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月落红云
赤焰的京都是烈城，碧落踏进城里的时候就知道了这个城市为什么叫做烈城了，烈城、烈城、顾名思义就是烈火之城…。
碧落每走一步都好似用尽了浑⾝的力气，明明就离紫罗门的山门不远，为何这里竟比山上的温度⾼了十几度！这天要有四十度了吧，虽然⾝上带着臭狐狸给的寒玉舒服了很多，可是， 她还是能感觉到从地面腾腾升起的热浪正一股一股的扑在自己的脸上。
“门主，我们第一站先去哪里？”刘琮亮站在碧落⾝边问道。
碧落看着热闹的街市，低声对刘琮亮问道“刘督使，这些产业，我也不是很清楚，你来说说看，我应该去哪里？”
“不若就去我们最红火的产业之一，怡红楼吧。那里，算是我们的一个最大的分部了，虽然占地不大，却是离皇城最近，地理位置处于闹市中最佳位置的产业。”
“那好，我们就去怡红楼。不过，我们这一⾝装扮只怕不方便进去，为了不引人耳目，我们换⾝服衣吧。”碧落看着自己和⾝后的三个女孩的服衣皱眉说道。
琉璃故作疑惑的问道“门主，我们在大街上诶，要去哪里换服衣啊？再说了，我们这样不是挺好的吗？换服衣做什么？”
灵雀从一开始就不喜欢琉璃那做作的模样，斜眼讽刺的挖苦道“你是傻瓜吗？怡红楼那是青楼，我们女孩子进去肯定不方便了，主子既然说是要换服衣就一定会给你找个可以换服衣的地方，白痴！”
“你！你这个女孩子怎么说话这么难听呢！不要以为你的级别比我⾼，你就可以这么目中无人了！我虽然只是个⻩级的人，可是，若论起武功，我也不一定会输与你！哼！”琉璃一脸恼火的对灵雀吼道！
碧落看着琉璃跳脚的样子，微微给灵云使了个眼神，灵云已然了解了碧落的意思，她上前一把揪过灵雀的胳膊道“坏丫头，你又犯老⽑病了吗？这里是哪里你也不看看？这可是赤焰的京都诶！你还嫌我们这一行俊男美女不够惹眼是不是！这位妹妹，我妹妹就是这个臭脾气，你别与她一般见识，她其实人不坏的。妹妹不要生气了，小心气皱了肤皮哦，嘻嘻。”
琉璃冷然的看着她们姐妹二人道“谁要跟她一般见识了！一个小丫头而已，我虽然级别低了些，可是好歹年龄比你们大些，自然不会跟一个不懂事的丫头计较了！”
灵雀听着她讥讽的话语，又要上前顶嘴，碧落却在此时揷嘴道“都停止吧，琉璃，我让你跟着我一起出来巡查就是因为你知书达理，懂事的很，何必为了逞这一时的口舌之快在街上和这两个新晋的孩子吵呢！你都说了，你年龄稍长，要拿出一个当姐姐的样子，知道了吗？”
琉璃见灵雀得意的对她吐头舌的样子，心中恨的牙庠庠，却无法发作，水幽兰摆明了是护着她们的，她如果真的在继续和她们计较下去的话，岂不是就是在反驳门主说的话吗？就是在承认自己不知书达理，不懂事！哼，这个水幽兰，你有种！我一定会弄死你的！这口气，我忍了！
“是，门主，属下知错了。”
“好了，算了，你们各自都有不对，就当是扯平了，我们快些走吧，这天热的很，还是早些找个地方歇歇的好！”碧落说着就示意刘琮亮和她一起向前走去，三个女子彼此互相瞪了一眼，随即各自转头向另一侧，也一起向前走去，小五始终跟在他们的⾝后，有些沉默不语，他的目光始终在刘琮亮和碧落的⾝影上徘徊，不知怎的，就是有一种淡淡的酸意从心底涌出来，从来没有见大哥对除了他以外的人笑过，而这个女人，是第一个。
一间成衣店內，碧落一行站定，热情的老板便迎了上来笑道“几位是想要裁服衣还是选布料？”
灵雀不由的叹道“这就是主子选的换服衣的地方啊？可是，这么个小店面，哪里能换啊？”
琉璃此时讥笑的看着她撇嘴头摇道“白痴，你难道不知道成衣店里都有为顾客准备的换衣间吗？切…。”
灵雀瞪了她一眼道“我就是不知道啊，知道的话，我还用问吗？不像你明明就能猜到的答案还要问出来，你才是白痴！”
“你！你才是白痴，你这个疯女人！”琉璃红着脸低声对灵雀回嘴道！
