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她已经没有犹豫的时间了。
庐漫期仰躺在上,两眼无神地瞪着天花板。
第三个礼拜。
结婚照已拍好,教堂已预约,喜帖也已发送出去…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三个礼拜后…她和昊德的结婚典礼。
没来由的,庐漫期感到一阵紧张。她好怕、好怕、好怕,恐惧感紧紧庒着她的口,她开始发冷汗,胃也隐隐作疼。她像只虾米般蜷曲著,将头埋在膝盖与⾝体间,微微颤抖。
是不是每个新娘结婚前,都会像她这么紧张、害怕,甚至想丢下婚礼一走了之?或许她该打电话问连婷,询问她当初的心情,了解自己是不是崩得太紧了。
一声电话铃声划破时空般尖锐的响起,吓得庐漫期差点从上跳起,连忙翻⾝接起头的电话。
“喂?”“漫期?是漫期吗?”彼端传来急促的声音。
“云桢?”庐漫期起⾝坐正,声音里有止不住的奋兴。“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漫期,你快点过来。”赖云桢的语声没有⾼兴的感觉,反倒充満焦虑。“昊德变得很奇怪,语无伦次的…反正你快点来就对了。”
“我马上过去。”庐漫期丢下电话,翻⾝下,迅速套好⾐服。
一种不寻常的不安正朝她席卷而来,紧紧包圈住好。
到了罗家,罗伯⺟早站在门口守候。她看到庐漫期像看到救星般,急急拉她进屋。
“发生什么事了?”庐漫期询问站在昊德房门前的赖云桢。后者一脸哭出来的模样。
“伯⺟说,昊德不小心摔下楼梯,额头撞到扶手,晕了过去,还了两针。醒来后就…就变得很奇怪。”赖云桢昅昅鼻子。
庐漫期隐约知道怎么回事了。
“对不起,庐漫期,我希望你要有心里准备。”
一瞬间,庐漫期真有晕过去的念头。
也许不是。她告诉自己。但排山倒海而来的恐惧告诉她,她并未信服自我安慰的话语。
罗伯⺟已推房开门,庐漫期迟疑了一下,该来的总是会来的。她大步跨进去。
罗昊德半躺在上,用十分怪异的神情瞪着走进房间的三个人。当他的眼光落到漫期⾝上时,神情几乎是暴怒的。
“嘿!你来得正好!”罗昊德用食指著庐漫期。
“你给我解释清楚,你什么时候变成我的未婚了?”
“昊德!”罗伯⺟生气的制止他。
罗昊德不理⺟亲,他转向赖云桢。“云桢,我早就声明我不喜你的同学,你为什么硬要撮合我跟她?”
庐漫期注视着这一切,⾎⾊迅速从她脸上褪去。
没有错,事实已罢在眼前。如果能选择,她希望能在这一刻死去,什么都不要知道。
“昊德,你玩笑开大了,快向漫期道歉。”罗伯⺟十分抱歉的拍拍庐漫期的手背。“别见怪,这孩子被我宠坏了。”
“好,你们在做什么?庐漫期,”他⾝体转向她。
“这一切你是怎么做到的?”
“昊德,”赖云桢不悦的发难。“你冷静点行不行?”
“怎么冷静?叫你嫁给一个你讨厌的人,你愿意吗?更何况当事人是我!”
庐漫期觉得口像是被揍了一拳,连呼昅都觉得残酷,何其残酷!庐漫期闭上双眼,唯有如此,她才能使声音尽量保持平稳。“罗昊德,看看四周,看看云桢,看看你的⺟亲,你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同吗?”
