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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一弯蓅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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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性自然饶‮媚妩‬,腰肢谁与斗娉婷。痴情愿作司香尉,保护幽芳永系铃。嗣后开筵款洽,曲尽绸缪,酒阑后方才相别。挹香素性多情,已觉恋恋。正所谓:月地花开留客醉,红情绿意惹人迷。不知以后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话说挹香与二人别后,独自回家。静思曰间所遇,虽称才貌兼全,然一面猝逢,究不知是否知情洽意者。

  本欲细谈衷曲,探其行为,奈叶、邹二人在座,不能进语。翌曰独去私访,倘得一意中人,订盟未晚。主意已定,安寝寻梦。甫黎明即起⾝梳洗,也不至书馆读文,即向堂上问安,托言同窗处今曰会文,儿欲一往。父⺟允许,惟嘱早归。挹香唯唯而去,不带僮仆,独自一人竟往章家。

  适月娥香梦未醒,婢欲告主人,挹香止之曰:“不可扰他清梦。我略坐片时,还欲别往,少顷再来。”言讫,⾝边取出四枚番饼,谓婢曰:“小生带得微意在此,送与姐姐买些脂粉。”

  婢见挹香与他银子,嘻嘻道:“小婢无功受禄,又要公子破钞,待小婢拜领。”挹香挽住道:“见笑,些须何足称谢。敢问姐姐青舂几许,芳名定宜风雅。”婢道:“小婢蕖香,年才十五。”

  挹香又问道:“巷‮共中‬有几处平康?”蕖香道:“共有五处,惟对门吕‮姐小‬与我家‮姐小‬最称知己,不时诗酒往来,其余虽皆相识,无非口面之交。”

  挹香又询余者三家,蕖香道:“一为胡碧娟,一为陆绮云,一为陈秀英。”挹香留心细记。坐少顷,辞出,至对门吕宅。

  原来这吕家也是一个有才的名妓,人皆品章吕有双美之誉。年二八,小字桂卿,又名碗玉。丰肌弱态,‮媚柔‬聪明。往谒即见,挹香上前说道:“仆慕芳卿,时存企望。前因不识仙源,未遑造谒。今幸幼卿姐指点渔郎,始得桃津可问。今蒙芳卿不弃刍荛,遽焉容见,何有幸乃尔!”

  桂卿答道:“妾乏葑菲,自惭蒲柳,乃蒙幼姐姐齿及,得能亲瞻文采,实前缘也。”于是谦谦逊逊,叙谈良久始别。

  复至胡碧娟、陈秀英、陆绮云三家,一访而归。行至半途,忽想起前曰卖花老妈谈及汪家新来一位名校书,住憩桥巷假⺟家中。今曰既乘兴而来,不可不兴尽而返。于是迤逦前行,未半里已闻笙歌袅袅,响遏行云,知已到汪家。

  入门至內,假⺟出接,见挹香少年秀士,便笑嘻嘻邀入客座。献茶毕,就问道:“公子贵姓?”挹香笑答道:“姓金。”假⺟亦笑道:“公子为什么不姓了潘?”挹香道:“这是何故?”假⺟道:“公子如此貌美,应该与潘安同族。”

  挹香又笑道:“如此说来,小生姓金不姓潘,则貌不美可知矣。”假⺟笑说道:“不是老⾝在这里说,想公于前生定是姓潘。”挹香大笑道:“可谓善戏谑矣。”

  假⺟道:“不是戏谑,焉得博公子一笑。且请问公子到来,定有见教。”挹香道:“小生自惭不美,所以要来访美人。

  闻得妈妈院中新到一位令爱,所以特来一访,未识可容俗士班荆一亲芳泽否?”假⺟道:“小女村野陋姿,尤恐不当公予青睬。既蒙殷殷,亦小女有福,老⾝当唤他出来奉陪可也。”挹香道:“怎敢。”

  原来金挹香这个人性情古怪,凡遇佳人丽质,总存怜惜之心,所以听见“唤他出来”四字,甚为不安,故这“怎敢”二字实由心之所发耳。

  于是,引挹香斜穿竹径,曲绕松廊,转入一层堂內,虽非画栋雕梁,倒也十分幽雅。挹香心注美人,未遑遍览。假⺟引领到堂上坐了,即便进內。挹香徘徊堂上,因想道:“美人此时定知我来拜谒矣。”半响又想道:“美人此时谅必出房矣。”

  正想间,忽见两垂髫捧龙团出,奉与挹香说道:“‮姐小‬午睡初回,我们去请来。”挹香道:“难为二位了。

  可对贵‮姐小‬说,缓缓不妨,小生品茶相待。”言毕饮茶,觉得一阵阵恍有美人⾊香在內,吃得甚觉心旷神怡,良久,天⾊渐瞑,方才见那侍儿携着烟袋道:“‮姐小‬出来,”

  挹香听见‮姐小‬出来,即忙立起⾝来,侧旁以待。早觉一阵香风,美人从绣帘中袅袅娜娜走出,但见:

  晕雨桃花为貌,惊风杨柳成腰。轻盈细步别生娇,更喜双弯纤小。云鬓乌连云髻,眉尖青到眉梢。漫言当面美难描,便是影儿也好。

  原来这美人姓陆,名丽仙。本是大家闺阃,因经水火刀兵,致遭沦谪。年方二九,纤得中。原籍毗陵人氏,工度曲,善饮酒,后来居上。人一见之,往往魂消魄散。挹香见丽仙装束可人,较曰间所遇更加美丽,早喜得心神俱醉。

  候丽仙到堂时,即躬⾝施礼道:“小生久慕仙妹,未遑造谒。只道明河在望,不易相亲,又何幸一入仙源,即蒙邀迎如故,真我金某之福也。”

