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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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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花蓉突然兴冲冲地要到街上逛逛。

  舂子觉得不太对劲,风雪虽然不像昨天那幺狂烈,但积雪深达膝盖,路上的商家多半关起店门不营业,蓉夫人为何偏要选此时去逛街?

  两人一前一后地骑着温驯的牝马,舂子的视线一刻也没从花蓉⾝后移开,她们绕了好几条街,街上营业的店家寥寥可数,一声马嘶,蓉夫人的座骑忽然加快步伐,弯进巷子里,舂子‮腿双‬赶紧一夹,也加快马速,循着马迹前进。

  好一会儿,找到了马,却不见蓉夫人,舂子急着四处大叫,奔了好几条街后,花蓉突然笑嘻嘻地在马后出现,手上拿着热呼呼的甜薯。

  "蓉夫人你跑到哪里去了?"舂子跳下马,脸⾊比雪还⽩几分。

  "买甜薯,天冷吃甜薯最好了,我也有给你买一个。"

  "我不想吃,我只想知道马为何跑那幺快?"

  "我不知,它大概是受不了寒冷,跑快一点,让⾝子暖和些。"

  "舂子不懂,蓉夫人你人在这,马却在几条街外…"舂子语气充満怀疑。

  "马跑太急了,我怕动了胎气,所以下马用走的。"花蓉咬着甜薯说。

  "蓉大人…"舂子一听就知道是谎言,蓉夫人骑的马是全马厩里最温驯的牧马,就算那匹马突然发疯,以蓉夫人的武功,制服疯马可说是易如反掌,诸多疑点,使舂子心情忐忑不安。

  花蓉命令道:"别再说了,快去把我的马牵过来,我们回家吧。"

  夜晚,花蓉以疲倦为由,拒绝与蒲生修罗共枕,然后趁着四下元人,偷偷用取暖的火炉熬起堕胎药,她的视线一直盯着陶壶,眼眸依旧是清澈明亮,但却毫无生气,仿佛她是个将死之人…

  一股刺鼻的⽩烟从壶嘴窜了出来,花蓉难受地捂住鼻嘴。

  快煮好了!一想到死神就在这壶难闻的汤药里,一滴珍珠大的眼泪滴在她手上,天呵!她怎幺能…她不能…她真想问爹…

  "砰"地一声,反锁的门突然被撞开,蒲生修罗如凶神恶煞般出现。

  "你在煮什幺?"自舂子告诉他上午的事之后,蒲生修罗就已经猜透她的心思。

  "补…胎汤。"花蓉颤抖着嘴说道。

  "你说谎!,"蒲生修罗指证历历地言道:"我去问过药铺了,药铺里的人说你去买堕胎药,说是为一个未出嫁的奴婢买的,他们不疑有诈,所以把堕胎药卖给你。"

  "没错,这是堕胎药,你杀了我爹,我岂能怀杀⽗仇人的孽种!"

  "可恶的女人!"蒲生修罗气得一脚踢翻炉火。

  花蓉冷绝的说:"就算喝不到堕胎药,我也有办法流产。"

  "他也是你的孩子,你真很得下心致他于死地!"蒲生修罗难以置信。

  "杀了他,等于杀了你的子嗣,这应该也算是为⽗报仇。"花蓉神态坚定,但只有老天爷知道其实她心如刀割…

  "虎毒不食子,你连畜牲都不如。"

  "对我而言,他本不是我的孩子,他是恶魔的孩子。"

  "你竟敢骂我恶魔!"蒲生修罗气得満脸通红。

  "难道你不是吗?死在你手上的大明冤魂不计其数。"

  "那你呢?我大和士兵死在你手里的也不少。"

  "这不一样,谁叫他们要‮略侵‬我大明,他们是死有余辜。"

  "你们大明难道没有‮略侵‬别国吗?趾国、八百大甸国是怎幺灭亡的?"

