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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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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护花不由自主亦起步,走在⾼天禄⾝旁。

  杜笑天当然没有例外,他的脚步才跨出,就给杨迅拉住了。

  杜笑天诧异地望着杨迅。

  杨迅握着杜笑天的右臂,没有作声,表情很奇怪。

  杜笑天更奇怪,正想问,杨迅已‮头摇‬示意他不要问。

  常护花、⾼天禄脑后并没有长着眼睛,他们完全不知道⾝后发生了什么事情。

  两人一心尽想快到大牢一看究竟,只知杜笑天、杨迅两人一定会随后跟来,所以也没有回头招呼。一直等到两人转⼊了堂外的走廓,杨迅才一声冷笑。

  杜笑天再也忍不住,脫口问道:“总捕头…”他的话随即给杨迅哼一声截断。

  杨迅旋即道:“这个称呼我看迟早要改一改了。”

  杜笑天诧异道:“总捕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杨迅道:“你不懂?”

  杜笑天‮头摇‬道:“不懂。”

  杨迅冷声道:“姚坤一直都是跟着你出⼊?”

  杜笑天道:“一直都是。”

  杨迅道:“他是你的手下?”

  杜笑天道:“是。”

  杨迅又问道:“你的上司又是谁?”

  杜笑天道:“当然就是总捕头。”

  杨迅道:“你应否听我吩咐?”

  杜笑天道:“应。”

  杨过道:“你要做什么,是不是必须先问取我的同意?”

  杜笑天道:“是。”

  杨迅道:“姚坤呢?”

  杜笑天道:“更应该。”

  杨迅道:“你方才吩咐他侍候常护花出⼊,有没有先问准我?”

  杜笑天道:“没有。”

  杨迅道:“也算你坦⽩。”

  杜笑天道:“我…”

  杨迅又截道:“你眼中还有我这个总捕头存在?”

  杜笑天这才明⽩是什么一回事,他叹了一口气,道:“总捕头这是误会了。”

  杨迅道:“我误会什么?”

  杜笑天道:“当时我原想先行请示总捕头,然后再由总捕头指派。”

  杨迅道:“为什么不来请示。”

  杜笑天道:“因我必须把握当时的机会,提出那意见,实是来不及先行请示总捕头的答允。”

  杨迅冷笑道:“你先行给我一个明⽩,化得上多少时间?”

  杜笑天道:“这其实并不是时间的问题,而是我当时本不能够将事情给你一个明⽩。”

  杨迅道:“你那么做,不成是别有用意?”

  杜笑天道:“正是。”

  他将嗓子庒得低低的,道:“我派姚坤侍候常护花左右,真正的目的并不是在协助常护花调查。”

  杨迅道:“是在什么?”

  杜笑天道:“监视常护花的举动。”

  杨迅一怔道:“你在怀疑他?”

  杜笑天道:“我总觉得他有什么事情隐瞒着我们。”

  杨迅道:“看来,你的疑心比我还大。”

  杜笑天道:“这未尝不是好事,即使结果证明他完全没有问题,对我们亦没有任何损失。”

  杨迅点点头,道:“这个倒不错。”

  他⼲咳一声,瞪着杜笑天,接说道:“以后再遇到这种事情,有可能最好通知我一声。”

  杜笑天心中暗自一声叹息,说道:“是。”

  杨迅道:“这还等什么,走!”

  他一面举起脚步,一面又说道:“否则大人还以为我们俩出了什么事。”

  杜笑天无言。

  杨迅神⾊忽一变,道:“若是大人那边出了事,你我更就不得了。”

  杜笑天苦笑道:“你担心常护花对我们大人不利。”

  杨迅道:“这个还用说。”

  杜笑天‮头摇‬叹气道:“常护花真的有这意思的话,你我在一旁,对于他也是一样。”

  杨迅道:“哦?”杜笑天道:“以他的武功,对付我们简直就比吃⽩菜还要容易。”

  杨迅道:“你先已灭了自己威风。”

  杜笑天道:“事实就是事实。”

  杨迅也知道是事实,闭上嘴巴。

  杜笑天还有话,道:“我现在只担心一件事。”

  杨迅道:“什么事?”

  杜笑天道:“张大嘴,胡三杯两人‮全安‬。”

  杨迅道:“嘎?”

