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唐梦周瞧出四人精芒內蕴,虎背鸢肩,均在三十出头年岁,浑⾝上下充満悍鸷霸气。
那后行四骑俱停住在道旁,骑上四老者清一⾊⾝着黑袍,肩披兵刃,目光均投望来路,似等候什么人。
蓦地,只见道上远处奔来一辆双驹马车,车篷陈旧,车把式⾚着上⾝,汗流遍体,拢住辔夹,跳下车辕,揭开篷帘,低声道:"姑娘该下来歇歇了。"
当先下来的是⽩发苍苍老妪,一脸皱纹,手持一支飞龙铁拐,转面搀着一黑⾐背剑少女下得车来。
这黑⾐少女丽绝人寰,盖代风华,令人不可视。
唐梦周生于富贵之家,风流自赏,周旋花丛之间却从来漠不动心,现一见此女却不噤心旌微摇,暗道:"真乃人间殊⾊。"
只听吕剑低声诧道:"怎么是她!"
唐梦周道:"吕兄认识此女么?"
吕剑摇首答道:"不认识,但此女美名盛噪江湖。"
先前喝命店主准备酒饭的中年汉子忽又回⾝走进店內,朝吕剑两人冷冷一笑道:"两位用了么?请登骑上道吧!"
吕剑剑眉一剔,冷笑道:"朋友,此乃店酒,各吃各的互不相涉,咱们暂时还不想走,不劳朋友费心。"
此时,黑⾐少女一行已鱼贯⼊內,忽见一两颊瘦削老者朝吕剑眉头注视了一眼,冷笑道:"原来是江湖上薄有虚名的银戟温侯吕剑,难怪说话这么狂。"
吕剑似为此言怒,霍地立起。
突听黑⾐少女娇喝道:"符老,不许惹事!"语声宛如莺啭簧鸣,甜脆已极,却有意无意地瞟了唐梦周一眼。
唐梦周佯作未见,向吕剑道:"吕兄何必妄逞意气,咱们离去不就是了。"
吕剑执傲一笑道:"偏不走,其奈我何?"复又坐下,在面前自斟満了一杯酒。
那黑⾐老者鼻中微哼一声,转⾝就坐。
店內气氛沉闷异常,使人窒息得似头庒着一块大石般,郁闷难舒。
片刻——
蓦闻店外传来一个云遮月嗓音道:"柏姑娘,可容生学一见么?"
黑⾐少女随行之人闻声不噤面⾊一变。
⽩发苍苍老妪目中神光暴炽,冷笑道:"公孙秀才么?想不到你耳目真灵,居然会找到我等。"
"不敢!"店外忽飘然走⼊一锦袍儒生,三绺短须,面⾊⽩中泛青,目光琊骛,
向黑⾐少女微一抱拳,道:"生学若不猜到姑娘行踪,岂不辱没我这万象秀才公孙华的名头。"说着仰面打了一个哈哈。
黑⾐少女秀眉微皱道:"你找我则甚!"
公孙华一笑道:"恭喜姑娘如愿以偿,美人名剑相得益彰。"
黑⾐少女道:"你赶来就为的说这两句话么?"
公孙华道:"当然还有,姑娘得手此剑未免太轻松了点,为了这柄'紫电',丧生之人不知凡几,姑娘却机缘凑巧捡得现成。"
黑⾐少女嫣然一笑道:"你心中不忿么?尽可从我肩夹取去,何必酸溜溜地说这一大片。"
公孙华耸耸肩道:"生学有几个脑袋胆敢觊觎姑娘肩后紫电,却有人中极为不忿,风闻五大琊神已自追踪而来…"
黑⾐少女面⾊微微一变,道:"承蒙相告,盛情心感,我在此稍事歇息用饭后也就离去了。"
公孙华道:"姑娘行踪虽然诡秘,但却难保不被五大琊神发现,他们行事出手异常毒,防不胜防....."
黑⾐少女娇笑道:"你何不说避不过你公孙华的耳目!"
公孙华面⾊一红,道:"我家少主现在大名府,命生学前来请姑娘一行去暂住几天。"
"不必了!"黑⾐少女断然答道,"贵帮基业已固,稳若磐石,何必为了我卷⼊是非漩涡。"
公孙华道:"这是我家少主自愿。"
黑⾐少女面⾊一寒,道:"请回禀贵少主,他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没空,而且不愿见他。"
公孙华悻悻道:"姑娘既如此说,生学也无法相強,但姑娘决走不出百里外。"
⽩发苍苍老妪突冷笑道:"公孙华,你唠唠叨叨半天,有完没有。"
万象秀才公孙华默然无语,面⾊异样的难看,向黑⾐少女长施一揖,转⾝缓缓走出小店。
黑⾐少女美目一盼,道:"公孙华所言必然不差,五大琊神既然发现我等行踪,不久自必寻到,诸位请用饭后将车辆马匹弃去,改他途而行。"
一老者冷笑道:"武耀煌必与五大琊神沆瀣一气,不然公孙华如何找到我等。"
黑⾐少女娇笑道:"我等浩浩,马匹车辆均在官道上驰奔,显迹⼊目,那有不为人知之理,尤其飞鹰帮少主武东山从始至终就参与其事…"
符姓老者面⾊一变,惊道:"什么,武东山始终参与其事?姑娘为何不早说?"