  花蓉咬了咬下,八百大甸国是个小柄,她听爹说过,人口不过六千人左右,住在充満瘴气的南方丛林,成祖即位时,为了扩充版图,派兵去招降,但对方宁死不屈,于是六千人全部在同一天丧命…

  虽然心里知道大明并非圣贤之邦,但在敌人面前,绝不能承认自己‮家国‬不好,这就叫爱国,所以花蓉执拗的说:"这顶两个‮家国‬又不是我灭的。"

  "如果大明皇帝派你去灭了他们,你会抗旨吗?你会义正辞严地告诉大明皇帝,‮略侵‬是恶魔的行为吗?"蒲生修罗咄咄问。

  "我说不过你,但你终归是我的杀⽗仇人,我若生下你的孩子就是不孝。"

  一声冷笑,蒋生修罗的愤怒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神阔气定的表情。"好,你想做孝女,我不拦阻,但你别忘了你的一念之间,可是左右三千名战俘的生命,若是你任意流掉我的孩子,那三千名战俘的⾎就做我孩子的陪葬品。"

  "我们之间的仇恨跟那三千名战俘无关,你不可以滥杀无辜。"

  "我们的儿子也是无辜的。"蒲生修罗一语道破。

  強装坚強的花蓉,张了张嘴,发出的声音不像声音,倒像呜咽,一个忍不住,她的泪腺突然像被大洪⽔冲倒似的,一边哇哇地大哭,一边捶打着蒲生修罗的膛,如泣如诉地叫嚷着:"你为什幺要是我的杀⽗仇人?"

  蒲生修罗一手接住她的肩头,一手轻抚着她的头发,心中百味杂陈,涌到喉间的是又酸又热的感觉,半晌才说:"我也不想,可是事实是无法改变的,只能怪战争无情。"

  "我如果生下你的孩子,我爹和族人都不会原谅我的。"

  "你爹已死,你的族人都在大明…"蒲生修罗突然止声。

  这些天他为神龙的死而心烦不已,但并未减少他对花蓉的关心,在昨天以前,他明明感觉得到花蓉对他已有了爱意,现在却又对他充満恨意,而改变的关键就在昨天,他了然的说:"我懂了,一定是你大伯⽗要你堕胎。"

  "不关我伯⽗的事,你别胡给他安罪名。"花蓉脸⾊大惊。

  "你若再有堕胎的想法,我第一个杀的就是他。"

  蒲生修罗撂下狠话。

  一阵巨响,整个江户城天摇地动。

  就在所有的侍卫都冲向金山时,一群穿著避雪蓑⾐的战俘,趁着混来到⽔门的附近,江户城因面临海湾,城里有许许多多大小河川,梅雨来时这些河川经常会‮滥泛‬成灾,淹没农田,所以江户城设有⽔门引导河⽔流向大海。

  只要通过⽔门,到了湾漫,自然有很多渔船可让他们逃回大明,但是⽔门和港湾都有侍卫把守,所幸大部分的侍卫都被调去抢救金山,只留下少数的侍卫防守,不过这些侍卫人手一支洋,要想通过他们谈何容易…

  就算逃过洋击,⽔们有铁闸,除非瘦得像竹竿的人才有办法通过,再加上河⽔冰得要命,城外又有护城河,护城河的宽度至少三百公尺,要游过护仿河也非易事,层层的困难,使得花康眉头深锁。

  "蓉儿,我们要怎幺逃出去?"

  花蓉不慌不忙的说:"大伯你别急,天气这幺冷,依照规定侍卫在五时可以喝一杯热酒暖⾝,我已事先在酒坛里放了大量的昏药,只要喝一口,不出一刻他们就会昏睡。"

  花康问道:"铁门怎幺办?"

  "铁闸的开关在那间岗峭里,我现在就过去想办法打开它。"花蓉说道:"可是打开铁间要费很多力气,我需要人手帮忙…"

  "我去。"军大夫明快地举手。

  "好。"话毕,花蓉便领着军医悄悄地接近岗哨。

  可能是天气太冷的缘故,守峭的侍卫只顾着烤火取暖,完全没注意窗外有黑影经过,当花蓉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侍卫面前,侍卫个个手⾜无措,不知是该向蓉夫人敬礼?还是该拿着洋对准蓉夫人好?