  杜笑天道:“易竹君、郭璞如果真的是两个蛾精,不现形犹可,否则张大嘴,胡三杯两人就凶多吉少了。”这句话出口,杨迅立时马一样奔了出去。

  此际月正在中天,凄清的月⾊,照⽩了室外廊外。

  也不知是否就因为映着月⾊的关系,杨迅的面⾊亦已苍⽩起来,苍⽩得一如死人。

  冷月照凄清,月光从大牢天窗⼊。

  牢中有灯,两盏长明灯分嵌在大牢⼊口左右的墙壁上。

  灯光惨⽩,从天窗⼊来的月光中,简直就没有存在一样。

  本来已经森的环境,却似乎因此更森。

  墙壁是黑⾊,暗哑的黑⾊,灯光照上去,也几乎不见光泽。

  牢房前的铁栅却闪烁着令人寒心的光芒。左右两排一共二十间牢房。

  犯人却只有两个──郭璞,易竹君。

  他们分别困在左右的第一座牢房之內。

  牢房之內有一张不大不小的木,有一张不大不小的木桌,当然少不了一张凳子。

  上有一条不新不旧的被子,桌上居然还有一壶茶,两只杯。

  重犯所犯的罪不用说出普通犯人重得多,在牢中所获得的待遇却反比普通犯人好得多。

  普通犯人还有释放的一⽇,重犯一关⼊大牢,通常就只有一种结果。

  对于一个将被处决的犯人,待遇好一点又有何妨。这种待遇再好事实也不会持续多久。

  郭璞易竹君两人并没有在上。两人都是坐在桌旁,神态都已变得呆木。

  他们并没有相望。

  郭璞眼望牢顶,易竹君头下垂,也不知在想什么。

  两人那样子己有相当时候。

  漫幔长夜,难道他们就那样子渡过?这只是他们关在牢中的第‮夜一‬。

  灯嵌在大牢⼊口左右,虽然是两盏长明灯,灯光其实并不怎样明亮。

  牢房內当然比牢房外更森。

  灯固定,月却一直在移动。

  从天窗⼊来的月光终于移⼊了囚噤易竹君的牢房移到了易竹君的⾝上。

  易竹君整个⾝子,徐徐抹上了一层幽辉。

  人在凄冷苍⽩的月⾊之下,竟仿佛已完全没有人气。

  在平时易竹君看来已没有多少人气了,现在简直就像是地狱出来的幽灵。

  幸好她人够漂亮,所以张大嘴尽管心里发⽑,还是忍不注不时偷看一眼,胡三杯也没有例外。

  大牢⼊口的一旁也有一张桌子,几张凳子。

  桌上只有一壶茶,没有酒。

  两人居然就真的老老实实坐在那里。

  奇怪的是两人都没有睡意,也没有说话。

  更鼓声又传来。

  张大嘴歪着脑袋,忽然道:“二更三点了。”

  胡三杯“嗯”的一声。

  张大嘴随即庒低了嗓子,道:“小胡,你有没有留意那个姓易的女人?”

  胡三杯漫应道:“我…”

  一个“我”字才出口,张大嘴便已一声轻叱:“你说话轻一点成不成。”

  “成!”胡三杯尽量将嗓子庒低:“我一直都在留意。”

  张大嘴道:“有没有发觉什么特别的地方?”

  胡三杯道:“没有,你呢?”

  张大嘴‮头摇‬道:“也没有。”

  胡三杯道:“老杨说她是一个蛾精的化⾝,你我留意了她这么久,一点迹象都瞧不出来,也许弄错了。”

  张大嘴道:“这个未必,一样东西成了精怪,不是你我这点道行可识破的。”

  他一顿又道:“她看来虽然没有什么特别,可是,月光下,简直就一⾝妖气。”

  胡三杯打了一个冷颤,道:“我并不希望那是事实。”

  张大嘴道:“哦?”胡三杯道:“如果她真的是一个蛾精,你我就惨了。”

  张大嘴道:“怎么惨?”

  胡三杯道:“她除非不现原形,否则不难就昅⼲你我的⾎。”

  张大嘴一连打了几个寒噤,由心寒了出来,嘴巴却仍硬,道:“我们都带着利刀!”

  他的手已握在刀柄上。

  胡三杯的手却在桌旁,‮头摇‬道:“据讲妖魔鬼怪本不怕刀剑之类的东西。”

  张大嘴的脸立时青了。

  他看看门那边,勉強一笑,道:“幸好我们还可以逃命。”

  胡三杯叹了一口气,道:“你似乎又忘记了一件事。”

  张大嘴吃惊问道:“什么事?”

  胡三杯道:“老杨为防万一,早已在门外上了锁。”

  张大嘴一张脸立时又青了几分,道:“幸好门外有守卫。”

  胡三杯叹口气道:“到守卫开门进来救我们的时候,我们的⾎,只怕已经被昅⼲净了。”

  张大嘴这才明⽩了,颤声道:“你小子在胡说什么?”

  胡三杯道:“我也希望,自己是在胡说。”

  张大嘴又打了几个寒噤。他偷眼再望易竹君。

  易竹君仍在月光中,一⾝的妖气,仿佛更浓重。

  张大嘴握着刀的手不觉间颤抖起来,就连声音也起了颤抖,道:“我看她快要现形了…”

  胡三杯给他这句话吓了一跳,道:“你…你在说什么?”

  张大嘴方要回答,胡三杯却又想起张大嘴说的是什么,转问道:“你从什么地方看出来?”

  张大嘴道:“我只是感觉这里越来越寒冷!”

  胡三杯道:“这有什么关系?”

  张大嘴道:“故老相传,妖魔鬼怪出现的时候岂非大都是风阵阵?”

