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最关心事，恨落梅风急（五）

　　“夏轻凰是萧寻心腹，就是看得出萧寻对你有意，一个未婚女子，也不便开口和皇后要人。何况她和聆花好，没来由的把你要过去，白白为聆花竖个劲敌做什么？”

　　“可…那是谁？聆花…更不会愿意我跟她入蜀。”

　　“她不必带你入蜀，只需带你离京便够了。”

　　“离京？”

　　“离开锦王府，离开我的视线，你一介侍婢，还能逃天上去？”

　　颜打了个寒噤“你是说…你是说…”

　　“她必定一出京便把你交给楚瑜。你将永远到不了蜀国，更不可能成为夺她宠爱的劲敌。”

　　伤口已经包扎完毕，颜缩在衾被中，还是觉得冷。

　　她忽然想起了小时候。

　　很冷很冷的冬天，没有暖炉的日子。

　　小颜和小聆花蜷在榻的一角，用彼此的体温相偎。

　　小颜问：“聆花，娘亲去厨房这么久，怎么还没回来？”

　　小聆花道：“快回来了吧？你冷吗？”

　　她伸开瘦瘦的小手腕，将小颜抱住。

　　小颜觉得舒服些，叹道：“不冷，就是饿了。”

　　小聆花便探手入怀，取出半张大饼，说道：“早上的饼，我留了半张没吃呢。”

　　小颜眼巴巴地看着饼，咽了口口水，说道：“那你一定更饿。你吃吧，我忽然不怎么饿了。”

　　小聆花便笑了笑，张开嘴大大地咬了一口。

　　小颜垂下眼不去看，眼泪却快要掉下来了。

　　这时，被咬掉一口的大饼送到她跟前，随即是小聆花大大的笑脸“看，我先吃过了，不饿了，剩下的给你吃。”

　　小颜看着大饼，到底抵不住惑，接过来张嘴便咬一口，想想又觉得难为情，又递回给小聆花“喏，我也了！”

　　小聆花犹豫片刻，凑到她手上也去咬一口，又推回给她“好，轮到你吃了…”

　　纯真而清澈的笑声里，你一口，我一口…

　　那冬天，忽然便觉不出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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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回忆着，涩涩笑了声，却差点落下泪来。

　　她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呢？”

　　许知言道：“对，我也想问，为什么需要你去设法挽回这件事？”

　　他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叹道：“我不过是瞎了，又没有死去，你凭什么认为，这事得你出面挽回？”

　　颜道：“我不出面，难道让你为难？皇上虽然疼你，可他登基后威严甚，若是因我冒犯他，只怕他不肯饶你。”

　　“你怎知我会为难？”许知言着她散却柔软的发髻，许久才轻轻一笑“即便真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也该是我尽力把你安顿妥贴，怎么着也用不着你只身犯险为我出头吧？”

　　颜道：“我原是有备而去，也没认为萧府是什么龙潭虎…如今，我才晓得人心险恶，出了这万卷楼，实在没多少人可以相信。不过…我不后悔。”

　　她抬眼，看着眼前男子温柔的面庞“若你安然无恙，我便一无所惧。”

　　“若你安然无恙，我便一无所惧…”

　　许知言重复着她的话，忽俯身将贴到她耳边，轻声道：“若你安然无恙，我便一无所惧。”

　　颜一愕，才意识到他是向她诉说着同样一句话。

　　若你安然无恙，我便一无所惧。

　　目光无法交接互视，并不妨碍他们心意相连，情意相通。

　　这时，宝珠上前禀道：“殿下，赵太医来了！”

　　“请他进来。”

　　许知言示意宝珠扶他在稍远的圈椅上坐了，慢慢地喝着茶。宝珠上前放下帷幔，只将颜手腕引出，于腕间覆了丝帕，才唤太医进来。

　　这太医名唤赵十年，以往进出太子府为许知言诊过许多次脉，彼此已是相。此刻赵十年上前，恭恭敬敬向许知言行礼。

　　许知言道：“我这侍儿被人当刺了一刀，看着不大好，你快救人要紧。”

　　赵十年连声应了，匆忙走到边细细脉脉。

　　片刻后，他原来紧张的神色便松驰下来。他站起身来，向许知言禀道：“禀殿下，这姑娘虽受了外伤，但并未伤筋动骨，又已包扎止血，只需用心调养几…”

　　许知言忽打断了他“听说太医院院判一职目前空缺，论资历论本领，本该是赵

　　太医无疑。不过，听说钱太医和楚相有些亲戚。”

　　赵十年额上滴落汗水，眼睛里却已闪过希冀。

　　他出身御医世家，父母都是医道高手，婚后十年才生下这个独子，自是对他寄予厚望。这次院判之职空缺，他本可十拿九稳。但赵太医有楚相支持，隐有后来居上之兆，他正为此烦恼不已。

　　他窥着许知言神情，低声道：“微臣想起来了，这姑娘有不足之症，外伤虽无大碍，但很可能会引起其他并发疾病。”

　　许知言道：“她刚从萧府回来，便已气息奄奄，怎可能是并发疾病引起？赵太医，你确定不需要再诊一诊脉吗？”

　　赵十年忙道：“是，容臣再诊一诊。”

　　他急过去再切脉时，许知言道：“听说赵太医的二公子弃医从武，如今编入御林军，但始终得不到提拔？”

　　“是。或许是犬儿太过愚劣。”

　　许知言微笑道：“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赵太医不必太过苛责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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