“好了，你们俩别吵了，别惊动了门主，要是门主发怒了，小心你们的小命不保！”灵云无语的拉着灵雀对她们二人沉声道。
听了此话，她们才停下了彼此争吵的声音，彼此拉开了很远的距离，不说话，灵云摇头摇，随即看向碧落那边。
“请问店家可有男子成衣？”碧落对店家淡笑着问道。
“呵呵，有，有，敢问姑娘要什么样的款式的？本店有新进的款式，可是时下最时兴的款式了，姑娘是要给相公买还是给家人捎带呢？”
“哦，都不是，⿇烦老板照着我们几个女孩子的⾝形拿四套男子成衣可好？样式嘛，随意即可，无妨。”
那店家有些微微的讶异，但是很快便释然了，他想不过她们应该是些有钱人家的孩子想要闹着玩的吧，至此，他连忙笑道“好的，好的，我这就为几位姑娘挑选几套合适的成衣来，屋后有试衣间姑娘们可以去后面试一试服衣。不合适的话，我再为几位姑娘改改。”
“谢谢店家了。”
老板点了点头，笑着从柜台的后面仔细挑选了几套不同样式的成衣然后定定的看了会碧落，又从自己的柜台下面碰触一个黑亮的盒子，转⾝递给了碧落将成衣却递给了碧落⾝后的那几人，随即挑起一旁的竹帘笑道“几位里面请…”
碧落狐疑的捧着手中的盒子，却见老板意味深长的看着自己，好奇之下，她回头让那三个丫头跟着自己走进了里面的试衣间。
看着几人消失的背影，小五缓缓走到在店中翻看服衣的刘琮亮的⾝后，感到气息的逼近，刘琮亮头也不回的问答“小五，你看看有没有相中的布料或者成衣？难得不用出任务，你也好久没有添置服衣了，正好趁现在，挑一些，大哥给你买了，都到娶妻的年纪了，是该好好倒置倒置了，别误了你的终⾝大事才好。对了，小五，门中你可有相中的姑娘？或者你现在有没有相好的？有的话你提前告诉大哥，大哥帮你和门主说，然后我们风风光光的提亲去！”
小五握紧了⾝侧的拳头，眼睛倏地红润了，他紧紧的盯着他⾼大的背影，心脏倏地揪紧，疼的无法呼昅。
久不见⾝后的小五接话，刘琮亮疑惑的回头，却被自己看到的小五样子吓了一跳。
“小五，你怎么了？怎么眼睛红红的？哪里不舒服了？还是说你有什么事情？”
小五紧紧的咬着自己的下嘴唇，瞪着刘琮亮，良久，他倏地深呼昅，逼下眼眶中的泪水，随即仰头对⾼了他半个头的刘琮亮道“没什么，我没事，我的事情你不用再操心了，你自己还不是一样没有成亲，我比你小了整整十岁，你都不急，我急什么！大哥，我先去楼里准备一下接待门主，就先走了，你和门主随后跟来吧！”
看着小五急促的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去，刘琮亮不由的迷惑了，挠了挠自己的头，不明白为什么好好的小五就突然离开了，不过他先去准备也好，他们到了也不会太突然。
不多时，竹帘掀起，云雀姐妹率先走了出来，顷长的头发⾼⾼的隆起梳了个男子的发髻，一⾝同⾊的莹白长衫，腰间是一条锦带，那模样别说有多玉树临风了，不过，尽管是换了⾝男装，二人的一⾝灵气还是遮掩不住，看着她们灵动的双眼就知道他们的实真⾝份了。
紧跟着她们出来的是琉璃，只是一⾝青⾊的长衫，头发也只是草草的以一只发簪束起，带着淡淡的慵懒气息，倒也还算是帅气。
几人在屋子里站定，彼此嬉笑着审视着对方的衣着，刘琮亮等了片刻还不见碧落出来，随即对云雀问道“门主怎么还不出来啊？”
云雀却神秘的笑着同声道“你自己待会看看不就知道了！嘻嘻…”
琉璃紧紧的盯着竹帘，眼神中闪过妒忌，水幽兰，你竟然穿男装都那么的好看，我恨不得划花你的那张狐媚脸，可恶，凭什么你就样样比我強，凭什么我就只能屈居在你之下，凭什么我就要甘心当你的陪衬！我一定要讨回这么久以来我所受的屈辱和磨折！
良久，竹帘叮当的响起，所有人的目光包括店主的目光都看向那个方向。
一抹大红的颜⾊出现在众人的眼前，带着惊艳的目光，众人齐刷刷的盯着碧落。
