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1第一个幻境
失之林的时间似乎是停止了,已经过了几了,凌司夜却仍旧没有多少察觉。
照着原路而回,只是,却看不到那小亭子了,四周都是一簇一簇的竹子,纵使他飞天而上,看清楚了方向,落了下去,却依旧是离不开林子。
终于完全明白,就连上空亦是幻境的范围,方向是错了,看下来的一切都是错的。
前方,不远处竹林中隐隐可见一座竹楼。
他止步,戒备的犀眸冷敛,蹙着俊朗的眉头,手负在身后,把玩着一把精致的金色小飞刀,就盼着出现个人来。
一步一步而前,的戒备,一脸冷峻,然而,他却不知道这失之林的秘密,这便是他心中所向往的方向,若是见了人,亦是他心中所想见之人。
这座竹楼是架空而立,四下种着几簇说不出名字来的花丛,凌司夜在竹梯前止步,仰头看去,白色轻纱垂帘飘扬之间,隐隐可见屋内坐着一人。
他心下大惊,整个人皆是怔住,不稍认真看亦是知道他是谁。
怎么会是父王!
怎么会是他!?
屋内的人终于缓缓起身,走了出来,身姿伟岸,一身明黄大褂,虽是上了年纪,却丝毫不损那一脸英俊,没了二十多年来一贯的清冷淡漠,竟是有从未见过的和蔼。
凌司夜却不知道为何,本能一般,一步一步往后退,没了方才的戒备,没了方才的思虑,仿佛着了魔一般,双眸有些失。
“司夜,咱不过来?”天帧帝开了口,却是笑了。
凌司夜止步,一动不动,直直地看着他,就似乎是小时候,只是,有些不一样了,他也不知道哪里不一样了。
天帧帝却是一步一步走了下来,依旧是一脸的慈笑,拉起凌司夜的手,道:“陪父王下盘棋,等你老久了,怎么现在才来。”
凌司夜没有说话,只是跟着他步上竹梯,一身的僵硬。
进了屋,屋内的摆设像极了凤仪宫那小屋子,正是那他见到的那把古琴,安安静静地躺在一旁,而另一侧矮几上,摆放着一棋盘。
天帧帝拉着凌司夜坐了下来,笑了笑,道:“夜儿,你还是选黑子吧。”
凌司夜没有回答,低着头,亦是没有看他,视线虽是落在棋盘上,却仿佛了失了神一般。
“司夜?”天帧帝又问了一声。
他这才缓过神来,缓缓抬起头,却是不自觉地扬起那好看的角,对天帧帝笑,笑得开心,笑得灿烂。
天帧帝亦是笑,在他对面落座,执起一白子来,随意地落下。
凌司夜亦是紧跟着,想都没想便亦落了一黑子。
“司夜,甚久没见你了,清瘦了不少啊。”天帧帝看着他,目光里透着明显的关切。
凌司夜抬起看他,仍是噙着笑意,道:“多谢父王挂心。”
“你我父子只见,何时变得这般客气了?”天帧帝问到。
凌司夜没有回答,只是对他笑,自小便是这样,很多问题,不知如何回答,便是笑。
天帧帝却是无奈摇了摇头,又落了一白子。
顿时一室寂静了,父子两就这么静静地下着棋,皆是低头,敛眸,认认真真。
也不知过了多久,原本空的棋盘便是一半黑子江山,一半白子天下了。
“夜儿,再一只,你便输了。”天帧帝手执一只,迟迟不落下,玩味地笑道。
“我知道。”凌司夜答到,亦是浅笑,只是,似乎笑着自然些了,不似方才那边僵硬。
“知道?”天帧帝不解问到。
“嗯,很早就知道了。”凌司夜毫不隐瞒,他很早就是一步一步让着,一步一步为他铺路,一步一步将他引向胜利的格局,很小的时候就乐此不彼了。
“知道什么?”天帧帝更是不解。
“父王,棋艺,不该执着于输赢,对弈之间,掌握敌手的秉,喜好,行事作风,这才是真正胜利,不是吗?”凌司夜解释到,然而,这亦不是他要的真正胜利。
他要的是父王的胜利,而他,不当胜利者,只当主宰者!
