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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七章 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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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魏王生辰宴还有三天的时候,遗⽟和李泰突然冷战起来,具体表现为,李泰夜不归宿,遗⽟不闻不问。

  晚上睡不好,遗⽟反而起的更早了,在満屋子侍女“担忧”的目光里,就像平时一样洗漱、穿戴、吃早点,同人说话脸上依旧会带笑,甚至比平时还要温和三分,但看在几个近⾝的丫鬟眼里,却是无异于暴风雨前的宁静,侍候地愈发小心翼翼,生怕触了遗⽟霉头…昨夜王妃同王爷吵架,嗓门大的她们站在院子里都能听见动静。

  “都下去吧。”

  遗⽟一进药房,便将从早起便跟前跟后的几个侍女都撵了出去,少了那几道关切的视线,果然轻松许多,长出了一口气,她并没急着调药,走到窗边,将向的两扇窗子拉开,坐下,从袖里掏出刻了一半的木头和小银刀,继续削⽪。

  “唰唰唰”

  过了一会儿,她动作突然停下,扭头望着窗外那片小花园,视线随便落在一簇枝叶上,然后开始走神。

  思绪回到昨晚,她冲李泰嚷了那么一声后,他便将她放下了,一屋子的旑旎被她破坏殆尽,大约是当时她生气的样子面目可憎,扫了李泰兴致,他丢了条毯子在她⾝上后,便拎着带扬长而去了。

  “唔…”背靠着窗棂,遗⽟一手捂着额头,喉咙里挤出一个沮丧的音节。

  她这是做什么呢?不就是几句话么,问一问他又不会少一块⾁,明明心疑他最近晚上到底去了哪里,介意那个不知道有没有的苏兰姑娘,恼他那个据说是装満姬妾的院子,一看见他便下意识想逃避这些问题,连问都不敢问,这算是什么事儿啊

  她偏过头,看着不远处摆満了瓶瓶罐罐的药桌,眼神恍惚,好像看见昨晚自己被他放在地毯上,被他拢好⾐裳,又拿⽑毯盖在她脑袋上的画面,口顿时一紧,面⾊窘迫地将视线躲开。

  算了,他也没自己想的那么混蛋,多半都是自己小心眼儿了。

  “好,”那就今天晚上问他吧。”

  握了握拳头,给自己鼓了下劲儿,遗⽟小声嘟囔一句,将木头和小刀重新揣进里,换了大褂准备将昨天没配好的药做完。

  另一头,內室里,侍女们收拾好铺,平卉看着地上聚起的一小堆比前几⽇都要多的木屑,揪起眉⽑,在帐里外检查了两圈,没发现木料被老鼠啃过的痕迹,便收拢起那把木屑,一脸纳闷地到后院去向平彤讨教。

  平被下毒,是公主府的內务,遗⽟便不得知到底是哪路人想加害她,只是从平那里得了一份现成的毒药,这么一来,即便遗⽟不认识这混合起来的毒物叫什么,想要解毒也变得容易许多。

  忙活了两天,配出三单药,不敢盲目下药,为了试探毒深浅,遗⽟挑了半下午,带着药方去探平

  她近来频繁出⼊昭华府,门房前院见惯了,都是客客气气地请她进门。

  平住在暖阁,途径一座花园,遗⽟跟在带路的侍人⾝后,也没闲情赏景,低头边走边想事,是不知前前后后几个侍女正在悄悄打量她穿戴。

  天气转寒,⾐服添厚,遗⽟嫌长斗篷拖拉,不爱系,⾐局那头摸到她这点喜好,便讨巧地在襦裙长衫上缀了各种裘⽪装点,乍一看是同绣走花纹无异,又能保暖,襟口袖边拿细线勾上的一圈圈细软裘绒,更是叫人看起来娇贵可爱,她今⽇穿了一⾊青狐⽪子的襦袄,了三圈彩丝的⾰带,垂着几只狐⽑扎的小绒球,还是显得纤细无比,盈盈一握。

  侍女们的眼神一下下偷溜在她上,京里其实兴的是丰润的美人,唐又以美,但这样难见的纤,似柔还韧,说实话确比别处更招人眼,便是同为女人,瞧着也有些莫名地心庠。

  “见过魏王妃。”

  花园里的一条主廊不算窄,但要三五人并排通行还是勉強,面打远走过来几个人,遗⽟是听见说话声,才抬起头。

  两丈远外,一对侍女矮⾝低头拜见,其后立着一名⾝穿披风的怪人,说“他”怪,并非是只“他”穿的厚实,但这大⽩天的,还是在公主府的花园里,头上戴着双层的黑⾊纱幂,头脸不见,脖子也被一圈褐貉⽪子细细密密围起来,不露半点⽪⾁在外头,连是男是女都分不清楚,说“他”怕冷么,偏偏这人站的直溜,不见半点瑟缩,只是⾝形有些僵硬而已。

  遗⽟眼⽪抖了抖,几乎是第一时间,便将此人同李恪手下那个不知名的毒师联系上。

  “免礼,这位是?”

  那一对侍女只是犹豫了一下,为遗⽟引路的那名侍人便轻斥道:

  “没规矩,没听见王妃问话吗?”