  总之,花蓉本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岗哨里的侍卫五花大绑起来。

  其实花蓉是因为怕动了胎气,所以才要名帮手,不然千斤重的铁间对她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

  就在两人合力打开铁间之际,军大夫突然说:"‮姐小‬,将军有临终遗言。"

  "我爹不是一上‮场战‬就被蒲生修罗杀死,怎幺可能来得及说遗言?"

  "‮姐小‬你有所不知,将军早就知道自己活不过这场战争。"

  "我不懂…"花容震惊得无法思考。

  "出征以前,将军嗑⾎已有月余。"军大夫明⽩地指出事实。

  "你为什幺不早点告诉我?爹既然有病在⾝,本就不该出征。"

  一声哨叹,军大夫难掩悲伤的说:"将军坚持出征,因为他不想死在上,他是军人,他想死在沙场上。"

  花蓉好不容易厘出一点头绪。"军大夫你的意思是…我爹的寿命有限!"

  "是的,将军知道自己活不久。"军大夫用力地点头。

  "爹的病。清还有谁知道?"花蓉平静的问。

  "只有我知道,将军在得知自己命不长时,代我不要把此事说出去,还有…"军大夫从自己脖子上取下一条金链子,链子上挂有一只如意坠,并把金锭子到花蓉手上。

  "这个是将军要我在他死后给你,很抱歉我到今天才拿给你,因为我们两个一直没机会见面。"

  "这只如意坠是我娘的。"花蓉一眼就看出来。

  这时,岗亭外忽然博来怒吼声:"女人!你给我滚出来!"

  花蓉立刻认出是羽田恭兵的声音,她不疾不徐的说:"军大夫你留在这儿,我要出去杀了羽田恭兵那个大坏蛋。"

  话毕,花蓉转⾝走出岗亭。

  "女人,你居然敢把我的金山给炸了,我今天非杀了你不可!"

  "手下败将还敢说大话!上次让你夹着尾巴逃走,这次我让你没尾巴逃。"

  "你看看我的⾝后——"羽田恭兵一个弹指,他的⾝后出现一排士兵,而且每个士兵的手上都握有一把武士刀,每把武士刀的刀刃都架着一个人,而这些被刀架着的人士是大明战俘,包括花康在內。

  花蓉气愤地朝雪地呻了一口口⽔。"有本事我们俩就光明正大地对决,你抓人质要胁我,这哪算是武士的作风,本是下流无聇。"

  "我不想跟你对决,我只想杀了你。"羽田恭兵险地哈哈大笑。

  忽地,蒲生修罗冷酷的声音从所有人的背后冒了出来,他骑在骏马上,整个人看起来像个不可一世的战神,"你想杀她,而我想杀了你。"

  羽田恭兵住后一看,吓得脸⾊如鬼,‮腿双‬发软,因为在蒲生修罗的背后站了一排洋队,而原先羽田的属下见状,早就把武士刀扔在雪地上,自动弃械投降。"蒲…主公,金山是被这个女人炸掉的。"

  蒲生修罗策马向前。"我知道,而且我还知道神龙是你杀的。"

  "不是,神龙是被山贼所杀。"羽田恭兵抵死不承认。

  冷哼一声,蒲生修罗从马上跃下,手上拿了一件破旧的⾐服。"这是神龙被杀时所穿的⾐服,你自己看看里面写了什幺。"

  "主公,不是我要杀神龙的,是将军要杀他的。"

  "挖出来的金矿是要治⽔患救灾民的,而你居然为了一己之私,想把金矿掌去买军火,甚至还杀了神龙…"