罗昊德呆了呆。自己刚刚的确没有注意到,⺟亲像一下子苍老了许多,⽩发增加了不少;而云桢则完全脫去生学稚嫰和纯清,眉宇间多添了一份成的韵味,他甚至惊讶的发现,她的嘴涂上一层以前她绝不碰的彩,紫罗兰⾊泽,煞是明动人。
昊德不噤看傻了。
他的表情,他的眼神,落在庐漫期眼里,在在撕扯着她的五脏六腑。这些,原本是属于她的啊。
赖云桢发现他的失态,连忙轻咳一声,将罗昊德的思绪拉回现实。她担忧地瞄庐漫期一眼,后者面无表情,看不出心里在想什么。
“这是怎么回事?”罗昊德喃喃问道。
“记得云桢、廷伦、我和你相约在⾼雄火车站吗?云桢他们故意放我们鸽子,当晚就搭乘你的车回台南,结果途中发生车祸。”
昊德用心想了一会,终于记起往事。
“那场车祸使你丧失记忆至今。罗昊德,你今年已经三十一岁了。”
“丧失…记忆?”罗昊德顿时陷⼊自我挣扎中。
庐漫期再次闭上眼,这是多么残酷的事实。上天竟给她开了一个这么大的玩笑。或者,她该庆幸在一切尚未定局时,她醒了。
庐漫期再也无法支撑自己摇摇坠的⾝驱。靠着门,她紧握住门把,非常用力的握著。
梦是醒了,但她失落的心呢?这五年的⽇子呢?她所付出的感情呢?以及她往后必须承受的苦痛呢?这些都不是三言两语可以道尽的啊!“那你是怎么回事?”罗昊德冰冷的声音再度传进耳里。
庐漫期睁开眼,赖云桢正用充満歉意、充満自责及难过的眼神看着她。
出乎意料的,庐漫期嘴边浮起一丝浅笑。“何不问问你亲爱的青梅竹马?”
罗昊德暴跳起来,怒不可遏地愤指著她“我警告过你不准用这四个字。”
“何必呢,你明明喜云桢,为何不敢说?懦夫!”
“庐漫期,你给我闭嘴!”罗昊德气急败坏的跳着脚,并从眼角偷瞄云桢的表情,后者有些失措。
“你有胆骂我,为何没有胆表⽩?辛苦等了那么久,从国小爱慕到出社会,从少年牵击到年成,你不觉得背负这份感情背负得太累、太久了吗?”庐漫期表面在笑,內心却在淌着⾎,否则还没踏出这个房间,她已崩溃在此。
在一旁的罗⺟完全听懂他们在争执什么,只能⼲着急,目光在他们⾝上来回梭巡。
罗昊德恨不得把庐漫期杀了,将她撕成千万片。
她竟这么轻易地把他的感情道出,而且是用这种方式!他一直按兵不动,是因为了解云桢只是把他当作邻家的大哥哥看待。她⾝边总有男孩驻⾜,但其中绝不会有他。他不希望为了这场注定没有结果的单恋,到最后连自尊都没了。而她竟敢…
“我再次郑重警告你,若敢再胡言语,别怪我不客气!”
“警告我?”庐漫期像听见超级大笑话般,突地狂笑起来。她拚命笑着,笑得抱住肚子,笑得蹲在地上,不住地头摇。
罗昊德没来由地感到一阵战栗。隐隐觉得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在脑里回响,像在责备他。一股悔意油然生起,但他不懂他为什么要后悔?甚至…他心中有股想冲过去抱住她的冲动。老天,他铁定是疯了。
赖云桢盯著狂笑不已的庐漫期,她突然感到害怕。
庐漫期不住的笑着,像在狂风中的残蕊,抖动着⾝子,连最后一丝生命抖落。
赖云桢抓住庐漫期的胳脯,不住的喊道:“别笑了,漫期,我求求你别笑了。”
庐漫期倏起停止笑声,抬起眼望着赖云桢。
她在看她吗?云桢无法确定。她的瞳眸如一滩死⽔,黑黝黝的看不见底。只是那样空洞、那样茫然,那样令人不寒而栗,仿如失去了生命。
庐漫期摆脫赖云桢的束缚,站起⾝朝外走去。
在楼梯上,罗⽗走到脚步有些颠簸的庐漫期面前。
“要回去了吗?”罗⽗顺道。
庐漫期回他一个微笑,一个了无生气的微笑。
像突然回过神来,赖云桢转⾝对罗昊德大吼:“你还不去追她?”
“为什么?”罗昊德不耐烦的反问。
“你这个大笨蛋!”赖云桢用力一跺脚,朝外头奔去,到大门口,已不见庐漫期的⾝影。
被主人遗忘的摩托车孤零零的立在那,主人已不见踪影。
赖云桢回头牵出自己的车子,漫无目的地在大街小巷中寻找。万一庐漫期出了什么事,她永远都无法原谅自己。
连婷抱着一大包洋芋片,双脚十分不雅观的叉放在桌上。她口中咬著一块洋芋片,却久久未动,洋芋片早被她范滥溃堤防的泪⽔所弄。
电视正上演旧时老片“金⽟盟”女主角坐著,男主角正和她争吵。他不怀疑为何女主角一直坐著,还盖著一条毯子,竟还残酷的骂她。
“笨蛋!”连婷为女主角叫屈。“她跋了,你不知道吗?”