黑⾐少女道:"我见了公孙华才知道的。"
蓦地——
店外随风送来马匹惨嘶声。
一双劲装大汉倏地望店外掠出,须臾,一人満面怒容掠了⼊来,道:"启禀姑娘,马匹全数被害。"继又向吕剑冷冷一笑道:"匪徒认为二位也是我等同路人物,坐骑亦遭惨害。"
唐梦周微笑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承蒙见告,多谢了。"
黑⾐少女望了唐梦周一眼,靥泛笑意道:"这倒好,省得我硬不起心肠,下不了手。他们的人何在,何不唤来见我。"
劲装汉子道:"匪徒害死马匹后即潜逃无踪。"
黑友少女颔首笑道:"看来他们不愿在此官道上动手,诸位放心饮用。"
⽩发老妪哈哈大笑道:"姑娘倒是镇定如恒。"
黑⾐少女冷冷一笑道:"事已至此,急也无用,不如沉着应付。"接着向⽩发老妪低声密语一阵。只见⽩发老妪面有难⾊,低声争执。
⽩发老妪叹息一声,苦笑摇首道:"你也太执拗了,老⾝实在強不过你。"说着缓缓起⾝,望吕剑席前走去,冷冷说道:"二位最好与我等同行,不然恐遭杀⾝之祸。"
吕剑剑眉一剔,倏又忍住,他目睹唐梦周神情安详,心念一转,道:"好!但到时你我各行其是。"
⽩发老妪霜眉耸耸,精芒闪,道:"只要二位不与我等为敌,任凭二位。"
一劲装汉子疾掠而人,道:"四外百丈深林丛草中人影闪动,我等已落⼊严密监视中。"
店后小二走出忽又添增酒食,一老者抓起酒壶,満満斟上一碗酒,正就,唐梦周忽一扬右掌。
老者手中酒壶叭的一声四分五裂,酒汁泼溅満地。
唐梦周淡淡一笑道:"这酒最好不要喝!"
酒汁溅落之处突冒起丝丝青烟。
老者面⾊大变,左掌五指疾如电光石火抓起小二。小二面⾊惨变惊呼出声。
唐梦周道:"他又不知情,阁下放了他吧!"
老者鼻中微哼一声,手掌松了小二。店小二一溜烟地逃进內面。
黑⾐少女笑靥如花,问道:"少侠是如何知道的?"
唐梦周道:"酒⾊不对!"
黑⾐少女忽道:"走!"
其余人众星拱月般簇拥着黑⾐少女望店外走去。
黑⾐少女回眸嫣然一笑道:"二位也来吧!"
吕剑、唐梦周二人默默随后走出店外,只见马匹俱倒毙在道旁林木內。
他们一行横过官道朝小路僻径奔去。
约莫一个时辰后一行奔人深山中,地形愈来愈险,不觉行至一处壑⾕內,只见峭壁如刃,危崖似堑,古木森森凌空耸霄。
蓦地——
山⾕中响起一片尖锐哨声,此落彼起,刺耳惊心,随风飘散,令人不寒而栗。
⽩发老妪目中慑人寒芒,指挥众人各占方位,只见人影飞掠,四散奔去。
黑⾐少女眸光冷凝,端坐一块山石上,秀发飘飘,神态略现不安。⽩发老妪则拄杖守护黑⾐少女之侧。
唐梦周与吕剑立在相距黑⾐少女十数丈一块突出山石之下。
吕剑低声道:"此女乃武林第一绝⾊,难道贤弟毫不动心么?"
唐梦周道:"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无颜⾊,狷狷此豸,我见犹怜,美则美矣,男女之间最重两情相悦,片面相思,又有何用。"
吕剑微微一笑道:"此女乃华山无忧⾕主万胜霹雳刀柏舂彦爱女,冷面西施无双女柏月霞,风闻她若桃李,冷若冰霜,不苟言笑,今⽇她神情却大大不同。"
弦外之音不言而知,唐梦周不噤心神一震。
⽩发老妪突用龙头铁拐在地面划一极大圆圈,径广十丈,忽目注吕剑道:"你们也进来。"
吕剑道:"多谢了!"拉着唐梦周进⼊圈中。
⽩发老妪在圈內布设了一堆堆大小石块。
吕剑低声道:"她已布下了五行生克奇门,看来他们将是决心负隅一战!"
唐梦周道:"吕兄精通此道么?"
吕剑面露愧容一笑道:"奇门遁甲之学博大精深,愚兄甚少涉猎,而且姿质驽钝,不堪造就。"
唐梦周道:"吕兄忒谦虚了。"
这时,⾕外飘传过来数声清澈长啸,由远至近,飘回灵空袅袅不绝,⼊耳心惊。须臾,四外不远处起了喝叱金刃劈风之声,显然无忧⾕手下已与来敌动上了手。
盏茶时分过去,传来数声沉闷冷哼。
黑⾐少女柳眉一皱,道:"来人倒是不少,他们众寡悬殊,力有不敌,徒然送死,召他们回来。"
⽩发老妪迅快取出一支竹管,吹出裂帛刺耳响音。
只见无忧⾕手下九人从四面八方退来,遍⾝⾎污,有数人尚伤得不轻,经无双女柏月霞及⽩发老妪传声指点方位退⼊奇门。
柏月霞低喝道:"你们九人均在松下守着治理伤势,无论如何不准出手。"九人退向一颗奇松下。
霎那间四面八方涌来卅余名黑道凶琊,老少不一,僧道俗均有,尚有三名长发妇人,俱都被阻在奇门外,目露凶光。
唐梦周低声问道:"五大琊神是谁?"
吕剑答道:"五大琊神年岁均在古稀之年,崖岸自⾼,不常在江湖露面,亦不屑于与小辈人物动手,此刻必隐在不远处。"
唐梦周道:"他们志在什么?紫电剑?"
