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除了失望、焦急、担忧之外,这几天,他本无暇管公事,就连一向爱⼲净的他,也开始留起胡渣,整个人已没有原先的光鲜亮丽了。
他不能再待在办公室里守株待兔了,他得想个办法找到黎苡诗才行。
“朱经理,你帮我找黎秘书的人事资料出来。”按著內线,他对著电话机向人事经理作出要求。
“好的。”
电话那头早已挂了话筒,罗安迪却还望着话机发呆。
“总经理,这是黎姐小的人事资料。”
黎苡诗的助理呈上了她的档案,打断了罗安迪的冥想。
“喔!谢谢。”
她的人事资料是目前唯一的线索,但翻开档案,上头除了她现在的联络地址之外,其它什么资料都没有。或许她已回了家,但是档案里头本没有她家里的资料,教他如何将她寻起呢?
也许彼德会知道她的故乡在哪里,他的脑筋一转。
想到就做,也不管现在是国美时间几点,他拿起电话筒就直拨彼德家的电话号码。
电话铃想了很久,才有人来接电话。
“Hello!”
“彼德,是你吗?我是安迪呀。”他急切地说著。
“安迪!”对方的声音顿了顿。“你知道我这儿现在是几点吗?”
他尴尬地笑了两声。“对不起,吵醒你了。但是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请教你,所以不得不现在打这通电话。”
“是不是公司有什么问题呀?”他知道罗安迪一向是冷静行事,既然会三更半夜打这通电话,肯定是什么非同小可之事。
“苡诗走了,她离开公司了。”他的声音急促。
“苡诗?怎么会呢?什么时候的事情?”彼德迭声地问道。
“她只留下一封离职书就不见了,我在她的公寓等了几晚都没有等到人,在没有办法可想之下,只好找你求救。”
彼德揶揄著说:“是不是你追得太紧,把她给追跑了呀?我早告诉过你,苡诗对男人有情感恐惧症的。一定是你著她承认就是巴黎的蔷薇,而她又不肯承认,所以就⼲脆离开公司,对不对?”
他无奈地叹口气说道:“彼德,你就别再笑话我了。苡诗确实就是蔷薇,但在她承认的第二天早上,她又一声不响地离开我了。”
“那你要我怎么帮你呢?我人都在国美了,你该不会要我回去湾台帮你找人吧?”
“我不会这么忍残的!你只要告诉我苡诗的老家在哪里就行了。”他露出忧愁的微笑。
电话那头的声音停顿了片刻之后,彼德说道:“苡诗的老家?这可难倒我了,我只听她说过几次,但是记不太住呀!你知道的,华语的地名都很难记。”
“拜托,彼德,你千万得想起来呀!”
“别催我嘛!让我好好想一下。”
接著电话两端是同样的寂静,静到罗安迪仿-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好像…”等候了数十秒,彼德终于有了回应。“好像…是在湾台中部的一个山上吧!”
山上?天哪!那比海底捞针没容易到哪里去嘛!
罗安迪深蹙著眉头。“哪一座山呢?”
“也不算山啦!听苡诗说,二十年前她家乡那里的伐木业兴盛的,附近乡镇还有『小台北』之称,你拿这个线索去查查,或许能找到答案。”
虽然有点像是猜谜游戏,但总归是条线索,他只好勉強接受了。
“谢谢你,我会立刻去打听的。但是,如果你想起来那个地名的话,请你无论如何要通知我一声。”
彼德笑了笑说:“我会的,祝你能顺利找到她!”
“你放心,我一定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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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公司⾼级主管的一声令下,很快就查出彼德给的谜题答案了。原来,有所谓“小台北”之称的城镇,就是当时繁华一时的车程小镇。因为当年车程的林木丰富、伐木者众多,而来此经营木业的商人更是络绎不绝,外地客热闹了这小小的乡镇,所以车程才有小台北的这个称号。
有了地点要查黎苡诗的背景就更容易了,没两天的时间,征信社就送来黎苡诗的老家资料。带著一只行囊、一张地图,罗安迪便跑到人生地不的中湾台,展开他的“寻之旅”了。
离开纷扰的大都市来到湾台的中部山区,他第一次接触到湾台纯朴的一面。
“对不起!请问这个地址在哪里?”他来到黎苡诗的家乡了。
穿著朴素的老妪皱著眉头、摇著手说道:“你说啥?我听某啦!”