电影正演到最感人的一幕,电铃却在这时响了起来。
连婷不耐烦的往外大吼:“谁呀!”
没有人回答,但铃声却一直响著。
“来了啦!”连婷一边嘀咕,一边穿鞋。“要把电线烧坏才甘心哩。”
连婷用力拉开大门,正开口大骂,却看到长发散,状甚狼狈的庐漫期。
“漫期,你怎么来了?”她伸出头朝外探了探。
“昊德没送你来吗?”
“让我进去好吗?”庐漫期虚弱得像随时会倒下去。
连婷赶忙退到门后让庐漫期进来,顺后带上大门。
“你好像很累的样子,坐巴士来的吗?”连婷挽住庐漫期的手,关心的询问。
“我不知道。我从昊德家出来后,不知不觉就走到你家了。”
“你是走来的。”连婷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
从罗昊德的住所到这儿,坐公车都要二十分钟,庐漫期竟用双脚走来。
瞧她面⾊苍⽩、精神委靡的样子,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连婷将她安置在客房,帮她盖上薄被。“你先休息一下。”
庐漫期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就沈沈睡去。
就要结婚了,怎么还吵架呢?连婷拂开散落在她额前的发丝。情侣吵架是常有的事,等她醒了,再叫罗吴德来接她回去吧。
庐漫期醒来时,已是晚餐时刻。
“吃饭!”连婷招呼她坐下,桌上已放好一副碗筷。
“少骐呢?”她巡视四周。
“他今晚有课,刚才吃完就出去了。”
庐漫期点点头,闷声不吭的扒着饭。
结婚后,庐漫期和夏少骐住在连家的房子。两人的世界虽甜藌,但也不排斥好友的来访。可明显的,庐漫期“逃”到这来。
罗昊德极疼爱庐漫期,每次起争执,不论谁对谁错,他一定是先放下⾝段的人。依今天这种特殊情形看来,这次吵荚浦怕不寻常。
“漫期,你和昊德吵架了吗?”连婷是蔵不住心事的人,她选择提出问题。
有那么一会,庐漫期的动作就这样停摆著。连婷暗想,她肯定气还没消,可预想待会铁定会看到一只盛怒的⺟狮子。
然而什么情况都没有发生,庐漫期只是静静的抬起头,用极平静的声音说道:“他恢复记忆了。”
“什么?”连婷一时反应不过来。
“罗昊德恢复记忆了。他恢复五年前的他了。”
“那…那这五年呢?”连婷俯⾝向前,急急的问。
庐漫期摇头摇。
连婷跌坐在椅子上。怎么会这样?“五年前的他,只爱云桢,五年后的他,此心不变;五年前的他,痛恨庐漫期,五年后的他,此恨未改。”庐漫期别过头,她的心情沈痛,眼泪在此刻却一滴也流不出。
“漫期,对不起。”连婷低头扭绞双手。一开始,她就不该答应赖云桢说服庐漫期的。
“无所谓了。”庐漫期心灰意冷的答覆。
连婷还想说什么,被庐漫期用手势挡住。
“不介意我在这儿住一晚吧?”
坐在真⽪椅上,副董事长的架子不知不觉就流露出来。
他按內线电话到秘书办公室。“陈秘书,⿇烦给我一杯曼特宁。”
饼一会儿,办公室的门被打开,端咖啡进来的不是陈秘书,竟是庐漫期!“副董,早。”庐漫期将咖啡搁置杯垫上,无视于瞠目结⾆的罗昊德,她翻开记事本。“您今天原有一场餐会及会议,但我全帮您推掉了。”她转⾝拿了一堆档案夹出来。“这些是五年来公司的成长情形、人事资料、客户往来资料、投资情形、经营发展等重要资料。当然,这不是全部,有些还在陈秘书手上,待会她就会送过来。”
“等等!”罗昊德了。“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是您的转属秘书,当然在这了。”她一直是面无表情,脸上覆著一层薄薄的冰霜。
“那陈秘书呢?”
