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祥纱万万没想到,她溜出宮的这段时间,太后早就在“魏紫宮”等候她多时。
“孙儿叩见皇祖⺟。”祥纱拧起眉,福了⾝,心头做了最坏的打算,不明⽩向来冷清的“魏紫宮”为何会在突然间受到皇太后关注。
“你上哪去了?”等了整整三个时辰,祥纱一⾝不伦不类的装扮落⼊眼帘时,皇太后抑下心中的狂怒,肃然问道。
祥纱黯下小脸,还没开口,皇太后的眸光霍然移向喜儿。“来人啊!把这婢拖下去打五十大板!”
一听到太后御旨,喜儿吓得手⾜无措,连忙迭声求饶。“皇太后开恩、皇太后开恩啊!”五十大板?只要十大板就可以取她的小命了。
祥纱冲向前去,连忙跪地乞求。“皇祖⺟,偷溜出宮是祥纱的主意,您别责怪喜儿,不关她的事,您要罚就罚我…”
“祥凌的话不假,你果然是私自出宮去了。”太后肃冷着脸,因为亲眼印证此事而感到极度不悦。“祥纱,你让哀家失望了。”
失望?祥纱角扬起一抹淡薄的苦笑,竟没有任何感觉,反倒是祥凌的行为,让她一时间心头蔓延着一股说不清的落寞。
这便是皇族的手⾜之情?!为了博得宠爱,可以不惜出卖一切。
祥纱杵在原地,雅致的五官染上诉不尽的凄然。
“⾝为皇族,竟不顾宮廷礼法,一再地在外抛头露面,莫怪宮里都对你多所议论。难不成真要本宮把你软噤在『魏紫宮』里,才能断了你的劣?”
当年祥纱的⽗亲晋王爷战死沙场,晋王妃生了场大病,没多久便撒手人寰,年仅五岁的祥纱才会被接进宮照顾。
因为当时皇后尚未有子嗣,而皇帝又感念晋王爷为国捐躯的壮烈,便给了祥纱一个公主的头衔,并享有公主的权利。
没想到隔没几年,真正的皇女“长平公主”出世,祥纱顿然失去宠爱,自然而然被冷落。从那之后,祥纱天真的格便为之丕变。
蚌变得孤傲冷僻不说,连最基本对长辈的请安、问候,竟也开始敷衍了事。
难不成皇帝对她的恩典,她早已弃之不顾吗?又或者是晋王妃出自民间,造就了祥纱如此乖戾的格。
瞅着她那俨然承自生⺟的美貌,显而易见的是,祥纱连骨⾎里顽劣因子也继承了⺟亲,甚至凌驾于皇室尊贵的⾎统,造就她桀骜不驯的孤冷格。
轻瞥向祥纱那宛若出自绝佳画师之笔的柔美眉目,皇太后不噤喟然,心里将她教调成真正皇家弟子的念头更加強烈。
“小惩大戒,即便是你的主意,这不知好歹的奴婢也该罚,拖下去。”
皇太后冷然下了旨意,她深知此风不可长,尤其宮中目前正浸在一股不安的动当中。
“公主!”喜儿瞠着泪眼,动弹不得、被一旁候着的太监给架了出去,眼里抑不住地布満惊惧之⾊。
“皇祖⺟,求您不要!”祥纱张臂抱住喜儿,心里菗痛着,眼眶呈着雾蒙蒙的热意。
“拖出去。”皇太后厉眸一扫,毫不留情地开口。
未多时,就地实行的廷杖伴着喜儿悲凄的哭吼声,硬生生扭拧祥纱的心。
“皇祖⺟求您大发慈悲,原谅喜儿,请责罚祥纱,祥纱知错了,祥纱给您磕头了。”
祥纱扑跪在她脚边,抛去自己的骄傲,拚命对着太后磕头。
觑着她,皇太后怒不可遏地道:“不过是个奴婢,值得你如此吗?再加十大板,直到那婢断气为止。”
堂堂一个公主竟为了替一个奴婢求情,不惜抛去该有的尊贵!
“不要!”她不要喜儿死,她不要失去喜儿!
这板刑她受不住的!祥纱冲向门口,转⾝想抱住喜儿,却被侍卫挡在门槛,眼睁睁看她为自己受罪的模样。
“公主…不要这样…喜儿…受得起打…”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祥纱公主这么难过,她不要公主这么难过…喜儿瞠着眼,将所有的不安与无奈锁⼊无语的双眼中。
定着眼凝着喜儿的眼,祥纱抑不住地颤抖着。
“不要…喜儿…喜儿…”祥纱杵在原地,感觉紧握的十指指甲深陷⼊掌心,她不住地猛晃着头,重复喃着喜儿的名字。
重重的一板挥起又落下,祥纱心里对“家”的定义,已随着那落在喜儿⾝上的板子,一点一滴的流失。
她知道自己即将失去喜儿…
“枉你生于皇室、长于皇家,你的行为让哀家着实无法理解,停板!”
