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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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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飞飞亦步亦趋的跟着薄兆其进门。

  “你走路可不可以跨小步一点?”何飞飞看到张着血盆大口的狗狗也如影随形的跟在她⾝后,她心惊胆战的说。

  他走一步她就要走上两步,他就是存心想再看她⾝陷狗阵之中就对了!

  “你怎么这么⿇烦?”薄兆其头也不回的说。“我走路就是这么大步,谁叫你腿短。”

  “对女人来说我的腿已经算长了。”何飞飞负气的说。“你的腿要是比我短就要哭了。”

  薄兆其难得没理她,他跨过门槛,走进客厅,然后客厅的一个小角落里有块用黑布益住的笼子。

  “就在这里。”薄兆其蹲在笼子前面,把黑布掀起来。

  “一、二、三、四,再加上我手上这一只,嗯,一只也没少。”何飞飞理所当然的蹲在他⾝边,数着笼子里蜷缩在一块儿的小狗。

  “放心,狗狗在我这边很‮全安‬。”薄兆其轻哼一声。

  “你也可以放心,它们的妈妈在我那边也很‮全安‬。”何飞飞将‮全安‬那两个字加重语气。

  两人并肩看着小狗狗,一时间,恩怨似乎已经泯除。

  “可是,没有妈妈在⾝边,它们好可怜哦!”何飞飞情不自噤的说。

  “你知道就好。”薄兆其瞟她一眼。“所以快点把⺟狗还来吧!”

  “为什么要我还⺟狗!”何飞飞扬着秀眉道。“为什么不是你把这些小狗狗还给我,让我带回家让它们一家团聚?”

  “谁晓得你会不会把它们做成香⾁?”薄兆其怀疑她的人格。

  “喂!你别动不动就把我说成杀狗狂魔似的好不好?我再说一次,那一天不是我叫人来捕狗的!”何飞飞生气的站起⾝。“算了!我⼲吗跟你解释那么多?信不信由你。”

  “那天…叫狗的人真的不是你?”薄兆其双手揷在牛仔裤后面的两个口袋,有些扭捏的问。

  “反正你认定是我就是我了,我说破嘴皮子解释也没用。”何飞飞是个真性情的人,有脾气就发,最讨厌拐弯抹角的做人。

  “你还真是十足十的大‮姐小‬脾气耶!人家说一下就不⾼兴,我从前最讨厌这种娇生惯养的富家千金。”薄兆其失笑道。

  薄兆其没注意到自己居然用了从前这两个字,这是不是代表,他一向讨厌大‮姐小‬,却为了她而改观。

  但是何飞飞才没想那么多;“对啦!我就是爱乱发脾气的千金大‮姐小‬,怎样!”

  “怎样?小心我叫狗咬你。”薄兆其凉凉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坐在颜⾊已经脫落,但是还很坚固的竹椅上。

  何飞飞收起尖利的‮头舌‬,看着群集在门外的狗狗。

  这些狗狗训练得还不错,不敢跑进主人的房子里面造次,想来应该是他训练的吧!

  “你这里到底养了多少条狗啊?”何飞飞很大方的坐在另一个竹椅上,问道。

  “原本是六十只,再加上这五只小狗狗,一共六十五只。”

  “六…六十五只?!”何飞飞惊讶得差点咬到自己的‮头舌‬。

  薄兆其看多了别人震惊的反应,他点点头。

  “这是我外公外婆给我妈的嫁妆,考上大学后由我接手,还好一楼的面积很宽敞,给这些狗狗足够的活动空间。”薄兆其平顺自然的说。

  说完以后他自己才觉得奇怪,⼲吗跟她说这么多啊?

  “这种老旧的三合院在台北已经很少见了。”何飞飞看着历史悠久的建筑,但是房子里面窗明几净,整理得一尘不染。

  “别小看老旧的三合院,它比⾼楼大厦还坚固,九二一大地震的时候我连跑都不用跑,可是有些⾼楼大厦不都倒了?”

  “我又没说三合院不好,你⼲吗那么敏感?还说我一句话就爱乱发脾气,你不也是?”何飞飞噘起嘴说。

  “你对我说话怎么这么没有礼貌,我重考一年,你在念大五,我应该比你大一岁耶!”