  “奴婢该死。”两人慌忙告罪。

  “回王妃的话,”那侍人转头来同遗⽟说道:“这位是府里的客人。”

  那“客人”听她这么说,也不出声,连头都没有动上一动,隔着一层黑纱,看不清脸⾊,然遗⽟却有种被对方盯着的‮实真‬感觉,这种感觉,并不舒服。

  “哦。”

  她是什么心思,一看便知这群下人是在给这怪人打掩护,不好怈露对方⾝份,但越是这样她心里越是有数,好脾气地笑了笑,冲那人点了下头,摆手让那两个侍女起来,便抬腿从她们让出的过道上走过,经过这怪人⾝边时候,暗自昅了一口气,辨着味道,挑了下眉⽑,擦⾝而过。

  李泰要擒李恪手里那名毒师,公主府外也有探子,光天化⽇也不可能随便抓人,遗⽟因而不愿打草惊蛇,便就配合她们将“他”当成一个客人。

  “魏王妃吗?”看着那前簇后拥的女子消失在走廊转角,黑披风的客人自语一声,暗沉的嗓音里有些叫人捉摸不透的颤抖。

  “仇先生,您怎么了?”

  “我来长安不久,听说这有位魏王妃破过一宗大案,就是刚才那位吧?”

  “正是,仇先生也听说过大书楼的案子?那可是一件奇案,魏王妃是咱们京里有名的才女,是解了刑部都没能破得了的案子呢。”

  两个侍女方才被遗⽟解围,心里惦她好,难免多说上两句,但这几⽇府里整顿,说完她们便觉得多了嘴,任凭那黑披风的客人再问些什么,也都只是答说不知,不肯再多讲了。

  傍晚,內厅,灯油挑的昏⻩适目,银⾜小案上的菜肴一盘盘冒着热气,一壶烧酒热在炉子上,分明是一副温馨画面,气氛却安静的叫人心里发⽑。

  “知道了,你下去用饭吧。”

  仁弯站在门外,偷偷往厅里瞄了一眼,便见端坐在矮榻上的女主人,低着头执起箸子夹菜,一片冬笋小口地嚼着,只见一片⽩皙的前额,看不清脸⾊,这画面让人眼睛发疼,被边上两个丫鬟狠狠瞪过来一眼。

  他心中不由哀嚎一声:

  怎么每回来传话的倒霉事都要他⼲,这王爷回不回府,和他这当奴才可没有半点关系呀

  周仁走了,病愈的平彤今天下午便重新上岗,挥手退了几个小侍女,跪坐在遗⽟⾝边,斟了一杯酒:

  “主子,这天冷,喝上一些酒,夜里也好⼊眠。”

  她这几⽇虽不能服侍跟前,可也从平卉那里听说,王爷不在,王妃没一晚是睡得安生的,常常是早起进屋伺候,人已醒了坐在头看书,有一回平卉进屋没有叫门,正赶上王妃起,偷瞧见她叠了王爷的⾐衫收进柜里,就好像是四月里王府出事那一回,平彤只要一想着她夜里要抱着一件⾐裳‮觉睡‬,便觉得心酸。

  遗⽟看着递到面前酒杯,犹豫了那么一下,便接过喝了,温热的酒⼊喉,暖了胃,果然舒服了一些,菜吃不下,便⼲脆倒了酒喝,几杯下肚,便有些醉意,向后靠在软垫上,一手晃着酒杯,目光从几个丫鬟脸上掠过,轻叹一声:

  “你们这是做什么,我记得你们先前都是有跟过大家户的,想也见过內宅的那些个琐事,我这也算不得什么,王爷确是几⽇没回来,我的确不痛快,但一个个拿这眼神偷瞄我,倒让我觉得自己是个可怜人似的。”

  平云和平卉赶忙低头,平霞挠了挠脖子,小声接话道:“主子不可怜。”

  “哦?”

  平霞没瞧见平彤眼⾊,嘴巴一快,便答道:“吃穿都有,就不叫可怜。”

  平彤狠瞪了她一眼,遗⽟却是呵呵笑了,眼神渐渐清透,点头赞道:

  “你说的对。”

  李泰两年生辰没有宴庆,今年摆在芙蓉园的紫云楼中,皇上都在早朝时候问过,又特别送了几个宮廷的御厨过来帮忙,陆续赏了好些贡品食材到芙蓉园去,好叫其他几名皇子羡嫉了一通。

  平生辰时,几名封地之官的皇子都趁机回了京,又因清查刺客一事留了下来,磨磨唧唧进了十一月,却没一个肯走的,这又轮到李泰生辰,更是有借口凑热闹,赖着不走。

  宴贴初八便全部都发了出去,遗⽟叮嘱赵川检查了两遍,确认没有遗漏,当天的膳食也都提前做了几桌尝味,各项器具,灯饰等等,这些全可以给下人去办的差事,她都亲自过目了一番。

  初九这天,一大早,园子里便忙活开来,挂灯摆宴,一直到下午,紫云楼里最后一只灯笼挂上,今晚的正主还未见人影。

  于通脚步匆匆地进了紫云楼,连路差点碰倒几个端盘子的侍从,逢人便问,在二楼的香廊下找见了平彤,二话不说,便扯着她袖子往僻静处走,也顾不上人嫌。

  “诶?于大哥,你不是在桥上接人么,怎么跑后头来了?”平彤瞧见他神情,心里有些不妙,便低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于通沉着脸看了看左右,才低下头,附耳低语。

  话说完,再瞧平彤脸⾊,已是难看的要命,两个人⼲站在那里半晌,她才咬着牙道:“我先过去瞧瞧,你千万莫到主子跟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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