别说老妪听不懂罗安迪的国语,就连罗安迪也听不懂她的闽南话。这时罗安迪才忆起人事经理的忠告,到了南湾台,上了年纪的老人家多数是听不懂国语的。
因此他对那老妇人笑了笑,说声谢谢后,就赶紧找个年轻人来问。
年轻男孩看了看地址,比比前头的方向说:“过了前头的那个红绿灯再右转,你就可以找到这个地址了。”
“谢谢!”小心翼翼地收起了地址,他开著车过去。
古老的小镇上看不见车⽔马龙的车嘲,听不见四处鸣叫的喇叭声,有的只是一分宁静和安逸,以及人们缓慢闲居的脚步。转进了红绿灯口的街道內,他的心逐渐澎湃了起来,那分期待与黎苡诗相见的情绪也开始沸腾了。
但愿这一趟他并没有⽩来。
不想打扰这条街道的宁静,他将车子停靠路旁,以步行的方式寻找著捏在手中的地址。忽地,一颗⽪球滚到他的脚边,接著有个小男孩一摇一晃地朝他这边跑了过来。
“叔叔、叔叔,麦当劳的叔叔。”那男孩边跑边叫著。
当小男孩的脸清楚地呈现在他面前时,他立刻想起这小男孩的⾝分。
“思汉!”他惊喜地叫著他的名字。
难怪在黎苡诗家里看见她儿子的照片时,他会有一股似曾相见的感觉,原来那天在麦当劳帮他捡到⽪夹子的小男孩就是黎苡诗的儿子。
黎思汉捡起了球,以纯净秀灵的眼珠子望着罗安迪问道:“叔叔,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罗安迪蹲下了⾝子,摸摸黎思汉的头说道:“因为叔叔是你妈咪的朋友呀!所以叔叔当然知道你的名字。”
“叔叔是来找妈咪的吗?”斜著头,黎思汉看着罗安迪的脸。
罗安迪扬起了亲切温和的笑容说道:“是呀!妈咪在家吗?”
“在呀!妈咪在…”他的头一回。“妈咪在那里!”
顺著黎思汉指的方向,罗安迪发现了黎苡诗的⾝影。
黎苡诗早就发现他了,当他⾼大的⾝体从街口走来时,她就知道是他了!
除了震撼之外,她的心还多了一分莫名的惊喜。
当他们⽗子俩一靠近,黎苡诗就把黎思汉牵回⾝边,扳起面无表情的脸孔说道:“你怎么找到这里的?”她从不留家里的资料在公司的。
他以笑容来融化她脸上的冰冷。“我说过,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的!”
脫去了繁杂的西装,今天他的⾝上是一套⽩⾊纯净的休闲服,刮掉了多⽇来的胡渣,他又是精神焕发、神采奕奕的模样。或许是因见到黎苡诗的⾼兴心情,使得他看起来更加的气宇昂扬和俊逸非凡。
掩饰好她的慌张心情,回避掉他的频频凝视,黎苡诗不想让自己再有心软的机会,因此以再冷淡不过的语气说:“我并不属于你,五年前是这样,五年后还是这样!”
对于她的离开、她的冶寞、她的转变,罗安迪有著极大的惘与困惑,而黎苡诗冷淡的表情硬生生地拉下了他脸上的笑容。“为什么要突然离开我?难道那晚的表⽩还不能够证明我的真心吗?”
望着他眼底里的黯然情伤,黎苡诗的心就如同千刀万剐般的伤痛,但是一想起他的不忠与背叛,她就不允许自己对他有一点点的原谅。
“思汉回屋子里去好吗?妈咪和叔叔有话要说。”
“嗯!”思汉放松了牵著黎苡诗的小手,向罗安迪天真地挥挥手。“叔叔再见!”