蹙起眉,皇太后对着⾝旁的宮女、太监肃然道:“摆驾回宮!”
当一行人浩浩离开后,祥纱巍巍颤颤地步向那已了无气息的纤弱⾝影上,眼泪盈眶地握住喜儿仍温热的小手懊悔不已。
“喜儿…对不起…喜儿…”
⾝为公主又如何?
斌为一个公主,她的力量竟微薄到连一个奴婢也保不了。
既可悲又可笑…祥纱合上眼,想起喜儿爱笑的模样,竟心痛地无以复加。
“喜儿…不要丢下我…喜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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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没⼊黑暗的皇宮,在皎月的映照下,迤逦着诡异的银灰投影。
在宮闱之间,有抹硕健的⾝影疾奔其间,像一道让人产生幻觉的黑影,即使补捉到那抹⾝影,也会觉得是自己的幻觉所造成。
一至尽头,健⾜一点,那道黑影须臾间便跃至丈⾼的瓦檐之上。
伫⾜⾼处,⼊夜沁凉的微风轻抚,斜倚在檐梁间,力召磊将系于际的酒囊取出,豪气⼲云地让那陈年香醇的体在口中盘旋。
“果真是好酒。”咧对着皎洁银月敬酒,这一刻是力召磊期待已久的闲逸。
当初他由⻩山扛下那一百多公斤的八把剑,本想早早结束任务,四处闯。却没想到,宮中的美酒、佳肴成了他滞留的原因。
他因为轻功了得,在江湖上素有“神来无影”的美称,一到皇宮,他这才发现自己并没愧对这个封号。
连送了几次剑,竟没有人能发现他几时来、几时走,纵使金銮殿附近加派了几批⾼手,对他也造成不了多大的困扰。
力召磊又灌了一口酒,他浓眉紧蹙地望着不远处跃着隐隐火光的宮殿,心头竟扬起少有的好奇心。
他只知道,近⽇来他神出鬼没的送剑行为,稍稍惊扰了宮中的安宁,但搞得人心惶惶的应该还有其他原因。
他囫囵灌下最后一口酒,豪迈地以袖拭⼲胡上的意。顺着心头的想法,往那火光疾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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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紫宮”里月光凄⽩、落叶満地,隐隐的火光当中,祥纱茫然地重复着手上的动作,让那代表冥府银两的薄纸燃⼊火中。
人死化为一坏土,与这烧焚的冥纸一般,燃尽成灰后只能随风飞扬。
人生究竟有何意义?祥纱凝视眼前那过分凄清的景物,让她的心再也起不了波动。
冷冷望着灰烬随风飞扬,那纤素的背影在火光中织出一幅诡谲的景象。
“公主,夜已经很深了,您该就寝了。”
初到“魏紫宮”的宮女拧皱着眉,不断在心底暗咒自己的倒楣运。
原本她该是在“永和宮”当差的,谁知道前些天在“魏紫宮”当差的喜儿被处以廷杖之刑,香消⽟殒后,她成了替补进来伺候祥纱公主的奴婢。
在偌大的宮廷里,有几处地方是太监、宮女避而远之的,除了冷宮之外,便是“魏紫宮”了。
据说,祥纱公主虽然貌若天仙,但格孤傲古怪,心里想着什么奇怪的念头,本没人知道。
而她果然应证了这个传闻…试问有几个人会在夜深人静的宮廷里,化冥纸给往生的奴婢。
“你累了就去歇着,不用管我。”祥纱凄冷地回应之后,便不再开口说话。
自从喜儿死了以后,祥纱的心便像被打⼊冷宮似地,找不到一点温暖的感觉,那飞出宮闱的念头,更加強烈地攫住她的思绪。
原本在宮中当差往生的奴仆,遗骸都会被遣送回家乡,但因为朝廷动不安,为了减少⿇烦,⼲脆先行将尸体火化,再差人送吊丧信。
因为喜儿,祥纱才知道宮中的规矩变了。
一边化冥纸,一边握着那透紫的丹瓶,祥纱兀自低喃:“喜儿,你安心走吧!我一定会带你回家乡的…”
她记得喜儿说过,她的老家在扬州瘦西湖畔,绿柳垂岸、拱桥趣情盎然,舂逃卩雨时分,翻飞的柳絮融在雨幕里,呈现出无限的柔美。
那柔和、纤细与清新的美景只能意会,而不能言传。
每当喜儿说着故乡时,那眼底漾着一份诉不尽的怀乡之情,她便向往造访喜儿的故乡,一窥江南之美。
却没想到她跟错了主子,十八岁便死在宮中…
再见故乡,竟已是一缕芳魂…思及此,祥纱心头便无法不难过。
“公主,风寒露冷,该歇息…”
眉头打上万般结,那宮女被透冷的风给吹得⽑骨悚然,迫不得已只好硬着头⽪再开口。
谁知话才一出口,就瞥到檐瓦上耸立着一抹⾼大的⾝影,她惊惧不已地颤然开口:“有…有鬼…”
那初来乍到的宮女竟因过度惊惧而吓软了腿,登时晕厥过去。
祥纱闻声立即仰头,微肿的双眸将那颀健的⾝躯揽映⼊眼。
感觉到那一双清亮的眸子与自己的视线相,力召磊微微一震地愣杵在原地。
映着火光,他虽然无法看清她的容颜,但隐约中,她那绝美中带着股清冷的脸蛋,竟让他有种难以移开视线的错觉,甚至有着一种说不上的悉感。
往前一探,门檐上“魏紫宮”三个大字落⼊眼底。
轻扬起畔,力召磊瞬时了然,想来自己是闯⼊某个妃嫔或公主的寝宮了,不过…对这姑娘的悉感究竟因何而来?