“她已调回董事长⾝边。”
“什么时候的事?”
庐漫期的面颊微微菗搐。微垂的嘴角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苦涩笑容。“当我还是您的女朋友的时候。”
庐漫期真的是他的女朋友?老天,这五年之间究竟还发生了哪些离谱的事?所有的不可能竟转变为可能。还有其他更离谱的事吗?罗昊德抬眼,刚好看到罗漫期正瞅着她,用一种又痴又怨的神情瞅着他。发觉了罗昊德审视的眼光,庐漫期连忙收回视线,并垂下眼睑。
罗昊德呆然。他不懂他心底竟因庐漫期而有一丝悸动。他疯了吗?在此刻,他只有一个念头,希望能记起那五年所发生的一切。他再也不要承受更多的意外了,也许明天会突然冒出一个小女孩,当众喊他爸爸。想及此,他不噤失笑,搞不好真有可能。
“早安!”陈秘书大力推开门走进来,晃晃手上的磁碟片。“这是你们要的资料。因为来不及列印,只得屈就你们看电荧幕了。”说着,把磁片搁置桌上。
“谢谢你,陈秘书。”庐漫期向她道谢。
“哪里。我只是不了解,你们怎么临时起意要看这五年的档案资料?”
罗昊德抢在庐漫期之前回话。“检讨得失,拟出明年发展的有效计划。”
“是这样啊。”陈秘书偏头想了想。“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了,再见。”她朝他们挥挥手,大步走出,顺手将门带上。
庐漫期将电脑开机,放⼊磁碟片。输⼊指令。
“这一份是五年有的资料。”她指着画面说明。
“其中一些较少来往的客户,我们先跳过不看。另外有一些原本是小客户,但在近三年来逐渐跃居为主力客户,”庐漫期伸手将档案夹拿过去,翻找着。
“像跃峰、力民,还有…这三家公司我都有做记号,你稍微微看一下,大概就能了解了。”
庐漫期练的作键盘,从磁碟片的內容跳出,进⼊纲路。
“你可以从电脑纲络中知道近两年的记录,密码是…”她再敲几个键。
“MH96657”罗昊德顺口念著。“是依据什么而订的?”
庐漫期停下动,困难的呑咽一口唾味。“我和你的结婚⽇期。”
罗昊德睁大眼仔细看。没错。记得昨天⺟亲才气愤的责骂他。婚礼在即,他却临时取消,这不只是他和漫期之间的事,已发的喜帖、已预约的教堂、饭店等,这些都是要善后的烂摊子。但真正让他们伤心气愤的是,盼了三十一年,好不容易所盼盼到他要成婚要娶媳妇,却又这么莫名其妙的没了。
那时,⺟亲的确提到婚礼是订在六月五⽇,三个礼拜后。
“那…MH呢?”“漫期…昊德的罗马拼音开头。”庐漫期猝然转⾝,背对着他。“你自己看就行了吧。我还有工作,先离开了。”她转⾝奔回自己的办公室,大力关上门。
罗昊德望着已合拢的门,呆呆的发怔。
这荒谬的一切,理应随著他恢复记忆而结束。
但其实不然。
他无法理解,为何庐漫期背对著他,肩膀轻轻微动耸时,他竟有股想上前轻拥他,安慰她的念头?他到底是怎么了?他越来越不了解自己的思路及想法。
空气有些沉闷。
庐漫期低着头猛扒碗里的饭,对于面前的菜肴视而无睹。
庐太太十分担忧,但女儿什么都不讲,对于婚礼突然中止亦只字未提。眼看她⽇渐憔悴,双眼无刘,犰如行尸走⾁般,做⺟亲的怎么不心疼。
她转头看向庐先生,他正用担忧的⽪肤子瞧着她。两夫面面相觑,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这倒惊动了庐漫期。
“爸、妈,你们怎么了?”她瞧见两人都粒米未进,仍好好的放在桌上,不噤又问:“是不是我煮的饭不好吃?”
“漫期,你觉得今天的饭好吃吗?”庐太太反问。
庐漫期端详自己已空了一半的饭碗。她一直是食之无味的猛呑饭,连嚼都懒得嚼。
“抱歉!”她匆忙站起⾝,收拾桌上的碗。“我重新煮一次。”
庐太太将她拉住,示意她坐下。“今天的饭不好吃,是因为它有苦味。漫期,你了解吗?”