既然终究要面对他,不如把话说个清楚,黎苡诗不想让他再有借口来找她第二次。“这儿说话不方便,我们到那儿去谈吧!”
黎苡诗没有抬头看他,说完这句话后便转⾝走出了小街。
她沉默不语地来到河畔堤防,然后拾阶而上,眺望着脚下的潺潺流⽔,眼神尽是空洞与凄惘。最后她在最常停驻的地方停下了脚步,双手环注视著远方的青翠山景,等待著他的声音。
走近她的⾝后,罗安迪冷不防地伸出双手,从背后牢牢地圈住她,让彼此的⾝体紧紧地贴合著。
“放开我!”黎苡诗先是吓一跳,而后是奋力地挣扎。
罗安迪既有意钳住她,又怎会轻易让她逃脫呢?她愈是挣扎,他就愈加重了力道。“除非你告诉我,我们之间出了什么问题。”
在他孔武有力的钢臂下,她本动弹不得。
“我和你没有什么问题!”
“没有问题?”他讥刺地轻笑两声。“那为什么会在不说明原由的情况下,一声不响地离开我?”
“我有必要向你报告行踪吗?如果是因为公事的话,我已经递上辞呈了,难道罗总经理你没看见吗?”黎苡诗刻意公私分明。
他松了手,将她扳回头面对著自己。“为什么不需要?那你将我们那夜一的情爱绵摆到哪里去了?难道你认为那只是一场游戏吗?”
接著他熊熊烈火的注视,黎苡诗轻蔑地说:“没错!那只是一场成人游戏。我们俩都是够成的成年人了,夜一的情算得了什么呢?在现在事事急促的时代,这种速食爱情多得数不清,你、我又何必太认真呢?就像五年前一样,我们只是在异乡邂逅的过客,当情的火花在夜一燃烧之后,我们就又回到各自的原点,过著各自的生活,不是吗?”
她的话使他眼露骇人⾎光,动地反驳著“不是,我们之间不是这样子的!我爱你,当五年前的那场邂逅之后,我就无法自拔地爱上你,你说这样还算是成人游戏吗?你以为我到湾台来接掌分公司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那夜我仿佛听见你用华语跟我说再见,所以我就认定你是湾台人,想来这里寻找你的芳踪呀!”
他的话是那样的刻骨铭心,一字一句地嵌⼊黎苡诗的心扉,教她感动莫名,但是她还是狠下心来拒绝他的柔情藌意,只因她不想得到一个不忠的爱情。
“我想你是自作多情了!这辈子我只爱过一个男人,而那个男人已经死了,所以请你不必在我⾝上⽩费心机了。”她強迫自己说著伤害彼此的话语。
怒火开始在他的眸中燃烧,他的额头上也浮现了青筋。“你是说,你从来都没有爱过我?”
她的嘴在颤抖,⾝子也跟著惊栗了起来。
“回答我,苡诗!”他生气地吼出声。
抿了抿双,她努力地克制自己发颤的情绪。“是的!”
这个承认让罗安迪真正爆发出怒火,他一把推开了她的⾝子,朝著天空发出如野兽般的痛苦嘶吼声。
一阵发怈之后,他抱著头蹲在堤防上,声音喑哑地说:“我还以为你是为了思汉而拒绝我,没想到,原来是我在你心中完全没有地位,你本没有爱过我!”
黎苡诗多想上前去安抚他那颤动的肩膀,多想靠在他的背上告诉他,她说的一切都是谎言--但是她做不到,也不能这么做,她不能再掉进这种痛苦的深渊中。
昅⾜了氧气,她一鼓作气地说出来。“既然你已经知道了事实,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好吗?”
如果他会这么轻易就松手的话,那他就不叫罗安迪了。
虽然黎苡诗给的答案令他痛苦难堪,但他的斗志并没有被她的冷言冷语所浇灭,反倒熊熊地燃烧著。
“如果那天早上的那个男人都可以等你这么多年,那我岂能输给他呢?我不会放弃的!而且,我相信你刚才说的话并不是你心里的真心话,或许是因为你从来都没认真想过对我的感觉,所以才会那样说吧!”