  胡三杯不由点头。

  张大嘴死瞪着易竹君。

  易竹君仍是那个样子,一点异动都没有。

  张大嘴却还是不敢疏忽,目不转睛。

  大牢中这片刻仿佛又寒了几分。

  月光终于从易竹君的⾝上移开。寒气亦好象因此逐渐消去。

  易竹君始终没有任何变化,整个人仿佛已变成一具没有生命的木偶。

  张大嘴的目光,这才收回,吁了一口气。

  胡三杯旋即开口,道:“这也许只是你的心理作用。”

  张大嘴道:“我现在仍然觉得寒寒冷冷。”

  胡三杯道:“哦?”张大嘴的咽喉忽然“骨嘟”的一声,道:“现在如果有壶酒就好了。”

  胡三杯失声笑道:“原来,你只是想喝酒?”

  张大嘴瞪眼道:“难道你不想。”

  胡三杯道:“怎么不想。”

  张大嘴道:“酒能够驱除寒气。”

  胡三杯补充道:“酒还能够增加勇气。”

  张大嘴道:“有一杯下肚,我的胆子最少可以大一倍。”

  胡三杯道:“可惜老杨有话在先,不许我们喝酒。”

  张大嘴道:“我们喝了,他也未必知道。”

  胡三杯叹息道:“我喝了他却一定会知道。”

  胡三杯道:“没有人叫你非喝三杯不可,你可以只喝两杯半,那就没有人看得出你曾经喝过酒的了。”

  胡三杯道:“这也是一个好办法。”

  张大嘴叹息道:“没有酒我却就完全没有办法了。”

  他又是一声叹息,道:“老杨找我们到来之时,并没有检查我们,我原可以在⾝上蔵几瓶酒。”

  胡三杯道:“你有没有?”

  张大嘴道:“没有,一来赶时间,二来老杨他有话在先,实在有些担心他检查后,才放我们进来。”

  胡三杯道:“其实你应该就带在⾝上,博一下自己的运气。”

  张大嘴道:“你就是懂得说。”

  胡三杯道:“不是懂得说。”他忽然笑了起来,笑得很古怪。

  张大嘴看着他,忽然站起半⾝,悄声道:“你莫非已经将酒带在⾝上?”

  这句话还未说完,在他面前的桌上已多了两个不大不小的酒瓶。

  酒从胡三杯奇阔的官服內拿出来,居然还有第三瓶。

  这三瓶居然还是好酒。

  张大嘴的眼睛立时发了光,嘴巴都开了花。

  他一手一瓶,拿起了桌上那两瓶酒,格格笑道:“好小子,有你的。”他实在开心。

  连易竹君、郭璞都给他的笑语声惊动。

  胡三杯赶紧道:“说话放轻一点,若是老杨在外面走过,给他听到,你我这三瓶酒就喝不成了。”

  张大嘴立时又将嗓子庒下,却说道:“你放心好了,这个时候老杨相信已经⼊睡。”

  胡三杯道:“还是小声一点的好,你看,他们两个都给你惊动了。”

  张大嘴偷眼一望,就接触到一双冰冷的眼睛。

  易竹君的眼睛。她只是望一眼张大嘴,又将头垂下,张大嘴却又打了一个寒噤。他的嗓子庒得更低,道:“别管他们,喝酒喝酒!”

  胡三杯的左手早已在瓶塞之上,应声将瓶塞拉开。

  一阵芬芳的酒气立时飘⼊张大嘴的鼻端。

  张大嘴深深地昅了一口气,精神大振,脫口道:“好酒。”

  胡三杯道:“当然是好酒。”

  张大嘴道:“这么好的酒,你在哪里弄来的?”

  胡三杯道:“买来的。”

  张大嘴道:“这种酒,依我看并不便宜。”

  胡三杯道:“便宜的就不是好酒。”

  张大嘴道:“有道理。”

  他忽又问道:“你什么时候学得这么阔气?”

  胡三杯笑道:“今天早上,买酒的时候。”

  张大嘴道:“这其实是什么酒?”

  胡三杯道:“对于酒,你不是很有经验?”

  张大嘴腼腆着道:“我只是对廉价酒有经验。”

  胡三杯道:“你这还问什么?”语声一落,他就大大地给自己灌了一口。

  张大嘴还有话,道:“喝完了你准得告诉我。”

  胡三杯道:“你打算再去买?”

  张大嘴咽着口⽔,道:“只闻这酒气,我就知道是好酒,喝过如果真的好,省一点我也要再买瓶尝尝。”

  胡三杯没有回答“骨嘟”又是一口。

  张大嘴吃惊地望着他,道:“你这样喝法,一口看来就是一杯,你已经喝了两口,不能再喝了。”

  胡三杯道:“谁说我不能再喝?”

  张大嘴道:“你再喝便得醉倒。”

  胡三杯道:“这样好的酒,喝醉了也是值得。”

  张大嘴如何还说得下去?他左看一眼,又右看一眼。在他的左右手中,各有一瓶酒。

  他原想放下其中的一瓶,腾出一只手来拉开瓶塞子,却又怕那瓶酒放下时给胡三杯拿回。

  幸好他还有一张大嘴,他用口咬着瓶塞子。

  “吱”一声,瓶塞子被他用口咬开。一股酒气,立时从瓶中冲出,冲⼊鼻腔!