  “我哪有发脾气啊!”薄兆其拨拨头发。“而且我告诉你,我是退伍后才考大学的,所以应该是我比你大一岁才对。”

  “我二十四!”

  “我二十五!”

  “谁晓得是不是真的。”何飞飞把头转向另一边去。

  “⾝份证给你看啊!”“我才不要看你的⾝份证。”

  “不看就不看。”薄兆其也把头转向另外一边。

  “不过养这么多只狗居然没有臭味,可见你还蛮注意环境卫生的哦!”她自然而然的脫口而出,她是个不会吝惜赞美的人。

  何飞飞看向⼲净的稻堤,没有半坨‮屎狗‬。

  “那当然,我一定给狗狗最⼲净舒适的环境。”薄兆其也抬头挺胸,很自豪的说。

  墙壁上的古董老爷钟低沉的作响,薄兆其从竹椅上站了起来。

  “时间到了,我要喂狗狗饲料了。”

  “我也来帮忙。”何飞飞眉开眼笑的举起手。

  “你算了吧,那些狗狗跟你不熟,就算不咬你,也会抓你。”薄兆其看她穿得像个轻盈的公主,他摇‮头摇‬。“狗狗的爪子很利,会把你的‮服衣‬抓破的,到时候又要我赔你‮服衣‬的钱,我可没钱。”

  何飞飞嘴巴蠕动几下,想也知道不是太好听的话,她眼睁睁的看他走。

  薄兆其卷起袖子,然后走进偏房,肩上扛着一大袋饲料出来,聪明的狗狗都知道他要喂饲料吃,所以都围在他⾝边,像群吵闹的小孩又跳又叫。

  六月艳阳照在他⾝上,何飞飞看着他⾝上的T恤已经湿透了,两只健壮的手臂拿着大袋子,把饲料倒在一条长长的不锈钢凹槽內,所有的狗狗都有位置可以探头吃饲料。

  泛着汗的年轻俊颜在她眼里发光发热,何飞飞在这一刻芳心怦然一动,认真的男人看起来好有魅力哦!

  而且薄兆其这时候用那关爱的眼神注视着狗狗,她耳边莫名的响起宠物店老板跟她说过的话:喜欢动物的男人不会变坏。

  哇!薄兆其看起来好帅哦!让人好心动哦…真想当狗狗…

  把一整袋的饲料倒完后,薄兆其又看了狗狗进食好一会儿,没注意到她此刻爱心乱闪的眼睛。

  他猛一转⾝,何飞飞吓了一跳,像偷糖的小孩被当场抓到似的。

  她猛呑一口口水,脚差点就被⾼⾼的门槛绊倒,幸好她及时抓住红漆斑驳的木门。

  “你⼲吗?”薄兆其看她的脸又红又白,不晓得是怎么一回事。

  “没…没有啊…是…是天气太热。”何飞飞的额头上的确有几粒汗珠,但是不是热汗,是冷汗。天,她刚在想什么?!

  “说的也是,你是千金大‮姐小‬,吹惯冷气的人。薄兆其走进屋子里。“我这里可没有冷气,吹冷气太贵了!”

  哎呀!她的心⼲吗一直卜通卜通跳个不停?丢脸死了!

  “我…我要回家了!”何飞飞捂着脸,低着头想走出去,却又看到稻堤上的几十条狗狗而怯步。

  “放心,它们现在忙着吃饭,没空理你。”薄兆其手—抬,拉⾼布做的门廉。“我要去泡羊奶给这些小狗狗喝,走的时候记得带上门。”说完,转⾝就没入门帘后了。

  何飞飞噘着嘴,他就不会送她一下吗?

  唉唷!她在⼲吗?不送就不送,有什么了不起,她⼲吗像个花痴,巴着他送啊!

  何飞飞极轻极小心翼翼的走出每一个脚步,果然,那些吃饲料的狗狗只回头懒懈的看她一眼,又埋头苦⼲去了!

  何飞飞迅速走出门,关上铁门那一刹那,她也不晓得自己到底是哪根筋不对劲,她的心竟还兀自感动个不停。

  她到底在搞什么鬼啊?来的时候是气得想杀人,现在居然会为那种人心如小鹿乱撞?!

  是不是天气太热,把她的脑袋瓜也热傻啦!何飞飞心惊的跳上车,火速开车离去,但是整个人还是被薄兆其震慑得头昏脑涨。

  要死了!居然一连三天都忘不了薄兆其喂狗的那一幕!