天帧帝听后却是大喜,哈哈大笑了起来,道:“好!不愧是我凌霄的儿子!”
说罢起身,走到凌司夜身旁,拍着他的肩,一脸的欣慰,又道:“司夜,你母后若是听了你今这番话,亦是会欣慰的!”
凌司夜仍旧是有些僵,仰头看他,依旧是笑。
天帧帝却是一把将他拢入怀里,抱着有些紧,吻轻轻落在他发上,淡淡问到:“夜儿今夜也十岁了,想你母后了吗?”
这是十岁那年场景再现,他根本完全的陷入记忆的幻境之中,毫不知情。
十岁,十岁那年,就这么一回,就这么一瞬间,感受到父王的温暖和真正的疼爱。
“有点想。”如实回答,十岁的孩子,如何会不想要个娘呢?
天帧帝轻轻抚拍着他,又是淡淡问到“没有没偷偷哭了?”
“没有。”他口而出。
“真听话,这才是男子汉。”天帧帝放开了他,保养的极其好的大手轻轻抚着他的脸,却是道:“瞧这眼眶都红了,就哭一回,父王不罚你。”
凌司夜点头,此时就是十岁,就是当年那场景,就是想哭。
父王允许他哭。
只是,他哭不出来了,什么都是幻境,他却是真实的,二十多岁了,这双坏掉了的眼睛也是真实的,如何哭得出来。
看着一脸慈爱的父王,泪却不出来,双眸干涩着,越发觉得疼痛,偏偏越发的干涩!
疼得他骤然蹙眉,原本失的双眸瞬间沉下,冷不防一章将天帧帝打了出去,终于清醒了过来!
天帧帝整个人瞬间被打了出去,直直飞了出去,这一掌,足以致命!
凌司夜追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却是一只巨大的猩猩,瘫倒在地,一脸狰狞死相,嘴角的血仍不断地出。
手不由得缓缓握了起来,额上青筋隐隐可见,怒意滔天,仿佛是心底摸个不敢触碰,也不曾愿意让任何人达到的地方被解开来,被暴出来了。
曾经,是多么渴望那一份慈悲的父爱!
上冷玄剑还未出鞘便是铮铮作响了,青筋浮现的手缓缓握上剑把,猛地拔起,狠狠一划,整座竹楼便是瞬间幻灭,消失得无影无踪。
四周仍旧是一片竹林,除了参天而上的竹子,什么都没有。
他凌空而起,持剑,朝右横扫而去,瞬间剑气如芒四,只见一道冷蓝色的光疾扫而出,犹如破竹之势,须臾之间,整片竹林便是排山倒海而倒。
冷沉的眸,高的鼻子,紧抿的,无不彰显着不容侵犯的高贵和冷酷,更是透着了一股不同以往的冷傲来,高高凌空而上,犀眸将底下的一切一一扫过。
线条冷峻的畔终于是泛起一丝冷笑,终是寻出了隐在深处的那一抹身影,那个女子,怕就是这片幻境竹林的主人了。
身影瞬间一幻,长剑直指,并没有打算留情一般,直直朝那女子而去。
女子一袭轻纱紫衣,三千长发随意散落在背后,绕到脚跟,却是背他,轻易便觉察到身后那股再明显不过的敌意在急速靠近,然而,却是不慌,缓缓转过身来,清秀的容颜渐展笑。
正是他心中曾最恨,今最喜那那一抹悠然浅笑,无关紧要,淡然自若,从容不慌。
御前廷尉唐大人,唐大将军府上七少爷,东宫太子侧妃凌妃娘娘。
是她,唐梦!
明明知道是幻觉,只是,剑锋偏偏是控制不住地疾转,朝另一侧刺去,来不及收起的剑气,竟是这么硬生生反噬回来,震得一口鲜血直直出,心口处仿佛要裂开一般。
可见,这威力,这怒意,这毫不留情。
只是,瞬间,就因这熟悉得不能在熟悉的容颜,一切便化为了虚无。
笑,她依旧在笑,事不关己,己不劳心,旁观者一般,却偏偏还要带着那么一丝幸灾乐祸的顽劣。
真真就是唐梦,真真就是她的作风。
他就落在她面前,看着,拼命要保持心下那仅存的一丝清醒。
是幻觉,杀了她!
