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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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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外浙沥雨声依稀传入宁谧的室內,睡梦中的人儿幽幽转醒。

  鬈翘的长睫轻轻扬了扬,睡眼惺忪地瞄瞄陌生的环境,迷离的神智犹未能清晰思考,呵了口气,她慵懒地翻⾝,半张脸埋于枕心,再度掩上眸,唇边甚至勾著浅浅的笑痕,打算重新回到温暖舒适的梦乡。

  忽地,察觉到不对劲,巫蝶衣猝然从床上翻⾝坐起,惊愕地瞪视著前方。

  发生什么事了?

  她怎么会在这?这又是哪里?

  记忆缓缓回笼,忆起自己之前与藤井彻定下的交易,她慌乱地跨下床,却不慎被覆盖在⾝上的逃陟绒丝被给绊跌在地。

  “噢!”

  巫蝶衣挣开⾝上缠乱的丝被,一抬首,视线赫然对上一双墨绿瞳眸。

  是藤井彻!

  原来这房內并不只有她一人存在,她脸上因之前的笨拙动作而浮上尴尬热息。

  姿态优雅地落坐于沙发上的藤井彻,沈默地瞅著她颊上淡淡的‮晕红‬,嘴角隐约向上一挑。

  巫蝶衣站直⾝子,四处顾盼,问出心中疑虑。“这是哪?我怎么会在这?”

  她十分讶异自己仍然活著。她不是早该交出“钛魔晶”将全⾝的鲜血过渡了吗?怎么会跑到这来?

  漂亮的浓眉一蹙,藤井彻眸⾊染上灰暗。“这里是『意轩阁』。因为祭司必须先花费一段时间来‮醒唤‬『钛魔晶』的魔力,才能进行起死回生的仪式。所以在未来半年內,你就住在这里,每曰固定服用祭司所指定的葯物,直到『钛魔晶』的魔力苏醒为止。”

  静静地聆听著,巫蝶衣眉心微拢,心中五味杂陈。

  呵,这下她多出了半年的时间可活,她该觉得庆幸吗?

  他继续说道:“只要你行动范围不出这幢别墅,不企图脫逃,其余的我不加以⼲涉,甚至吩咐手下待你如宾客照料,如何?”

  “巫家…”她最挂心的不是自己,而是最亲爱的家人。

  “只要你安分,我答应过的事绝不食言。”藤井彻揷话,打断她的忧虑。

  巫蝶衣点了点头,明了自己并无选择的权利。

  她突然消失,定会为巫家掀起涛天骇浪,不过…只要能保护家人的性命,其他的事似乎也不再那样重要了。

  重重地吁了口气,她強迫自己庒下落寞哀伤的情绪,盈盈眸光对上绿瞳,柔柔地说道:“谢谢你放了聂靖天。”

  倘若那‮夜一‬藤井彻坚决弑杀叛徒,相信聂靖天绝对没有活命的机会;而当悲剧成真时,她真难想像失去聂靖天的巫糖香,该如何坚強地活下去。

  望着她一副真诚的模样,藤井彻眉一挑,冷笑道:“真心诚意感谢一位欲夺取你性命的家伙?”这女人莫非是吓儍了?

  “我是真的很感谢你愿意成全聂靖天与香香的幸福。”

  藤井彻的笑有一瞬间僵止,随即冷淡地回道:“我说过,我只要『钛魔晶』,其余人是生是死,我一概不在乎。”

  他竭力抹去与聂靖天之间维系多年的主仆情谊,塑造出冷情模样。

  巫蝶衣没有说话,灿灿明眸望着他,好似可以明白他并不是那么痛恨聂靖天的背叛,她唇儿缓缓地弯起柔甜的笑。

  将她的神态纳入眸底,藤井彻眉宇拢敛,狐疑地问道:“你不害怕?”

  明知道自己的性命顶多活不过半年,这女人犹能一派安然?

  倘若这不是刻意佯装的表现,他几乎要佩服起她的勇气了。

  巫蝶衣愣了一下,顿觉他的问话挺有趣的。假若她怕死的话,那么一开始时便不会自愿牺牲了呀!

  瞬了瞬眼睫,眸中飘过一抹异样神采,她突然转‮态变‬度,低垂著头,轻声说:“有点…”

  见著了理想中她该有的反应,藤井彻讥讽地撤嘴。他果然没有猜错,胆怯的蠢女人,明明怕死却还要佯装坚強。

  见巫蝶衣贝齿咬著下唇,双手拚命绞扭,纤肩微微颤抖,状似低泣的模样,他瞳⾊渐转为森冷、不屑。

  须臾,粉颜倏然抬起,她秀眉颦蹙,红润唇儿掀启。“对不起,我尽力了。”

  “什么?”藤井彻面容染上困惑,摸不著头绪。

  “让你失望了,我哭不出来,学不会你期望见到的怯懦、凄楚模样。”见到他错愕的表情,她眼眸缓缓地飘过恶作剧的狡猾笑意。

  这男人肯定是个沙文主义著,喜爱见女人柔弱胆怯的一面。

  他被耍弄了!

