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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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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豪华宽敞的书房里,朱葛恭敬地禀告著…

  “巫家为了寻找巫蝶衣,一群人四处探查,短短几天下来已弄得筋疲力尽、人仰马翻。属下认为,就算他们求助于聂靖天帮忙,相信以『意轩阁』如此隐蔽的地方,连聂靖天也无法查出。在未来这半年內,『意轩阁』毋须担心会有闲杂人等前来打搅。”

  朱葛瞄了闭目养神的主子一眼,呑了口唾沫,加大音量接续说道:“还有,小的已派遣多名弟兄,二十四小时守著『思凝楼』,以避免有人企图混入破坏凝‮姐小‬的遗体。关于这点,主子您大可放心。”

  “嗯。”藤井彻淡应了声。

  “再来,就是关于小‮姐小‬的事情…”搔著光溜脑袋,朱葛欲言又止,圆脸上净是苦恼。

  “米儿?”藤井彻睁开眼,略微扬起的音调怈漏出浓浓关切。

  “嗳,是啊,今早第十一任家庭老师又自动请辞了。”

  藤井彻低垂眸子,掩去无奈。

  “每位辞职的家庭老师都说小‮姐小‬不爱搭理外人,若強行接近,她会出现恐惧、反抗的行为。她们都觉得很抱歉,无法再继续教导小‮姐小‬。”

  蚌性过于孤静的叶米儿在面对熟人之际,或许言语不多,但也会稍微绽露一些笑颜,表露自己的情绪。

  但陌生人一靠近,她便马上将自己缩回保护罩里,整天面无表情、不言不语,宛如一个没有生命的搪瓷娃娃。

  藤井彻叹了口气,揉按著泛疼的太阳⽳。

  “主子,会不会是当年那件事,盘留在小‮姐小‬潜意识里,所以她才会…”朱葛揣测地说。

  当年叶米儿只是个不満三岁的孩子,亲眼目睹自己父⺟亲凄惨的死状后,便呈现怔愣痴儍的模样好几个月。而待她清醒后,却遗忘了父⺟惨死的事。

  这么多年来,她越渐反常的行为似乎来自于隐蔵在潜意识中的梦魇…

  藤井彻眸子布満深沈伤恸。“另外重金聘请一位家庭教师。”

  “是。”

  “舅。”

  同时,软绵绵的童嗓飘进书房,叶米儿小小的头在门前探啊探的。

  藤井彻迅速褪去悲伤的表情,咧开笑痕。“进来。”

  “小‮姐小‬。”朱葛恭敬地唤道,退至一旁。

  叶米儿碎步跑到藤井彻⾝旁。“舅找米儿?”

  “是啊。”藤井彻拍拍自己的‮腿大‬,让她爬上坐著。“米儿,你把项链送给别人了?”

  叶米儿向来不爱拍照,唯一一次愿意拍照是去年生曰时与藤井彻合照,最后他命人将照片镶在藤井凝生前最爱的链子上。

  如此弥足珍贵的宝贝,她却舍得送给陌生的巫蝶衣?!

  叶米儿粉脸漾著浅浅甜笑,轻轻点头。“米儿喜欢姨。”

  为什么是巫蝶衣?!

  为什么仅单凭几眼,巫蝶衣就能使叶米儿改变往昔的性格,挂著一脸笑意?

  “米儿为什么喜欢姨?”轻轻撩拨她柔顺的发,藤井彻淡然地问著,眉头却蹙得死紧。

  “姨是米儿的第一个朋友。”她没有注意到藤井彻的不悦,兀自说著:“而且姨好像妈妈,有著长长的头发,笑起来好温柔,⾝上还有好闻的玫瑰花香。”

  六年来,对⺟亲全无印象的叶米儿,仅能从藤井凝所留下的照片来认识自己的⺟亲。自小缺乏⺟爱的她,一见著与妈妈长相相似的巫蝶衣,便噤不住涌起孺慕之情。

  朱葛揷嘴说道:“小‮姐小‬,你说的那些安娜‮姐小‬也都具备啊!怎么我就没瞧你对她笑过一次?”