是假的,她不是唐梦!
如此反复地提醒地自己,手却还是控制不住地伸了过去,想拥她入怀,几不见,唯一想做的便是抱她,狠狠地抱抱她。
然而,她急急后退了一步。
他一愣,随即又近一步,忍不住开口,道:“后面到墙了。”
“多谢提醒。”她浅笑说到,又退了一步。
已经记不清这个场景是到底是发生在何时何地了,这般无聊的游戏,从第一回在云烟谷见她开始,直到出宫前,两个老大的人了总是乐此不彼。
可笑地有些可爱。
“去哪了?”他又近一步,从刚出幻境里走出来,却又轻易地陷了进去。
“不告诉你,抓到我,我便告诉你!”她说罢,却是直直后退,看着他,笑颜如花。
然而,他再进一步,四处所有的景物却又是瞬间变化,斗转星移一般。
缓过神来,已经不再是先前那片竹林了,前方的人儿早已不见。
“唐梦!你给出来!”
“本太子没心思同你玩,唐梦!”
“你给马上出来!”
…
分不出现实与虚幻,分不清真实与假象,加之心下一直的担心,担心她也困在这幻境之中,终是大急了。
环视一周,双眸里没了一贯的冷静,直直超前而去。
寻,漫无目的地寻,
然,真正的唐梦却早已回到了他们那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小船上了。
已经等了一了,心中笃定,那家伙若不用啸风鹰寻她,定是会回到这船上的,一直都相信两人的默契,只是心下隐隐有一丝担忧,就怕他在这林子里出了什么事。
就懒懒坐在船头甲板上,蹙着眉头认真翻看着毒经,这一本唐夫人凭借记忆写下的仿本,真正的原本应该在殷娘手上吧,那在空山几个长老并没有多提及这本经书,至于唐梦究竟有没有续写出什么来,谁都不知道。
“梦姐姐,大哥哥不会出事了吧,这一天又要过了。”小娃娃就坐在她身旁,小心翼翼问到,心里更想知道的却是关于师父的行踪,大哥哥寻师父去了,距离并不远,这么多了,总该回来的了!
“我看他定是回来过了的。”唐梦淡淡说到,朝一旁林子里看了一眼,那批侍卫便是隐在那里了,他们醒来的时候亦是没有见过凌司夜。
“这可怎么办?我们就一直等下去吗?”如果是这样,这大哥哥定是寻她们去了。
“等他三,若不回来…”唐梦亦是犹豫着,萧老也该到了,若是她也走了,那真就全都得走散了。
小娃娃一脸好奇地看着她,等着她回答,唐梦微蹙的眉头却是笼着更紧了。
怎么办?
怎么办呢?
“过了三再说。”眯眼一笑,拍了拍她的小脑袋便是又埋头看她的毒经了。
小娃娃撇了撇嘴,凑了过去,仍是好奇,问到:“梦姐姐,这是什么书?”
“秘籍。”唐梦一脸神秘,合上了毒经。
“武功秘籍?”小娃娃却是兴奋了起来。
“嗯,很厉害很厉害的武功秘籍。”唐梦说得越发的玄乎了,这小家伙一定不知道,她脑袋
里的毒物知识,在这任何毒物皆可信手拈来的万重大山里,远远胜过武林高手。
“师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教我轻功。”小娃娃嘀咕到。
“见到他了,你自己问问不就知道了。”唐梦明显敷衍。
“我们什么时候去找他啊?那么多了,他一定又走远了。”小娃娃终于问出心中最想问的了。
“等你大哥哥回来,他才能做得了主。”唐梦再次敷衍。
小娃娃脸上失落难掩,却是先唐梦转移了话题,道:“梦姐姐是自己学的吗?还是你也有师父?”
“当然有师父的,不过我师父可没你师父那么厉害,也没你师父那么年轻。”唐梦打趣地回答,剑空,剑空也知道唐影的一切吧,竟也是这般瞒着她!
“嗯!”小娃娃想都没想便是点头赞成,丝毫都不替她师父谦虚。
然而,她却不知道,她的师父,就在附近,看着她,一脸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