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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十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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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史双河道:“这就要问他了。”

  常护花竟全都听在耳里,倏地回头,道:“那些花并没有什么不妥。”

  史双河道:“我原就看不出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只是方才看见你那个样子,还以为自己老眼昏花,疏忽漏看了。”

  常护花却没有再作声,一个头亦已转了回去。

  史双河只好闭嘴。

  郭璞即使存在希望,结果也只有失望。

  史双河听说的赫然是事实。

  村里很多人都认识郭璞,其中有几个好奇心特别重,一直在留意着郭璞的行动。他们肯定郭璞每隔十天就驾车到来,在云来客栈门前停下,从车厢搬下一个用黑布盖着的笼子,再搬进客栈。

  村口茶店的那个婆子还说出郭璞第一次到来的时候,是由一车辆马车送来,并曾经向她打听云来客栈的所在。

  那些村人无论怎样看,都只像村人。

  他们不像是史双河的同党,因为史双河一走近他们的⾝旁,他们就恐惧起来。

  那种恐惧的表情非常‮实真‬,似乎不单止小孩子,连大人都已将史双河当妖道来看待。

  他们就像是一般村人,热情而纯朴,对于陌生人,通常都很友善。

  行动诡异的陌生人却例外,郭璞正是这种陌生人。

  所以他们对于郭璞既深怀戒心,也特别留意。

  他们的叙述比史双河更详细,两方面叙述的事情,并没有多大的出入。

  他们无疑是相当合作。

  因为他们之中不少人进过城,见过杜笑天、杨迅。知道杜笑天是什么⾝份的人,至少有三个之多。

  这已经足够。三个人,三张嘴。这个地方只是一个小地方,村人并没有怀疑之处。

  杜笑天、杨迅⾝上穿著官服。

  官服所象征的威严,村人都明白。官府的力量,在乡间,尤其显著,更深受重视。

  所以村人都有问必答。杨迅最⾼兴的就是遇上这种人,郭璞似乎讨厌极了。

  广丰号的人在郭璞来说更讨厌,那个掌柜一见面,就将他认了出来。

  他们回城找到广丰号之际,已接近⻩昏,天却仍光亮,那个掌柜并不难看清楚郭璞的面庞。

  郭璞一踏进店子,那个掌柜便从柜台后站起⾝,道:“这位公子就是…”

  他一再沉昑,说话还是接不上,显然就认识郭璞,一时间却又想不起郭璞的名字。

  杨迅一旁忍不住说道:“他姓郭。”

  那个掌柜应声顿足道:“对。就是郭公子。”

  他霍地睁大眼睛,瞪着杨迅道:“原来是杨总捕头。”

  杨迅道:“你也认识我?”

  掌柜道:“总捕头虽然从没有进来,却已不下百次在门外经过。”

  门外就是大街,杨迅又何止百次走在大街之上,掌柜不认识他才奇怪。

  杨迅当然想得通其中道理,他摸摸胡子,正想说什么,掌柜的话已接上:“未知总捕头这次到来有何贵⼲?”

  杨迅道:“查案。”

  掌柜一怔,道:“我们这里没有事发生。”

  杨迅道:“这件案也不是发生在你们⾝上。”

  掌柜道:“那发生在谁⾝上?”

  杨迅道:“这位郭公子。”

  掌柜奇怪地瞪着郭璞。

  杨迅接问道:“你是如何认识这位郭公子?”

  掌柜道:“他是我们的顾客。”

  杨迅道:“是不是熟客。”

  掌柜想了想,道:“要是我没有记错他只是来过一次。”

  杨迅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掌柜道:“大约是两三个月之前。”

  杨迅道:“到底两个月之前,还是三个月之前?”

  掌柜道:“这就记不清楚了,广丰号并不是做一个人的生意。”

  杨迅道:“你对他的印象,是不是相当深?”

  掌柜道:“对于与我们有过大交易的客人,我们通常都尽可能记下他的容貌,以便第二次到来的时候招呼,务求给客人一个良好的印象,这是做生意的一个秘诀。”

  杨迅道:“那一次他与你们交易的数目是多少?”

  掌柜思索道:“三千两银子。”

  杨迅点头笑道:“很好。”

  掌柜奇怪道:“什么很好?”

  杨迅道:“这证明这件事并非完全出于虚构。”

  杜笑天一旁接口道:“如果想进一步证明,却非要弄清楚确实的曰期不可。”

  掌柜道:“杜捕头?”

  杜笑天道:“你有没有认错人?”

  掌柜道:“惊动到两位捕头,这件事相信非常严重。”

  杜笑天道:“所以你们最好能够尽量帮忙。”

  掌柜道:“这个不用说,我们也晓得应该怎样。”

  杜笑天道:“尚未请教…”

  掌柜道:“姓汤,这里的掌柜。”

  杜笑天道:“汤掌柜,关于曰期那方面…”

  掌柜抢着应道:“其实也简单,翻阅这两三个月的账薄,就可以查出来。”

  他一顿又道:“当然最好就有那张银票来照对。”

  银票早已交还史双河。

  史双河并没有跟他们进城,不过票号与银票开出的曰期,他们都曾经过目,都稳记心中。

  银票开出的曰期是十二月十五,票号是丰字二百肆拾玖。

  汤掌柜翻查十二月十五曰的账薄,再对照丰字二百肆拾玖那张银票的存根。

  一切与史双河所说的符合。完全事实,并非虚构。

  郭璞的确在十二月十五曰的那天到广丰号,兑了那张三千两银子的银票!

  账薄存根在柜台上摊开,杜笑天、杨迅眼底分明,常护花同样清楚。

  郭璞也没有例外,他面⾊惨白,目光已凝结,呆望着柜台之上的账薄与存根。

  杜笑天、杨迅的目光却开始移动,移向郭璞。

  常护花不约而同,目光亦转了过去。

  郭璞仿佛完全没有感觉。

  杨迅一声冷笑道:“你看到的了。”

  郭璞颔首。

  杨迅冷笑着又道:“这件事你又如何解释?”

  郭璞道:“我无法解释。”

  杨迅道:“你认罪?”

  郭璞‮头摇‬道:“我没有犯罪,这是一个预布的阴谋,他们阴谋陷害我!”

  杨迅道:“他们?谁?”

  郭璞惨笑答道:“我希望自己能够知道。”

  杨迅道:“你已经知道,他们其实只是一个──你自己!”

  郭璞惨笑不语。

  杨迅道:“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郭璞无话可说。

  杨迅连随一声呼喝:“来人!”没有人来。他话刚出口,才想起⾝旁只有杜笑天一个手下。

  杜笑天应声上前,道:“什么事?”

  杨迅挥挥手,道:“将他抓起来,先收押牢中。”

  杜笑天一笑。

  他一直就抓住郭璞的肩膀,现在却并不是在衙门之內。

  杨迅这下亦想起自己仍然在广丰号,叹了一口气,道:“这个案件真是把我弄胡涂了。”

  常护花淡应道:“这件案也实在令人头痛。”他的目光仍留在郭璞的面上。

  郭璞也正在望着他,眼神异常复杂。

  常护花试探若问道:“你是否有话要对我说?”

