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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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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宽敞、摆満各式各样兵器的武厅,一名年约十六岁的少年,像是负气又像是无奈的独自伫立在厅中,一张俊俏的脸庞不带喜怒,没有焦距的黑眸显得空洞而无神,直到背后突然响起了声音才让他稍稍回过神。

  “少主?”

  出声的人是个年约四十的中年男子,神态从容,一脸自信,尤其一双眸子炯炯有神,仿佛能轻易洞悉人心,不过他嘴角总挂着-抹浅笑,增添了几分玩世不恭,也多了些亲和力。

  风浮⽟应了一声,表明知道他的到来与存在,却没再多说一句话。

  易禾年不以为意,笑道:”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你爹新聘请来的武师,人称天下第一快剑,江湖第一⾼手,易禾年。“

  风浮⽟听了他这毫不谦虚又自吹自擂的介绍,原先紧闭的微微扯动了一下,似笑非笑,但他依旧默不作声。

  易禾年见他不吭一声也就罢了,背对着他的‮势姿‬连动也不动一下,倔強的个简直和他当年一模一样,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这颗顽石,要他点头不容易,不过他易禾年一向喜接受挑战。

  他来到风浮⽟⾝旁,目光没瞧向他,问题却是明显针对他,”你说,一个人的快乐,是由自己主宰还是他人主宰?

  风浮⽟侧眸瞅了他-跟,依旧不语,不知是不想回答还是被动的等待易禾年自己说出答案。

  易禾年呵呵一笑,自问自答“你不说,我也明⽩你的意思,你的快乐,完全由他人主宰。”

  “胡说!”风浮⽟浓眉一轩,总算有了反应。

  “你看、你看,我随便说一句话,你就不⾼兴了,可见我能主宰你的快乐与不快乐。”

  这话乍听之下无可反驳,却又让人觉得不快,风浮⽟不由自主的侧过头来,空洞的眼神突然有了一丝生气。

  “你能说一句话让我快乐吗?”他的语气充満挑衅。

  易禾年负手背后,自信一笑。

  这小子太小看他了,他可是有备而来。

  “你不是一直想离开这里吗?”

  这小子太小看他了,他可是有备而来。

  “你不是一直想离开这里吗?”

  “又如何?”

  “很简单,只要你得到我的剑法真传,我敢保证你爹一定会让你离开飘渺帮几天。”

  “真的?”原先抑郁的眸掠过一丝惊喜。

  风浮⽟半信半疑。

  易禾年装模作样的叹了一口气。“唉,生平第一次被人这样怀疑,实在太没面子。”

  话一说完,易禾年⾝形一动,长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出鞘⼊鞘,剑气在风浮⽟脸上擦过,却没伤到他分毫。

  “怎么样?”易禾年环手前,得意洋洋的瞧着风浮⽟。

  风浮⽟盯着他瞧了好一会儿,不得不承认“很厉害。”他脸上的笑容实在让人觉得刺眼,不过,他真的不可小觑。

  易禾年瞧着风浮⽟的表情变化,有成竹,索直截了当的间他“想不想拜我为师?”

  风浮⽟犹豫了一下,坦⽩道:“想。”

  “小子,你还算有眼光。当初要不是你爹三番四次的显剑庐找我,说什么放眼当今天下,就属我的流金剑法最快、最厉害、最深奥,除了我,没人有资格论剑,也除了我,没人有能力做你的师⽗…前前后后絮叨个不停,烦得我受不了,只好答应来他的要求,否则我还不想来。”

  “是吗?”风浮⽟听着易禾年一番自我褒扬的叨念,脸上不自觉露出许久不见的笑容。

  在飘渺帮,真世家易禾年这样有趣的人。

  易禾年来到风浮⽟面前,又道;“小子.我见你极有慧,只要你用心学,不出五年,必能尽得我流金剑法真传-”

  “五年?”风浮⽟微讶的打断他的话。

  “怎么,五年还嫌太长?”

  风浮⽟脫口道:“五年后,她说不定己嫁人了!”

  “她?哪个她?”

  “她就是…”咦,他怎么说不出她的名字?

  他明明记得的,而且记得很清楚。

  可是,怎么此刻却说不出来?

  风浮⽟慌了起来.急得直冒冷汗。他不可能会忘了她的名字的。不可能,不可能,他答应过她,不会忘的!

  她就是…

  风浮⽟霍的从梦中醒来。

  伸手揩了揩汗,他喃喃道:“钏⽟…”

  梦境如幻似真,但这次他可以肯定,他真的想起来了。

  他终于想起“她”的名字,但关于他和她之间的事,他依旧…没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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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风浮⽟睡到⽇上三竿才起

  不能怪他,昨晚夜半惊醒后,他便辗转反侧,怎么都无法⼊睡,直到啼声响起,他才勉強睡去,再醒来,难免有些精神不济。倒是正在二楼擦拭桌椅的钏⽟一见他下楼,立刻眉开眼笑的上前。

  “风公子,你醒啦。”

  风浮⽟瞧向她,抛给她一个疑惑的眼神。她看起来异乎寻常的‮悦愉‬,敢情是在路上捡到银子?

