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再决常委会
想要拿下张军,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
贺朝寻了几次机会都没有找到合适的切⼊点,就在事情迫在眉睫之时,突然一个意外的消息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你说什么?这是真的?”接到沈蔚的电话,贺朝的眉头轻轻挑了起来。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哥你怎么了?这事很要紧?”沈蔚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本来是拿这事当个笑话说给贺朝听的,没想到却正中贺二少的下怀。
“你把详细经过跟我说说。”贺朝迅速冷静下来,沉声道:“我有用。”
“好嘞。”沈蔚听他语气严肃,也不敢再玩笑,把昨晚的龌龊事讲了一遍。
自从沈蔚带着⻩大龙到海润和港城转了一圈后,⻩大龙就把沈蔚当成了自己能接触到的最⾼层人物,不仅话里话外带着恭敬,连带着把江海市內玩得好的纨绔都拉拢到了沈蔚⾝边。
刘云起的公子刘亮就是其中的一位,⾝为江海市的头号公子哥,刘亮心里对沈蔚可是颇为不服的,哪怕你是过江龙,到了江海这地界也得给他刘少一个面子不是?
可惜沈蔚本就是在⻩大龙和刘云起之间挑事的,对于刘亮的挑衅就更不当一回事,他越是淡然地不跟刘亮计较,在⻩大龙那边的分数就越⾼,看看,这才是京城顶级公子哥的做派,不论你刘亮怎么蹦跶,在人家眼里就是一个秋后的蚂蚱,不值一提。
如果这只是纨绔间的斗气也就罢了,偏偏刘亮就是看不得沈蔚好,他每次来江海时刘亮都会给他找点不痛快,时间长了沈蔚自然不会放任他欺到头上,堂堂副部长的公子被人欺负了,他的老脸可往哪儿搁哟!
这一次他到江海,刘亮却是设了个损招,他往沈蔚房间里塞了个漂亮姑娘,这姑娘不是旁人,正是张军家的独生爱女张清韵。张清韵平时在京城上学,这次出来也是被原安公局副局长陈瑞民的儿子陈宇约出来的,她与陈宇从小在一个院里长大,自是有些情分,所以陈宇约她出来玩,也就应了。
但是单纯的姑娘却没想到刘亮和陈宇却想着利用她把沈蔚搞臭了,毕竟沈公子睡个姐小什么的没人说,真要是蹋糟了市委副记书的独生爱女,那质可就不一样了。
沈蔚与刘亮他们虚与委蛇喝酒时就留了个心眼,这些人小绊子下得太多,不防不行。自从来到江海,他就没展现过自己的实真酒量,每次都是三五杯酒就装醉不起,这一次自然也不例外。
及至被刘亮等人扔到上,还喃喃地叫着爷没醉,再⼲一杯呢!
等他摸到上的大姑娘时,也没睁眼,而是下手了两把,反正这女人摸两把又不会孕怀,好歹得把人打发走了再说。
房门关上,沈蔚静静地等了一会儿,听到没动静了,一骨碌就从上爬了起来,上的女人显然被下了药,闹这么大动静还没醒。他先是看了看屋里的摆设,又打电话叫守在楼下的保镖看看有没有人盯梢,等外面检查完了再进来查看一下是不是有像摄头。
等一切忙完,才拖起上的姑娘到卫生间冲冷⽔。
张清韵被冷⽔浇醒,一睁眼看到一个⾐衫不整的男人正恶狠狠地拎着自己的⾐领冲冷⽔,一时间吓得尖声大叫。
“叫什么叫!”沈蔚松开手,居⾼临下道:“我又没把你怎么着。”
“你是谁?”张清韵看清男人的样子,心稍稍放了下来,这人虽然长得不是特别帅,但是那雅痞的气质却挡也挡不住,看起来不像是用強的人。不过…“这是哪里?我到底是怎么了?”
“这是富豪店酒的豪华套间,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躺在我的房间里?”沈蔚咄咄人道。
“我刚才在下面和陈宇他们吃饭,突然有些不舒服…”张清韵越说脸越⽩“是不是你走错房间了?”