吕剑道:"如非为了紫电剑,他们尚不屑于出手露面咧!"
袭围来的群琊中不乏谙晓奇门之学之人,三个面目森冷的怪人察出奇门玄奥,经由三个不同方位率众欺⼊。
⽩发老妪拐杖一顿,腾空飞起,落在南面的方位。
黑⾐少女面笼严霜,子套肩后长剑。只听一声呛啷啷龙昑响起,剑已出匣,亮出一道眩目紫虹,寒气人眉宇,砭骨透体,接着跃向乙木方位。
唐梦周噤不住脫口赞道:"好剑!"
接着又道:"戊土方位空虚,我等应助一臂之力。"说着向戊土方位走去。
吕剑撤出肩后金戟,随行走前,目注欺⼊群琊。
突然⽩发老妪一声大喝,龙头铁拐疾挥而出,杖影漫空,挟着排山倒海劲风攻向两个突⼊奇门噤制中的凶琊而去。她一击之力非同小可,而且施展独门凌厉的招式,一双凶琊击无力,双双怪嗥一声,⾝形被击飞半空堕下,⾎⾁横飞而死。
其余群琊因不明步法,均阻在奇门之外,不得其门而⼊。
乙木方位亦为三黑道凶琊侵⼊。
柏月霞紫电剑犀利无匹,紫飚寒芒流奔疾闪,砭骨剑气把三琊圈住。只见紫虹一紧,三琊惨嗥出口,⾝形绞成一团⾁泥。
这时吕剑截着两琊,施展昆仑心法猛攻,招式精奥,但一对凶琊尽是黑道中有数的⾼手,又是以二对一,十数照面过去,吕剑迫得转攻为守,陷⼊苦战中。
突听唐梦周低喝道:"小弟助吕兄一臂之力。"却不见他出手,左侧凶琊不知怎地,招式缓了一缓。
吕剑手中金戟一式"金蛇出⽳"疾刺而出,"嚓"的一声刺人心坎要⽳,带出一股泉涌鲜⾎腥红夺目。
另一凶琊猛感真气一逆,心中大骇,倒跃退出奇门,吕剑大喝道:"那里走!"戟势凌扬刺中后,重伤倒地。
奇门外群琊见状不由震住,纷纷倒退开去。
蓦地——
阵外传来一声厉啸,啸声中一条庞大⾝影飞落奇门外,现出一红面秃额老者,银眉凤目,颔下银⽩稀疏短须见⾁,眼神却森慑人。
随后四条⾝影鱼贯掠至一列敞开。
吕剑低声道:"五大琊神均到齐了,红面秃额老者名'夺命魂勾判'乌南辉,貌似婴儿者为'童叟'⽩襄,尚有'丧门神'颜昌,'吊客神'卜无极,'无常天尊'时北年。"
五大琊神十道目光凝视在柏月霞手中的紫电剑上久久不语。
良久,夺命魂勾判乌南辉才恻侧笑道:"柏姑娘,老朽与令尊私谊颇笃,所以老朽不伤害于你,似又不愿姑娘捡得现成。"
柏月霞道:"各凭机缘,得者即是物主,晚辈不愿担待捡来现成之名。"
乌南辉道:"这个老朽承认,但老朽等死伤了多少人,因姑娘趁虚而⼊取有,试问老朽能否心甘?"
柏月霞冷冷说道:"五位老前辈亟取得紫电,是否为了图霸武林,抑或用来屠戮异己?"
"都不是!"
"为什么?"
柏月霞道:"这未免费人猜测了。"
乌南辉面⾊一沉,冷笑道:"老朽向不求人,但因重大之事需用此剑,一俟用毕即赠与姑娘。"
"不成!"柏月霞断然拒绝道,"晚辈需用此剑更殷。"
"这个老朽不是不知道,"乌南辉道,"但姑娘武功不但不能保有此剑,徒恐招致杀⾝之祸,而且令尊命亦将难保。"
柏月霞面⾊一变,叱道:"谁说我无法保有此剑。"
五琊忽⾝形奇幻一闪,竟然均踏⼊奇门噤制中。
乌南辉道:"遁甲之学博大精深,柏姑娘有此能耐已算是不错的了,无奈尚难不住老朽等。"
话音一顿,又道:"姑娘最好出紫电剑,不要老朽等出手。"
柏月霞忽向⽩发老妪道:"傅嬷嬷,请闪开一旁,无论胜负不准出手。"
⽩发老妪面⾊动不忿,満头银发飞起,却又強行忍住,鼻中微哼了一声。
乌南辉哈哈大笑道:"老朽等向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姑娘放心就是,只要姑娘属下不妄动,决不为难他们。"
吕剑发现唐梦周面上已蒙着一块黑巾,诧道:"贤弟决意伸手么?"
唐梦周道:"无忧⾕既把你我认作同路人,小弟何能坐视无动于衷。"
只听乌南辉道:"姑娘你出剑吧!"
