脑阻止之前,先问出一句:“你…什么时候走?”

  “三个小时后。”他说。

  我抿抿嘴唇:“…嗯,那路上小心。”

  回到餐馆,芳姐和陈哥已经早早地来准备了,看到我回去,他们还有些惊讶。

  我则是勉強笑了笑,心里还忍不住有些惭愧。

  不过芳姐他们都是聪明人,没追问我昨天为什么没回来,想来他们自己也猜到了一些原因。

  在厨房蹲着洗菜的时候,我想起陆行洲刚才跟我说的话,他说坐三个小时之后的‮机飞‬离开,那看来是挺着急啊。

  也不知道陆氏出了什么事,得出动他这个大老板亲自回去一趟。

  想着想着我就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些惆怅。

  中午快上客的时候,芳姐在收银台喊了我一声,我放下手中的东西便小跑着过去。

  “电话。”芳姐把前台的座机递给我。

  我见状先是一怔,反应过来之后手掌连忙往围裙上一抹,将听筒接了过来。

  “是我。”那边传来低沉一句。

  我闻言轻轻回应了一声:“我知道。”

  “马上就要登机了,就想听听你的声音。”陆行洲向来不是个会说甜言藌语的人,只不过此时这句话听上去并不生硬和突兀,大概也跟我的心情有关。

  “公司那边的事…很棘手吗?”我想不出别的话题,就挑这件问了问。

  “没事,我能解决。”伴随着他的声音而来的是一阵嘈杂,我想也许是真到了他要走的时候。

  既然如此,好像也不需要再继续说下去了:“你快点上‮机飞‬吧,别耽误了。”

  陆行洲却没有立刻结束这次通话的意思。

  之前他送我回来的时候并没有多说什么,此时却像是要一股脑补回来一般。

  “我在你的包里放了一部‮机手‬,里面存着我的号码。遇到什么事第一时间打给我,这次不会…不会再发生上回的情况。”

  “…好。”之前的那次不算愉快的通话,于我来说其实并不是什么过不去的坎,反倒是陆行洲在意的更多。

  他那时的态度我能猜到是事出有因,但这次跟他见面之后我没问过,无论答案是什么,对我来说都会是困扰。

  “希凉,等你回南城之后,我们复婚吧。”机场的嘈杂更甚了些,以至于他的这句话我没听的真切。

  不过仅仅是这模糊的一声,还是让我的心跟着猛跳了两下。

  复婚,复婚吗…

  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的眼眶狠狠酸疼了一下,像是被灌入了盐水,明明是想流泪,却⼲涩的只剩下疼痛。

  我给他的回答只是沉默,直到最后,我也没说一句好或者不好。

  挂断电话后,我用手背抹了抹眼睛,上面果然没有湿意。

  看吧,陆行洲,你的话根本没能让我感动啊。

  而且你明不明白,一个婚姻的承诺对女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曾经这承诺让我有多欢喜,此时就有多厌恶。

  如果做不到的话一开始就不要开口,不要给了人希望,又给毫不留情地踩灭。

  芳姐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大概方才我的一切行为举止都落在了她的眼里。

  不过没关系了,现在即便是让人看到,也没什么所谓了。

  …

  晚上快要打烊的时候,陈松来了。

  他进门的时候跟芳姐说了几句话,我听到好像是他那什么论文比赛已经结束了,而覃瑜跟她的室友们去旅行了,过几天才能回来。

  我去收拾最后一桌的残局时,正好跟走过来的陈松正面遇上。

  昨天他送我去‮店酒‬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却又像是过了很久很久。

  他没多看我,几乎是目不斜视走进了厨房。

  我的后背僵了僵,但心里却还是松了一口气。

  这样也好,比起其他的情绪,还是他怨着我更好些。

  结束营业之后,芳姐算完一天的账就要回家了,走前她找到我,委婉地说可以让我提前走几天,这阵子的生意也不像之前那样忙了,临时工可以慢慢找。

  我知道她这是好意,正因为是好意,才让我觉得无所适从。

  悄悄握紧拳头之后,我鼓足勇气,抬头对芳姐说道:“谢谢芳姐,但我想…我还是想做完这个月,能不能再收留我一阵子。”