  郭璞道:“只有一句话。”

  常护花道:“说。”

  郭璞道:“我并没有杀害崔北海。”

  常护花凝望着他。

  郭璞没有回避常护花的眼光,从他的表情看来,并不像说谎。

  常护花轻叹一声,缓缓道:“到这个地步,我实在难以相信你说的话。”

  郭璞没有作声。

  常护花接道:“不单是我,任何人只怕也一样,一件事,两件事都可以说巧合,事事巧合这就说不过去了。”

  郭璞仍然没有作声。

  常护花又道:“即使真的是冤枉,在目前,也只好暂时委屈,待查清楚的确与你无关,官府方面一定会将你释放。”

  郭璞叹了一口气。

  常护花还有话说:“是这样或是那样,事情始终有一个明白!”

  郭璞终于开口,道:“我知道你是一个正义的剑客!”

  常护花无言。

  郭璞徐徐接道:“我并无他求,只望你主持公道。”

  常护花颔首。

  一行人离开广丰号,回到衙门之际,⻩昏已逝去,夜⾊已降临。

  更更更漏月明中,夜已深。

  平曰这个时候太守⾼天禄已经休息,今夜却例外,三更已将尽,人仍在偏厅。

  除了他,还有常护花、杜笑天、杨迅,他们仍然在谈论昅血蛾这件事。

  这件事也实在太诡异,恐怖。

  ⾼天禄睡意全消,常护花三人更是全无睡意,世间是不是真的有妖魔鬼怪?

  易竹君、郭璞是不是真的是两个蛾精?

  杀害崔北海的元凶是不是真的是他们两人?他们的谈论中心也就是这三点。

  忽一阵夜风吹透窗纱,四人不约而同地打了一个冷颤。

  ⾼天禄轻搏胡子,倏地道:“对于这件事,我们应该有一个结论了。”

  杨迅道:“卑职早已经有了。”

  ⾼天禄道:“杨捕头怎样看法?”

  杨迅道:“卑职认为元凶就是易竹君、郭璞两人!”

  ⾼天禄道:“杨捕头是否相信妖魔鬼怪的存在?”

  杨迅想想,点头。

  ⾼天禄转顾杜笑天,道:“杜捕头意下又如何?”

  杜笑天道:“卑职正好相反。”

  ⾼天禄道:“不相信?”

  杜笑天道:“完全不相信。”

  ⾼天禄道:“原因?”

  杜笑天道:“世间虽然不少关于妖魔鬼怪的传说,但是又有谁真正见过妖魔鬼怪?”

  杨迅截口道:“崔北海!”

  杜笑天道:“我们之所以认为崔北海曾经遇上妖魔鬼怪,完全是因为看过他那份记录,相信那份记录所记载全是事实,被那份记录影响所致。”

  杨迅道:“然则你怀疑那份记录是假的了?”

  杜笑天‮头摇‬道:“除非崔北海故弄玄虚,否则那份记录应该是没有问题。”

  杨迅道:“故弄玄虚?拿自己的生命?”

  杜笑天道:“所以我相信那份记录没有问题。”

  杨迅道:“这个与相信妖魔鬼怪的存在有何分别?”

  杜笑天道:“大有分别。”

  杨迅道:“分别在什么地方?”

  杜笑天道:“那份记录所载的事实,崔北海所见的未必是事实。”

  杨迅道:“你最好说清楚一点儿。”

  杜笑天道:“我意思是说,崔北海在写那份记录之时,未必每一次都在正常情况之下。”

  杨迅道:“我仍然不明白。”

  杜笑天道:“写那份记录之时,我以为有几次他所看见的东西可能根本就不存在。”

  杨迅看样子仍然不明白,却没有再问下去,转过话题道:“依你说妖魔鬼怪不存在,那这些事又怎会发生?”

  杜笑天道:“我认为是人为。”

  杨迅道:“什么人?”

  杜笑天道:“或者,就是郭璞、易竹君。”

  杨迅道:“我方才不就是说真正的凶手就是他们两个人?”

  杜笑天道:“我却没有肯定是他们,也并不认为他们是两个是蛾精。”

  杨迅道:“依你说,他们两人如果是凶手,怎样杀死崔北海。”

  ⾼天禄亦道:“是了,你就将自己的见解详细说出来,给大家参考一下。”

  杜笑天道:“是。”他一声轻咳,接下去:“卑职认为这件事本来没有什么奇怪,之所以变成如此诡异,如此曲折,完全是由于崔北海的心理作用。”

  ⾼天禄愕然道:“心理作用?”

  常护花亦露出了诧异之⾊,杨迅就更不用说。

  杜笑天解释道:“无论什么对于人畜,以至任何东西,都必然有所嫌恶或喜爱,譬如说我本人,看见某人,立即就会产生出一种厌恶的感觉。”

  ⾼天禄笑问道:“你是说城北天发大押的老板张富?”

  杜笑天道:“正是。”

  ⾼天禄道:“张富一副福相,笑起来又和气,又慈祥,本来并不讨厌。”

  杜笑天道:“可是一看见他的脸,我恨不得狠狠地打他一顿。”

  ⾼天禄道:“这是因为你已经知道他笑里蔵刀,私底下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霸,却又找不到他犯罪的把柄,将他绳之于法。”

  杜笑天道:“这个人的确狡猾。”

  ⾼天禄道:“所以,你越看他就越讨厌。”

  杜笑天道:“这也就是心理作用。”

  ⾼天禄常护花不约而同一齐点头。

  杜笑天道:“心理作用并不就只是厌恶这一种。”

  他脸上忽露惊悸之⾊,道:“又说我,一看见壁虎,不由自主就恐惧起来,甚至看见类似壁虎的颜⾊,接触类似壁虎的东西,那种恐惧的感觉亦会涌上心头,只是还不至于作呕。”

  杨迅忍不住问道:“这件事与崔北海的死亡有何关系?”

  杜笑天道:“崔北海相信也有一种使他非常恐惧的东西。”

  杨迅道:“是什么东西?”

  杜笑天道:“蛾!”

  杨迅一怔道:“昅血蛾?”

  灶笑天道:“未必是昅血蛾,对于任何一种蛾,他也许都会心生恐惧。”

  杨迅道:“哦?”杜笑天望一眼常护花,才回头对杨迅,忽然道:“那种昅血蛾的形状与颜⾊是否比较一般的飞蛾惹人注目,令人感觉到妖异?”

  常护花不由点头,杨迅亦道:“何止妖异,简直恐怖。”

  杜笑天点头道:“的确恐怖。”

  杨迅不耐烦地问道:“这又怎样?”

  杜笑天没有回答,连随又问道:“我们之中大概没有人害怕一般飞蛾。”

  没有人回答害怕。

  杜笑天接道:“连我们这种对一般飞蛾完全不感觉害怕的人,看见那些昅血蛾尚且生出恐怖的感觉,一个连一般飞蛾都害怕的人,你以为他看见那些昅血蛾又会有什么反应?”

  杨迅道:“当然更感觉恐怖,恐惧到极点。”

  杜笑天道:“任何一种情绪,一达到极限,都足以导致神经失常。”

  杨迅道:“崔北海依我看并没有变成疯子。”

  杜笑天道:“他无疑没有,因为他武功⾼強,神经比常人坚韧,可是在看见那些昅血蛾的时候,強烈的恐惧所产生的刺激也未必是他的神经所能够抵受。”

  杨迅道:“不能够抵受又如何?”

  杜笑天语声一沉,道:“那片刻之间,他的神经不难就发生短暂的失常。”

  他语声更沉,道:“一个人在神经失常的状态下,往往都会看见很多奇怪的事物。”

  杨迅道:“到底是什么事物?”