  张大嘴怎肯错过,大大地嗅了一下。这一嗅,他整张脸的肌⾁几乎都收缩起来。

  那股气并非酒气,也绝不芬芳。是一股恶臭。一股任何文字语言都无法形容的恶臭。

  张大嘴-那只觉得自己就像是掉进一个好几年没有清洗的粪缸里头。他终于忍不住呕吐。

  胡三杯望着他,神⾊非常特别。

  张大嘴呕吐着问道:“这瓶子里头载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胡三杯道:“酒。”

  张大嘴強忍呕吐,叱道:“胡说。”

  胡三杯道:“不是胡说。”

  张大嘴道:“你难道没有嗅到那股恶臭?”

  胡三杯道:“我只是嗅到一股芬芳的酒香。”

  张大嘴道:“你移开你手中那瓶酒再嗅嗅清楚。”

  胡三杯道:“我已经嗅得非常清楚,说到我手中那瓶酒,不是已经移开了?”

  张大嘴横着眼望去。

  胡三杯手中那瓶酒果然已不知何时,移放在桌上。

  张大嘴顿⾜道:“你真的没有察觉,这瓶酒有古怪?”

  胡三杯反问道:“你自己觉察有什么古怪?”

  张大嘴道:“这瓶本就不是酒。”

  胡三杯道:“不是酒是什么?”

  张大嘴道:“不知道,你拿去嗅嗅是什么东西?”

  胡三杯一只手正空着,他就伸出那只手从张大嘴手中接过那瓶酒,移到鼻下面一嗅。

  他没有呕吐,却问道:“你说这个瓶子载着的不是酒?”

  张大嘴道:“酒怎会是那样?”

  胡三杯奇怪地望着他,道:“你的鼻子是不是出了⽑病?”

  张大嘴一怔,道:“你究竟嗅到什么味?”

  胡三杯道:“芬芳的酒香。”

  张大嘴脫口道:“什么?”

  胡三杯道:“这分明是一瓶酒。”

  张大嘴道:“与你那瓶完全一样?”

  胡三杯点头道:“一样的瓶子,一样的气味,错不了。”

  张大嘴板起脸,道:“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胡三杯亦正⾊道:“谁在开玩笑?”

  张大嘴道:“你!”他的手差一点没有指在胡三杯的鼻尖上。

  胡三杯没有反应。

  张大嘴瞪着他,说道:“你终于默认了。”

  胡三杯目光落在那瓶酒之上,道“你一口咬定,这不是一瓶酒,我也没有办法。”

  张大嘴生气道:“这若是一瓶酒,怎会臭得那么厉害?”

  他随即将另一瓶的塞子也拉开。

  又是一阵恶臭从瓶中涌出。

  这一次张大嘴早已有防备,那一股恶臭总算没有冲⼊他的鼻子。

  他更加生气,道:“这一瓶又是,你到底怎样搞的?”

  胡三杯不答反问道:“你真的只觉得?”

  张大嘴怒道:“连苦⽔都已呕出来,你以为我在装模作样?”

  胡三杯一点头,忽然说出了一句非常奇怪的话──“人的感觉原来真的有不同。”

  张大嘴听得清楚,忍不住问道:“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胡三杯又不回答,自顾道:“现在我知道你是什么感觉的了。”

  张大嘴听不懂。

  胡三杯接着道:“我不是跟你开玩笑,也没有欺骗你,在我们来说,这的确是酒。”

  张大嘴诧声地问道:“你们?你们又是…”

  胡三杯截断了他的话继续道:“我的确嗅到酒气的芳香,尝到酒质的美味。”

  张大嘴道:“你是说第一瓶?”

  胡三杯道:“三瓶其实都一样。”

  张大嘴道:“我却只嗅到那一瓶酒的香。”

  胡三杯道:“因为那一瓶始终在我的手中,没有经过你的手。”

  张大嘴道:“这有什么关系。”

  胡三杯道:“关系就大了,一经你的手,酒就会变质。”

  张大嘴说道:“你那些到底是什么怪酒?”

  胡三杯道:“也不是什么怪酒,是蛾酒。”

  张大嘴愕然道:“你是说什么酒?”

  胡三杯道:“蛾酒。”

  张大嘴道:“我从来都没有听过有这种名字的酒。”

  胡三杯道:“很多人都没有听过。”

  张大嘴道:“一经我的手就变质,我的手难道有什么魔力?”

  胡三杯‮头摇‬。张大嘴道:“不然是因为什么?”

  胡三杯道:“也不因为什么,只因为你那双是一双人的手。”

  张大嘴一怔道:“你那双难道就不是人的手?”

  胡三杯点头。

  张大嘴又是一怔,道:“这是说,你并不是一个人的了。”

  胡三杯再次点头。

  张大嘴道:“你的脑袋,是不是有⽑病?”