  ⾝为藤井彻未婚妻的安娜‮姐小‬,清雅美丽的外貌更加神似藤井凝。若叶米儿只为了寻找妈妈的影子,那她理当更喜爱安娜‮姐小‬啊,怎么会只喜爱相处不到几天的巫蝶衣?

  叶米儿长睫垂下,没有回答。

  “米儿舍得把妈妈最爱的项链送给别人?”藤井彻轻问。

  “把项链送给姨,是希望姨别像妈妈一样把米儿忘记了。”她拾眸望向藤井彻,相同的眸⾊有著同样的寂寥。“米儿不明白为什么爸爸、妈妈他们都不要米儿…”

  听见她细如蚊蚋的嗓音带著哽咽,藤井彻心头一缩。

  年纪尚小的叶米儿记不得当年父⺟逝去的事实,甚至一直认为父⺟亲是因为不喜爱她才会丢弃她那么多年。藤井彻不知道该如何向她解释,遂选择让真相一直隐瞒下去…

  “米儿喜欢姨,却害怕姨也和爸爸妈妈一样不要米儿了,所以才会决定把照片送给姨,让她每天看着米儿,永远记得米儿…”

  聆听著她的话,朱葛陡地瞪大眼,尴尬地望着一脸铁青的主子。

  小‮姐小‬怎能喜欢巫蝶衣?

  这下完了!

  “你不能喜欢她。”藤井彻绷著嗓子说。

  叶米儿一怔。“为什么?”

  “她不适合当米儿的朋友。”

  半年一到,巫蝶衣势必以体內的“钛魔晶”救活凝凝,他不能让米儿在这时对她产生依赖,届时一定会对米儿造成伤害。

  叶米儿小脸垮下,沈默不语。

  “小‮姐小‬,你想要交朋友,我和老严都能当你的朋友啊!”朱葛出声安慰。

  叶米儿淡望了他一眼,泪珠串串滴落。她好不容易拥有了第一个朋友,舅却反对…

  “朱葛,安排一下,另外找个隐密住所安置巫蝶衣。”他必须在错误扩大之前遏止下来。

  “遵命!”朱葛无奈地点头,心疼地望着叶米儿那张泪湿的小脸。

  “米儿讨厌舅。”小子诟然吐出悲忿之语。“如果舅要把姨送走,米儿从今以后都不再跟舅说话了啦。”

  藤井彻与朱葛两人被她首次的反抗声音吓了一跳。

  “米儿…”藤井彻眉头郁结。

  “米儿讨厌舅、讨厌舅…”她哭喊著,从他腿上跳下,扭⾝冲出书房。

  “该死!”藤井彻一拳打上紫檀木书桌,低声咒骂著。

  巫蝶衣究竟施了什么妖法,竟让米儿学会反抗他?

  “主子,如果真的把巫‮姐小‬送走…小‮姐小‬,可能真的就不再理您了。”朱葛嗫嚅地说。“其实,这段时间让巫‮姐小‬陪著小‮姐小‬并不打紧,半年后凝‮姐小‬复活,小‮姐小‬有了妈妈的关爱,自然会忘了巫‮姐小‬的。”

  “我不是让她来当保⺟的。”森寒嗓音响起。

  “是没错啦,可是,主子您也不忍小‮姐小‬老封闭著自己吧?”朱葛点出事实。“更何况我们手握巫家那么多条人命,相信巫蝶衣不致妄想利用小‮姐小‬来耍诈的。”

  眯起瞳眸,思虑片刻,藤井彻紧握双拳,最后,无可奈何地依了叶米儿的心愿。

  注意主子每一分神情,朱葛搓著下巴,疑惑地多嘴问道:“主子,您那么不开心让巫‮姐小‬接近小‮姐小‬,不会是因为嫉妒巫‮姐小‬夺走您在小‮姐小‬心中的地位吧?”

  刹那,墨绿瞳仁有著一丝被人戳中心事的窘⾊,藤井彻利眼瞪向朱葛。

  他,该死的猜中了!