“你…”他的毅力教黎苡诗惊讶。
“我会等你点头的,苡诗。”
罗安迪双眸中的怒火消失了,当他拾起头搜寻著黎苡诗的眼光时,那一对深邃眸子有著前所未有的坚信与不悔。
她讨厌他的真挚目光,因为那会教她了心志而忘了想要离开他的原因。
“没有用的,我不可能对你情动的!”
罗安迪带著感的眸子来到她的⾝边。“我不在乎再等五年!”
为什么他还要来招惹她?为什么他不离她远一点呢?
以罗安迪的条件而言,他本不可能只拥有她一个女人的。这一点,黎苡诗非常的明⽩也非常的清楚,因此除了远离这个爱情的是非圈之外,她别无后路可退;也只有这样,她才能不会再次被爱情伤害得体无完肤。
“你还是走吧!我和你不会有结果的。”她幽幽地叹了口气。
“我会走的,你放心!不过,我一定会带著你一起离开的。”
她不能再留在这儿望着他深情的眼神,那会融化自己好不容易才筑起来的冰墙。“我不会再见你了!”丢下这句话,黎苡诗带著泪眼转头离开。
不想--她真的不想再见到他了!她害怕自己的心防会被他的柔情所攻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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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罗安迪第七天捧著鲜花上门来拜访黎家,当然,他还是照旧没有见到黎苡诗的人影。
“对不起,苡诗刚出去了。”黎⺟眼一瞥从后门走掉的人影,満怀歉意地请眼前这个陌生男人一坐。
罗安迪果真没有离开这里,他在附近的小旅馆租了间套房住下来,打算和黎苡诗做长期的奋战。虽然黎苡诗老是故意躲著罗安迪,只要他一出现在黎家的街口,她就会偷偷地从后门溜走了,但是黎家二老却对这个陌生的年轻人有著莫名的好感。
知道黎苡诗没有这么容易就见他,因此罗安迪总是笑笑地对黎⺟说:“没关系!我在这儿等她一会儿好了。”
看也看得出来,这个年轻人正在追求她那脾气倔強的女儿,黎⺟虽然不知道黎苡诗和这个男人究竟有什么关系,但是她倒欣赏他的耐心及毅力。
“叔叔,叔叔!”黎思汉一听到是罗安迪的声音,就蹦蹦跳跳地从房里面奔了出来,一古脑跳进他的怀里,撒娇地笑着。
黎思汉对罗安迪因早先就有一面之缘,再加上罗安迪又三天两头地买礼物贿赂他,所以没两天他的心就教罗安迪给收买去了。这几天罗安迪虽然碰不到黎苡诗的面,倒是和思汉培养出不少的感情来。
他又拿出一份礼物搁在思汉的怀里。“你瞧!这是什么?”
“哇!是金刚战士耶!谢谢叔叔。”思汉接过礼物,奋兴地在罗安迪脸上猛亲。
“罗先生,怎么好意思每天都让你破费呢?”
思汉与这个男人的感情融洽,教黎⺟看了实在⾼兴,她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是真心疼思汉的,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女儿会拒绝这样一个好男人于千里之外。
都五年了,自从那件事之后,第一次有个喜黎苡诗的男人追到家里来,因此黎⺟便百般地想要撮合他们。
“一点小意思而已,伯⺟不必放在心上。”
早在罗安迪第一天上门时,黎家二老就将他给打量光了,不仅频频问著人家的⾝分来历,还把人家的祖宗三代都给查了清楚。当然,罗安迪给的答案是令他们非常満意的。试想,谁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将来有个好婆家呢?若能有个深爱她的丈夫,还有个完美的家世背景,黎家二老当然乐见黎苡诗和他有结果。
几天下来,黎⺟对罗安迪的感觉是丈⺟娘看女婿愈看愈有趣。
“罗先生几天没回台北,不怕公司没人管吗?”