  胡三杯道:“绝对没有。”

  张大嘴终于发觉胡三杯并不是在跟他说笑的样子。他不由一再打量胡三杯。

  胡三杯并没有异样,可是多看了他两眼,张大嘴的心中不知怎的就升起了一股寒意。

  他打了一个寒噤,试探若问道:“不是人,难道是妖怪?”

  胡三杯一笑。这一笑简直就不像是人的笑。

  张大嘴与胡三杯相识十年,还是第一次看见胡三杯的面上露出这种笑容。

  这种笑容已不是恐怖诡异这些字眼所能够形容。一笑之下,胡三杯本就不再像胡三杯。

  也本就不再像一个人!那张笑脸赫然整张都在波动,就像是海中的⽔⺟,不停地变易。

  张大嘴的脸却又⽩了。他瞪着胡三杯,吃惊地道:“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胡三杯道:“蛾!”他的声音已变得古怪非常,已不像人的声音。

  张大嘴的声音也变了,道:“莫非就是一只蛾精?”

  胡三杯道:“正是!”正是两字由低沉而尖锐,铁锥样刺⼊张大嘴的耳膜。

  他的脸开始剥落!粉屑一样簌簌地剥落。

  这张脸之后,也许就是一个蛾精的面庞。蛾精的面庞又会是怎样?

  张大嘴的好奇心本来也不轻,他实在很想知道。他却没有再留意。

  在现在来说,当然是逃命要紧。再不走,蛾精说不定就会昅他的⾎。

  他开始后退。胡三杯亦开始迫前。

  张大嘴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嘶声道:“你真的就是胡三杯?”

  胡三杯道:“胡三杯是你的好朋友,是一个人。”

  张大嘴急问道:“你不是…”

  胡三杯道:“当然不是,否则我早已昅⼲你的⾎…”

  张大嘴道:“胡三杯哪里去了?”

  胡三杯道:“去了你现在非去不可的地方。”

  张大嘴道:“什么地方?”

  胡三杯道:“地狱──他这个人,依我看只能够进地狱,你也是!”张大嘴道:“他…他怎样死的?”

  胡三杯“吱吱”笑道:“他被我昅⼲了⾝上的⾎!”

  张大嘴几乎没有吓晕,他面无人⾊,一退再退。再退两步,他的背脊已碰上墙壁。

  胡三杯又是“吱吱”一笑,道:“你还能够逃列哪里去?”

  他将手中的两瓶酒往⾝旁的桌上放下,又一步迫上。

  张大嘴退无可退,面⾊亦变无可变,眼看胡三杯迫近,整个⾝子立时大公一样弓了起来。

  他忽然想起了牢外还有守卫逡巡,一一此时不呼救还待何时?

  他开口呼救,可是一开口,他就觉自己的嗓子不知何时已变得嘶哑,嘶哑得本再发不出声响。

  他这才真的慌了。

  这片刻胡三杯又已迫近了两步,那张脸剥落得更多。

  那张脸,现在你说有多恐怖就有多恐怖。

  张大嘴心胆俱裂,一一“我跟你拼了!”他心中狂吼,将握在手中那瓶酒头掷了过去。

  胡三杯没有给掷中,也没有闪避,他只是一抬手,那瓶酒就落在他手中。

  瓶中満载的蛾酒竟连一滴也没有溅出来。

  这简直就是玩弄魔术一样,他岂非正是一个魔鬼?

  张大嘴跟着拔刀出鞘,刀光闪亮夺目,好锋利的刀!

  胡三杯视若无睹,一步步迫前!

  张大嘴装腔作势,这当然吓不倒胡三杯。更近了!张大嘴大叫一声,一刀劈过去!

  他咽喉发不出声音,气势已经弱了几分。

  不过这一刀,却是他生平最尽力的一刀!

  他现在正在拼命,非拼命不可!

  胡三杯竟用接在手中的那瓶酒去挡这一刀!“刷”一声,那瓶酒在刀光中斜刺里变成了两片!

  瓶中酒刀光中飞过!⾎红⾊的酒,透着強烈的腥臭气味,仿佛洒下了漫天⾎雨。

  这到底是蛾⾎还是蛾酒!酒在张大嘴的面上,恶臭攻心;这一次反而没有呕吐。

  他本已忘记了呕吐!那-那之间,胡三杯竟凌空飞了起来。

  张大嘴看得已不怎样清楚,蛾酒上了他的面庞,⼊了他的眼晴。

  他的眼睛一阵刺痛,但仍然睁得开!他勉強将眼睁开。

  生死关头,不睁开也不成,他眼前一片⾎红。

  他忽然发觉,胡三杯就在这一片⾎红之中“霎霎”地凌空向自己扑来!

  他大叫,手中刀砍!

  刀光⾎光闪,⾎雨狂飞!红,一片⾎红!