仍在细思之际,祥纱却猝然起⾝,想起出宮前那一天,她在琉璃瓦上看到的那只大雁…
抑不住地奔向前去仰起头,她终于确认那抹⾝影不是自己的幻觉。“是谁?是谁在那边?”
听到那悦耳的清软嗓音,力召磊想起了大草原上,女扮男装的骄横姑娘,突然间他讶异地扬起眉。
脑海直接映出她骄纵的霸气,与因为生气而气鼓鼓的腮帮子。
她是个公主?这个发现让力召磊抑不住扯开了笑容,莫怪当⽇初见她时,他便被她⾝上说不出的尊贵气质给昅引。
当初他一直以为她不过是某个被宠坏的官家千金,却没想到她竟是个公主。
只是…当⽇她如何能出宮的?
力召磊満脑子的疑问,看着她仰起小脸瞪着自己的模样,竟不自觉被那纯真的模样给逗笑了。
“男子汉大丈夫,别畏首畏尾,快下来让本公主瞧瞧你!”不改其本,祥纱娇嗔地轻跺莲⾜命令他。
他的出现间接扬起祥纱心底的希望,依他俐落不凡的⾝手,她可以肯定,只要他肯帮忙,那离开皇宮便不再是梦想了。
力召磊皱起浓眉,意外地被她的举动给牵动了思绪。
这深宮里的公主是怎么一回事?
难道不知道“人心险恶”四个字怎么写吗?
她怎么能如此坦率地要求一个来路不明的黑⾐人,在她面前乖乖露面?!
难不成她真认为贵为千金之躯,便⾜以掌握一切吗?
力召磊感觉到太⽳隐隐作痛,再一次因她影响了自己而感到懊恼,于是在那殷殷期盼之下,他毫不犹豫地往反方向疾驰而去。
谁知道,力召磊这样的举动没浇熄她的决心,反而让她拎起裙摆,顺着宮墙在他⾝后追跑着。
“你不准走啊!”双眼追着檐上跃动的黑影,祥纱加快脚步,生怕一个不留神便让他消失在眼前。
没料及她会穷追不舍,又怕惊动侍卫,力召磊才滞住步伐。祥纱却因为由魏紫宮一路追到御花园,得上气不接下气,纤柔的⾝子一个不留神,竟不小心地往前一跌…
“好痛!”祥纱就地而坐,感觉到膝盖沁出的⾎丝染红了罗裙,膝上隐隐的痛引发了心底千军万马的酸涩。
她低垂下头,一颗颗⾖大的泪珠纷纷由眼底滑落。
瞧着她那可怜兮兮的模样,力召磊思忖半刻便翻⾝下檐,直直矗在她面前,不解地问:“真有这么痛?”
上一回他手臂被砍了个碗大的口子,他眉头皱也不皱地没啥感觉,怎么她才跌这么一跤,竟把眼泪给跌出来了?
难不成这千金之躯,果真如此娇贵?
力召磊万般不解地又拧皱了眉。
“不要你管!”被他这么一问,祥纱既丢脸又尴尬,一时间只有直觉地挥动着自己的手,想把他那恼人的低沉嗓音推到一旁去。
一注意到他的嗓音,祥纱心头不由得窒了窒,这黑⾐人的嗓音怎么那么耳?
祥纱抬起头,当氤氲泪⽔的双眸映着他那一张耝犷的虬髯脸时,她霍然怔在原地,是在大草原遇到的…大胡子!
被祥纱肆无忌惮地打量,力召磊面⾊一赧,发觉自己本没蒙面后,竟慌张地不知该如何回应姑娘的反应。
“你…你是大胡子!”祥纱瞠着⽔亮的清澈双眸,扬着微咽的嗓,有些难以置信。“为什么你会在这里?你进宮做什么?”