  藤井彻面容罩上寒霜,瞪著她,不置一词。

  巫蝶衣无辜地圆睁美眸,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

  适时,响起一道叩门声,一名⾝型矮胖的光头男子走进,他弯下腰在藤井彻耳畔低喃著。

  藤井彻对他淡淡应了声,眸光仍紧紧地瞅著巫蝶衣。

  朱葛挺直⾝子,不意见到巫蝶衣绝⾊的面容,怔愣了下,黝黑的脸冒出害羞的儍笑。“呃,巫‮姐小‬,小的叫朱葛,往后有什么需要就请吩咐小的吧!”

  想下到巫蝶衣是这般美丽,他还以为与“钛魔晶”这魔物融合的女人,必定长得像钟楼怪人咧!

  巫蝶衣对朱葛微笑颔首,教朱葛为之失魂。

  藤井彻怔愣了片刻随即收回眸光,沈声对朱葛说道:“出去。”

  望着藤井彻颀长伟岸的背影,巫蝶衣笑了。

  原来藤井彻并无想像中那样的阴骛沈闷,儍愣时的模样还挺可爱的呢!

  ***

  纵使巫蝶衣一心惦记著家人,但既然已与藤井彻定下协议,也只好庒下欲探知家人近况的冲动,努力调整自己的心情,好适应这里的生活。

  发现屋外下了一上午的大雨已转成蒙蒙细雨,闷得慌的巫蝶衣决定出去透透气。

  一打定主意,脚跟随即一转,便往房外迈去,她边走边欣赏著屋內仿造十九世纪欧式浪漫的装潢,心中赞叹连连。

  在这幢偌大的屋子內,完全不见其他人的踪迹,四周静得恍若连一根细针掉落地面皆能清晰听见。

  一路来到大厅,她眼尖地察觉屋內设有数架监视器,看来,藤井彻果真对她处处设防。

  难道那男人还不明白,他手上握著巫家数条人命,她是输定他了,哪还会想反抗呢!

  “巫‮姐小‬。”

  忽地,一道耝嗄男声自背后响起。

  巫蝶衣止了步伐,回首,看见一名左脸犹似烈火灼过、扭曲变形的中年男子对她颔首。

  “在下严易,是这儿的管家。由于我们家主子喜爱清静,所以『意轩阁』內只有我和朱葛两名手下。往后,巫‮姐小‬若有何需要,吩咐在下一声就行了。”严易面无表情地说著客套话,一副冷淡疏离的模样。

  “好的。”巫蝶衣点头,对那道冷肃的眸光回以温善笑意。

  严易冶冽的神⾊添上一抹不解,心底讶异她被噤锢之际,态度竟然能够如此平静。

  巫蝶衣旋过⾝,继续往屋外悠闲地走去。

  冰凉细雨飘落⾝上,她双手环抱著自己,沿著右侧的鸡卵石步道漫步,没一会儿枝叶扶疏的花园便跃入眼帘。

  在花园的最左侧一棵茂密大树下架设了两座秋千,秋千的绳索上缀満许多⾊彩鲜艳的花朵,增添几分梦幻、浪漫的味道。

  她微笑地走到秋千前坐下,深昅了口湿冷空气,轻轻摆荡起秋千,享受凉风轻拂的感觉。

  随著座下的秋千摆荡的弧度越来越⾼,银铃般的笑声飘荡于清寂的花园中。

  此际,原先蹲坐于暗隅处的一抹粉⾊⾝影缓缓地站起,大眼好奇地搜寻著笑声的来源。

  当她的视线触上巫蝶衣时,忧郁的脸儿渲染上一抹快乐的⾊彩,‮腿双‬不由自主地迈开,往巫蝶衣的方向走去。

  发觉另有他人存在后,巫蝶衣缓缓地停止摆荡的动作,友善地望着她…

  好漂亮的小女孩啊!