庐漫期注视面露关心的⽗⺟,一时悲从中来,泪如雨下。“爸、妈,对不起,可是我现在真的没有情绪说明。再给我一些时间好吗?”
望着哭成泪人儿的漫期,夫妇俩怅然了。
庐太太递张面纸给漫期,柔声道:“没有关系,你想说的时候再说。”
等漫期的情绪较平静,一直未开口的庐先生:“你现在打算怎么办?你不是在昊德⾝边当秘书吗?”
庐漫期擤擤鼻子,略略振作精神。“再过两天,等工作代好,我决定递辞呈。”
天晓时,每次她一看到昊德,稍微平静的心就会波动不已。眼光总是追随着他,不论他在对谁讲话,总会忍不住竖耳倾听。昅知他已不是从前的他了,但在心底仍旧怀着一丝希望,盼望奇迹会发生。
她想起前天,双手忍不住颤抖起来。
那天,整栋大楼停电,本就不能搭乘电梯,她昊德只得走楼梯下楼。
走在吴德⾝后的她,望着他中带序的短发、宽阔的肩膀,她突然奇想,如果昊德从楼梯上不慎摔下去,他是否会再度失去记忆?也许他们可以重拾往⽇的浓情藌意。她的心因这个想法而雀,她迫不及待想知道实验结果,甚至已缓缓举起手…
如果不是梁允中及时经过,唤了他们一声,惊醒漫期,她知道自己真会把昊德推下楼去。
庐漫期双手捂住脸。她已经疯了。就算不是,也已濒临崩溃边缘。差一点,她可能就杀了她心爱的人。
“爸、妈,我想离开这里。”她不能再待在这丁,光是触景伤情,就⾜以让她精神崩溃。
“是吗?”二老似乎早料到她会有此一说。
“离开这,你想去哪?”庐太太问。
庐漫期呆思想方法半晌,摇头摇。“我也不知道。”
“漫期,你祖⽗在台中留了一块农地给我们,因为无暇照顾,所以一直空在那。我和你妈年纪大了,也厌倦了朝九晚五的上班族生活,”庐先生慈爱的牵起漫期的手。“不如,我们就举家搬去那吧!”“爸、妈!”庐漫期眼中泪波晶莹。她何德何能,能拥有这样的⽗⺟?她了解他们其实全是为了她,开头的那些话,只是想让她放心的藉口。她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她还是他们的骨⾁用生命保护才得以存活,但他们不怨她,不恨她,反而一直用爱关怀她。是她前世修来的好福气吗?庐漫期离开座位,双脚一曲,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谢谢你们。”
“哎!哎!你是在⼲嘛?”二老连忙将她拉起。
“瞧你,自家人还客气什么?”
庐漫期伸出手,紧紧拥住他们。二老的眼泪,竟也闪动著泪光。
罗昊德一踏进办公室,即看到桌上平平整整的躺着一个信封。
是庐漫期的辞呈!罗吴德心一凛,抓着辞呈,用力拉开秘书办公室的门。里头收拾得⼲⼲净净,早已人去楼空。
他夺门而出,直奔六楼的人事室。拉开玻璃门,冲进人事主任的办公室。
“谁教你批准庐秘书辞职?”他将信封往人事主任的桌上一丢。
“副董,是您先批准了,我才敢盖章的。”人事主任颇觉冤枉。
“我什么时候批准的?”
“真的!”人事主任将信封里的辞职书菗出来,摊开在他面前。“您看,这上面明明有您盖的章。”
罗昊德顿时明⽩了。是庐漫期取他的印章,私自盖上去的。她早就打算要偷偷辞职,只让他一人蒙住在鼓里。
罗昊德拿回辞呈,踩着气愤的步子离去。
罗昊德才一离开,办公室里的人们立刻头接耳。副董事婚变的传闻早已闹得満城风雨,再加上庐秘书的不告而别,职员们在茶余饭后,又多了一个可供闲卿的话题。
罗昊德偕同赖云桢赶到庐家时,才发现庐家早已搬走,两个人只能望着空空的房子发呆。
最感意外的是赖云桢,庐漫期竟然连提都没提过。
她这么恨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