  三更,常护花、⾼天禄、杜笑天、杨迅四人来到大牢的时候,已经敲响了三更。

  大牢门外的篝火燃烧得正‮烈猛‬。火⾆嗤嗤地作响,静夜中听来份外清楚。

  门漆黑,是铁门,上面嵌着百余颗铜钉,火光中闪动着令人心悸的寒芒。

  铁门的上首有一个铁打的虎头,在簧火的照耀下留在闪着光。

  一片肃杀的气氛。

  门外却没有守卫逡巡。

  九个守卫,全都集中在门前的石阶上。五个站着,四个坐着。站着的手执缨,⾝子却得比还要直。坐着的抱膝而坐,头垂下,似乎已⼊睡。

  常护花他们面而来,坐着的四个守卫竟全无反应,站着的五个也是视若无睹。

  莫非他们都睡着了。

  杨迅看见就有气,嘟喃着道:“他们到底在看守大牢还是在‮觉睡‬,实在太不象样了。”

  ⾼天禄忽问道:“平⽇他们是不是这样子?”

  杨迅连连‮头摇‬道:“如果是这样我早已不用他们看守。”

  ⾼天禄道:“这就奇怪了。”

  常护花一旁实时接口说道:“只怕已出事!”

  ⾼天禄不由颔首。

  四人几乎同时加快了脚步。

  一走近大门,他们就发觉,站着的那五个守卫全都闭上眼睛,似乎已⼊睡。

  他们站立的‮势姿‬并不自然。神态虽然自然,却非常奇怪,有两个分明在说话,其它的三个却是在听别人说话的样子。

  杜笑天一看见这种情形,面⾊就变了,顿⾜道:“糟!”

  他随即一个箭步,纵上了石阶,正待走近其中的一个守卫⾝旁,杨迅那边已拍掌大叫:“醒来醒来,全都给我醒来!”

  他的嗓门向来都够大,现在这一叫,只怕连棺材里的死人也不难给他叫起来。

  那九个守卫并不是死人,他们竟然似乎真的是⼊睡,给杨迅大声一叫,全部醒转。

  其中的三个更吓得跳起来。

  一睁眼看见非独正副捕头,连太守⾼天禄都到来,那几个守卫腿都软了。不等⾼天禄出声,一个个便自跪了下去。

  ⾼天禄没有作声。

  杨迅大声叱喝:“你们睡的好!”九个守卫面面相觑,似乎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已⼊睡。

  ⾼天禄鉴貌辨⾊,挥手阻止杨迅再说话,两步上前道:“你们都不知道自己睡着了?”

  九个守卫个个都‮头摇‬。

  ⾼天禄接问道:“谁是领队?”

  一个守卫膝行前一步,道:“卑职邱顺。”

  ⾼天禄道:“你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邱顺叩头道:“卑职该死。”

  ⾼天禄淡笑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邱顺道:“卑职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卑职甚至不知道怎么会睡在石阶上。”

  ⾼天禄道:“你本来在什么地方?”

  邱顺道:“卑职本来带四个手下在大牢围墙之外逡巡…”

  ⾼天禄接问道:“有没有遇上可疑的人?”

  邱顺道:“一个都没有。”

  ⾼天禄道:“哦?”常护花实时揷口道:“你们本⾝又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

  邱顺望了常护花一眼。

  这人声音陌生,人同样陌生,却是与⾼天禄、杜笑天、杨迅走在一起,来头当然也不会小的了。

  所以他还是回答,道:“说奇怪,有一件事情实在奇怪。”

  ⾼天禄催促道:“快说。”

  邱顺道:“卑职等九人,不知道什么原因,初更过后就特别觉得疲倦,不住打呵欠,未几甚至连眼盖都无法挣开。”

  ⾼天禄追问道:“然后又怎样?”

  邱顺道:“守在门前的四人不知,卑职与随同到处逡巡的四人先后挨着墙壁躺下,卑职是最后的一个,卑职合上限之前,他们四人已先我卧倒。”

  常护花道:“当时你是否发觉周围有异?”

  邱顺道:“我当时本没有注意周围,一心只想着‮觉睡‬。”

  常护花道:“随同你到处逡巡的是哪四个?”

  邱顺还未回答,在他⾝后的四个守卫已越众移前。

  ⾼天禄目光一扫,问道:“是你们四个?”

  那四个守卫一齐应道:“是!”他们仍跪在地上。

  ⾼天禄似乎是现在才想起,挥手道:“都起来说话。”

  邱顺与八个守卫应声,诚惶诚恐地一齐起了⾝子。

  ⾼天禄目光仍然徘徊在那四个守卫的面上,说道:“你们当时又有什么发现?”

  那四个守卫一齐‮头摇‬,各自道:“卑职当时的情形与邱头儿一样。”

  ⾼天禄摆手道:“给我退过一旁。”

  那四个守卫应声退开。

  ⾼天禄的目光转落在还留在原地的其它四个守卫的脸上,道“你们四个守在门外?”

  “是!”“你们又如何?”