  她不会真的对那种人有意思吧?

  晚上十一点,何飞飞从学校开车出来,今天在图书馆泡了一天,但是薄兆其的⾝影老是在脑海里打转,害得她都没办法好好专心用功念书。

  开车经过宠物店的时候,宠物店的铁门已经拉下来丁,她心里竟忍不住一阵失望的叹息。

  哎…她居然想看看薄兆其照顾狗狗的⾝影…

  何飞飞把车停在宠物店前面,发呆的朝铁卷门望去。

  这三天竟然让她有食不知味、夜不安寝的感觉?!薄兆其就像对她下了降头一样,尤其那双疼爱狗狗的眼神,令她久久无法忘怀。

  而且何飞飞还会幻想,如果那双黑得发亮的瞳仁全装満她的⾝影多好,天呐!

  她是不是疯了?居然会有这种要命的幻想!

  她一定是疯了,不然以他之前对她做过的那么多过分的事,她没恨死他就算了,竟会改变心意喜欢上他?!

  他害她研究所重考一年、不分青红皂白的冤枉她,还屡屡出言顶撞她、刮了她的法拉利好长一条痕迹…何飞飞在心中尽数薄兆其的罪状,逼迫自己不断的想他不好的地方。但是这些不好的地方突然变得好薄弱,它们完全攻击不了他爱狗狗、为狗狗奉献的那一幕,她的脑袋一定是突然秀逗了,不然怎么会老是停留在他在大太阳底下挥汗喂狗饲料的那一幕呢?

  这可怎么办才好,她对生平仅见之仇人有‮趣兴‬。

  走吧!走吧!不要再想了,越想越觉得由自己没骨气、没原则、没尊严…何飞飞重新发动车子,驶离宠物店。

  何飞飞双手转动方向盘,还有一点心浮气躁,想早点回到家,车子转了一个弯,驶进一条住宅的小巷子,但是远远的她就看到好像有一群人在闹事。

  她慢慢的把车越开越近。

  一群人把薄兆其包围起来,薄兆其紧紧抱着胸前的流浪狗,显得势单力孤。

  “小子,又是你,你怎么老是喜欢破坏老子我的好事呢?”这群人就是当天抓狗不成的捕狗队,带头的香⾁店老板一眼就认出薄兆其。

  “这叫好事?这是坏事、恶事、惨无人道的事!”薄兆其丝毫不计较狗狗⾝上的‮肤皮‬病,仍是把它紧紧抱在胸前。

  “什么惨无人道?对狗还讲什么人道啊?”

  “小心我让你从此不能人道!”

  一群混混听了哈哈大笑了起来。

  “我警告你,把这只狗放下,不然的话…”香⾁店老板把手指关节捏得喀啦响。“我就让你好看!”

  “没错,这次不会再像上回一样放过你了。”

  “我才不怕你们,总之我是不会放弃这条狗的,你们休想抓它裹腹。”薄兆其毫不惧怕的大喊。

  “哎呀!这小于不见棺材不掉泪,好,不让我们把这只狗拆吃入腹,我们就拆了你的骨头!”

  于是一群人就全部围了上去,朝着站在中心的薄兆其饱以老拳。

  薄兆其奋力还击,但是他还要顾着怀中的狗狗不被人抢走,因此攻击得少抵挡得多,这群混混仗着人多势众猛拳打脚踢,甚至还有人把捕狗的器具都拿来当武器了。

  这还得了?!

  何飞飞在车子里面先‮警报‬,然后鼓起勇气,跳下车大叫“住手!我已经‮警报‬了,‮察警‬马上就来!”

  “什么?”

  “‮察警‬来了?!”

  “快闪!”

  混混们听到“‮察警‬”两个字马上就脚底抹油溜走了!

  “薄兆其!”何飞飞飞奔过去,蹲在他⾝边。“你怎么了?”

  薄兆其没看她,他先低下头,看了怀里的狗狗一眼,狗狗正睁着迷蒙的眼睛看他,它仿佛知道他是它的救命恩人,它伸出‮头舌‬舔着他下巴的血滴。

  何飞飞看他満头是血,眼泪马上就掉了下来。

  看完狗狗以后,感觉软软热热的⾝躯还在他怀中,薄兆其才松了一口气。

  然后他慢慢抬起头对她虚弱的微微一笑“还好…还好狗狗没事。”

  “你这个白痴!神经病!这个时候还管什么狗狗嘛!”何飞飞哭得像个泪人儿,他这副模样多叫人心疼啊!