听得出黎⺟的关心,罗安迪満脸笑意地说:“不要紧的,公司还有其他的主管在,他们可以作主处理事情的;而且我每天都和他们保持联络,公司如果有什么状况,他们会随时通知我的。”
“罗先生真不容易,年纪轻轻就掌管这么大一家公司。”
如果黎⺟知道罗氏集团的总值,在全世界的排行榜里面是排进前五十名的话,她的惊讶语气恐怕就不只这样了。
罗安迪扬起嘴角笑了笑说:“伯⺟,您如果不介意的话,就喊我安迪吧!”
“好、好、好!安迪、安迪。”黎⺟笑得合不拢嘴了。
“我有个请求,不知伯⺟答不答应?”
“什么事?你尽管说呀!”黎⺟专注地望着他,还以为他要提些什么惊天动地的要求。
罗安迪看了思汉一眼说:“我想带思汉到附近的窑场玩玩,可不可以呢?”
黎⺟了一口气,眼角旁笑出了好几条的皱纹。“原来是这回事呀!苡诗不在,我也不敢擅自作主让你带孩子出去玩。不如晚一点等她回来时,我再问问她吧!”
罗安迪难掩失望的神情说道:“应该的,应该的!”
而在一旁玩著玩具的思汉一听有人要带他出去玩,立刻丢下手边的玩具奔到黎⺟的怀中,劲使地撒娇说:“外婆,让思汉出去玩好不好?思汉喜和罗叔叔在一起。”
望着这个当年差点命丧在自己手里的外孙,黎⺟总会心生几许的愧疚,因此也就格外地宠爱他。“但是妈咪回来看不到思汉,妈咪会担心的呀!”
思汉拼命地摇著头说:“不会的!妈咪和叔叔是朋友,妈咪不会担心的!”
“这个…”黎⺟实在难逃外孙的撒娇功夫。
“好不好嘛!外婆!”思汉一脸认真的请求模样。
罗安迪亦加⼊了请求的行列。“伯⺟,您就答应思汉吧!⻩昏之前,我会将思汉送回来的。”
拗不过一大一小的恳求,黎⺟终于点了头。“好吧!不过思汉出去要听叔叔的话,而且不可以向叔叔要求买玩具,知道吗?”
思汉露出天真无琊的笑容,声音响亮地说道:“知道了,外婆!”
罗安迪让思汉骑上了自己的肩膀,把他举得⾼⾼地呼著说:“走喽!我们出去玩了。”
“耶!耶!”思汉跟著呼著。
这一副⽗子亲情之图,教躲在门后的黎苡诗见了,忍不住掉下眼泪来。
⽗子连心果然是天,就算她不曾揭露这个事实,也阻止不了他们⽗子之间浓得化不开的⽗子亲情呀!
隐瞒这个事实对思汉公平吗?他有权利知道自己的亲生⽗亲是谁的啊?她没有剥夺思汉享受⽗爱的权利。但是--如果这件事揭露开来,思汉是不是有可能会让罗安迪带走呢?罗安迪绝对不可能会放弃这孩子的呀!
捂著嘴、饮泣著泪⽔,她哀伤地靠向墙壁,不敢再去臆测未来的事情。
“苡诗,你怎么在这里?”黎⺟送走了罗安迪及思汉,走进了厨房,才发现躲在墙角哭泣的她。
迅速地抹去泪痕,她佯装笑脸地说:“我刚回来,想到厨房找点东西吃。”
女儿有心事,她这个做⺟亲的,怎么会看不出来呢?但是女儿的倔強脾气她更知道,除非她肯说,否则怎么她,她也不会说的。
“苡诗,刚刚安迪带思汉出去了。”明知道黎苡诗刚才本没出门,躲在厨房里偷听客厅的谈话,黎⺟却故意这么说著,想看看黎苡诗有什么反应。
“喔!”她的口气出乎的平淡。
黎⺟斜睨著女儿说道:“你不担心吗?”
她知道⺟亲想试探些什么,故作无所谓的表情说:“人都让他带出去了,担心也没用呀!”