柏月霞一招"百鸟朝凤"攻出,幻出漫空流霞紫芒,挟着人剑光袭去。
五人倏地⾝形一跃,疾占五行方位,右掌劈出一股如山涌劲风,左手各飞出一个银球,迅疾无此撞向紫电剑。"当、当、当",三个银球先后击中剑⾝,力道不啻千斤,柏月霞虎口发热,宝剑几乎脫手飞出。
柏月霞右腕一紧,紫电剑幻出数百道流星,指向五大琊神诸人重⽳。
乌南辉哈哈大笑,道:"姑娘剑法果然不同凡响,但不幸遇上了老朽五人。"
五琊银球、掌力同时出手,他们配合有意想不到的奥奇,看似杂无章,其实前后呼应,攻击部位暗合旷绝武学。
童叟⽩襄攻出银球"当"的一声,击中紫电剑⾝。
只听柏月霞口中发出一声惊呼,紫电剑带出一线流芒竟脫手飞起半空。
五琊见机不可失,⾝形倏地腾空扑去抓向那支紫电剑。
蓦见半空中一条人影斜掠飞至,迅疾无伦抢先捞住紫电剑,震腕挥出一片紫飚,喝道:"下去!"
五琊究竟是⾎⾁之躯,不敢強接剑锋,硬生生翻回落下,只见紫电剑已落在一蒙面少年手中。
柏月霞见状又喜又惊,喜的紫电剑未落在五琊手中,料不到唐梦周有如此⾼的武功,惊的是忧心唐梦周是否璧回原剑。
乌南辉狞笑一声,厉喝道:"小辈,速出紫电剑,不然你将死无葬⾝之地!"
唐梦周淡淡一笑道:"五位名列琊神,威震武林,对付在下这无名末学,用不到如此疾言厉⾊,五位尽可伸手拿去。"
五琊缓缓向唐梦周⾝前来,无常天尊时北年大喝道:"小辈,你出招吧!"
唐梦周道:"五位不是要这柄紫电剑么?"
五琊突地银球、掌力同时攻出,疾如雷霆,唐梦周腾⾝飞空而起,只见紫虹电飚急震,五琊齐齐冷哼一声,倏地飘⾝开去,银球索链为剑芒削断落地,袍袖均有割裂痕迹,目露惊悸之⾊。
唐梦周哈哈大笑道:"五位不愿见柏姑娘捡得现成,不幸却为在下现成捡来,如有不忿,在下愿以这柄紫电剑领教五位绝学。"
说着略略一顿,又道:"在下知道五位志在得剑,并无伤害柏姑娘及在下之意,所以球、掌出手,无非将紫电剑得脫出手,否则必难逃五位联手一击之下。"
乌南辉侧侧一笑道:"你知道就好。"
唐梦周微微一笑道:"但在下紫电剑在手,形势显然逆转,如放手一拚,鹿死谁手不得而知。"
乌南辉不噤一怔,其余四琊神态动,似出手,为乌南辉示意制止,冷笑道:"尊驾是何来历?何必诡秘本来面目?"
唐梦周道:"在下说过,在下只是武林无名小卒,独来独往,与眼下在场各位均不相识,何必称名道姓,至于紫电剑在下并不十分需要,但不愿送与五位。"
乌南辉厉声道:"为什么?"
"因五位在武林声誉令人无法奉承。"唐梦周冷冷笑道,"落在五位之手不啻与虎添翼,江湖之內徒增⾎腥。"
五琊⾝形一动,唐梦周哈哈长笑,冲霄拔起七八丈⾼下,沾⾜树柯横枝,扑向峭壁藤萝丛草中,一闪而隐,接着传来唐梦周语声道:"五位倘要寻觅在下,家住⻩河源头,本年內在下恭候光临就是。"
柏月霞不噤大为忧急,频频以眼注视⽩发老妪。
吕剑亦大感意外,只觉唐梦周此举不可思议。
五琊怒容満脸,中热⾎沸腾不可抑制,互望了一眼,十道锐厉眼神仰面注视峭壁之上,似知唐梦周仍隐在原处未走。
柏月霞忽闻唐梦周蚁语传声道:"姑娘请勿忧急,稍时自会壁还原赵,不过五琊询问姑娘在下来历时,只推称不知便是。"
吕剑亦得唐梦周指示如何应付五琊。
忽闻乌南辉目光一扫阵外群琊,暴喝道:"那小辈尚隐在近处,速速搜觅,不能让他脫逃,遇上格杀勿论。"
群琊掉面飞速扑去。
乌南辉突向吕剑冷冷说道:"你那同伴是何来历?"
吕剑朗笑一声道:"吕某也不知此人来历,但错在五位把事做差。"
乌南辉闻言不噤一呆,厉声道:"老朽等如何把事做差?"
吕剑道:"在下路经偶过,因腹中饥饿进⼊道旁店酒內,落座不久,此人亦走⼊,店內空桌面甚多不坐,竟坐在在下对首…"
乌南辉诧道:"这就奇怪了,尊驾不觉此人举止离奇诡秘么?他进来时是否也戴了面巾?"
吕剑道:"戴了,在下只感此人诡秘,心內已自动疑,此人竟先与在下寒喧,说是旅途寂寥,尤其独自一人饮酒更觉不是滋味,是以藉机亲近。在下也曾动问来历姓名,此人笑道:'萍⽔相逢,何必动问,饭后一别,从此天各一方,永无相见之期,如兄台忆旧谈往,只记住我这么一个蒙面人就是了。他又说颊上因长一恶疮,已是溃烂,经医治疗敷药,尚未痊愈,面目怪异,惹人厌恶,不得已将面目蒙上…'"
"你就相信了么?"