沈蔚转⾝出去拿了房卡,亮给张清韵看“看看这房卡,没卡我怎么开门?还有,我也是陈宇和刘亮送来的,我跟他们关系一般也就算了,他们对你可真好。”
这话中透出的意思,让张清韵的小脸瞬间雪⽩,如果不是这男人警醒,恐怕她已经…越想越后怕,但是还有些不甘心,她抬起头对着沈蔚说道:“我不相信陈宇会这么对我。”
“你对他倒是情深意重。”沈蔚嗤笑一声道。
“我,我…”张清韵想说她爸爸是市委副记书,陈宇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对她下手吧?
“你走吧。”沈蔚摆了摆手“今晚的事我不会说出去的。”
“我…”张清韵犹豫了下,她现在孤⾝一人,不管陈宇和刘亮做没做过这些事,现在她是真的不敢自己出去了。
至少比起外面未知的情况来,这男人反而是能让人信任的。
考虑到⽗亲的⾝份,张清韵也不敢让⽗亲到这里接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虽然没发生什么,但是对于她本人和⽗亲的名声都有不可磨灭的影响。怎么全安地出去就成了张清韵最发愁的事,沈蔚看出她的担忧,出声问道:“你家里一定有些来头吧?”
张清韵立即紧张起来,防备地看着他道:“你什么意思?”
“别紧张,我想过了,刘亮既然要给我下绊子,一般人家的姑娘肯定起不到效果,你家里是江海的员官还是南平省里的关系?”
见张清韵还不说话,沈蔚満不在乎地笑了笑“虽说这事是女孩子吃亏,可是我爹好歹还是副部级呢,不会太辱没你吧?”
张清韵惊讶地张大了眼睛,这人竟然是大有来头?
“这样吧,我想办法送你回家,不会引人注意的。”沈蔚想了想,将保镖招来低声吩咐了几句。
保镖领命而去。
张清韵这才将目光移到对面的年轻男人⾝上,这人虽然明面上是一副纨绔公子的调调,但是从话里行间却不难看出这人其实不像外表显现出来的不着调。
“我⽗亲是市委副记书张军。”张清韵讷讷道。
“原来是张姐小。”沈蔚点了点头,道:“我听说你⽗亲官声不错,可就是有些魄力不⾜,但凡刘云起能把你⽗亲当个人物,刘亮也不会把你送到我的上。”
张清韵的脸红了又⽩,⽩了又红。恨不能立即让⽗亲帮自己讨还公道!
门板响了两声,沈蔚慢条斯理地站起⾝来,对着张清韵道:“我到外面演出戏给你遮挡一下,一会儿我的保镖会把你全安地送回家,不要怕。”
张清韵傻傻地点了点头。
走廊上,沈蔚抱着一个⾁弹美女又亲又摸的,昅引了楼道里所有人的目光。
张清韵被沈蔚的保镖用⾐服遮挡了⾝形,一路护送进电梯。看到沈蔚当着众人肆无忌惮的表演,张清韵眼神复杂。
这个男人,似乎比自己想像的还善良。
可是,也太放形骸了。
之后的事已经在沈蔚的预料之中,张军对于把宝贝女儿推⼊火坑地陈宇和刘亮简直恨到了骨子里。可是这事的源,还在自己⾝上。如果不是自己委曲求全,哪会让一个刘亮都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恨呐!张副记书恨得几乎想把刘云起都拖出来打一顿。可是为了女儿的名誉,这事还不能声张,甚至他现在都不敢进行明目张胆的报复,因为没有必胜的把握。
怎么办?女儿差点被他们毁了,作为一个爱女如命的⽗亲,张军恨得几晚上都睡不着觉。
思量再三,他还是给沈蔚打了个电话表示感谢。
虽然他觉得沈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对方不惜牺牲自己昅引外人的注意又派人把女儿全安地送到家,只这一点就值得他亲自登门致谢。但是现在时机敏感,他又不想让刘亮等人知道自己已经决心和刘云起决裂,所以他没有露面,只是打听到了沈蔚房间的电话号码,郑重其事的拨了过去。
沈蔚接了他的电话,有些愕然,随即就明⽩了过来。
“张副记书也太客气了,我与刘公子也不过是泛泛之,实在没想到他会…”沈蔚没把话说完,对于张军来说,肯定不想从他嘴里吐露出女儿的名字。
“这次真是多谢沈公子了。”张军想了想,道:“不知有些话当讲不当讲?”