  完了!这下子她知道自己这颗芳心真的被他攻陷了!

  “怎么可以不管狗狗…好…痛…”说完那个痛字,薄兆其才在她的臂膀中晕过去。

  “哇——薄兆其,你不要死啊!薄兆其…你不要死啊…”何飞飞抱着他号啕大哭,他⾝上的血都染红了她的‮服衣‬。

  警车跟救护车没多久就赶来,何飞飞随着坐上救护车,双眼哭得红通通的,双手一直握着他的手不放。

  薄兆其躺在医院里,他的爸爸妈妈连夜从新竹赶来,再加上宠物店老板跟何飞飞,一共四个人围在他病床旁边。

  “这浑小子,我叫他当军人他就不要,偏偏要当什么兽医,你看,现在出事了吧!”薄忠国是职业军人,一张脸方方正正,骂起人来浑厚又大声。“这也怪你,小时候就给他养什么流浪狗,让他长大了抱着流浪狗一起死!”

  “说什么死不死的,儿子这不是没事了吗?”薄⺟孙庆珠用手帕擦着眼角不断冒出的泪水,哽咽的说。

  “对呀!伯父不用担心,兆其只缝了九针,医生说一个礼拜以后就可以出院了!”宠物店老板好声好气的说道。

  “只缝了九针?要等他缝了九十针,我才来担心是不是?”薄忠国看到好好一个儿子,居然为了一只狗昏迷不醒的躺在床上,內心是又急又痛。

  他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可以说是宝贝了,现在一动也不动的躺在医院里,虽然刚刚也亲耳听到医生说薄兆其没什么大碍,但为人父的心里怎么可能真正安得下心来。

  孙庆珠注意到一直坐在儿子⾝旁的漂亮女孩,问道:“‮姐小‬,你是我们兆其的女朋友啊?”

  宠物店老板正要开口,但是薄忠国的大嗓门又拉了起来“废话,她当然是咱们兆其的女朋友,不然她怎么会跟你一样一直哭个不停?”

  “听说是你报的警,还送兆其来医院,谢谢你了!”孙庆珠拍拍她菗搐的肩膀说道。

  看她哭红的双眼,还有那全心全意看顾着儿子的神态,孙庆珠对眼前这个漂亮耀眼的女孩很是満意。

  何飞飞正要开口说不会时,薄忠国又发声了“这是她应该做的嘛!她是兆其的女朋友啊!‮姐小‬啊,我也要告诉你,多盯着兆其一些,既然是他的女朋友,有空时也要多多开导他,别老是养一大群流浪狗,他见一只就养一只,全‮湾台‬有多少流浪狗,那个三合院能容得下多少只?”

  “先生,请你说话小声一点,不要打扰到其他病人。”急诊室的医生走了过来。“他的⿇药到明天才会退,也就是说明天才会醒来,等一下会转进普通病房,可是已经过了会客时间,请你们留下一两位家属来照顾他就可以了。”

  薄忠国马上就又张大喉咙说话“我留下来!”

  “我也要留下来照顾儿子!”孙庆珠说道,就这么一个独生子,她要亲自看照才会安心。

  “那飞飞,我们回去吧!”宠物店老板拍拍她菗动的肩膀。“明天再来看兆其好了!”

  “可是…”她想留下来陪薄兆其,但是,她说不出口。

  “兆其明天就醒来了,别再担心了,现在已经是凌晨两点多,我看你的‮机手‬也是一直响个不停,你的家人也会担心你,你还是快回家吧!”宠物店老板说道。

  虽然他不晓得何飞飞对薄兆其的态度,何以在短短三天之內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但是他知道现在是问不出个什么东西来的,明天工作的工作、上课的上课,也都不能耽误,知道薄兆其平安无事后,还是先回家休息吧!

  “嗯!”何飞飞向薄忠国夫妇道别后,便跟着宠物店老板走出急诊室。

  她飘飘忽忽的踏着脚步,今晚薄兆其拼死保护流浪狗的神情她永远都不会忘记。

  何飞飞想,也许他已经在她心上烙下深刻的痕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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