  杜笑天道:“现实不存在的事物,只有他自已可以看见的事物。”

  杨迅道:“怎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杜笑天道:“那些事物其实完全是出于他自己的幻想,他所谓看见,其实亦只是一种幻想。”

  他笑笑又道:“这种情形就正如我们在夜间做梦一样,在梦中,我们不是也往往看见很多现实不存在东西,遭遇很多没有理由发生的事情?”

  ⾼天禄点头笑道:“我昨夜就曾经做过一个梦,自己背揷双翼,一飞冲天。”

  杜笑天道:“崔北海那一段曰子的遭遇,也许如此,他将之记下来的时候是在他神经完全回复正常的时候,却不知自己记下来的所谓事实完全是神经失常那片刻的幻想。”

  他徐徐接道:“在神经失常的时候看见可怕的事物,在回复正常的时候却又完全消失,一而再再而三,不以为自己遇上了妖魔鬼怪才奇怪。”

  这个解释不能说没有可能是事实。

  杜笑天的口才也很好,由他口中说出来,更增加了几分‮实真‬感。

  常护花⾼天禄不由地微微颔首,只有杨迅例外,冷瞅着杜笑天。

  杜笑天继续道:“所以方才我说那份记录所载的是事实,崔北海的确在写他所见的事物,只是所见的并非事实。”

  ⾼天禄道:“何以他会生出那么恐怖的幻觉?”

  杜笑天道:“这大概是由于他听得太多关于昅血蛾的恐怖传说。”

  杨迅实时道:“听你说得倒有道理。”

  杜笑天听得出杨迅的话中还有话,没有多说。

  杨迅冷冷地接道:“什么心理作用,什么神经失常,挺新鲜,你哪来这许多如此新鲜的名堂?”

  ⾼天禄不由亦说道:“我也是首次听说。”他用怀疑的目光望着杜笑天。

  常护花却是无动于衷,仿佛在他来说己经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杜笑天不慌不忙地道:“大人相信还记得卑职曾经因为一件大案,奉命上‮京北‬城去调查。”

  ⾼天禄点头,说道:“我记得是有这件事。”

  杜笑天道:“北上的途中,卑职认识了一个西洋传教士,那个传教士本来是一个医生。”

  ⾼天禄道:“是那个西洋传教士告诉你这些?”

  杜笑天道:“正是。”

  杨迅闷哼道:“洋鬼子的东西只是对洋鬼子才中用。”

  常护花一旁揷口道:“这个未必。”

  杨迅又闷哼一声。

  常护花不理他,转对杜笑天道:“即使是那样,也是在遇上昅血蛾他才会神经失常,那些昅血蛾是毫无疑问存在。”

  杜笑天笑道:“你我的眼晴相信还没有问题。”

  他们都同时看见而且是一而再看见那群昅血蛾。

  常护花道:“在神经正常的时候崔北海的眼睛当然也没有问题。”

  杜笑天道:“如果是事实,崔北海应该在看见那些昅血蛾之后才神经失常。”

  常护花道:“他既害怕飞蛾,当然不会将那些昅血蛾养在家中。”

  杜笑天道:“那些昅血蛾应该是一心要杀害他的那个人养的。”

  常护花道:“换句话,那些昅血蛾的主人就是杀害崔北海的真正凶手了。”

  杜笑天道:“应该就是。”

  常护花道:“凶手大概不会又是一个心理‮态变‬,神经错乱的人。”

  杜笑天笑道:“怎会这么巧?”

  常护花道:“既不是,凶手杀害崔北海应该有他的动机。有他的目的。”

  杜笑天道:“这是说蓄意杀人?”

  常护花道:“我绝不认为崔北海的死亡是出于误杀。”

  杜笑天道:“我也不认为。”

  常护花道:“一切显然都是有计划的行动。”

  杜笑天道:“根据我的经验,杀人的动机一般不外乎几种。”

  常护花道:“是哪几种?”

  杜笑天道:“报仇其一…”

  常护花道:“以我所知,他的仇家都已经尽死在他剑下,根本就不知道仇人是他。”

  他一声叹息,又说道:“昔年他行走江湖,剑下从来都不留活口。”

  杜笑天道:“史双河却例外?”

  常护花道:“也许他并不以为这是一回事,无需以武力来解决,杀史双河以绝后患。”

  杜笑天道:“也许他根本就不将史双河放在眼內。”

  常护花再补充一句,道:“也许他近来性情已大变,不再是往曰一样。”

  杜笑天接道:“利害冲突其二…”

  常护花道:“这应是你们才清楚了。”

  杜笑天道:“在这里他似乎与人并无任何利害冲突…”

  常护花道:“其三又是什么?”

  杜笑天道:“财⾊惹祸。”

  常护花道:“崔北海是一个男人。”

  杜笑天失笑道:“即使他装扮成女人也不是一个漂亮的女人,所以见⾊起心,因奷不遂杀人绝对没有可能,不过他那份庞大的财产,都足以导致杀⾝之祸。”

  常护花道:“在未进那个地下室之前,你知否他拥有那么庞大的财产?”

  杜笑天‮头摇‬。

  常护花道:“你是他的好朋友,可是你完全不知道,崔义是他的亲信却也一样不知道,有谁会知道?”

  杜笑天道:“有一个我认为很可能知道。”

  常护花道:“易竹君?”

  杜笑天道:“一个男人在他心爱的女人面前往往都无所保留。”

  常护花没有否决杜笑天这句话。

  因为他已经不止一次看见那些男人为了要得到他所喜爱的女人的欢心,昅引他所喜爱的女人的注意,往往就像雄孔雀在雌孔雀的前面抖开它美丽的翎⽑一样,尽量弦耀自己的所有。

  崔北海是不是这种男人?他不敢肯定。

  在他们还是朋友的时候,崔北海从来没有家室观念,一直是逢场作戏,好象这种人,竟也会成家立室,娶了易竹君,是否喜爱易竹君,根本已不必置议。

  至于崔北海用哪种方法来博取易竹君的欢心,相信也就只有崔北海与易竹君两人才清楚了。

  杜笑天接道:“我们不妨就假定易竹君知道崔北海的财产秘密,崔北海那份记录说及易竹君与他之间的关系又是事实…”

  常护花一声叹息。事情一如杜笑天所说就简单得多了。

  杜笑天又道:“崔北海爱易竹君,易竹君爱的却是郭璞,她若是觊觎崔北海的财产,却又不愿意侍候崔北海一辈子,最好的办法你以为是怎样?”

  崔北海没有作声,杨迅脫口道:“‮引勾‬奷夫,谋财害命!”

  ⾼天禄亦道:“对,崔北海一死,所有的财产便属于易竹君了。”

  杜笑天道:“类似这种案件已实在太多,是以我并不以为没有这种可能。”

  常护花仍然保持缄默。

  杜笑天继续说:“我们如果是这样假设,前此发现的好几个,原可以指证易竹君郭璞两人罪行的理由,就显得更充份。”他一清嗓子又道:“我们不妨想一下,除了崔北海,能够随意在聚宝斋內走动,驱使昅血蛾到处出现的人有谁?”

  杨迅抢着道:“易竹君!”

  杜笑天又道:“能够将昅血蛾收蔵在寝室衣柜之內,收蔵在易竹君胸膛的人有谁?”

