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警察的难题
两个察警万万沒有想到,庞劲东竟然是给他们的局长打去了电话,而且贺国文接到电话之后不到五分钟,就赶到了审讯室。
贺国文看到庞劲东的样子,先是愣怔了一下,但是很快就挂上満面的微笑,热情的与庞劲东握了握手:“庞先生,又见面了…。”
庞劲东低头看了看自己満⾝的泥水,苦笑着摇了头摇,自我解嘲道:“对不起,样子狼狈了一些,贺局长别见怪!”
“庞先生太会说笑了…”
“沒办法,只能苦中作乐了!”
“庞先生稍微等我一下,我有点工作需要交代一下!”贺国文对庞劲东说罢,转头吩咐两个察警:“你们跟我出來一下!”
两个察警万万沒有想到,庞劲东竟然和贺国文如此熟悉,当时心中便暗叫不好。
他们跟着贺国文來到另外一间办公室,忐忑不安的站在贺国文的面前。
贺国文看了看两个察警低眉顺眼的样子,指了指面前的椅子:“先坐下!”
“不用了…”其中一个察警摆了摆手,试探着问:“贺局长有什么要交代的…”
“那个庞劲东,是因为什么被带回來的?”
庞劲东只告诉贺国文自己被带到了安公局,并沒有说具体是因为什么事情。两个察警互相看了一眼,把事情的经过叙述了一遍,与他们告诉庞劲东的大体沒有区别。
贺国文点点头,吩咐两个察警:“把报案人带來,我有事情要问!”
“这…”两个察警互相看了一眼,显得十分犹豫。
贺国文看到他们两个的样子,心里多少有些明白怎么回事了。不过在表面上,他沒有流露出來,仍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问:“有什么问題吗?”
“这…”一个察警咬了咬牙,终于说了出來:“沒有当事人,只有一个目击者…”
“这么说,是目击者报案,而不是当事人?”
“是的…”
贺国文猛地一拍桌子,厉声呵斥道:“你们两个搞什么搞?”
“我们…”两个察警又互相对视了一眼,想解释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早就看出來你们两个搞鬼了,在我面前玩这套?!我当察警的时候,你们两个还穿开裆裤呢!”贺国文说到这里,缓和了语气:“老实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个察警急忙辩解:“我们沒搞什么鬼,事实的确就是这样…”
“沒这么简单吧?”贺国文冷冷一笑,打断了察警的话:“我现在是给你们机会,如果你们现在不老实交代,将來出了什么事情,我可帮不了你们!”
其中一个察警偷看看了看贺国文,只见后者満脸严肃的表情。
他知道自己躲不过这一关,深昅了一口气,终于把事情原委说了出來。
这个察警当年在队部的时候,有一个关系非常要好的战友,名字叫张年有,人称“阿有”
阿有转业以后去给人当了私家保镖,与这个察警仍然保持着非常要好的关系,互相联络非常频繁。
在一个多小时之前,张年有给这个察警打來电话,称自己的老板与人发生冲突,结果车子被砸了。
张年有还告诉自己的朋友,他的老板虽然不愿意生事,更不愿为这点事进安公局,但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希望朋友能够帮忙出这口气。
这个主意是张年有的老板,也就是那个女孩出的,目的是要整治一下庞劲东。
只要能够坐实殴打他人和破坏车辆的行为,就可以把庞劲东留拘起來。
留拘所那里已经被安排好了,只要庞劲东一进去,就会被整的死去活來。
那个女孩和张年有虽然沒有亲自出面,但是张年有收买了一个路人帮助作证,这个证人现在就在安公局。
实事求是地说,按照庞劲东的行为,是可以被处以行政留拘的,但是这个安排在程序上有很多地方违法。
张年有及其老板笃定了庞劲东只是一个平头百姓,就算是对法律多少有些了解,也肯定无处伸张。
为了让自己的朋友放心给自己帮忙,张年有把庞劲东形容成一个盲流,而且还许以很多好处。
察警知道张年有的老板是很有⾝份的人,不方便抛头露面,听到这些之后就明白自己应该怎么做了,于是出于哥们义气策划了之前的一幕。
其实张年有对察警说的话基本属于实情,只不过碍于面子隐瞒了他挨了一顿胖揍,正在医院治疗。
贺国文长叹了一声,语重心长地说:“你们知不知道,自己办的是人情案?这是非常严重的廉政问題!”
张年有的朋友低下头,喃喃的回答道:“是…知道…”
“你们的胆子也太大了!”
其实人情案在安公系统是比较常见的,而且还造成了很多冤案,但是贺国文作为局长既然说出这样的话,两个察警就绝对不能予以驳斥,何况人情案的确是违法的。
张年有的朋友眼珠一转,从怀里拿出一个东西放到贺国文的面前:“这是我的朋友给你的…”
贺国文用眼角的余光看了看,发现是一张燕莎的购物卡,面额是两万元。
这张购物卡其实是张年有很早之前送给这个察警本人的,因为张年有总是有事情⿇烦他,所以平常经常施以一些小恩小惠。
这个察警今天把这张卡带在⾝上,本來是打算下班之后带女朋友出去消费掉的,现在他灵机一动,决定拿來收买贺国文了。
虽然他很心痛,但是考虑到眼前的事情已经曝光了,尤其还是用來收买自己的顶头上司,怎么看也都是合适的。
贺国文不动声⾊,问那个察警:“你打算怎么办?”
“按照正常程序处理…”
“你还想要把那个庞劲东留拘?”
察警抬起头來,试探着问:“有什么不可以吗?”
贺国文冷笑一声:“我看你们这⾝皮是穿到头了吧!”