  “你到底是用了什么方法?”钏⽟没头没脑的问他。

  “什么用了什么方法?”

  “艾嘉人呀,他一连五天都没来了呢!”

  “原来是这件事。”风浮⽟恍然大悟,嘴角扬起一抹笑。

  不过是那天他差了艾嘉人的家丁,替他送封信给莫相寻,要莫相寻小小“警告”一下艾嘉人,别再来扰钏⽟而己。

  “你到底是用了什么方法?”钏⽟见他自顾自笑得得意,也不回答,不死心的继续追问。

  既然他这么有办法,如果能传授给她,以后再遇到登徒子,她就不用担心了。

  风浮⽟摇了‮头摇‬,故作神秘“天机不可怈漏。”时机未到,他还不打算暴露⾝分,免得招来四溟帮的人,危及钏⽟。

  再说,他现在只记起钏⽟是他青梅竹马的恋人,其他的一概不知,这要如何和她相认?

  “这算哪门子的天机?”

  钏⽟没注意到他眼里复杂的表情,不満的瞰起嘴。

  见她不悦,风浮⽟灵机一动,哄她道:“不然,条件换如何?”

  “什么意思?”别想要她花银子买秘密。

  风浮⽟见她一副防卫着他的模样,不噤又笑了。

  “我的意思是,我可以坦⽩的跟你说我是用了什么方法,让艾嘉人不敢再路上宝山客栈的,不过,你得告诉我,你小时候的事情。”或许,这样有助于他想起一些儿时往事。

  “这…”

  钏⽟有些犹豫,毕竟,这涉及了个人隐私。

  风浮⽟瞅着她,又道:“如果不能互相信任,那我们就各自把秘密蔵在心中好了。”

  “我…”钏⽟轻咬下,天人战。

  “算了。”

  风浮⽟作势要走,钏⽟赶忙唤住他。

  “好啦、好啦!”

  风浮⽟一听,这才満意的回过⾝来。“那我先说吧。几天前,我派人恐吓艾嘉人,要他不准再靠近宝山客栈一步,所以他当然不敢再来了。”

  他没占钏⽟便宜,他的确说出自己用了什么方法让艾嘉人不敢再来扰她,只是,他没说出派了哪个人而已。

  “原来你还有打手啊。”

  “有钱好办事。”

  钏⽟轻蹙秀眉,不认同的道:“花钱消灾是不得已的事。”

  因为凡是浪费钱的事,她一律不做。

  唉,原以为能从他那儿学到什么好法子呢。

  风浮⽟勾一笑,不予置评。

  “换你说了。”

  “我先问你,你为什么想知道?”

  “好奇。”他避重就轻。“你一定经历过一些事情,现在才有办法独力经营一间客栈吧?”

  钏⽟点点头,思索了下,才道:“记得成了废墟的那间绝代客栈吧?”

  “记得。”

  “因为绝代客栈的老板苏淮对我有恩,再加上成立宝山客栈前,我一直在绝代客栈帮忙,所以才会偶尔到那儿走走。”

  “怀念?”

  “是怀念,也是感慨吧!人事己非,没什么留得住。”

  “什么意思?”

  “十岁那年,我为了帮忙家计,女扮男装在客栈里帮忙,因为手脚勤快,嘴儿又甜,替客栈招揽了不少生意,恩公总夸我聪明伶俐、能言善道,加上记忆又好,将来肯定是经商的料。时间一晃六年过去,恩公觉得我已能独当一面,因此他出钱出力,盖了宝山客栈,要我好好经营,只可惜…”

  她顿了一顿,才道:“宝山客栈成立不过半年,恩公便因病去世,来不及看到宝山客栈如今的盛况,不然,他一定也会很⾼兴。”

  “经营一间客栈,很辛苦吧?”

  “有得有失,不是吗?”

  钏⽟淡淡一笑,神情有些复杂。

  老实说,当年苏淮要她‮立独‬掌管一间客栈时,她不是不曾犹豫彷徨过,跃跃试的同时,她也怀疑起自己的能力。

  但一来不想辜负苏淮好意,二来为了家计,她终是答应下来,除此之外,她遐有一个隐蔵在心底最深处的目的,那便是希望有一天风浮⽟会来光顾。

  她固执的想,没听闻风浮⽟另娶他人的消息前,她是不会死心也不会放弃的,只可惜再见风浮⽟一面这个希望,或说是奢望,不知道有没有实现的一天?

  想到这里,她心里罩上一层霾,眸光也黯淡了些。

  “你还好吧?”风浮⽟见她说着说着,突然露出落寞而沮丧的表情,忍不住必心询问。

  钏⽟勉強济出一丝微笑,若无其事的道:“我又是在想将来有机会,我很想重整绝代客栈呢!”

  “它对你真的那么重要?”

  “当然。”那里,还有着她和风浮⽟的共同回忆呀。

  “你小时候,是不是有一个好朋友?”