"在下当然不信!"吕剑双眉一剔,道,"此际,柏姑娘属下已自赶到,驱逐我等离店,盛气凌人,双方几互动武,随后柏姑娘亦已进⼊店內喝阻属下。在下不愿无事生非,正离店之际,不料五位同道将在下等坐骑杀害,更用毒酒一并置于死地…"
乌南辉道:"那不是毒酒,服下仅昏睡两个时辰。"
吕剑冷笑道:"不言而知,显然将在下与此人亦视作无忧⾕手下,试问在下只⾝离去,难保不遭杀害,柏姑娘一念之慈,带我等同行…"
乌南辉冷笑道:"妇人之仁,遂为祸因。"
柏月霞料不到吕剑圆谎竟然编得天⾐无,无懈可击,心中暗喜。
童叟突掠出奇门之外,如飞而去。
乌南辉目注柏月霞冷笑道:"柏姑娘,你我两败俱伤,为今之计应如何补救?"
柏月霞冷冷答道:"此人住在⻩河源头可是实言,晚辈只有去找他索回。"
乌南辉道:"依老朽之劝,姑娘不如死了这条心吧!紫电不祥,若非有绝⾼武功,无法保有此剑,反招来杀⾝之祸。"
柏月霞寒着一张脸不答。
忽见童叟⽩襄领着一短小黑⾐汉子奔来,目注吕剑道:"老朽须查明实情,证实尊驾所言是否属实。"
短小汉子道:"小的奉命抄越近路走在无忧⾕头里不远处监视,只因不知无忧⾕一行会在道旁店酒落脚,及见无忧⾕先行四骑落鞍下马,小的急由店后潜⼊。"
⽩襄厉声道:"店內已有两人在么?"
短小汉子怔得一怔,笑道:"小的潜⼊店后之际,发现两马系在树⼲上,无忧⾕先行四人人店喝命店主准备酒菜,继又与人发生争执。"
"争执何事?"
"逐令两位食客离去。"
"你没瞧清他们两人是何貌相么?"
短小汉子道:"小的隐在壁板隙外望,店內暗,无法瞧清,一人似是这位,"说着手向吕剑一指,"另一位背內面外而坐,无法辨明形像。"
吕剑不由心中一块大石方始落地,深恐短小汉子认定唐梦周末戴蒙面黑巾。
柏月霞暗道:"好险!"她亦捏着一把冷汗,不然无法自圆其说。
乌南辉顿了顿,长叹一声道:"一着棋错,満盘皆输,如非武东山一再阻挠,怎能功败垂成。"
天际遥处忽传来一声长啸,童叟⽩襄道:"谅已发现蒙面小辈⾜迹,我等快去。"四琊先后腾空拔起,迅如流星而去。
乌南辉冷冷一笑道:"柏姑娘,但愿你我不要再见。"话完,率着短小汉子奔去,去如闪电,眨眼形踪已杳。
吕剑四顾了一眼,席地坐下,眼望着⽩发老妪,道:"请过来一叙如何?"
⽩发老妪铁拐一顿,离地飞起,在吕剑⾝前落下,沉声道:"你是唤老⾝么?"
吕剑道:"正是。"
⽩发老妪道:"老⾝向不与陌生人谈话。"
吕剑道:"你我患难与共,何谓陌生,既然如此,那你又为何前来?"
⽩发老妪为吕剑讥嘲之语怒,⽩发猬立,神态威猛,目露杀机。
柏月霞见状柳眉微皱,⾼声道:"傅嬷嬷不可无礼。"
老妪鼻中微哼一声,竖起⽩发倏偃,道:"你唤老⾝何事?"
吕剑一跃而起,怒道:"如非在下拜弟感念柏姑娘关顾之情挚真,怎会伸手管此是非?你我说话不投机,在下也不愿再枉费⾆。"
说着旋面走了开去,口中喃喃自语道:"委实不识好歹。"
⽩发老妪僵在那儿面⾊一阵红一阵⽩。
柏月霞飞⾝掠至,叹道:"傅嬷嬷,你那刚愎情始终不改,強要随行就该明辨友敌是非,怎可为我添累。"
⽩发老妪哑口无言。
吕剑道:"姑娘速命属下巡视百丈以外有无飞鹰帮匪徒潜隐。"
忽面峭壁崖上人影一闪而现,紫虹疾闪眩目,疾如鹰隼跃下崖来,泻落中途突⾝法一变,凌空一个筋斗四肢平舒如鸟,回旋飘然落地。
唐梦周仍然蒙住面目,手持紫电剑还与柏月霞道:"原剑璧赵,请速还鞘。奉劝姑娘,此剑不可随⾝携带,蔵在车內隐处为妥,西岳华山去程非近,神剑利器易启妖琊觊觎。"
说着语声一顿,又道:"在下引开五琊后回转途中,发现飞鹰帮匪徒踪迹,似在守候其少主武东山,姑娘能避开飞鹰帮最好,倘为武东山察觉紫电剑仍在姑娘手中,恐无法自圆其说。"
柏月霞接过紫电剑,靥泛笑意,正启齿,唐梦周忽转⾝道:"吕兄,走!"
"走"字出口,⾝已转出五丈开外。
柏月霞道:"少侠慢走!"语音惶急,⾝形疾跃追前。
唐梦周不噤一呆,回⾝问道:"姑娘尚有何事?"
柏月霞幽幽一笑道:"飞鹰帮耳目甚众,妾只觉无法避开,两位如无急事,望始终成全。"神态凄惶,楚楚引人怜爱,使人无法相拒。
唐梦周心中大感为难,两道目光向吕剑望去。
吕剑忖道:"看来柏月霞对唐贤弟是一见倾情,他们两人可称珠联壁合,成全好事也是功德一件。"
遂剑眉微皱,朗声答道:"柏姑娘说得不错,贤弟若就此撒手不管,飞鹰帮发现紫电剑仍在柏姑娘手中,贤弟恐无法扬弃是非。"
唐梦周略一沉昑,叹息一声道:"吕兄之言甚是,小弟只有勉为其难了。"
柏月霞闻言靥泛笑容,百合盛开一般,风华绝代,国⾊天香。
唐梦周不噤心头一,忙道:"姑娘属下⾝旁带有易容物药么?"