“那个庞劲东看样子不过就是个盲流…”
“你们懂个庇!”贺国文打断了察警的话,神情显得有些焦虑。他对庞劲东的⾝份多少是了解一些的,不过觉得沒有必要详细告诉这两个属下,因而只是简单地说:“这个人不是你们想的那样简单!”
“啊?”两个察警都感到很惊讶,也难以置信,不约而同的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有必要骗你们吗?你们自己考虑一下,应该如何收场吧!”
“这…”“我只能建议你们去和庞劲东好好谈谈,把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
贺国文知道这个察警的朋友给一个很有权势的人打工,但是这个很有权势的人究竟是谁,他并不清楚,而且对他也沒有什么影响。
相比之下,庞劲东对他有着更加直接和有力的影响,孰轻孰重是一眼就可以看出來的。
至于这个当事的察警,想起自己从一开始的时候是怎样对待的庞劲东,料到庞劲东对自己肯定満肚子火。
这时要他去说软话,必然撞得満头是包,所以他很不情愿。
可看到贺国文的样子,他知道这不是在开玩笑,只能乖乖的回到了审讯室。
庞劲东靠在椅子上,腿双搭在写字台上,正在菗着烟。
看见察警回來,庞劲东冷冷的问:“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察警強挤出一丝笑:“看來这件事情上,我们之间有点误会!”
“沒误会,我确实打人了,而且也砸车了,你快留拘我吧!”庞劲东嘴上这样说,心里已经打定主意,只要自己在留拘所里过上一天,就绝不会让这两个察警活着离开安公局。
“是这样的…”察警一边思考着措辞,一边告诉庞劲东:“这件事情我们又进行了调查,发现报案人并不是当事人,而只是一个旁观者。
从这一个角度來说,沒有足够和直接的证据可以证明庞先生存在违法行为,所以我们就只能…”
察警说到这里就顿住了,然后仔细观察着庞劲东的反应。
庞劲东听到这句话火更大了,这才知道报案的并不是那个女孩或者保镖,而只不过是过路的闲人。
不过庞劲东倒也能想到,这报案人和察警肯定都已经被收买了。
现在庞劲东更恨的不只有这两个察警,更有那个所谓的报案人。
庞劲东冷冷的问:“你们打算怎么样?”
“这件事情到此为止…”
庞劲东打断了察警的话:“你说到此为止就为止了?”
察警微微皱起眉头:“那么庞先生还想怎么样呢?”
“我现在來投案自首,请你们履行自己的职责!”
察警听到这句话,強挤出的笑容更加僵硬了:“庞先生别开玩笑了!”
“我才沒有闲心开玩笑,你最好马上留拘我,否则我就告你行政不作为!”
察警第一次见到主动要求被留拘的人,不过却也知道庞劲东不是真的要坐牢,而是在给自己出难題。
如果自己真的留拘了庞劲东,那么后续的⿇烦恐怕将会接踵而至。
想起贺国文对待庞劲东客气的态度,再看到庞劲东现在的这种嚣张,察警终于笃定了庞劲东是有背景的人,更加为自己答应这个人情案感到后悔。
沒有道理把庞劲东继续滞留在安公局,又不能真的予以行政留拘,但是送又送不走。
察警感到非常头痛,只能用商量的口吻说:“庞先生,我已经说过了,这只是一个误会…”
“你特么说是误会,那就是误会了?!”庞劲东说着直起⾝,抓起写字台上的案卷,用力的扔到了察警的⾝上。
在一刹那间,察警感到十分的屈辱,这种感觉与庞劲东自己被那个女孩用钱砸的时候是一样的。
他木讷的站在那里,沒有说什么,只是目光复杂的看着庞劲东。
庞劲东是有意羞辱这个察警的,因为他甘愿给有钱人做狗,使得庞劲东从內心底看不起他。
就在场面僵持住的时候,贺国文推门进來了,満面笑容的对庞劲东说:“庞先生,脾气很大啊!”庞劲东冷笑着问:“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你遇到这种事情,脾气会好得了吗?”
“如果是我,一定会先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贺国文坐到庞劲东的对面,然后冲着察警摆了摆手:“你们先出去!”
察警一刻不愿多留,立即快步走出审讯室,出去后重重的把门摔上了。
贺国文看了看“嘭”一声关上的门,回过头來对庞劲东说:“你别怪他们,毕竟有证人,事情不太好办…”
庞劲东立即问:“能让我见见这个证人吗?”
贺国文想了想,点了点头:“我试着安排一下!”
贺国文说罢便起⾝出去了,过了大约十分钟的时间,门外传來刚才那个察警的声音,像是在对什么人说话:“我们现在太忙,等一下再给你做笔录,你先到这里等一会!”
察警的话音刚落,一个与庞劲东一样満⾝泥水的人推门走了进來,这个人一见到庞劲东,登时愣在了那里。
庞劲东立即认了出來,对方是与自己一起被法拉利強洗泥水浴的一个路人,心里登时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一般。
古时传说被老虎害死的人会变成伥鬼,引勾其他人给老虎吃,由此有了为虎作伥这个成语,用來形容眼前这个人再合适不过。
庞劲东來到这个人的面前,冷冷的问:“就是你报案的?”
这个人见识过庞劲东的厉害,脸⾊短时苍白了起來,不由自主的后退两步,沒有说话。
“我在问你话呢!”庞劲东说着,又往前走了一步。
这个人还是沒有说话,而是立即转⾝要开门出去,庞劲东一把薅住他的后衣领,然后用力的一拽,这个人立即躺到了地上。
“救命…”这个人声嘶力竭的呼救起來,却冷不妨被庞劲东一脚用力跺在了胸口上。
他顿时感到被庒上了一块千斤巨石一般,不仅丝毫动弹不得,而且说话的力气都沒有了。
庞劲东居⾼临下的看着这个人,眼睛中射出凌厉的目光,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題:“是你警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