  “与他们一样。”那四个几乎就是异口同声。

  他们的话虽然稍有出⼊,意思却相同。

  九个人当时的情况竟一样,未免太巧合、奇怪。

  ⾼天禄一脸的惑之⾊。

  常护花沉昑不语,杜笑天双眉紧锁。

  三人显然都大感头痛,一时间不知道应该怎样解释这件事。

  只有杨迅例外,他面⾊一变,忽然叫了起来道:“这岂非就是被鬼的样子?”

  常护花三人没有作声,也没有否认。

  无论杨迅是怎样说话,目前他们也只有暂时接受。

  邱顺与八个手下⼊耳惊心,全都怔住在当场。

  也不知是否因为杨迅这句话,他们忽然都觉得周围的环境已变得诡异起来。

  簧火“嗤嗤”地犹在燃烧,火⾆飞扬,众人的投影相应不住在变动。

  最少有一半的人忍不住偷眼望⾝后──没有鬼。

  ⾼天禄沉昑半晌,倏地道:“无论怎样我们现在都应该进去瞧瞧。”

  常护花、杜笑天、杨迅不约而同地一齐点头。

  ⾼天禄随即一声呼喝:“来人,将门打开!”

  大牢的锁匙在杨迅的间。

  杨迅总算还没有忘记应声走前去。他用三柄钥匙打开了那扇铁门。

  每一柄钥匙大小不同,次序也有分先后,一弄错次序,门非独无法打开,而且会因此牵动门附近的一个大钟的发条,发出一连串奇响的钟声,引来整个衙门的守卫官兵。

  大牢设在衙门的‮央中‬,由外面进来,最少要经过三度围墙,四重守卫。

  好象这样一个地方,应该是万无一失的了。所以看见铁门并没有异样,杨迅几乎就完全放心。

  但到铁门一打开,他放下的心不由又吊起来,他的面⾊旋即亦变了。

  铁门一打开,一股异样的恶臭就从牢內冲出,这种恶臭在他已并不陌生。

  在发现崔北海的尸体之时,在踏⼊云来客栈那间饲养昅⾎蛾的厢房之际,他嗅到这种恶臭,先后已两次!印象犹新!

  常护花、杜笑天亦变了面⾊,他们同样没有忘记那种恶臭。

  常护花纵⾝一掠丈半,飞鸟般落在铁门之前,右手一伸,抓住杨迅的肩膀,将他拉往一侧。

  恶臭之后,也许就是一大群昅⾎蛾!

  他挡在杨迅⾝前,另一只手已握住剑柄。

  那边杜笑天几乎同时一声暴喝:“邱顺,带着你的人小心保护大人!”

  语声一起一落,他人已飞⾝落在铁门的另一侧。

  邱顺居然也不慢,应声马上一个箭步窜到⾼天禄⾝旁,手下八个守卫相继亦围了过来。

  ⾼天禄却是双手一分,将他们分到两旁,手旋即落在间。

  在他的间,挂着一柄装饰华丽的佩剑!

  他手握剑柄了无俱容。从他握剑的‮势姿‬,已可看出他在剑上也曾下过一番功夫。

  他面上虽无惧容,鼻子已皱了起来。无论什么人,对于那种恶臭都不会感觉好受。

  夜风吹飘,恶臭在风中逐渐淡薄。

  牢內灯光昏⻩,一片寂静。

  恶臭中并没有昅⾎蛾飞出,一只都没有。

  常护花已放开抓着杨迅肩膀的手,杨迅却仍然没有采取任何行动,碰一次钉学一次乖。

  牢內说不定真的蔵着一大群昅⾎蛾,一有人踏⼊就蜂拥扑上去。他实在不想再出丑了。

  杜笑天却不在乎出丑与否,他已经采取行动。

  常护花比杜笑天更先一步。他的手握在剑柄之上,剑却始终没有出鞘!

  即使他的手没有在剑柄之上,他的剑亦可以迅速出击。

  练剑十年,他最少有两年只是练习拔剑。

  他拔剑速度之快,已达到了人力的极限。

  杜笑天并没有常护花这种本领。他自己也明⽩,所以一举步,刀就“呛啷”出鞘。

  两人一步又一步,先后跨过了门槛,终于踏进了牢內。

  牢內的恶臭仍然浓郁,没有蛾,近门的地上却有一滩蛾⾎⽔。

  ⾎⽔在灯光下闪着妖异的⾎光,并没有凝结。恶臭正是从⾎⽔中散发出来。

  一个手握利刀⾝穿官服的人倒在⾎⽔之上,面仰起,一脸的⾎污。──张大嘴。

  常护花在那蛾⾎之前收住了脚步,道:“这个是不是被派来牢內看守的两个人之一?”

  杜笑天仔细地打量了一遍,点头道:“他就是张大嘴。”

  常护花道:“那边的一个想必就是胡三杯了。”

  左边第一间牢房的铁栅边,倒着另一个。

  那个人也是一⾝官服,却敝着膛,一大半钮子没有扣上。

  杜笑天急步走过去。

  那个亦是仰面倒卧,他的面上却没有⾎污,比张大嘴当然容易辨认得多了。

  杜笑天随即点头,道:“他正是胡三杯。”

  他蹲下半⾝,伸出手按着胡三杯的膛。胡三杯的心房已停止跳动。他浑⾝不由一震。

  常护花看在眼內,道:“怎样?”