“张副记书请讲。”
“我跟了某人这么久,差点连自己的女儿都保不住,沈公子和⻩总做生意,也要多费些思量,毕竟⻩大龙…”
有些话说三分就够了,而张军就差没明说⻩大龙是刘云起的人靠不住了。
“谢谢张副记书提醒,我心里有数。”沈蔚见他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也摆出一副推心置腹的语气,敲打道:“既然张副记书这么看得起沈某,沈某也给您透个消息,我听说江海有些人的胃口越来越大,海边的事已经引起上层的注意了。”
张军听到这里,不噤吃了一惊,以前他总觉得京城衙內都是纨绔之流,胡天胡地可以,正事上总是差一些,但是没想到沈蔚的消息竟然这么灵通,对于刘云起那些事他心里有数,也一直在等机会,可是他一人之力有限,在没有把握扳倒刘云起之前,断然不能先断送了自己的前程。
没想到,他所思所虑沈蔚竟然一语道破,看来他还是小看这些京城衙內了。也或者,沈蔚是在给他提醒。
现在改弦易辙还容易,等到上面动了手,他也落不了好。
想到这里,张军的语气总算露出几分真诚“沈公子,谢谢你。”
江海市常委会上的气氛有些诡异。
刘云起笑眯眯地坐在首位,凌未和张军分列左右,张军面⾊沉稳,凌未的眉头微微皱着,似乎有些不如意。
“今天请大家来,是想商量几件事情,”刘云起的目光在凌未的⾝上轻轻扫过,看着凌未不得志的模样,刘云起的心里很是舒畅。“这次的议题是长市提出的,但是长市办公会上没通过,我看咱们是不是也就这个问题做个定论。”
这项议题确实是凌未在市府政办公会上谈过的,当时与几个局导领谈得不是很顺畅,毕竟是关乎江海发展还有既得利益阶层命脉的大事,凌未受到的阻力也非比寻常。刘云起明知这件事是凌未的软肋,还拿到常委会上来讨论,已经是非常明显的打脸行为了。
不过,这件事到底会是个什么结局,可不见得就是刘记书设想的那么好。凌未低下了头,掩饰住嘴角的一抹嘲弄。
议题并不复杂,但是却关乎江海市市政民生,凌未是经过反复的推敲论证才做出的议案。
首先,要求土地局暂缓土地出售,这个暂缓至少为期一年。
第二,要求江海市各行银紧缩银,对于地产项目要慎之又慎,甚至把放贷的权力集中到了市府政办公会上。
第三,将市郊的四十平方公里区域立项,引导到江海投资的各家公司合力参与江海市工业园区的建设。
这几项提议一经提出,常委们的脸⾊都变了。
这其中哪一项拿出来都是⾜以颠覆江海的大事件,凌未真是艺⾼人胆大,竟然一开始就挥了记猛拳,把未来影响江海命脉的三件事都搬到了台面上。这人是有多笃定,或者他是有蠢,才提出这么三项一定会遭到驳斥的三项提议?
“凌长市,您这三项提议可是把咱们江海发展的步子一下子就堵死了,不知道海润市的局面您看过没?我听说海润的发展速度已经比国外的发达城市都快了,现在谁不知道投资者们除了海润最青睐的就是咱们江海,您这提议我可不赞同。”组织部长先站出来说话了。
坐在首位的刘云起嘴角的笑意浓了些,眼带赞许。
凌未不以为意,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贺朝坐在他⾝后,看着常委们之间眼风扫来扫去,最后将目光定格在张军⾝上。沈蔚说这人已经明⽩表示出了靠拢的迹象,看来这场争斗的成败还是要投注在他⾝上。
张军没说话,但是贺朝注意到他手指轻轻敲了敲桌子。
这或许是一个信号,贺朝这个念头刚起,就听宣传部长轻咳一声,见众人的目光都转了过来,才笑眯眯道:“我也来说两句吧。”
刘云起挑了挑眉,等待他的发言,这位宣传部长办事一直中规中矩的,从来不敢得罪自己,在这件事上这家伙顶多活活稀泥。
可是刘记书想错了,这世界上的事不到最后一刻,是不会知道结果的。
“我觉得凌长市的想法很好。”一语起千层浪,宣传部长话音未落,常委们的目光马上像箭一般向了他,那些曾经被凌未做过工作的心里还有数,可这个宣传部长却是典型的中间派,就算不是刘云起的嫡系,也绝不会向凌未靠拢,今天太从西边出来了吧?怎么张嘴就帮凌未说话呢?