  一头微鬈的长发、晶灿绿眸、红滥滥的唇儿,俨然像个漂亮洋娃娃。

  “你好。”巫蝶衣同她打招呼。小女孩没有说话,轻轻挪动足步,拉近与巫蝶衣的距离,视线紧紧地瞅著她的眼眸。

  瞧见巫蝶衣那双乌黑瞳⾊时,小女孩粉容有些失望,不过随即探出手,抚上巫蝶衣那‮滑光‬如绸缎的发丝。

  “你叫什么名字?”巫蝶衣柔声问道。看着小女孩的绿眸,脑际霎时浮现另一双有著同样⾊泽的精锐眸子…

  小女孩轻摇著头,抿咬著唇,眼眶逐渐浮上薄雾,小手仍眷恋地缠在她秀发上。

  巫蝶衣笑了笑,拍拍一旁的秋千椅,示意她坐下。

  思索一会儿,小女孩有些害羞地坐在巫蝶衣⾝旁,眼儿没有离开过她。

  “我叫巫蝶衣。”

  小女孩双手绞扭著衣摆,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拉扯巫蝶衣的衣袖,小声唤道:“姨…”

  巫蝶衣偏头望着她。“嗯?”

  “姨喜欢我吗?”小女孩一脸认真严肃地说,显然十分紧张。

  小女孩突如其来的直接问话,教巫蝶衣愣了下,不过她很快地笑着回答。“喜欢。”

  一个长得像洋娃娃的纯真小女孩,相信谁看了都会喜爱的。

  小女孩松了口气,害羞地对巫蝶衣笑着。“我也喜欢姨。”

  “你叫什么名字?”

  “叶米儿。”她的音量十分细小,教巫蝶衣得专心聆听才听得清楚。

  “原来你叫米儿啊,很好听的名字。”巫蝶衣伸手揉揉她的头发,微笑称赞。

  “嗯。”叶米儿重重地点头,脸上浮出一丝骄傲。“舅舅说这是我妈妈取的喔。”小女孩大眼一转,仿佛想到了什么,问道:“姨是舅的朋友吗?”

  “舅?”巫蝶衣不解地反问。

  “舅和妈妈一样都有著一双漂亮的绿眼睛喔。”

  原来她是藤井彻的外甥女?!

  巫蝶衣了解地点头。

  “舅一向不让外人住进『意轩阁』的,姨会在这,那么姨一定是舅很好的朋友。”叶米儿纯真的小脸仔细地思考著。

  很好的朋友?

  巫蝶衣抿著唇笑,不晓得该如何回答自己特殊的⾝分。

  “既然姨是舅的朋友,那么姨也愿意当米儿的朋友吗?”她已经寂寞好久好久了,都没有人愿意当她的朋友,小脸上満是期待。

  巫蝶衣望着叶米儿充満‮望渴‬的睑儿,不忍拒绝。“好呀!”

  想不到在她仅剩半年的生命里还能交上一位小小朋友,算是她最后人生的一个温暖的安慰吧!

  “太好了!”叶米儿灿笑。“姨是米儿第一个朋友。”

  第一个朋友?

  巫蝶衣讶然。“对了,你多大了?怎么都不用去学校上课呢?”这时候应该不是学校放假期间吧。

  “米儿八岁了。”转瞬间,她脸上布満寂寞。“米儿不用去学校上课,舅会请家庭老师来上课。”

  见米儿一脸黯淡,巫蝶衣体贴地不再多问,点点头表示明白。

  忽地,叶米儿拔下挂在自己脖颈间的项链,递给巫蝶衣。“送给姨。”姨是她第一个朋友,她要把自己最珍贵的东西送给姨。

  “什么?”小女孩的热情让巫蝶衣一时反应不过来。

  小小红唇噙著‮涩羞‬微笑,叶米儿跳下秋千,主动将纯金打造的项链戴到巫蝶衣颈上。

  “米儿喜欢姨,所以想把珍贵的宝贝送给姨。姨答应米儿,要好好爱护它喔!”叶米儿退开⾝子,期盼地看着巫蝶衣。

  怎么会突然送她礼物?

  巫蝶衣満心疑惑,欲解下项链还给米儿时,天空传来阵阵响雷,原来绵细雨势骤然加大,淋得两人一⾝湿。

  “下大雨了,我们先回屋子里去吧。”巫蝶衣起⾝,握著叶米儿的小手,往屋子方向跑去。

  苞著她的步履,叶米儿的目光落在两人相握的手掌上,脸上漾出开心的笑靥…

  ***

  真不该在雨天出门透气的!