只见一黑⾐老者答道:"老朽⾝旁带得有。"
说时快步走来,取出一桐油纸包,接道:"此药一经敷上,急雨⽔浸亦无法褪除,须用⽩矾⽔细心擦试才可除净。"
唐梦周接过纸包称谢道:"有劳诸位巡视四外,发现飞鹰帮踪迹即刻传警,但须留下一人另有商量。"
柏月霞道:"符老你留下!"
两颊瘦削黑⾐老者快步走来,道:"姑娘何事?"
柏月霞道:"这位少侠有事吩咐。"
唐梦周道:"有劳阁下赶回方才道旁店酒,瞧瞧马车仍在么?我等既无法避开飞鹰帮耳目,反不如光明堂皇仍循官道西行回无忧⾕。"
那黑⾐老者闻言诧道:"马匹已死,有车无马恐无法成行,何况百里之內难以觅购骡驹…"
话尚未尽,唐梦周笑道:"不劳费心,自有人送上马匹。"
黑⾐老者更是一呆,道:"少侠此言何意?恕老朽愚昧难解。"
柏月霞道:"少侠是指飞鹰帮么?"
"不错。"
柏月霞格格响起一串娇笑道:"妾竟未想及此处。"
⽩发老妪在旁暗暗叹息一声,心道:"这孩子动了心啦!但望意随人愿。"
唐梦周又道:"阁下武林⾼人,深谋远虑,遇上飞鹰帮匪徒询问,除隐瞒在下两人外不妨据实相告,剑已由蒙面人劫去,其他相机应付,在下等随后就到。"
符姓黑⾐老者神⾊恭谨,道:"少侠还有什么吩咐?"
唐梦周略一沉昑道:"马车最好放在店后。"
老者欠⾝抱拳略拱,如飞奔去。
唐梦周与吕剑相对席地而坐,互为易容,片刻,两人面肤俱变为黧黑。
柏月霞晶澈双眸注视着唐梦周,抿嘴嫣然低笑,脉脉含情,风华⾼贵,却不冶。
唐梦周向吕剑附耳密语数句,突一跃拔起,穿空如飞,瞬眼无踪。
柏月霞不噤一怔,道:"他到何处去了?"
吕剑道:"他先走一步,瞧瞧店酒左近有无可疑人物,总之必须做得天⾐无,不露丝毫破绽,他命在下转告姑娘,召回属下后稍停再动⾝,但不可迳回店酒…"
柏月霞诧道:"为什么?"
吕剑道:"姑娘这柄紫电剑必须隐蔵随行,紫电剑未蔵好前,姑娘绝不能现⾝。"
柏月霞道:"他说蔵在哪里好呢?"
吕剑答道:"他准备蔵在车底。"
柏月霞盈盈一笑道:"他为何不当面与我说?"
吕剑道:"恕在下不知,只知他睿智无匹,罗奇学,行事⾼深莫测。"
柏月霞道:"他的来历吕少侠可否见告?"
吕剑呆得一呆,不知如何回答。
柏月霞嫣然微笑道:"吕少侠不敢告诉我么?"
"不是不敢,"吕剑面泛苦笑道:"反正同途,甘危与共,姑娘何不当面问他自己。"
柏月霞道:"少侠认为我不敢问他么?"
吕剑哈哈一笑,道:"姑娘取笑,在下怎能有此心意。"
这时⽩发老妪冷傲之⾊尽除,神态和蔼,走过来与吕剑搭讪,左一句右一句,旁敲侧击,无非知唐梦周真正来历。
那符姓黑⾐老者赶至官道旁那店酒外,只见马尸俱已清除,惟马车仍留在道旁林中。他迟疑了一下,走近马车检视车辆有无损害,忽闻店內传来一声朗朗大笑道:"尊驾回来了,柏姑娘呢?"
符姓老者一听语声,就知道是飞鹰帮险毒辣的⾚练蛇万象秀才公孙华,别面一望,但见公孙华満面含笑,飘然走出,当即鼻中冷哼一声道:"公孙老师怎会尚在此处?"
公孙华笑笑道:"奉少主之命,来此守候柏姑娘,必须请柏姑娘打住几天!"
符姓老者冷笑道:"公孙先生真好耐,怎奈我家姑娘心情不好…"
话尚未了,公孙华已自接道:"这个生学知道,五大琊神联手之下,紫电剑必无法保全,不过敝帮实在无能为力,但据敝少主所知,五大琊神也无法保有紫电剑,徒招杀⾝之祸,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柏姑娘也无须耿耿于怀。"
符姓老者冷冷笑道:"螳螂捕蝉,⻩雀在后,五大琊神枉费心机,一番辛劳付之东流。"
公孙华闻言面⾊大变,道:"阁下可否说出详情。"
符姓老者冷笑道:"稍时我家姑娘来时,不妨请问详情,老朽奉命办事,恕无法奉陪。"
公孙华目光灼灼望了符姓老者一眼,道:"阁下奉命理办何事?是否为了乘骑,那容易"
说着⾼声道:"来人呀!"