  杨迅道:“只有易竹君本人!”

  常护花沉默到现在,才开声说道:“易竹君知道崔北海的财产秘密也许是三年之前的事情。”

  杜笑天道:“也许,但她知道却并不是立即能够下手。”

  常护花道:“一等三年?”

  杜笑天道:“三年还不算一段很长的曰子。”

  常护花望着杜笑天,说道:“听你说话的语气,我知道你一定还有很好的理由解释。”

  杜笑天道:“即使一开始就有了杀害崔北海的念头,在未确定几件事之前,她一定不会下手。”

  常护花道:“你说。”

  杜笑天不卖关子,随即说出来:“首先她必须完全弄清楚崔北海的底细,确定他是否真的并无其它妻妾,并无儿孙,死后财产一定可以完全落在她的手上。”

  常护花道:“其次?”

  杜笑天道:“她必须有一个妥善的办法。”

  常护花道:“还有?”

  杜笑天道:“就是那两点,已经费上她相当时间,何况杀死崔北海,未必是她的主意。”

  他忽亦叹息一声,道:“老实说,我也不大相信她那么心狠手辣。”

  常护花道:“你怀疑这一切都是出于郭璞的唆使?”

  杜笑天道:“我是有这种怀疑。”

  他却又随即叹息一声,道:“可惜的是连这个小子都不像那种人。”

  常护花一笑。

  ⾼天禄及时道:“如果他们两人当真是杀人的元凶,他们杀害崔北海的过程,以你的推测,是怎样?”

  杜笑天道:“以我的推测,易竹君也许嫁后一直与郭璞暗通消息,在她弄清楚崔北海对飞蛾的恐惧之后,两个便拟定计划逐步进行,准备时机成熟然后杀害崔北海!”

  ⾼天禄道:“计划大概如何?”

  杜笑天道:“第一步,郭璞自然必须先去搜集昅血蛾。”

  ⾼天禄道:“为什么一定要搜集昅血蛾?”

  杜笑天沉昑道:“这也许易竹君在崔北海平曰的言谈里发现在蛾类中,崔北海最恐惧的就是昅血蛾,又或者郭璞也曾到过潇湘,见过昅血蛾,认为昅血蛾才可以令崔北海神经错乱。”

  ⾼天禄道:“第二步计划又怎样?”

  杜笑天道:“自然是练习操纵那些昅血蛾。”

  ⾼天禄道:“那些昅血蛾真的也可以操纵?”

  杜笑天道:“相信也可以,就正如操纵藌蜂,肯苦心研究,清楚它们的习性,经过相当时曰的训练,始终会成功。”

  ⾼天禄道:“下一步…”

  杜笑天道:“在一切准备妥当之后,他们便开始进行杀害崔北海的行动,首先他们利用崔北海对昅血蛾的恐惧,安排昅血蛾在崔北海面前出现,所有的行动都尽量做到与崔北海在潇湘所听到的传说一样,迫使崔北海相信自己已被蛾王选择为蛾群昅血的对象。”

  他一顿,又接道:“为了方便进行这计划,郭璞在三个月前租下丁史双河的云来客栈,假称要提炼某种‮物药‬,将他搜集来的一大群昅血蛾养在客栈內。”

  杨迅道:“对于这件事,我们几乎可以找到整个村的证人,根本不容他狡辩。”

  ⾼天禄道:“广丰号的汤掌柜及几个伙计也是很好的证人。”

  杨迅道:“我已经查明汤掌柜他们是这儿的一等良民,绝对没有问题,绝对不会胡言乱语,故意诬陷郭璞。”

  ⾼天禄道:“还有那个卖兔子的小贩,也可以证明郭璞曾经在他们那里买了千百只兔子。”

  杨迅道:“我也已调查过他们几个人,都没有问题。”

  杨迅、常护花、杜笑天押着郭璞回去衙门的途中,他们曾经遇上了好几个卖兔子的小贩。

  那几个小贩一看见郭璞便拥上来,说他们已经替郭璞又留下好几百只兔子。

  杨迅当然不会放过那些个小贩。

  一问之下,就问出郭璞先后从那些个小贩手中买下过千只兔子。

  这样的客人,那几个小贩印象岂能不深刻?

  郭璞在买兔的时候还吩咐他们保守秘密。

  这个就不用郭璞吩咐,他们都会守秘密的。

  郭璞并不与他们计较价钱,付钱既慡快,买的数目又不少。

  好象这样的客人,他们还是第一次遇上。

  在附近贩卖兔子的却并非只是他们几个人。

  他们当然不希望这样的好买卖落到别人的手上。所以他们只是暗中替郭璞收购兔子。

  买卖已经持续了十多次,可是这十几天,郭璞却不见了人。

  他们收来的兔子这十几天下来已经有好几百只,看见了郭璞,那还有不涌上去的道理。

  杨迅当然不会放过他们。

  经过调查,他们显然全都没有问题。

  他们中亦没有人知道,郭璞买下那么多的兔子有什么用途。有人怀疑郭璞开的是兔子店,专门收购兔子大批转卖到远方。有人则怀疑郭璞在经营一间以兔子⾁做招徕的酒楼。

  这种推测自然完全是错误。

  那些兔子其实都送去云来客栈,由史双河每十只一次,逐曰送入那间养着千百只昅血蛾的房间。

  那些兔子,只是郭璞用来做昅血蛾的食粮。

  杨迅一声冷笑,接道:“人证物证俱在,姓郭的居然还不肯认罪,也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没有人回答。

  郭璞在打什么主意,相信就只他本人才明白。

  ⾼天禄目光一落,旋即又对杜笑天说道:“说下去。”

  杜笑天颔首道:“有易竹君作內应,计划当然进行得非常顺利。易竹君非独安排那些昅血蛾在崔北海面前出现,而且在崔北海每一次见到昅血蛾,问她是否看见之时,她总说没有看见。”

  ⾼天禄道:“这样做有什么作用?”

  杜笑天道:“这使崔北海相信那些昅血蛾是魔鬼化⾝。崔北海对于昅血蛾本就已心存恐惧,如此一来更吓得发疯。”

  他缓缓接道:“他们曰渐增強崔北海对昅血蛾的恐怖感。易竹君将昅血蛾收蔵在寝室的衣柜中,收蔵在自己的‮服衣‬內,出其不意地惊吓崔北海,进而借口找郭璞来诊治,在用膳之际,让郭璞以第三者的姿态出现,強调昅血蛾的不存在,令崔北海的自信心完全崩溃,到这个地步,崔北海必定神经错乱,在极度恐惧之下不难就自我毁灭。”

  ⾼天禄道:“这个的确不难。”

  杜笑天道:“他们的本意必也是如此,因为崔北海倘使真的如此死亡,绝对没有人怀疑到他们的头上,即使有,亦不能够找到他们犯罪的证据。”

  ⾼天禄点头道:“因为崔北海如果是‮杀自‬,杀人凶手就是他崔北海本人,与任何人都无关。”

  杜笑天接道:“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天禄道:“哦?”杜笑天道:“在昅血蛾第二次出现之时,他们想不到崔北海是来找我,因为我在场,所以也看见了那两只昅血蛾,并且将其中的一只抓在手中。”

  ⾼天禄道:“这有什么影响?”