碧落有些些许的局促尴尬的说道“你们都看着我⼲什么？是不是不好看？那我去换下来，我就说嘛，店家哪里有男人穿红⾊的服衣呢，真是的！”这红⾊只有她的卜琊一人适合而已！
“不要换，门主，不可以换啦！”灵雀急忙上前将碧落拉出房间奋兴的说道。
“是啊， 姑娘，不用换了，他们之所以看着你，只是被你的样子惊艳了罢了。呵呵，老朽我做了这么久的服衣，这一件是我年轻的时候我和我妻子一起做的，年头够久了的，呵呵，不过，还好，在我有生之年，我终于看到它有了归宿，我真的是很⾼兴啊，相信九泉之下我的妻子也能够瞑目了。”
“啊？都这么久了啊？看店家你的样子也有六十了吧？那么说着服衣至少有二十年的光景啦？不是吧，你怎么能拿这么早前的服衣出来卖给人穿呢？”
灵雀叽叽喳喳的不満的说道，可是碧落却打断她到“雀儿，你别说话，我想听听店家说，这个服衣的故事。”
“哦…”灵雀见碧落认真的样子只好嘟着嘴巴退了下去。
那店家将几人让到了椅子上坐下，随即道“姑娘有所不知，这个红衣已经经历了整整三十个年头了…。”
“啊？三十年了？这么久？”众人惊讶的看着店家问道。
那店家的眼神好似陷入了很久以前的回忆中，他淡淡的露出一抹怀念的笑容道“
是，三十年了，它还有着一个好听的名字，唤作月落红云，它取料上等，可是雪溪国罕见的雪蚕吐的丝，加上赤焰知名的燃料，月霞莲，里面还混有其他名贵的染料和丝线，这月霞莲是一种月下盛开的大红的花种，很少人知道的是，它同时也是一种天然的红⾊染料，染出来的颜⾊鲜艳，⾊泽永不退变。这服衣是我和娘子花了整整一年的时间才做成的，每一针每一线都是我和娘子亲手缝制的，从里面的里衬到外面衣袍上的金⾊镶边，都是花了我们很大的精力做成的，这服衣晚上看着就如同一团燃烧的烈火，让人难忘啊…。”
“可是，这么名贵的服衣，应该会有很多人来买的啊，为什么就这么搁着了呢？我摸的出来，这间服衣，用料的确属于上乘的料子，针脚细密的看不到一丝缝隙和瑕疵，整个服衣完美极了啊…。”
碧落的手不由的挲摩着自己的袖口，袖口是用金线缝制的一个花边，她摸着它们一点都感觉不出来这些丝线已经经历过了这么多个年头。
“呵呵，是啊，当年为了这件服衣，我这小店的门槛就差点被踏破了，可是…我的娘子是个很有脾气个性的人，她说，这是我们辛苦做出来的服衣，价值不是用钱的多少来衡量的，她说，她一定要亲自等到这个服衣真正适合的人，才肯出售这件服衣，只是，这么多年了，她推掉一个又一个的求购者，就是没有找到一个中意的人，最后她等的头发都白了，也等不动了，就撒手人寰了。把这个等待的任务交给了我…。。而我这一等就是十年…。加上和娘子一起等待的二十年总共三十年整了…。。”
“那今天，店家你怎么舍得把这个宝贝拿出来了？是不是你等不动了，想要离开了啊？”灵云眨巴着自己的眼睛好奇的猜测道。
“呵呵呵，丫头，我不排除有这个原因，但是…真正的原因却是…。这个姑娘，这个姑娘，我第一眼见到的时候，就很自然的想到了这件月落红云。就是突然觉得，这个服衣就是为她量⾝定做的，我也突然觉得，娘子等了一辈子的人就是她…。有时候，缘分真是一个奇怪的东西…。姑娘，你可能不知道你穿上这个红云后是一个什么样子，老朽这里有面镜子，你看一看就知道了…。”
那店家说着就走到店中的一个角落，掀起一块布帘，露出了一面一人⾼的打磨的很是清晰的铜镜。
碧落看着众人期待的样子，缓缓起⾝向着这面镜子走去，只是灵雀好似很急于看见碧落惊讶的样子，所以上前一把拉住她就把她带到了镜子的前面，巧笑嫣然的看着碧落。
碧落毫无预警的就对上了镜子中自己的双眸，瞬间，碧落也被自己的样子吓住了。
只见镜子中，自己的发丝被云雀两个丫头给简单的束起一部分，扎上了一只金⾊的发冠，从发箍的中间分出两条金⾊的细绳，编织成两条细致简约的流苏，长长的垂在自己的肩膀两侧，流苏的尾端是一条条细密的流苏。