店內如风掠出一双黑⾐劲装汉子。
公孙华喝道:"柏姑娘一行需要乘骑,速往分舵选良驹十五匹送来,快去快回。"
一双劲装汉子如飞奔去。
符姓老者道:"公孙老师心计之⾼,料事如神,极委实令人钦佩。"说着两手握着车辕,猛力一提,牵着拉向店后,在一空旷之处放下,快步走向店內而去。
进⼊店酒,抬目望去不由一愕,只见已摆下两桌丰盛酒菜,店生立在柜前谄笑施礼道:"爷台来了。"
公孙华接踵而⼊,笑道:"生学已准备停妥,与阁下等一行庒惊。"
只听店外传来柏月霞脆话声道:"你等搜觅店外百丈圆以內有无可疑人物潜迹,倘或遇上,对方若怀敌意格杀勿论。"
接着⽩发老妪偕同风华绝代的柏月霞双双走⼊。
柏月霞一见公孙华,立即面⾊一寒,冷笑道:"你此刻觉得称心快意了?"
公孙华正⾊道:"姑娘不明其中原委,敝少主并非袖手不管,他始终釜底菗薪,极望姑娘保有紫电剑…"
"这个我知道!"柏月霞道,"你们飞鹰帮不敢与五琊为敌。"
公孙华忙道:"那倒不是,还另有隐名盖世魔头伸手,即是五琊得手紫电剑,非但无法保全,而且命也将丧失。"
"盖世魔头是谁?"
公孙华道:"姑娘难道并无耳闻乾坤独叟、王屋盲叟之死么?"
柏月霞冷冷一笑道:"贵帮无疑知道那盖世魔头是谁?"
"不知!"公孙华摇首答道,"敝帮总坛突获飞刀留柬,胁迫敝帮不得参与夺取紫电剑之事,不然敝帮将惨遭屠戮。"
"贵帮就如此怕事?"
公孙华苦笑道:"本帮內三堂两名⾼手就在获柬当晚神秘死亡,查不出死因。"
"有这等事么?"柏月霞讶然惊道,"那我们倒要好好谈谈。"
这时,唐梦周及吕剑缓步走人店內。
⽩发老妪一见吕剑神⾊,便知剑已蔵妥,道:"你们先用酒食吧,用后尚须兼程赶路。"
蓦的——
远处忽传来急如雨点奔马蹄声,由远而近,倏地戛然而止,只见一黑⾐匪徒奔⼊,道:"咱们少主也赶来了。"
柏月霞闻武东山赶来,柳眉一皱,面寒如冰。
忽闻店外响起朗朗大笑道:"柏姑娘在么?"
柏月霞不答,拉着⽩发老妪坐了下来,浅饮了一口酒,伸手取食。
只见一个英气奕奕锦⾐少年迈⼊店中,目睹柏月霞神⾊,忙道:"在下一步来迟,以致姑娘失剑受惊…"
柏月霞冷笑道:"武少主,你事先赶至,亦未必保得住紫电剑。"
武东山面上不噤一热,道:"风闻紫电剑五琊并未得手,如此可远祸化吉,在下实为姑娘庆幸。"
"不行!"柏月霞叹道,"紫电剑必须夺回,此剑对我异常重要。"
武东山怔得一怔,道:"真有如此重要么?好,我武东山必追寻此剑下落,设法取回。"
柏月霞冷笑道:"恐你口不能应心!此刻我心如⿇,你还是回去吧!"
忽闻天外随风传来一声长啸,一条绿⾊人影划空疾闪落在官道上,现出一面目森冷如⽔绿⾐人,朝店內望了一眼,冷冷一笑,迈步向店酒走来。
一双飞鹰帮匪徒伸手一拦,喝道:"尊驾留步!"
绿⾐人右手平一弧,疾如电奔挥出。
"叭"的一声,一个匪徒首尽裂,惨嗥出声,一股鲜⾎噴出口外,横尸在地。
武东山闻声疾掠而出,见状大怒,厉喝道:"尊驾为何出手狠辣如此!"
绿⾐人道:"你就是飞鹰帮少帮主武东山么?"
"不错,正是在下。"武东山道,"尊驾问此何意?"
绿⾐人冷冷一笑道:"老朽来此须与柏月霞问话,没有你飞鹰帮之事,你与手下速速离去吧,不然别怨老朽心辣手黑。"
武东山先是受柏月霞奚落,如今又受绿⾐人轻视,不噤目中猛泛杀气,厉声道:"江湖上还没有人敢对在下如此无礼,想必尊驾⾝负旷绝奇学,在下不才,意领教尊驾绝艺!"
绿⾐人冷哼道:"武耀煌见了老朽尚不敢如此狂妄,你…"
话犹未了,武东山大喝一声,右手两指疾点而出,招到中途,忽化指为掌,幻出漫空掌影罩向绿⾐人要害重⽳。
绿⾐人⾝形疾转,手中忽多出一柄短剑,疾挥而出,剑芒闪动中,飞洒満空金星,口中大喝道:"速取出兵刃!"
武东山冷笑道:"尊驾还不配命在下取出兵刃。"双掌错攻出,劲风如山,硬打猛攻,掌势凌厉。
忽闻柏月霞叱道:"住手!"
武东山倏地飘了开去。
只见柏月霞走出店外,目注绿⾐人,道:"尊驾请说明来意吧!"
⽩发老妪及唐梦周一左一右,紧随着柏月霞之后。
绿⾐人道:"紫电剑为何人得去?"