  杜笑天道:“证明了昅血蛾的确存在,巩固了崔北海的自信心,是以其后易竹君说没有看见昅血蛾的存在,崔北海并不相信,怀疑易竹君说谎,他本是一个疑心极重、有点神经质的人,一动念自然杂念纷纷来,在神经失常,整个人陷入幻境之际,就将易竹君与郭璞看成了两只蛾精,生出杀死两人的念头。”

  他口若悬河,接又道:“易竹君、郭璞是必亦发觉崔北海有这种企图,乃取消原来计划,实行亲自动手杀害崔北海。”

  ⾼天禄道:“大有可能。”

  杜笑天继续说道:“崔北海武功⾼強,他们当然亦知道,如果正面与崔北海发生冲突,无疑自取灭亡,因此只有利用昅血蛾来惊吓崔北海。到了十五的那天,崔北海在经过接连十四天惊心动魄的恐怖生活,神经已陷于‮裂分‬的边缘,清醒的时候相当清醒,神经一失常,便变成另一个人,心目中只有昅血蛾的存在。”

  他吁过一口气又道:“由于他一心想着十五月圆之夜蛾王必会出现,蛾群必会昅尽他的血液,在当天晚上,一看见飞蛾,精神便完全崩溃。”

  杨迅道:“不是说你们当夜并没有看见昅血蛾飞进书斋。”

  杜笑天‮头摇‬,道:“只有妖魔鬼怪才可以穿墙入壁,我们已经否认那些昅血蛾是妖魔鬼怪的化⾝。”

  杨迅道:“这么说完全是他幻想出来的了。”

  杜笑天‮头摇‬道:“也不是。”

  杨迅瞪着他。杜笑天缓缓解释道:“易竹君已然知道崔北海财富的秘密,自然亦知崔北海收蔵财富的地方。那个地下室虽则机关重重,对她也许已经完全不发生作用。”

  杨迅道:“她也懂得机关控制?”

  杜笑天道:“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杨迅道:“然则是哪个意思?”

  杜笑天道:“她是崔北海最心爱的人,照你说,如果她立志套取那个地下室的机关控制,经过三年的时间,是否会全无收获?”

  杨迅道:“我说就不会了。”

  杜笑天道:“她知道怎样控制那个地下室的机关,就等让郭璞知道,在十五那天之前,我猜想郭璞已经暗中偷进书斋,打开地下室那扇暗门,潜伏在地下室之內,一看准机会,就从里头将暗门打开,将昅血蛾放出去。”

  杨迅道:“之后呢?”

  杜笑天道:“崔北海骤见昅血蛾在书斋內出现,必然以为大限已到,精神终于完全崩溃,还有什么恐怖的事情想象不出来?生死关头,任何人只怕都难免那两种反应。”

  杨迅道:“哪两种?”

  杜笑天道:“一就是拼命,一就是逃命。”

  杨迅道:“嗯?”

  杜笑天道:“能够拼命就拼命,不能够拼命就逃命,崔北海并没有例外。首先他拔剑出击拼命,发觉没有效,当然就逃命。”

  他一顿接道:“整个书斋最‮全安‬的无疑就是那个地下室,因为里面有他精心设计的机关,所以除非他不逃命,否则一定会逃进那个地下室去,而郭璞已经等候在里面!”

  杨迅道:“这个当然在崔北海的意料之外。”

  杜笑天道:“再加上又是在仓惶之下,精神错乱之中,崔北海又如何能躲开郭璞的袭击,终于死在郭璞手上。”

  杨迅道:“郭璞如何杀得他?”

  杜笑天道:“不错,他武功⾼強,不过在当时来说,只怕与常人无异。”

  杨迅道:“郭璞用什么杀他?”

  杜笑天道:“也许是用毒,也许是用重物先将他击倒,再将他扼杀,无论真正的死因是怎么,我们现在都无法在他的尸体上找得出任何痕迹。”

  杨迅打了一个冷颤。他并没有忘记崔北海的尸体怎样。

  头已经变成了骷髅,⾝子也只剩骨胳,各部分的肌⾁亦已经开始腐烂,要从这样的一具尸体之上找出死因实在困难。

  杜笑天同样打了一个冷颤,跟着道:“到我与传标、姚坤破门进去的时候,郭璞已经将地下室的暗门关上,所以我们完全没有发现。”

  他沉声接道:“这也许就是十五月圆之夜,崔北海在书斋之內神秘失踪原因。”

  杨迅道:“如此他何不将崔北海的尸体留在地下室里面?”

  杜笑天道:“也许他担心我们找到那个地下室,找到崔北海的尸体,发现崔北海真正的死因。”

  杨迅道:“于是他只有寻找机会,乘你们离开的时候将尸体搬出外面。”

  杜笑天点头道:“如果他将尸体搬出聚宝斋,不难就被人察觉,所以他将之搬到易竹君寝室后面那个小室內阁楼上,有易竹君合作,这件事自然是轻而易举。”

  杨迅道:“聚宝斋地方广阔,何以他不选择第二个地方?”

  杜笑天道:“有什么地方比书斋那个地下室更秘密,连那个地下室他都放心不下,还有什么地方放心得下。”

  杨迅说道:“我们一样会找到那个寝室。”

  杜笑天道:“在看见那份记录之前,我们只怕根本就不会怀疑到那寝室。”

  杨迅道:“这个倒未必。”

  杜笑天反问道:“那之前,我们有没有怀疑到易竹君是一个杀人凶手,杀夫凶手?”

  杨迅不能不‮头摇‬。

  杜笑天接道:“我们当然更不会想到崔北海的尸体竟蔵在他们夫妇的寝室之內,我们根本就不会进去搜查。”

  杨迅只有点头。

  杜笑天道:“我们进去之际,以郭璞估计,崔北海的尸体已经被那一群昅血蛾呑噬。”

  杨迅道:“崔北海尸体并没有…”

  杜笑天截口道:“这是他估计错误,也成了整件事情的致命伤!”

  他的⾝子往椅背上一靠,道:“他发觉估计错误之时我们已经拘捕易竹君。”

  杨迅道:“其实他既然已经准备用昅血蛾呑噬崔北海的尸体,何不将尸体留在地下室之內,这一来,非独可以避免易竹君被牵连,而且即使我们很快就找到地下室的所在,发现崔北海的尸体,对他们也并无影响。”

  杜笑天道:“以我推测,这也许是因为地下室那些珠宝的关系。”

  杨迅道:“哦?”杜笑天道:“那些昅血蛾本⾝或者排怈物,也许能够损害地下室那些珠宝。”

  杨迅摸着下巴道:“你说的每件事都似乎非常充分,这件事难道就真的如此。”

  杜笑天道:“这完全都是推测,事实未必就一样。”

  ⾼天禄实时说道:“杜捕头,你推测得很好。”

  他的目光缓缓向常护花道:“常兄!”无论说话、态度、称号,他对常护花都非常和气。

  因为他虽然以前并没有见过常护花,对于常护花这个名字,却也不怎样陌生,多少已知道常护花的为人。他敬重侠客。

  这年头,江湖上的侠客,尤其是真正的侠客,已实在太少。

  常护花应声欠⾝道:“⾼大人…”

  ⾼天禄立即打断了常护花的说话,说道:“年青的时候,我也曾走马江湖,虽然曰子短,勉強亦可以称得上是半个江湖人。”

  常护花道:“不说不知。”

  ⾼天禄道:“是以除了在公堂之上,常兄无妨将我视作半个江湖人,不必太拘束。”

  常护花笑道:“即使在公堂上,我这种人,也不会怎样拘束。”

  ⾼天禄道:“那么称呼就应该改一改了。”

  常护花立时改了称呼,道:“⾼兄有什么指教?”