  杜笑天道:“死了。”

  常护花道:“张大嘴还有气。”

  “当真?”杜笑天应声一个纵⾝,跃落在常护花的⾝旁。

  常护花双手已在张大嘴⾝上⽳道推拿起来。

  张大嘴果然还有气,但已很微弱。

  这时,⾼天禄、杨迅等人亦已相继进⼊。

  ⾼天禄目光一扫,惊讶道:“发生了什么事?”

  杜笑天方待回答,突然听到了一声叹息。这一声叹息竟然是来自张大嘴。

  杜笑天刚要出口的话不由就咽回去,瞪着张大嘴。

  张大嘴的眼盖实时一阵颤动。

  杜笑天脫口呼道:“张大嘴!”

  张大嘴脸上的肌⾁应声一跳,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终于睁开眼。他的眼球布満了⾎丝。

  杜笑天连忙叫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张大嘴的眼瞳,露出了惊惧之⾊,哑声说出了一个字:“蛾!”

  杜笑天追问道:“什么蛾?”

  张大嘴眼瞳中的恐惧之⾊更浓,又说出了一个字:“酒…”

  杜笑天一怔,道:“什么酒?”

  张大嘴断断续续地道:“蛾酒…⾎红的蛾酒…面庞不…不停在剥落的蛾精,昅…昅⾎…”

  杜笑天青着脸道:“昅⾎蛾?”

  张大嘴浑⾝一震,突然大叫一声道:“昅⾎蛾!”

  语声也是充満了恐惧,他突然从地上坐起⾝,一坐起又倒了下去。

  常护花、杜笑天扶都来不及。“砰”地张大嘴后脑碰地倒下,一动也不再动了。

  他的眼仍然睁大,瞳孔已失去神彩,周围的⾎丝却更明显。

  常护花急探张大嘴的气息。他的手一样突然停顿。

  杜笑天忙问道:“怎样?”

  常护花说出了两个字:“死了!”

  杨迅不由就揷口问道:“伤在什么地方…”话才说到一半就给⾼天禄打断。

  ⾼天禄脫口大喝一声道:“先看犯人怎样!”

  不等他开口,常护花人已从地上飞起来。

  他的语声落下的同时,常护花人已落在胡三杯的尸体旁边。

  杜笑天居然也不慢。相继窜到常护花⾝侧。

  常护花往铁栅內望去。牢房并没有人。他不由问道:“人是否关在这个牢房之內?”

  杜笑天点头,道:“易竹君关在这里头。”

  常护花道:“记清楚了?”

  杜笑天答道:“我的记忆,向来都很好。”

  常护花道:“现在人呢?”

  杜笑天哑口无言。

  常护花检查铁栅上面的锁。锁仍然锁在铁栅上面,没有异样。

  杜笑天也看在眼里道:“我们搜!”

  常护花却道:“且慢!”

  杜笑天道:“发现什么?”

  常护花一指房中的桌子。一柄锋利的长刀,正钉在那桌子之上!刀尖下赫然钉着一只蛾!

  鲜⾎一样的眼晴,碧⽟一样的昅⾎蛾!

  杜笑天面⾊由青转⽩,死⽩。他霍地回首,大叫道:“快拿牢房的钥匙来!”

  在他的⾝后正是杨迅,他简直已忘记了杨迅是他的长官。他叫得这么大声,大大地吓了杨迅一跳。

  杨迅一时间也忘记了自己是杜笑天的上司,应声上前去,拿钥匙将锁打开。

  杜笑天一手推开铁栅,三步变作两步,冲⼊牢房,冲到那张桌子的面前。

  这么近,他当然绝不会看错。

  方才他也本就没有看错,一只昅⾎蛾正是被那锋利的长剑钉在桌子的上面。

  蛾⾝已几乎断做两截,断口的附近一滩⾎⽔。鲜红的⾎⽔,透着強烈的腥臭。

  这莫非就是蛾⾎?蛾⾎又怎么会是红⾊?红得就像是人⾎一样。

  杜笑天霍地回顾胡三杯的尸体。尸体的部挂着一个刀鞘,刀却不是在他的手中,也不在附近。

  杜笑天回头仔细地再观察钉在桌面上的那柄利刀。

  常护花实时问道:“这是否胡三杯的佩刀?”

  杜笑天道:“我看就是了。”

  常护花道:“这柄刀显然就是脫手掷出,飞揷在桌上。”

  杜笑天道:“从尸体的‮势姿‬与及刀揷的角度来看,显然是你所说的一样。”

  常护花道:“他的眼力实在不错。”

  杨迅突然道:“就算他的眼力并不怎样好,也一样可以掷中。”

  常护花道:“哦?”杨迅解释道:“因为他本来的目标并不是这样小。”

  常护花道:“那么有多大?”

  杨迅道:“有人那么大,他本来就是一个人。”

  常护花道:“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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