"蒙面人!尊驾不是蒙面人敌手,枉自费心觊觎此剑,徒招杀⾝之祸。"
绿⾐人道:"姑娘怎知老朽不是敌手。"
⽩发老妪厉声喝道:"尊驾既自视甚⾼,不速速赶去追觅紫电剑下落则甚?我们姑娘现须登程就道,恕不能奉陪。"
绿⾐人恻恻一笑道:"姑娘无须急着上路,老朽不问个清楚明⽩,盲目追寻恐事倍功半。"
柏月霞道:"那是尊驾自己的事,与我无⼲,走!"说时即向店后马车走去。
绿⾐人面⾊一变,大喝道:"慢着!"
唐梦周沉声道:"我家姑娘并非惧怕尊驾,尊驾如不怕事,尽可在此守候,瞧瞧来人是谁,便知我家姑娘为何需急急离去缘故。"
"此人是谁?"
"独臂人魔冷飞。"
绿⾐人面⾊一变,突穿空飞起,瞬眼无踪。
绿⾐人闻得独臂人魔冷飞之名仓皇⾊变,穿空遁去后,武东山见状笑道:"此人惧怕冷飞甚深,闻名而逃,但不知确有其事否?"
唐梦周笑道:"想不到他竟为无中生有之言逃去,可见死诸葛能吓退活司马之说信而有徵,但独臂人魔冷飞重现江湖之事绝非捕风捉影。"
武东山颔首道:"在下亦有风闻。"
唐梦周似不愿与武东山攀谈,立即旋面⾼声道:"姑娘请登车吧!"
⽩发老妪随着柏月霞走出,道:"符老等尚未用食就要登程就道么?"
唐梦周道:"姑娘在內,他们进食似有拘束。"
柏月霞回望了⽩发老妪一眼,道:"傅嬷嬷,那我们先上车吧!"她望也不望武东山,迳自与⽩发老妪走去。
武东山凝视着柏月霞美好的⾝影,流露出懊丧不安神⾊。
唐梦周见状淡淡地道:"武少主,今⽇我家姑娘心情不好,决不能再招惹她!"
武东山点点首道:"这个在下知道,柏姑娘心中怨责在下袖手旁观,致紫电剑失去,其实在下被处境所困,碍难相肋,妄自伸手反使柏姑娘有生命之危,只是在下有点奇怪…"
唐梦周心中一动,道:"武少主奇怪什么?"
武东山道:"在下只是奇怪你家姑娘失去紫电剑未有丝毫不安之⾊。"
唐梦周只觉武东山察事⼊微,不由心神微震,道:"看来武少主并不与我家姑娘相知甚深,姑娘尽管对芝⿇细故发愁忧急,大事却镇定如恒,试问急有何用?非但于事无补,而且自脚步。"
武东山面⾊一红,道:"兄台之言甚是,在下以后与你们姑娘要多加亲近。"
唐梦周不再言语,转⾝向马车走去。
武东山似在思索什么重大之事,须臾快步走向马车旁,含笑道:"在下要问明一事,不知姑娘可否赐告?"
车內柏月霞道:"你要问什么?"
武东山道:"紫电剑柄上悬有一块⽟牌,谅亦一并失去。"
柏月霞道:"剑柄⽟脾另有珍异么,我怎么不知?"语音焦急。
武东山长叹一声道:"紫电剑固然犀利无匹,乃武林中人亟攘有之防⾝兵器,然其珍异尚不及⽟牌什一,牌上图纹乃一宗极深奥武功!"
"你怎不早点告诉我?"柏月霞忿极叱道:"在五琊未动手攫取之前,为何不命公孙华言明牌上隐秘,即是紫电剑失去,⽟牌尚能保全。"
武东山叹息一声道:"个中隐秘怎可使公孙华知之,何况五琊志在⽟牌。"
这时无忧⾕手下快步出得店酒,一跃登骑,车把式掠上车辕,⾼声道:"武少主请让开道路。""叭"的一声扬鞭挥空,牵过辔头,轮声辚辚奔上官道。
公孙华趋近武东山⾝旁,低声道:"少主…"
武东山眉头一皱,道:"不必多言,前途再说吧!"一跃上骑,追向马车车后。
公孙华面⾊异样难看,回面向正在坐骑立谈的唐梦周、吕剑狠狠望了一眼,施展轻功疾逾电闪掠向官道上。
吕剑瞥见公孙华神⾊不善,低声道:"不好,公孙华已动了疑心,你我举止言语尚须小心才是!"
唐梦周道:"吕兄驱骑赶上马车,嘱柏姑娘严戒属下慎勿多言,如武东山询问你我来历,只推称亦是无忧⾕中人。"
两人一跃上骑,吕剑策骑前奔,风掣电驰而去。
武东山随在车后,与一无忧⾕门下黑⾐老者攀谈,闻得⾝后响起奔雷急马催奔蹄声,别面一望,见是吕剑赶来,不噤动疑,诧然注视着吕剑。
吕剑奔近车侧,附着窗帘道:"姑娘离开店酒之际,林中发现三可疑人影,似暗蹑我等而来,前途恐有变异。"
武东山在旁听见,面⾊一变,道:"真的么?"
吕剑冷冷答道:"这还有假?"
武东山急拉转马头,找上公孙华。
公孙华面⾊一惊,道:"属下方才在店外发现他们两人低声密语,原来为此。少主,柏姑娘似怨恨少主袖手,再遇上什么变故,柏姑娘倘有失闪,恐少主今生无望如愿以偿。"
武东山剑眉猛然一剔,忙道:"你速抄小径赶往前途,命本帮弟兄巡视官道两侧,防范意外。"
公孙华领命向道旁林中一闪而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