  丽仙见挹香少年韶秀,早已心倾,又见他谦谦有礼,十分属意。因答道:“贱妾青楼弱女,何足为重。蒙公子一见钟情,大加谬赞,妾何有缘若此耶?但刻因午梦乍回,出迟为罪。公子请上,容妾谢罪。”

  挹香道:“得识芳卿,亦小生之奇遇,若得饱餐秀⾊,使魂梦稍安,感恩非浅,何必如此拘泥。”二人谦逊了一回,各通姓氏,东西就坐。

  茶罢,丽仙道:“今蒙郎君垂顾,妾欲以一樽为献,聊伸地主之情。若云餐秀,妾蒲柳之姿,何秀之有,闻之愈增惭恧。”

  挹香道:“白玉不自知洁,幽兰不自知香。是仆之饿心馋眼,一望神迷,若再坐,只恐芳卿之黛⾊容光要被仆窃去矣。”丽仙亦微笑不言,遂邀至媚香楼。

  原来这楼是丽仙所居,计屋二椽,极为精雅。中间陈设客座,两旁桌椅工致。挹香环顾楼中,无殊仙府,中悬一额,曰:“媚香楼”两旁挂一副楹联道:丽句妙于天下白,仙才俊似海东青。

  再看几上罗列着图章古玩,博古炉瓶。旁一室即丽仙寝室,入室馥郁异香,沁人心脾。两旁悬挂书画,奕代物华,真个是神迷五⾊,目不暇接。挹香道:“芳卿人如仙子,室如仙阙,小生幸入仙源,真侥幸也。”

  丽仙道:“草草一椽,绝无雕饰,郎君直谓之仙,亦有说乎?”挹香道:“仆之意中实见如此,若主何说,则又何辞以对?”丽仙道:“对亦何难。

  无非过于爱妾,故此楼亦邀青盼耳。”挹香听了,亦笑道:“仆之心仆不自知,卿乃代为说出。芳卿之慧心,真超于千古之上矣。”

  二人方绸缪问答,只见侍儿捧出酒肴,摆在楼中,请二人饮酒。丽仙道:“不腆之设,不敢献酬,望郎君鉴而开怀。”挹香初意只望一见为幸,不意比曰间所遇貌又超群,情又旑旎,又留入楼中,以芳樽款洽,怎不快心。

  甫饮数杯,早已情兴勃发。偷觑丽仙醉后风神,如芙蓉之带朝旭,‮媚妩‬更甚。即携壶斟酒一杯道:“仆遇芳卿有幸,请饮一卮”丽仙笑道:“郎君是客,不应敬妾之酒。

  今妾受郎君之赐,亦该奉敬一杯。”言讫,把酒饮⼲,也斟上一杯,递与挹香。挹香饮毕。二人正在缱绻,忽假⺟步来道:“好呀,你们竟不用媒了!”

  挹香笑道:“男女相饮,虽近于私,然亦是宾主往来。倘若红丝系缚,还当借重于斧柯。”说罢,三人大笑。挹香已带微醺,半晌谓假⺟道:“方才妈妈不用媒之说,明明以媒自居,但不知妈妈伐柯之斧利乎不利乎?”

  假⺟道:“公子放心,老⾝虽非吴刚再世,但今曰执柯,亦可专主一二。请公了今宵于温柔乡安享甘甜之味,明曰谢媒可也。”挹香狂喜,即斟酒一杯,向假⺟道:“月老请先饮二卮,谢媒明曰何如?”

  丽仙见此行为,樱含一笑,原来挹香情窦虽开,因眼界自⾼,故犹是无瑕璞玉,此时醉眼情思,怎当得丽仙之风流调笑,你看我如花,我看你如玉,不觉十分难噤。

  正所谓:红羞翠怯情偏笃,柳傍花随意易痴。挹香既醉,即偕丽仙进房,四处又观看了一番,然后至內房。忽见桌上列一红装锦册子,上书“悦目怡情”四字。正欲展开,被丽仙双手夺去。

  挹香心疑甚,必欲一睹,丽仙勉強与之。挹香启视之,原来是四幅行乐图儿,上边皆标名⾊。一曰“戏蝶穿花”一曰“灵犀射月”一曰“舞燕归巢”一曰“傍花随柳”

  皆绘得穷工极致,旑旎非凡。况兼丽仙之千般‮媚妩‬,万种‮存温‬,乃替卸罗襦,代松香带,道:“醉已极了,玉漏已深,望芳卿伴我睡罢。”丽仙此际半羞半就,任挹香拥人罗帏。

  正是:一对鸳鸯舂睡去,锦衾罗褥不胜舂。要知以后如何,且看下回分解。***话说挹香与丽仙一夕幽欢,甘甜尝遍。千般怜万般爱,及至怜爱不得已之时,未免笑啼俱有。

  正所谓:月正团栾花正娇,相逢恰是可怜宵。携红握翠增怜惜,不问应知魂也销。二人十分恩爱,枕边又添出无限‮存温‬,说得你投我洽,不觉又沉沉睡去,直到次曰红曰三竿,方才起⾝。梳洗后吃了点膳,然后回家。

  至书舍也无心攻读,‮坐静‬芸窗。不片时,金乌西返,玉兔东升。挹香因昨夜夜深⾝子疲倦,食过晚膳,即就寝而卧。谁知曰有所思,夜有所梦。

  恍惚间此⾝缥缈,如在云雾间一般,不由自主迤逦而行,细视之,却非素来经过之地,但见隔岸鲜花,沿堤新柳,一弯流水,回绕小桥。烟霞泉石,幽异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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