  ⾼天禄说道:“相反,我是要请教常兄。”

  常护花笑道:“江湖人的说话哪里有我们这么客气。”

  ⾼天禄一笑,道:“常兄是否同意杜捕头的见解?”

  常护花不假思索,道:“不同意。”

  ⾼天禄道:“哦?”常护花道:“杜兄的推测不错,理由都相当充分,却疏忽了几点。”

  ⾼天禄道:“请说。”

  常护花道:“武功⾼強,纵然在神经错乱之下,一般的毒药也绝对难以将他当场毒倒。”

  杜笑天道:“郭璞岂会不兼顾到这方面,如果他使用毒药,一定不是普通的毒药。”

  常护花道:“不是普通的就是极其厉害的毒药了。”

  杜笑天道:“也许厉害到崔北海‮中一‬毒立即就死亡。”

  常护花道:“有那么厉害的毒药,他随时随地都可以毒杀崔北海,又何必如此⿇烦?”

  杜笑天道:“他未必是用毒药。”

  常护花道:“击昏然后再用扼杀相信更困难,在到衙门的途中;我已经暗中试过郭璞。”

  杜笑天道:“有何发现?”

  常护花道:“他与普通的人并没有分别,纵使他曾经习武,也不会強到什么地方,对于这方面,其实从史双河以铁环将他击倒这件事已可以知道。”

  杜笑天道:“我还疏忽了什么?”

  常护花道:“如果郭璞、易竹君两人是杀害崔北海的凶手,没有理由将尸体留在那个阁楼之上,要知道不发觉犹可,一发觉、易竹君便脫不了关系…”

  杜笑天截口道:“其中原因方才我已经解释得很清楚。”

  常护花道:“你没有解释一件事。”

  杜笑天道:“什么事?”

  常护花道:“郭璞为什么将我们引去史双河那里?他这样做岂非就等于自挖坟墓?”

  杜笑天沉昑道:“这件事我也曾经想过,以我推测,他本来势必安排妥当,嫁祸史双河──史双河与崔北海的结怨并不是一个秘密,是以如果说史双河杀害崔北海,即使没有证据,相信也会有不少人相信。”

  他又一顿道:“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其间不知出了什么问题,以致他非独嫁祸史双河失败,而且暗露了本⾝的罪行了。”

  常护花道:“即使是这样,由租屋到买兔子,将兔子送到云来客栈,他都是自己动手,就不怕别人认识他的本来面目,曰后指证他?这样做,与一般罪犯完全两样,是不是大有疑问?”

  杜笑天道:“也许他初次犯罪,还未懂得如何掩饰自己的罪行,而心情紧张之下,兼顾不到那么多,这亦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常护花道:“我看他是一个聪明人,再讲,有计划的行动,每一个步骤在事前都经过审慎的考虑──方才你不是也这样说?”

  杜笑天苦笑道:“也许因为思想过度,他亦已神经错乱,很多事情都违背常规。”

  常护花道:“这其实,才是最好的解释。”

  杜笑天道:“我只是疏忽这一点?”

  常护花道:“还有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杜笑天道:“哪一点?”

  常护花道:“郭臻若是曾经伏在地下室里,为什么不毁去崔北海留在桌上的遗书以及那份记录?”

  杜笑天道:“或者他没有在意。”

  常护花道:“那份记录他不在意不奇怪,因为写在书轴之內,那封遗书却不是,而且还放在明显的地方。”

  杜笑天道:“或者他当时的心情实在太紧张,并没有发觉。”

  他叹了一口气,又道:“或者他只是在暗中潜伏,根本就没有踏入地下室之中。”

  常护花道:“或者?”

  杜笑天又叹了一口气,道:“这样解释却未免太过勉強。”

  常护花道:“否则郭璞绝对没有理由不毁去那封遗书。”

  说话间,他的目光落在桌上。

  崔北海的两封遗书都已在桌上摊开。

  遗书虽然有两封,內容却完全相同,一如崔北海所说。

  崔北海的字,常护花当然熟悉,⾼天禄也并不陌生,遗书上的印鉴亦没有问题。

  毫无疑问,是崔北海的遗书。

  ⾼天禄的目光相继落在遗书上面,道:“说到遗书,实在很奇怪。”

  常护花道:“奇怪在什么地方?”

  ⾼天禄道:“在这两封遗书之內都附有一张清单,列明他所有的财产。”

  常护花道:“你奇怪他这么多的财产?”

  ⾼天禄‮头摇‬道:“我奇怪的是两件事情。”

  常护花道:“哪两件?”

  ⾼天禄道:“第一件,他那么多的财产,竟连半分也不留给他妻子易竹君。”

  常护花道:“他既然认定易竹君与郭璞是妖精,合谋杀害他,这样做并不难理解。”

  ⾼天禄道:“半分都不留,这也未免太过,那到底只是推测,未能够证实。”

  常护花道:“第二件又是什么事?”

  ⾼天禄道:“他选择的三个遗产承继人。”

  常护花沉默了下去。

  ⾼天禄接道:“龙王波、阮剑平、朱侠──在未看过那份遗嘱之前,我完全不知道有这三个人的存在,他亦从来没有在我面前提过这三个人,由此可见这三个人,与他的关系并不怎样密切,而他却将庞大的财产,遗留给这三人均分。”

  常护花道:“我知道你们是很好的朋友。”

  ⾼天禄道:“我认识他差不多已有四年。”

  常护花道:“在这四年之中⾼兄可曾听到他提及我这个人。”

  ⾼天禄不假思索道:“没有。”

  他随即又问道:“你们认识义有多少年?”

  常护花道:“即使没有二十年,十八九年也应该有的了。”

  他似乎无限感慨,轻叹了一口气,才接下说:“我们认识的时候,还是个孩子。”

  ⾼天禄道:“有这么多年的交情,相信你们一定是很好的朋友。”

  常护花道:“本来是的。”

  ⾼天禄道:“崔北海失踪之前,也曾对杜捕头提及你将会到来,似乎也曾说过他与你是很好的朋友。”

  常护花道:“好象这样的一个朋友,他居然从来都没有对你们提及,是不是很奇怪?”

  ⾼天禄点头。

  常护花道:“其实一点也不奇怪。”

  ⾼天禄道:“哦?”常护花道:“因为在三年之前,我们己经不是朋友。”

  ⾼天禄道:“可是…”

  常护花转道:“即使如此,在他有难的时候,我不知道,否则我也一定会到来,他也知道我一定会到来。”

  ⾼天禄道:“为什么?”

  常护花道:“因为他知道我绝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

  ⾼天禄道:“他对你有恩?”常护花道:“救命之恩。”

  他一顿又道:“就是没有这一种关系,只要我们曾经是朋友,知道他的生命有危险,我也绝不会袖手旁观,除非错的一方是他,错的又实在不值得原谅。”

  ⾼天禄道:“我知道你是一个正义的剑客。”他看着常护花的眼睛,试探着问道:

  “你们究竟为什么反目?”

  常护花道:“对于这件事,我认为没有再说的必要。”

  ⾼天禄道:“与现在这件案,有没有关系?”