白⾊的內衣里衬交叉抵在自己的胸前，微微敞开了一个领口，呈V字形，露出了漂亮的锁骨。
服衣裁剪的异常合⾝，大红的⾊泽就好似一片夏曰的骄阳，耀眼夺目，带着烈火般灼烧的⾊彩。
衣袖从上臂的一半处开始形成了宽敞的袖弧，服衣凉凉的隔着里衣贴在⾝上，就好似冰丝一般柔软冰凉，很熟舒服。
腰间是一块金⾊的宽版腰封，细细的勾勒出了自己的腰线，虽是女子的扶柳细腰，却被这金线硬生生的衬托出了一抹刚毅的线条。
衣摆的下端也绣着金⾊的形状不规则的花边，垂在自己的黑⾊金缕靴上，露出了自己的双脚。
“这个…。真的是我吗？”碧落有些呆呆的问道。
可是， 却引来众人的淡笑声。
“不是你，难道是我们不成吗？嘻嘻，门主，你是不是也被自己的样子给惊艳到了呢？呵呵，是不是很好看？没想到门主穿女装那般的绝⾊，就连穿起这大红的男装也这般的英俊潇洒。诶，门主，真心觉得您穿着红⾊，比你家男人穿着的红⾊要好看数千倍哦，嘻嘻，门主在你面前都要逊⾊不少了呢。”
灵雀笑呵呵的对碧落说道，碧落露出一抹淡笑，抬着手看着自己⾝上的这一席异常合⾝的服衣，想到那个总是一⾝大红⾊慵懒不已的卜琊，她突然想到了另一幅画面，那就是，一片火红的月霞莲丛中自己和卜琊穿着一袭大红的衣衫，徜徉在红⾊的花海间，那该是多么的惬意快哉啊！
“老板，我们全部都要了，还有另外再包两套男子成衣，我一并要了。”刘琮亮此时出声说道。
“好的，客官，那个月罗红云，算是我额外赠送的吧，剩下的服衣，总共十两银子。”
碧落将回头对店家道“店家，那怎么能行呢？这么贵这个呢的服衣，你怎么能送给我呢？我承受不起的啊。”
“受得起，受得起，哈哈，老朽很⾼兴，因为这件服衣我不用带到棺材里面去了，呵呵，那样，娘子会把我骂死的，又该说我笨了，姑娘，做我们这一行的就是希望自己做的服衣能够被大家所接收，所理解，我们相信你一件服衣是有着自己的灵魂的，若灵魂人对了主人，那么，这个服衣自然是非常合适的，反之，亦然。这个红云经历了三十年的浮沉，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归宿，娘子要是在的话也会这么做的。所以，你就不要推辞了，大不了，以后多多光顾我的小店就是了，对吧？”
碧落沉默了片刻后点了点头，随即向店家鞠了个躬便转⾝走了出去。刘琮亮负了银子后也带着大包的东西转⾝跟了出去。
走在大街上，碧落总觉得少了些什么，良久她素的停下⾝子看向自己的⾝后，狐疑的问道“咦？怎么不见小五呢？”
刘琮亮急忙道“小五先行去了怡红楼，安排相关事宜了，免得门主临时到来她们会慌乱。”
“哦，知道了…。”碧落点点头，继续向前走去，左手总是不自觉的摸抚着自己的袖口，也许，这个，将会成为永久的秘密了吧…。。
“我总觉得门主的⾝上好似少了些什么，姐姐，你觉得不？”灵雀劲使儿盯着碧落的⾝影对灵云问道。
大街上的人群很多都被碧落一行的俊俏美丽的外形昅引的多看了很多眼，灵云仔细看了碧落良久倏地，她猛拍了自己的头一下恼火的说道“哎呀看我这记性，我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呢！”
“姐姐，是什么事情啊？”
“是这个，你等着啊…。”
灵云说着从坏账掏出一个短小精致的盒子追上碧落，说道“门主，我忘记了公子临行前的嘱托了，这个是他吩咐一定要转角给你的东西，你拆开看看吧。”
碧落讶然的结果灵云递过来的东西，刚想问是什么，灵云就笑嘻嘻的转⾝去了灵雀的⾝边，不看她。
碧落好奇的打开手中的盒子，登时觉得自己好似掉进了一片大红的海洋里。
只见精美的黑子中，一柄大红的犹如水晶般的扇子安静的躺在盒子里。淡淡的映出了碧落的面庞，带着些许迷蒙，带着些许惊叹，更多的，则是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