  ***

  晚餐过后,巫蝶衣想起该定时服用葯物,从严易口中问出藤井彻的所在位置,一下子便找到了琴室。

  她伫立于核桃木门前,伸手轻叩门。

  静待半晌,里头没有回应。

  秀眉微微挑起,巫蝶衣轻旋门把。

  门扉开启,橙⻩的灯光洒映満室,一片宁静。

  “藤井先生?”巫蝶衣走进琴室,浓郁酒香扑鼻而来。

  仍是悄然无声。

  忽地她在左侧窗前的躺椅上发现他健硕的⾝躯,一动也不动的,似乎正沈睡著。

  窗外不小的雨势,被风吹打进来,微微溅湿躺椅上的藤井彻。

  颦蹙眉头,巫蝶衣放轻足音,趋上前替他关掩上窗户。

  睡梦中的藤井彻忽地发出呓语,晕⻩的光线将他脸庞上的痛苦表情映照得清清楚楚。

  巫蝶衣小心地痹篇地面上凌乱倒放的酒瓶,考虑著是否该退出琴室,或者将沈溺于梦魇中的他‮醒唤‬。

  窗外雷声震耳,藤井彻全⾝更加蜷缩,眼眸紧闭、面⾊阴郁,似乎深为梦境所扰。

  “藤井先生?”瞧他一脸痛楚的模样,巫蝶衣委实狠不下心置之不理,轻声唤著。

  性感薄唇持续逸出梦呓,由于他的音量过于轻细,巫蝶衣只好微弯⾝子,凑耳倾听。

  “是大哥的错…”

  “不,凝凝,别死…千万别死…”

  “藤井先生,醒一醒,没事了,那只是梦。”巫蝶衣轻推著他的肩头。

  “为什么…为什么死的人不是我…”

  捞起掉落地面的薄毯,巫蝶衣动作轻柔地为他盖上。

  对于眼前的景况颇为苦恼,她正准备起⾝召唤严易他们过来处理,纤细雪腕却被一双大掌串牢攥握。

  “藤井先生?”右手被箍制,巫蝶衣只好蹲回躺椅旁,盈盈水眸无奈地凝视仍未清醒的藤井彻。

  她一直以为藤井彻是位狂狷不羁的男子,没有想到他也会有如此脆弱的一面。

  同情地飘出喟叹,巫蝶衣瞧他额头上布満冶汗,柔荑轻柔探上,为他擦拭乾净。

  这时藤井彻已逐渐沈静下来,她试著菗回自己的手,却徒劳无功。‮腿双‬因蹲姿而酸累,她⼲脆坐在地板上,望着自己被他扣在胸前的手,一脸无奈。

  她视线缓缓溜转到藤井彻脸上,仔细打量起他。

  散乱的褐发搭配琊俊的脸庞,显得更加狂佞。⾝上那股仿佛与生俱来的优雅气息,更为阴琊俊美的他添加了独特的魅力。

  瞧他攒紧眉心的模样,巫蝶衣伸手替他抚平皱痕。

  “藤井先生,快醒一醒。”她自由的左手伸上前推他一下。

  他明明趋于熟睡状态,却能把她手扣攫得死紧。巫蝶衣皱眉瞪著硬邦邦的桦木地板,嘟囔道:“你再不清醒,我可要累了。”

  久久仍未等到他苏醒,巫蝶衣渐渐觉得疲乏,眼皮变得沈重,娇颜偎著躺椅一侧缓缓地睡去。

  良久过后…

  藤井彻清醒,睁开眸子,一张粉致容颜映入眼瞳,鬈翘的羽睫覆盖著那双灿亮秋眸,即使在睡梦中,那两片蔷薇⾊唇瓣仍是镌著熟悉的浅笑。

  柔亮的乌丝肆意散落在他的胸膛上,空气中渗透著淡淡的玫瑰花沁入他鼻肺。

  望着自己手中紧扫著的纤纤素手,剑眉益发拢紧。

  多年的梦魇一向让他无法睡得安稳,甚至夜夜‮磨折‬他至天明才肯罢休。

  然而今夜,她那娇嫰嗓声竟能轻易解救他逃离噩梦的深渊。俇俇失措的心,在她恬静的陪伴下,也能得到前所未有的平静…

  一个与他毫无交情的陌生女人,竟有这般魔力?!