力召磊⼲笑了两声,不解她语气里的期待是什么,只好开口说道:“你追着我做什么?”
他这一问,唤起了祥纱的目的,她伸出双手扯了扯力召磊的⾐摆,直接说出了要求。“你带我出宮好不好?”
“出宮?”力召磊抚了抚后颈,扬起眉露出不以为然的笑容。“公主同我说笑是吧!”
“不,不是说笑。”生怕他会把这话当玩笑看,祥纱连忙迭声道:“拜托你带我出宮,我可以给你很多、很多的金银珠宝,只要你应了我的请求,我把⾝上这只金镯也送给你。”
祥纱脫下手中的首饰,直直地瞅着他,小心翼翼地问:“你要不要?”
“戴回去、戴回去!我要你的金镯子做啥?”
不可思议地瞪大著眼,他被祥纱的举止给惹恼了,转⾝便要离开。
“不够是不是,要不这个也给你、全部的首饰都给你…”以为是金镯子不够份量,祥纱连忙将⾝上的首饰全都取下,聚集在掌心內。“这些全部给你,只要你答应我,我就把寝宮里所有值钱的东西全部送你。”
力召磊半蹲下⾝,被眼前这位公主毫无道理可言的行为给弄拧了思绪,他对着她耝声问:“丫头,你哪里不对劲,存心跟我过不去是不是?”
省去公主的称谓,力召磊没什么耐地暗咒。开什么玩笑!
祥纱委屈地瘪了瘪嘴,可怜万分地低喃:“你凶我,你怎么可以凶我!我只是想请你带我出宮罢了…”
看着他凶神恶煞的模样,她昅了昅鼻,试图镇定,却无奈又惹来更多泪⽔。
自从喜儿死了之后,她发现自己再也找不到可以任骄纵、撒娇的对象了。
向她那一双悬着珍珠般泪⽔的眸子,力召磊完全没辙。
力召磊家里只有他和一个哥哥,他们俩谁心头不慡快,拳打脚踢比划一番便可以解决。偏偏姑娘家哭哭啼啼的模样,这还是他第一回遇上,看着那柔美的脸蛋挂着泪⽔,一时半刻,他只能烦躁吐出这一句话。
“好了,别哭了,行不行?”
“那你带我出宮!”祥纱以着浓浓的鼻音,再一次重申。
“你!”力召磊抡起拳头,险些失控地想扒开她的脑袋瓜子,看看这过着锦⾐⽟食、富裕生活的公主,究竟在想些什么?
力召磊转过⾝,控制着口的怒意。“听好,我不会带你出宮,也不可能带你出宮去玩…”
“瞧你这一⾝打扮出现在皇宮,一定是在进行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信不信我会大吼大叫,引起所有的侍卫注意,让你逃不出皇宮!”
祥纱扬起雅致的秀眉,撂下狠话,不信他敢不从。
“随你。”力召磊微耸宽肩,他显然不将她的威胁放在心头。
岂料,祥纱竟往前一扑,双手紧紧地抱住他的腿大。“我不管,我要出宮、我要出宮!”
这刁钻可恶的公主!
“不要我动手…”
力召磊完全没料到祥纱会做出如此举动,他僵直着⾝子,咬牙冷然警告。
“我一旦出宮便不再回来了,求求你…”祥纱幽幽吐出这一句话,生怕他会挣开她似地使尽全力,不愿放手。
耳际盘旋着她苦苦乞求的嗓音,力召磊愣住了。
一出宮便不再回来?!这是什么意思?
他不认为有人可以舍得放下尊贵、权力、望…
力召磊沉下眉,耝声道:“我不可能偷一个公主出宮,你死了这条心吧!”
他的答案让祥纱猛然一震,瞬即扯开了抹自嘲的笑容,一下子竟然不知该如何自处。
在宮里,她是个微不⾜道、连贴心奴婢都保不了的弱势公主。
在宮外,她是个尊贵的千金躯娇,本不会有人愿意背下这个“偷公主”的罪名…
这是多么可悲又无奈的事实啊!
祥纱缓缓松了手劲,黯然道:“算了,待你下一回进宮时便会知道,我离开皇宮的念头有多么強烈,我会不择手段让自己消失在宮里…”
虽然不明⽩他进宮的目的为何,但接连看到他两次,她知道这个男人⾝上有着她所无法触及的一面。
祥纱庒下眉,握紧装有喜儿骨灰的紫⽟瓶,落寞地转⾝低喃。“喜儿,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带你回家的,喜儿…”
拖着痛膝,她绝望地咬着牙、撑起⾝,強庒下心头的苦涩。
凝着那决然的背影,他竟被一股強烈的心疼攫住。
力召磊不明⽩心头为何会突然产生这种感觉,他紧蹙起眉,跃上屋檐,強庒下心头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