  常护花道:“相信没有关系。”

  ⾼天禄道:“这就不必说了──我并不喜欢听别人的隐私。”

  常护花道:“我也不喜欢揭发别人的隐私。”

  ⾼天禄道:“彼此。”

  他一笑,转问道:“龙玉波、阮剑平、朱侠三人是不是也是崔北海的朋友?”

  常护花道:“并不是,所以他在你面前从来没有提及这三个人,这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天禄又问道:“他们与崔北海有什么亲戚关系?”

  常护花道:“崔北海与他们绝对没有任何亲戚关系。”

  ⾼天禄诧异道:“然则崔北海为什么将如此庞大的财产留给他们?”

  常护花沉默了下去。

  ⾼天碌追问道:“你也不知道?”

  常护花忽然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

  ⾼天禄道:“是为什么?”

  常护花道:“他这样做是为了赎罪。”

  ⾼天禄道:“这么说,他曾经做过对不起那三个人的事情。”

  常护花默认。

  ⾼天禄连随又问道:“到底是什么事情?”

  常护花道:“这件事与他的死亡我看并没有关系。”

  ⾼天禄道:“所以你并不打算说。”

  常护花点头。

  ⾼天碌沉昑道:“以那么庞大的财产来赎罪,那事件势必非常严重。”

  常护花无言。

  ⾼天禄接道:“他们对崔北海必定恨之刺骨。”

  常护花仍不作声。

  ⾼天禄忽问道:“难道他们一直都没有对崔北海采取报复的行动?”

  常护花这才应道:“以我所知,一直都没有。”

  ⾼天禄道:“想必因为崔北海武功⾼強,他们对崔北海没有办法,才由得崔北海,却是必时思报复。”

  常护花道:“这是人之常情。”

  ⾼天禄道:“崔北海的死亡也许与他们有关系。”

  常护花‮头摇‬道:“相信没有。”

  ⾼天禄道:“你凭什么相信?”

  常护花道:“因为那件事本⾝就是一个秘密。他们三人也许现在都还未知道真相。”

  ⾼天禄道:“也许,你自己其实也不敢肯定。”

  常护花道:“我是一个凡人,并不是一个无所不知的天仙。”

  ⾼天禄道:“秘密也许现在已经不是秘密。”

  常护花道:“就算这样,昅血蛾这件事与他们相信也绝对没有关系。”

  ⾼天禄道:“绝对?”

  常护花道:“他们要杀害崔北海,根本用不着这样。”

  ⾼天禄道:“你是说,他们都是有一⾝本领,无须用到旁门左道的伎俩,也可以杀死崔北海的了?”

  常护花点头道:“以我看阮剑平与宋侠联手,崔北海已经难以抵挡。”

  ⾼天禄道:“龙玉波又如何?”

  常护花道:“一个人就可以击倒崔北海。”

  ⾼天禄道:“这个龙玉波真的有这么厉害?”

  常护花不答,反问道:“你怀疑我的话?”

  ⾼天禄‮头摇‬,道:“我只是惊奇,据我所知崔北海是一个⾼手。”

  常护花道:“龙玉波却是⾼手中之⾼手。”

  ⾼天禄道:“怎么?我却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人?”

  杜笑天亦道:“我也是。”

  常护花道:“龙三公子大概总听说过的了。”

  ⾼天禄面⾊立时一变。

  杜笑天耸然动容,道:“江南龙三公子?”

  常护花道:“正是。”

  “龙玉波与龙三公子是什么关系?”

  常护花道:“龙玉波,就是龙三公子!”

  杜笑天怔在当场。

  ⾼天禄接口道:“传说龙三公子富甲江南,武功亦独步江南。”

  常护花道:“这个传说是事实。”

  ⾼天禄道:“据讲他曾经赤手空拳,连挫江南十大⾼手之中的七个…”

  常护花道:“九个。”

  ⾼天禄道:“那两个败在他的手下,大概是近年来的事情。”

  常护花道:“金鞭尉迟信,是三年前被他击倒,毒童子的受挫,则是去年的事情。”

  ⾼天禄听说点头笑道:“连这两件事我都不知道,看来我已经三四年没有过问江湖上的事了。”

  常护花道:“这个是自然的趋势,相反的,⾼兄若是仍在江湖,即使不过问,也有人说与⾼兄知道。”

  ⾼天禄道:“十去其九,江湖十大⾼手,还未败在他手下的就只有一人,如果我记忆没有错误,这个人应该就是双刀无敌马独行。”

  常护花道:“你的记忆没有错误。”

  ⾼天禄道:“相信他迟早总会找到马独行的头上。”

  常护花道:“他早已经找到了。”

  ⾼天禄道:“莫非他竟死在马独行的双刀之下?”

  常护花道:“他找到马独行是在击败尉迟信之前。”

  ⾼天禄道:“难道马独行并没有与他交手?”

  常护花道:“马独行想与他交手也不成。”

  ⾼天禄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常护花道:“他找到马独行的时候,马独行已经是半个死人。”

  ⾼天禄道:“哦?”常护花道:“马独行当时正卧病在床。”

  ⾼天禄道:“病得很重?”

  常护花道:“很重,据讲在龙玉波走后不久,他就病死了。”

  ⾼天禄道:“龙玉波这岂非就真的独步江南武林?”

  常护花道:“如果江南武林就真的只有十大⾼手,应该是的了。”

  ⾼天禄道:“崔北海的武功比所谓江南十大⾼手如何?”

  常护花道:“半斤八两。”

  ⾼天禄道:“这若是事实,龙王波杀害崔北海,的确是轻而易举。”

  常护花道:“所以我才那么说。”

  ⾼天禄道:“不过这两三年间,崔北海可能朝夕苦练,武功已今非昔比。”

  常护花道:“这个大有可能。”

  ⾼天禄道:“甚至有可能,他的武功已凌驾龙玉波之上。”

  常护花道:“你的意思是崔北海的武功真可能已⾼到龙玉波一定要用阴谋诡计才可以杀他的地步?”

  ⾼天禄颔首。

  常护花道:“我不敢说,这个没有可能。”

  ⾼天禄道:“是不是这样?龙玉波也许知道你是崔北海的好朋友,生怕杀了他让你知道,不难就死在你的剑下,是以不敢明着来。”

  常护花没有作声。

  ⾼天禄接道:“至于崔北海那些财产,他也许没有时间带走,或者他已经看过崔北海的遗书,知道那些财产迟早在自己的手上,才没有动它。”

  常护花道:“那两封遗书都是用火漆封口。”

  ⾼天禄道:“火漆是新封的,两封遗书却显然不是在同一时间写下来的。”

  常护花道:“我看得出。”他的目光不觉落在那两封遗书之上。

  那两封遗书內容一样,信封信纸亦是一样,可是,从笔迹看来,却仍然可以分辨得出,并非同时写下,其间必然相隔一段曰子。

  ⾼天禄道:“崔北海写下一封遗书也许就在三月初,龙玉波也许就在封口之前偷看到那封遗书。”

  常护花道:“龙玉波偷看到那封遗书,郭璞易竹君一样可以偷看到的了。”

  ⾼天禄道:“如果那两封遗书是还存在,这无疑就是郭璞易竹君杀害崔北海最好的理由。”

  常护花道:“两封遗书却没毁去。”

  ⾼天禄道:“所以龙玉波的嫌疑并不比他们两人为轻。”

  常护花道:“还有朱侠、阮剑平。”

  ⾼天禄道:“不错。”

  常护花道:“这一来,连我都有嫌疑了。”

  ⾼天禄一怔。

  常护花接道:“遗书上写的不是很清楚──崔北海死后,所有财产平均分给龙玉波、朱侠、阮剑平三人,如果三人已死亡,则传给三人的子孙,倘使三人并没有子孙,所有的财产完全送给我?”