  忽地,她发出轻细的嘤咛声。

  巫蝶衣浓密鬈长的睫⽑轻微晃动,眼睛缓缓地睁开,视线犹蒙胧著,唇儿呵出小小的呵欠。

  待意识清醒些,她眼波与另道绿眸紧黏、相触。

  “嗳,你终于醒了。”挪挪坐疼的臋,巫蝶衣对藤井彻尴尬地一笑,纤指点点仍被他挟制的右手。

  藤井彻不发一语,松开手。

  双手重回自由,她拍拍发⿇的腿,努力撑起⾝子。转头望向阴黑的夜⾊,雨犹未歇,反倒有持续加大的趋势。

  “你到这做什么?”他沈声问道。

  “吃葯。你忘了吗?是你说必须每曰固定服用葯水的。”由于藤井彻对她的不信任,坚持必须亲眼见她饮下葯水,他才会放心。

  巫蝶衣忽然想起之前他陷入噩梦的痛苦模样,开口问道:“你还好吗?刚才你…”藤井彻离开躺椅,傲然⾝躯挺直站立,绿眸紧锁著她。“你一向如此关心欲夺取你性命的人吗?”语气中饱含讥笑。

  “你一向习惯排斥人家的善意吗?”她反问。

  她脸上又再度挂著那抹碍眼的柔笑。

  藤井彻撤嘴,脸⾊不善。

  “或许你迫不及待能早曰牺牲我、取得『钛魔晶』以救活凝‮姐小‬,但是我并不会因为如此就希望你过得痛苦,恻隐之心,人皆有之。”

  “真神圣!你就是用这副天使模样迷惑米儿的吗?”

  一想到米儿为了挽留巫蝶衣,首次与他闹别扭,藤井彻心底大为光火。

  靶受到他的讥讽,巫蝶衣安静下来。一会儿,才轻启唇办。“我现在才知道,堂堂『武藤组』的首领,竟拗执得像个任性小‮生学‬。”

  一个想法偏激的男人,老把每个人想成阴险歹毒,她怎么与他解释皆是浪费时间。

  她淡瞄了挂钟一眼。好险!仍未超过‮夜午‬十二点。

  若错过召唤“钛魔晶”魔力的时间,影响甚深,只怕他会把气发怈在巫家人⾝上,届时可糟了!

  “葯水呢?”

  藤井彻移至琴架旁,一把攫起葯瓶。

  从他手里接过葯水,巫蝶衣不拖拉地旋开瓶盖,仰头灌下。

  “一滴都不剩。”她将瓶口朝下,证明里头毫无残留一滴液体。

  苦辣的葯水顺滑入胃,体內迅速窜起灼热的感觉。巫蝶衣感到难受,脸上仍坚持挤出笑容。

  藤井彻挑起眉,宛若欣赏著她的痛楚。“喝下祭司特制的魔葯,強迫逼出『钛魔晶』的能力。我不认为饱受魔葯‮腾折‬的你,仍能笑得如此灿烂。”

  此际的巫蝶衣心脏似有把烈火狂燃,猛然剧烈地灼痛起来。

  “啊…”她不由得痛昑出声。

  额上冷汗直冒,她揪著胸口,忍受著极大痛苦,全⾝不停地颤抖。

  “我现在才知道,你和喜爱佯装坚強的小丑没什么两样。”琊佞的嘴角弯起嘲讽笑意。

  真是个爱记恨的偏激男人!

  笑颜不再,巫蝶衣痛得说不出话来,连瞪视他的力量都没有,困难地挪动双脚,准备回房间去默默承受痛楚。

  膝下一个虚软,巫蝶衣趴跌在地面喘息,不用仰视藤井彻的表情,她也猜得出他正乐得欣赏她的窘况。

  忽地,一双铁臂牢牢捞起巫蝶衣。

  “你…”眼睑微掀,巫蝶衣怔仲地望着神态悠然的他。

  藤井彻将她抱上躺椅,男性大掌替她拭去満头大汗。

  虽然不解他反常的举动,但承受著烧灼痛苦的巫蝶衣,仅能柔顺地偎在他怀里,透过疲累模糊的视线,望着陌生的他。

  修长大手最后轻轻覆盖她眼帘,引诱她入眠。

  “算扯平。”

  巫蝶衣坠入睡梦前,清楚听见他在她耳畔这样低喃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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