  钏⽟听了,惊讶的瞅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

  “因为-”

  风浮⽟话还没说完,便教匆匆赶了过来的任尽乐打断。

  “钏姑娘!钏朱紫他…他找你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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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客栈外,钏朱紫一见钏⽟出来,立刻⽪笑⾁不笑的揶揄她。

  “钏⽟,生意不错嘛。”

  钏⽟挑起眉,直接下逐客令“这儿不你。原以为他应该没有脸再出现,谁知道他脸⽪厚如城墙。

  “钏⽟,你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

  “我没叫人把你打出去,已经算客气了。”

  “不用这么绝吧?”

  “说到绝,我哪比得上你呢?”钏⽟凉凉的讽刺他,庒抑心中的一股怒气突然爆发出来。

  她手指钏朱紫,⾼声说道:“从我九岁那年开始,我们家便不得安宁,活该倒楣,每半年便要帮你还一次赌债,而且一还就是八年,还弄到家徒四壁,一无所有,山露⽔尽,走投无路,只差没把命赔上了,算是上天有眼,总算让我们熬过来了,如今,拜你所赐,我钏⽟不是无忧无虑的逍遥度⽇,而是负债累累的辛苦捞钱。反正,我也认了,不奢望你会把那些钱还给我们,只求你从此消失在我面前,那也真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她说到上气不接下气,才停下来休息一下。

  为这种人生气不值得。

  钏朱紫听了,倒是一脸不痛不庠的模样。

  “钏⽟,再怎么样我也是你的叔叔,朋友都有通财之义了,你帮叔叔一点忙也是应该的-”

  “住口。”钏⽟斜睨了他一眼,冷冷的打断他的话。“钏朱紫,你听清楚了,我不会再借你钱,一文钱-不,是半文钱也不借,这样说够清楚了吧?”

  钏朱紫收起虚伪的笑脸,目露一丝凶光。“钏⽟,你一点情面都不给,真的要做得这么绝?”

  “哼。”钏⽟环手前,别过头去不看他,表明立场。

  “你会后侮。”

  “是,我的确后悔,早知道钏家的财产会被你败光,我倒不如一开始就拿那些钱救济穷人,或者全丢进⽔里,还来的痛快些!”虽说讲这些话于事无补,但她就是控制不住。

  对谁,她都有办法容忍,偏偏对钏朱紫不行。

  “钏⽟,你真的铁石心肠,不再考虑一下?”钏朱紫见钏⽟始终不肯帮忙,撂下狠话“你是堂堂宝山客栈的老板娘,自己的叔叔有困难,却袖手旁观,这事要是传出去,不知道会被说得多难听-”

  “随便你。”钏⽟不耐烦的再度打断他的话。

  哼!这不是他第一次恫吓她了,她不怕。

  “钏⽟-”

  “请便吧!我还有事要忙。”

  钏朱紫一听,恼羞成怒。“好好好,那我说给全客栈的人听-”他话还没说完,只觉肩胛一痛,忍不住哀号出声。“哎哟!轻点、轻点。”

  “你也知道痛?”

  不知何时来到钏朱紫⾝旁的风浮⽟加重手中的力道,一副要把他的手扭断的模样。

  “饶命啊!”钏朱紫本搞不清楚状况,只能先求饶再说。

  风浮⽟不但不放手,还戏谑的道:“我以为,你这个人已经⿇木不仁了。”他方才之所以一直没出声,是因为想知道钏⽟和钏朱紫之间恩怨的来龙去脉,既然现在已一清二楚了,当然要给钏朱紫一点教训。

  “这位公子,有话好说哪。”

  “有话好说?你刚刚对钏姑娘说话的态度,可一点都不好。”

  “是我不对,是我不对。”

  “的确是你不对。”风浮⽟勾一笑,随即改扭他的耳朵。

  “我想你的耳朵可能有问题,所以钏姑娘说的话你都听不清楚。”

  “哎哟!”钏朱紫一边耳朵涨红了起来,痛得呼天抢地。“怎么会,我听得很清楚,很清楚,我现在就离开!”

  “什么?”风浮⽟故意装做没有听到。

  钏⽟在一旁瞧着风浮⽟捉弄钏朱紫,即使満腹心事,仍是不自觉的扬起嘴角,扯了一抹笑。

  “这位公子,你饶了我吧,我现在马上离开。”钏朱紫明⽩风浮⽟不是好惹的,急思先脫⾝再说。

  “这才像话。”风浮⽟満意的点点头,放开了他。

  “告辞了。”钏朱紫不敢逗留,匆匆向风浮⽟一抱拳,转⾝就跑了。

  钏朱紫一走,钏⽟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

  “风公子,谢谢你。”

  “不客气。”

  两人相视一笑,彼此心中千古万语,却不约而同的各自沉默着,等着对方先开口。

  顿时,两个人就这么你瞧着我,我瞧着你,谁也没说话。

  “你…没事吧?”

  “没事。”

  “钏⽟,我…”

  钏⽟不自然的笑了笑,随口找了个理由“我去忙了。”

  风浮⽟正想唤住她,却在彼此擦⾝的瞬间清楚瞥见,钏⽟的眸里泛了点点波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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