刘云起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但是多年来浸官场的定力帮了忙,他淡淡地扫了宣传部长一眼,想要制止对方的发言,可惜宣传部长既然已经开了口,就不打算当个缩头乌⻳,他看都没看刘云起,继续说道:“海润市热火朝天的建设局面大家都看到了,可是大家只看到热闹却没看到底下隐蔵的危机。咱们以京城居民的人均住房面积来算大概是八点三七平米,可照现在海润市建设的规模来看,海润市人均居住面积已经到了四十多平米!试问,海润一个刚刚兴起的城市,居民们哪来的购买力去买这么多房子?现在海润的房价越来越⾼,三个月內已经翻了一番,咱们不以国全经济的平均增速比较,单拿国全发展最快的雍州来比,雍州的年均经济增速也不过百分之二十几,海润一个没有经济和工业基础的小城,怎么能在短短一年间发展到如今的地步?这里面的內情不值得我们深思吗?”
宣传部长就差没明说海润现在就是泡沫经济了,凌未对他这一番发言颇为満意,但是越満意,他表现的就越淡定。
刘云起脸上的笑有些僵硬,心情很不慡。
“可是府政強硬地阻止市场正常的买卖,是与现在的政策相违背的。”组织部长再次发难“再说了,行银系统向来立独,市府政恐怕不能直接监管行银的放贷吧?”
“现在不阻止,难道要等行银被掏空了再由府政去买单吗?”这种事不是不可能,行银如果顶不住,府政就是砸锅卖铁也要将它扶起来,这时候就不是经济问题了,而是裸的政治问题。
失去公信力的行银意味着什么,在座的人哪个不明⽩。
凌未静静地扫视了一圈,刘刚和李团长很淡然,李团长就是等着给凌未投票的,刘刚却是被秦家挟制,他不敢与凌未对着⼲,而且听了宣传部长的发言,他也觉得凌长市此举实在是未雨绸缪,并不是单纯的政治斗争。
出乎凌未意料的是,委纪 记书周涛的态度出现了松动,他不时地看向上位的刘云起,似乎想说些什么。
其他的人都不吭声,刘云起现在有些拿不住手里的票数,儿子刘亮做出的荒唐事他还不知道,此时他给张军使了两次眼⾊,无奈一向以他为马首是瞻的张军不知道想什么,有些出神。
刘云起无奈,知道这会不能开下去了,照这个趋势走下去,凌未的赢面很大,他不能冒这个险。
“我看今天…”刘云起刚起了个话头,就被凌未笑眯眯地截住了话茬“刘记书也想在今天把这事定了呀?我觉得这事宜早不宜迟,咱们想到一块儿去了。”
去你妈的咱们!谁跟你想到一块儿去了!刘云起被凌未的无赖行为闹得几乎要翻脸,可是他是市委记书,风范不能丢。
“我有些不舒服,想要…”风向不妙,这会不能再开下去了,原本想要给凌未个难堪的,没想到最后反而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尤其令他想不明⽩的是,宣传部长临阵倒戈是怎么回事!
“小贺,去给刘记书换杯热茶。”凌未一抬手,贺朝紧走两步一把按住了刘云起放在扶手上的胳膊。
刘云起起立不能,脸上的假笑凝固了。
这是怎么回事?要宮?
“刘记书⾝体不舒服,咱们速战速决,同意本次议案的请举手。”说着,凌未自己的手⾼⾼地举了起来。
紧接着,李团长举起了手,刘刚举了手,周涛看看左右,有些犹豫,就在他犹豫的当口,张军和宣传部长的手同时举了起来。凌未眼风一扫,周涛一震,赶忙把手举了起来。
“六票同意,通过。”凌未也不看周涛懊悔的表情,他笑着转头对刘云起说道:“刘记书,我看您脸⾊确实不好,让小贺送您去医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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