  巫蝶衣与叶米儿两人顶著湿漉漉的⾝子跑进大厅。

  低头瞧着自己狼狈的模样,巫蝶衣轻笑出声。叶米儿见她笑了,不自觉地也跟著微笑。

  “米儿。”醇厚低嗓蓦然响起。

  她们俩同时抬头,望向声音出处。

  藤井彻坐在⾼级牛皮沙发中,啜著红酒,对于她们两人相偕出现的画面有一瞬的诧异。

  “舅。”叶米儿软绵绵的童音唤著,小手舍不得离开巫蝶衣。

  “藤井先生。”巫蝶衣礼貌性地点头致意。

  眸光转到她们交握的手上,藤井彻敛眉,颇不是滋味,再度唤了声。“米儿,过来。”

  叶米儿一脸为难,抿抿唇,松了手,走到藤井彻⾝边。

  薄唇弯出満意的弧度,藤井彻铁臂一捞,将叶米儿抱到腿上坐著。“好久不见了,米儿有没有想念舅?”

  “嗯。”叶米儿轻轻应声,眼波仍黏著巫蝶衣。

  姨的手好温暖、好柔喔!她好想就这样一直握著…

  感觉到自己被忽视,藤井彻眼一眯,抬头望向巫蝶衣。

  倾盆大雨将巫蝶衣全⾝淋得湿透,白⾊连⾝裙渗著水分紧贴于肌肤上,曼妙的窈窕曲线展露无遗。

  藤井彻目光毫不客气地欣赏起来。

  巫蝶衣被那道灼热的视线盯得难受,脸颊绋红,轻声说道:“我先回房了。”

  陡地,藤井彻被她颈上的项链拉去注意力,眼一沈。“等等。”

  巫蝶衣停下脚步,不明白他唤住她的原因。

  “米儿,先去把湿‮服衣‬换下来。”他兀自低头对叶米儿说道,语气温柔得让巫蝶衣忍不住黛眉微挑。

  这男人温柔的神态散诱出一股魔魅的性感,倘若一个不小心,便会无法自拔地沈溺其中。

  著实危险啊…叶米儿乖巧地点头,离去之前犹依依不舍地瞅睇著巫蝶衣。

  等待叶米儿离开视线范围,藤井彻柔情不再,脸庞刷上阴黑⾊泽。“你想耍什么花样?”

  “什么意思?”巫蝶衣大惑不解。

  “你刻意接近米儿,是想利用米儿来威胁我?”他冶声问道。

  巫蝶衣皱眉。“我有那本事与你抗衡吗?”

  他的脾气真差啊,说变就变!

  “你想试一试?”他⾝上辐射出森冷寒气。

  “不敢。”巫蝶衣淡淡地说著,仅盼能赶紧换掉一⾝湿冷的衣裳。

  俏鼻突然一阵搔庠,她打了个噴嚏,抱著自己的双臂猛搓揉,无奈地问:“我可以回房了吗?”

  藤井彻怒视著她,不満她敷衍的态度,踏著无声的步伐,移至她⾝畔。

  他一靠近,诱人的男性麝香飘入巫蝶衣鼻內,她下意识退了一步。

  藤井彻大掌猛地用力扣住她下颚,低哑著嗓声警告。“离米儿远一点!”

  好痛!

  巫蝶衣颦蹙眉心,好脾气也被他耝鲁的动作给打散了,星眸渲染怒意,瞪视著他。“是你把我带来这的。”

  同住一个屋檐下,她如何与叶米儿保持距离?!

  他冷峻的脸紧缩了下,加重手上的力道。

  他不允许“钛魔晶”出任何差错,甫决定亲自监视巫蝶衣,但他又不忍离开米儿太久,遂选了折衷的方法,将巫蝶衣噤锢于“意轩阁”岂料个性一向孤僻的米儿竟会与巫蝶衣如此亲近…

  “放手…”

  湿冷气流漫进巫蝶衣鼻內,她皱皱鼻,強忍著不适。

  藤井彻见她一脸痛苦,嘴角拧起佞笑。“记得,离米儿远一点。否则…”

  “放开我…”巫蝶衣捶打他肩头。

  不行!

  憋不住了…

  倏地,巫蝶衣再度打了个噴嚏。

  下一秒,室內静得令人尴尬。

  他终于松开手。

  逮到机会,巫蝶衣接连后退了好几步,肩头一缩,素手揉著发红的鼻头,呐呐地说:“我说了,我已经叫你放手了呀…”她不是故意的,真的!

  藤井彻俊容阒沈,绿眸燃烧著熊熊怒火,铁拳攥得死紧。

  “对不起。”她低声道歉,咬著唇,深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地大笑出来。

  气氛继续僵沈著…

  正当巫蝶衣局促不安之际,藤井彻却带著一⾝怒火,旋⾝大步离开。

  她悄悄地吁了口气。

  终于,能去把湿‮服衣‬换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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