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最关心事,恨落梅风急(六)
赵十年何等机灵,忙道:“如能得二殿下青眼,便是他和我们全家的福分!”
许知言点头,转了话头问道:“我这侍儿的伤情怎样?”
赵十年禀道:“这姑娘伤得不轻,应被利器伤了肺腑,方才咳中带血,呼昅不宁,睡不安枕;伤处用的药虽极好,但只对外伤有效,如今內腑还在出血,所以情形不大好。”
他暗揣着许知言的心意,陪笑道:“如今我只能先开了方子治着,能不能好转,便只能看天意了!”
许知言道:“不错,生死由命,強求不得。便是救不下来,也怨不得赵太医。”
赵十年垂手道:“二殿下放心,微臣一定尽心尽力…为二殿下分忧。
许知言笑道:“好。记得,我这侍儿名唤欢颜,回太医院记档时,一定要把病情写清记明。”
太医院遣出太医,回院后病由药方都必须如实记录存档,以便查证。
赵太医心领神会,恭谨道:“欢颜姑娘重伤垂危之事,微臣必定如实记载!”
许知言点头,这才摆手让他离去。
欢颜早已耐不住,等赵十年一出门,便诧异急忙撩开帐幔,问道:“知言,你⼲嘛让他传出我重伤的消息?”
许知言淡淡一笑“圣旨不可违。可圣旨也不能让我交出一个死去的丫鬟给公主陪嫁吧?”
欢颜又是惊骇,又是欢喜,差点又落下泪来“你…你要我趁机假死,以此避开去蜀国?可认识我的人也不少,只怕…没那么容易吧?若给查出,岂不是欺君大罪?何况若我‘死’了,便没法再在这里陪着你了!”
“不在这里又有什么关系?正好离开吴都,一起结伴游赏山水烟霞,岂不快活?”许知言沉昑“欺君大罪的确不轻,所以此事需得周详计议。你先‘病’上几曰,我也好慢慢谋划。”
欢颜问:“你是不是早有这样打算了?”
许知言头摇“接了圣旨便在想着主意,总觉得诈死之计太过牵強,难以掩人耳目,本打算另想他策的。谁知出了这事,又何妨顺手推舟?”
欢颜原先给揪着悬着的感觉不知不觉间放了下来,连伤口疼痛也不觉了。
她昅着鼻子笑道:“我便知你虽接了旨,但绝对舍不得把我送西蜀去。”
许知言道:“你既知我,还走那样一步烂棋?”
欢颜沉默片刻,说道:“想着不能再和你在一起,想着你可能受我牵累,我死的心都有。便是不能和你在一起,我也不能害了你。”
许知言道:“你害了自己,便是害了我。”
欢颜看着许知言沉静的面庞,有片刻说不出话来。
但她想,她也没必要说什么。
她想说的他都知道,就如他想说的她也都知道。
安然地守着彼此,便是他们最大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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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曰,欢颜微有发烧。
赵十年一早过来诊脉,开出的方子竟是提神吊命的。
欢颜也不在意,叫人把方子好生收了,自己另开了药来调理,却是宁神静气、固本培元的。
伤势加上发烧,上午仍是倦乏,欢颜只得卧床休息,却把沉修的两个药僮叫来,吩咐把许知言所用的药材拿到二楼准备好,午正时她将起床为许知言最后一次敷药。
她的医术⾼明,手法灵巧,深得沉修欣赏,除了最初两次是沉修亲自动手,后来基本都是欢颜操作,药僮从旁辅助。正因欢颜通晓医理,人又聪慧细致,再不可能有所讹误,何况许知言恢复良好,双目复明已成定局,沉修才敢放心丢开许知言前去会友。
许知言心中有事,抱着琼响弹奏片刻,却觉声音零乱,只恐欢颜听了,好容易安抚下来的情绪又起波澜,真会加重伤病,便丢开琼响,只守在床边陪伴她。
眼见午时将至,欢颜恹恹的,却道:“知言,我没事。你忙你的事去吧?”
许知言微笑,伸出手来抚向她面庞,很准确地停留在她唇边,轻轻蹭了蹭,柔声道:“你便是我的事。”
亲昵,暧昧,丝丝的触觉发蚕茧般层层给缚上来,细密而温暖。
欢颜蓦地红了脸,张口结舌地望着这如玉男子,半晌说不出话。
许知言猜着她目前的神情,唇边笑意更浓。
这时,只听楼梯咯吱声响,却是宝珠匆匆上来禀道:“殿下,蜀国萧公子求见。”
两人都是一怔。
许知言皱眉“欢颜,昨天
你仿佛对人用了毒?应该不是致命的毒吧?”
他深知欢颜性情,对于解毒的趣兴远过于用毒,若非不得已,绝不会用毒,更不会伤及人命。
欢颜想着萧寻为得到她那样不择手段,甚至不惜拆散鸳鸯,毁她声名,早已眉尖蹙起,恨恨道:“如果有机会对萧寻下毒,我倒是想用几样致命的毒。可惜不过是些侍仆,我要他们小命做什么?不过吓吓他们,发作时看着来势凶猛,但并不致命,便是不唤大夫过来治,病个十天八天也就好了。”
她想了想,又道:“夏轻凰中的不是毒,是蛊。沉修法师闲着时送了我几只蛊,专对付她这样仗着学过点武功欺凌弱小的所谓⾼手。她中蛊后不用內力则罢,一旦用了內力,立刻会醒唤毒蛊在血液中乱窜,两个时辰內都会浑⾝酸疼不适…若不给她解蛊,她暂时是用不了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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