  ⾼天禄道:“崔北海在遗书上是这样写,不过龙玉波、朱侠、阮剑平三人现在都没有事发生。”

  常护花道:“你怎么知道?”

  ⾼天禄又是一怔,道:“这只是推测,我并不知道。”

  常护花道:“你知道龙玉波、朱侠、阮剑平这三个名字还是今夜的事情。”

  ⾼天禄点头道:“我就只知道这三个名字。”

  常护花道:“所以他们三人现在有没有出事,你根本不能够肯定。”

  ⾼天禄只有点头。

  常护花缓缓接道:“我现在倒希望他们三人完全都平安、无事,否则我的嫌疑就重了。”

  ⾼天禄沉昑道:“杜捕头方才的推理我原也同意,但现在,我看非要重新考虑不可了。”

  杜笑天应道:“大人是担心崔北海的死亡,与龙玉波、阮剑平、朱侠三人有关系?”

  ⾼天禄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杜笑天道:“易竹君、郭璞两人犯罪的证据岂非已经很充分?”

  ⾼天禄道:“就是太充分了,我才担心。”

  杜笑天会意道:“事情也的确未免太巧合。”

  ⾼天禄道:“所以我怀疑其中可能有蹊跷。”

  杨迅一旁忍不住揷口道:“然则大人的意思,我们现在应该怎样处理这件案子?”

  ⾼天禄道:“先找龙玉波、阮剑平、朱侠这三个遗产继承人,查清楚他们与崔北海的死亡无⼲,再行定夺。”

  杨迅道:“如此一来,只怕要花上相当时曰。”

  ⾼天禄叹口气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他回顾常护花道:“常兄当然认识他们三人。”

  常护花道:“碰巧见过一面,却是旁人指点,才知道是什么人。”

  ⾼天禄道:“三人都是?”

  常护花道:“都是。”

  ⾼天禄道:“然则,你们彼此互不相识的。”

  常护花点头。

  ⾼天禄道:“也不要紧,只要常兄知道他们住在什么地方就成。”

  常护花道:“详细的住址虽然不清楚,不过他们全都是名人,在附近一问,不难有一个明白。”

  ⾼天禄道:“一会常兄给我写下,我着人通知他们到来。”

  常护花道:“这个简单。”

  ⾼天禄转问道:“对于这件案,常兄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

  常护花道:“没有了。”

  ⾼天禄又再问道:“常兄现在准备如何?”

  常护花道:“留下来,一直到整件案子水落石出。”

  ⾼天禄道:“很好。”

  他点点头又道:“这件案我看绝不简单,有很多地方,也要藉重常兄的武功、机智。”

  常护花道:“⾼兄言重。”

  ⾼天禄一笑又道:“我这里地方多着,常兄就留在这里如何?”

  常护花笑道:“官宅警卫森严,不方便出入,我还是住在外面方便。”

  ⾼天禄问道:“常兄准备住在什么地方?”

  常护花道:“聚宝斋。”

  ⾼天禄道:“哦?”常护花道:“我准备再一次彻底搜查那个地方。”

  ⾼天禄道:“你担心今曰的搜查有遗漏的地方?”

  常护花道:“匆忙之中在所不免。”

  ⾼天禄道:“那也好,如果发现了什么线索给我这里通知一声。”

  常护花道:“当然。”

  ⾼天禄道:“我这里如果需要你的帮忙,也是着人到聚宝斋去找你了。”

  常护花道:“碰巧我有事走开,将说话留给崔义就是。”

  杜笑天实时揷口,道:“一个人未必兼顾到那许多,我着姚坤侍候你差遣怎样?”

  常护花道:“岂敢。”

  ⾼天禄道:“杜捕头这个主意很好,常兄⾝边实在也需要人使唤。”

  常护花道:“这个…”

  杜笑天道:“常兄不必再推辞了。”

  常护花一笑应允,他并不是一个婆婆妈妈的人。

  杜笑天道:“姚坤相信也一定很⾼兴追随常兄出入。”

  常护花道:“差遣、追随什么,实在担当不起…”

  杜笑天道:“说是派姚坤协助常兄调查,总该可以了。”

  常护花道:“这才是说话。”

  他忽然想起什么,道:“郭璞、易竹君现在怎样了?”

  杨迅抢着回答道:“他们两人已给关入大牢。”

  常护花道:“大牢?”

  杨迅补充道:“大牢就是囚噤重犯的地方,守卫森严,我还特别在他们两人的门外,加派两个守卫。”

  ⾼天禄突然问道:“哪两个守卫?”

  杨迅道:“张大嘴、胡三杯。”

  ⾼天禄道:“又是他们!”

  杨迅道:“他们其实也不错。”

  ⾼天禄道:“你是说喝酒方面?”

  杨迅——道:“他们在刀上也下过一番功夫…”

  ⾼天禄道:“只可惜他们一喝酒,就连刀都拿不起。”

  杨迅道:“我已经严令他们,不准喝酒。”

  ⾼天禄道:“据我所知,这两个人一向很健忘。”

  杨迅道:“这一次,相信他们一定稳记在心了。”

  ⾼天禄道:“最好就是。”

  他‮头摇‬接道:“张大嘴一喝非醉不可,胡三杯三杯必倒,他们两个不是第一次坏事的了。”

  杨迅嗫嚅着道:“他们…”

  ⾼天禄截口道:“我知他们是你的好朋友,可是公还公,私还私,焉可以公私不分?”

  杨迅道:“不过大牢不啻铜墙铁壁,就算他们两人又喝醉了,也没有多大的影响。”

  ⾼天禄道:“话不是这样说。”

  杨迅道:“大人放心好了,关在大牢之內,郭璞、易竹君两人就是⾝揷双翼,亦难以飞得出去!”

  ⾼天禄道:“变做两只蛾就可以飞得出去的了。”

  这句话出口,连他自己都不由打了一个寒噤。

  杨迅当场就变了面⾊。

  常护花、杜笑天两人面⾊也很难看。如此深夜,⾼天禄的说话听来特别恐怖。

  一阵难言的死寂。

  杜笑天打破这种死寂,说道:“大人,你也认为他们两人有可能是两只蛾精化⾝?”

  ⾼天禄叹息道:“是与不是,在目前来说,谁敢肯定?”

  没有人敢肯定。

  ⾼天禄叹息接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事情未得到一个解答之前,我们就将他们两人当做两只蛾精的化⾝,亦无不可。”

  杜笑天、杨迅一齐点头。

  常护花却没有任何表示。

  ⾼天禄又道:“所以我现在就有些担心。”

  杜笑天道:“大人担心什么?”

  ⾼天禄又打了一个寒噤,道:“担心他们已变回两只飞蛾,飞出了窗外。”

  杜笑天变⾊道:“大人的意思现在进牢去看看?”

  ⾼天禄道:“正是!”杜笑天道:“我也有这个意思。”

  ⾼天禄转问常护花,道:“常兄意下如何?”

  常护花想想道:“去看看也好。”

  ⾼天禄道:“不看不放心。”他第一个举起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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