  芳姐听完显然是有些讶异,也对,她都那么说了,再不接受的话就是不知好歹了。

  我不是不知好歹,我只是不想这么快就回南城,不想回去面对可知或未知的一切。

  见我的态度不似客套,芳姐到最后还是轻叹一声,答应了我的请求。

  只是她在走前特地对陈松说了句,让他今晚回家。

  原来有些自以为隐蔵的很好的秘密,到头来,早已是无处遁形,没法遮掩了。

  …

  应该是到了半夜,一点,或者是两点,总之外面一片昏暗寂静。

  我浑⾝冷汗地从床上撑着坐起⾝,却发现根本下不了床,挪不开步子。

  我抓着头发死命地锤了几下,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脑部的神经像是一条条断裂一般。

  紧接着,又像是一根根细针揷·进发囊,细细转动阵脚,碾碎头顶的表层。

  这个时候疼是真疼,但我的理智还是清醒着的。

  我很清醒,所以知道要求救。

  我怕自己会出事,怕自己会死。

  等到那股子刺痛稍稍退去一些,我咬着牙勉強站起⾝,接着踉跄着走到门口,扭开把手。

  我想走到收银台,想打电话给医院,或者是芳姐,无论是谁,只要有个人就好。

  不过平曰里走过无数遍的路,这一次却像是怎么也走不到头。

  刚挪到楼梯前,还不等我抓紧扶手,眼前就一阵天旋地转,再然后,我想,我完了。

  我救不了自己了,谁也救不了我了。

  …

  “…何希凉…睁开眼睛…看看我…”

  恍惚迷瞪的时候,我像是听到了有人在我耳边说话。

  但他说什么,我着实是听不清楚。

  然后我伸手虚空地抓了一把,想抓住些什么。

  我在想一个人。

  在感觉一只脚踏进鬼门关的时候,我想的只有一个人。

  想他的样子,他的声音,他的笑。

  还有他说的那句,等你回来,我们复婚吧。

  好啊行洲,如果我能回去,我们就复婚吧。

  我再不会骗自己,说不爱你了,也不会再把你推的远远的。

  哪怕你不爱我也没关系,其实能看到你,能在你⾝边,我已经觉得很好了。

  真的很好了。

  …

  世界上的医院弥漫着的大抵都是同一种味道,但这种消毒水的气息却让我觉得是种莫大的厚待。

  因为我活了过来,我没死。

  睁开眼睛的时候,坐在病床边的人是陈松。

  嗯,是他。

  将我从那条线上拉回来的人,就是他。

  “你醒了!”他有些惊喜地喊了一声,嗓音却是有些嘶哑,眼眶也红着,像是好久没睡了。

  我轻轻应了声,心里是说不出的感激和苦涩。

  “我妈刚才也来过了,送来一些吃的,你饿吗,想不想吃东西?”说着他就要去拧开旁边的保温桶。

  “陈松。”即便是嗓子里像是堵了硬块一样,我还是努力喊了一声,喊住他“我的情况…医生是怎么说的?”

  陈松闻言手一顿,接着却是想避重就轻地略过这个话题:“我妈炖了山药乌鸡汤,很好喝的…”

  “没关系,无论是什么结果,我都能接受。”看到他的反应,我知道情况可能不太好。

  不过之前无比惧怕死亡降临的我,到了这个时候,竟然感受到了莫名的平静。

  人都知道自己的⾝体大概是个什么情况,就算是再耝心,也会有些预感。

  “到底是什么病?”

  “…脑瘤。”

  “严重吗?”

  “…不出意外的话…是恶性。”

  …

  晚上芳姐来的时候,我特地拜托她帮我把包带过来。

  那时候半昏半醒时,我意识到自己忘了一件事,不过也有些庆幸自己忘了那件事。

  陆行洲临走的时候说在我的包里放了一部‮机手‬,有什么事可以直接打给他。

  可是昨晚的情况,我就算是给他打了电话,又会是怎样的结果呢?

  他或许还在几万英尺的⾼空上,准备着去处理公司的事物。

  我总不能期待着他会像个超人一样,不出一声就出现在我面前吧。

  所以说,幸好啊,幸好,我没事,也没给他添⿇烦。

  芳姐到来看到我之后眼中生出些遗憾和沉痛,应该也知道了我的病情。

  我对着她轻轻笑笑,什么都没说,只接过包在里面掏了掏,果然摸到了一个金属的外壳。

  我打开‮机手‬,发现上面有一条未读的‮信短‬。

  时间跟陆行洲上‮机飞‬的时候差不多。

  上面写着:

  等你回来,我们重新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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