  "主公,你饶了我…"羽田恭兵嘴巴求饶,但却心怀鬼胎。

  就在蒲生修罗犹豫杀与不杀之际,一股杀气突然袭向蒲生修罗,蒲生修罗还来不及反应,锐利的长剑像风一样刺向蒲生修罗的心脏,但奇怪的是,他居然不觉得痛,这时他才发现是花蓉以⾝替他承受了这一剑。

  一声暴喝,蒲生修罗如一道电光火石跃起,虽然羽田恭兵急得想将揷人花蓉⾝体的剑‮子套‬来,但为时已晚,连惨叫声都还来不及发出,羽田恭兵的头颅已缓缓地滚落到一尺之外…

  夜深人静,看着睡的蒲生修罗,花蓉的眼眶不自觉地红了起来。

  心中的感觉是复杂的,那晚她以⾝救了他,虽然是下意识的动作,但也可以说是因为爱,是的,她爱他,并不是因为军大夫的一席话,也不是因为她怀了他的孩子,更不是因为她成为正室夫人,早在‮场战‬上相见的第一眼、她恨他的开始,爱的种子同时也深值在她心底。

  只是她没想到,爱的种子会成长得如此迅速和茁壮。

  她曾恨他,因为他是杀⽗仇人,因为他是敌人,因为他掳获了她的心,这些都是她恨他的原因,那段⽇子,虽然只有半年,但对她而言却有如痛苦了半辈子。

  所幸她不用再恨他了,她可以全心全意地爱他,和被他所爱…

  突然,她像被八爪章鱼抓住似的,整个人被搂进一副宽阔又有弹膛里,一股热风吹进她耳窝,她娇凛地叫道:"不要嘛!人家最怕庠了!"

  "你刚才在想什幺?"蒲生修罗下巴枕在她肩膀上。

  "想…从明天开始我要换枕边人。"花蓉语出惊人的说。

  "哪个男人敢睡你旁边,我就把他的手脚和男都剁掉。"蒲生修罗怒道。

  "你敢让我儿子变成残废的太监,我就跟你拼命。"花蓉反过来威胁。

  "就算是我儿子,也不能跟我抢你!"

  "天底下,怎幺会有你这种占有強到连儿子都视为情敌的夫君?"

  "谁叫我爱你⼊骨!"蒲生修罗一边说,一边用双手**她…

  那晚,虽是一年前的事,但蒲生修罗却记忆犹新,当时金山‮炸爆‬,他立刻知道又是花蓉所为,赶回大奥院时,舂子跪在地上,双手呈上神龙死前所穿的⾐眼,哭着要求他放蓉夫人一条生路。

  其实,不论有没有神龙的遗言,他奔回大奥院,并不是要惩罚花蓉,而是怕她离开他,当他把他的心意告诉舂子后,舂子破涕为笑,立刻将花蓉一行人逃亡的计划告诉他,虽然他及时赶到,但他却险些命丧羽田恭兵的手里。

  多亏花蓉替他挡了那一剑,因为羽田恭兵是朝他的心脏刺,所幸花蓉肩膀的⾼度只到他心脏部位,这才没酿成撼恨…

  奇怪的是,金山炸掉的那一天,天摇地动,把卧病在的樱姬给吓死了。

  羽田恭兵之死,幕府将军虽然盛怒,但却找不到责怪他的借口,因为他把炸掉金山的责任推给羽田恭兵,并教花康假借大明密使之名,捏造羽田恭兵和大明暗通的书信,幕府将军虽知书信是假的,但死无对证,只能摸摸鼻子,憋一肚子的气,到茅厕里发怈。

  此外,花康在听过花将军的遗言之后,不再责怪花蓉,并祝福他们自首偕老,然后跟其它战俘一起假扮成渔民,回到大明国与家人团来。

  更可喜的是,一到梅雨季节就有⽔患的江户城,今年居然没有淹大⽔。

  因为,花蓉在生产的前一天作了一个梦,梦到一个英俊的男孩打败海龙王,然后那个男孩钻进了她肚子里…

  这是一个吉兆,蒲生修罗知道自己这一生做最对的事就是——娶了花蓉。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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