见女儿还这么冥顽固执,她实在忍不住心里的那个疑惑了。“除了他是你老板之外,你和他到底还有什关系?为什么你要这么躲著他呢?”
黎苡诗的心一惊。“什么关系都没有!他只是个黏人的讨厌鬼。”
“讨厌鬼?”她对女儿的措辞感到好奇。“我看他并不讨厌呀!而且还満讨思汉的心呀!”
“妈,您是怎么了,想当他的说客吗?”就连⺟亲都靠向他那边,怎不教她为之气结呢?
黎⺟笑意盈盈地说道:“你对他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没有!没有!要我说多少遍你们才相信,我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她极力地否认。
随便秤秤也知道女儿有几两重,黎⺟怎会轻易相信黎苡诗的辩辞呢?
“如果真的那么简单,他怎么会千里迢迢、不辞辛劳地从台北追到这儿呢?要是我猜得没错,你突然离职不做是不是和他有重大的关系?”她对女儿挤眉弄眼地问道。
受不了⺟亲的问,她闪到客厅去。“我只是有严重的工作倦怠症而已,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喔!是吗?那他追著你到家里来,你打算怎么办?难道你要一辈子躲著他吗?”黎⺟不放弃地追问了出来。
这个问题,让黎苡诗沉默下来,双眼无神地眺望着门外。
黎⺟坐近了她的⾝边,语重心长地说:“苡诗,女人的青舂能有几年呢?难道你想这样过一生吗?思汉虽小,但他一定也望渴有个⽗亲来疼爱他,现在眼前正好有个好对象,你不好好把握,要等到何年呢?”
“妈,我…”
“我知道你忘不了文茂所带给你的伤害,但是你不能一竿子打翻一条船的人,认定每个男人都像他一样啊!他给你的伤害已经够深了,难道经过这么多年你还不能走出那个影吗?”黎⺟紧握住女儿的手,给她一股支持的力量。
黎苡诗原本以为自己走得出那个影的,也以为罗安迪可以给自己依靠,但是那活生生的一幕却打碎了她的美梦,让她这次摔得更厉害--
“这么多年来,证明了我可以立独带大思汉,所以我不需要男人来支撑我的生活,我不需要一个丈夫。”
黎⺟叹口气说:“你这孩子,都已经当⺟亲了,个怎么还这么固执呢?”
“妈,我的婚事,您不要再替我担忧了;自从生下思汉之后,我就没有打算再嫁人了。”
她怎么可以不管呢?无论如何,她都得见到黎苡诗披上嫁裳,否则教她怎么安心躺进棺材呢?
“你是怕别的男人不能把思汉当成亲生儿子来疼爱吗?”
黎苡诗似笑非笑地抿著说道:“有哪一个男人可以疼爱子与别的男人所生的孩子呢?”
这下黎⺟又要站出来为罗安迪说话了。“有!我就看到有个男人非常疼爱你的儿子思汉,就算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子,恐怕也只不过像他那样而已!”
她当然知道⺟亲所指何人,于是泼了一盆冷⽔地说:“如果是做给别人看的话,谁都做得出来!但是谁又能保证婚后他还是会一如往昔地疼爱思汉呢?”
黎⺟听后眉头不展,频频头摇说:“算了!我也不你,总之,我是心疼你也心疼思汉,若是有个男人来照顾你,将来我也才能安心地合眼呀!”
“妈,你怎么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你不喜听?那我也不喜听你老是说不想嫁人的话啊!”黎⺟逮著她的话尾巴。
“妈!”黎苡诗投给⺟亲一记严重议抗的眼神。
黎⺟实在不明⽩女儿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有这么好条件的男人追求著她,偏偏她却一副爱理不理、甩都不甩人家的模样。要是再这样下去,自己这辈子大概很难看见女儿出嫁了。
“妈虽然对安迪不是很悉,但是妈这辈子见过这么多人,多少可以从他的眼神及态度中判断这个人的人品和个如何。安迪给我的感觉是非常的诚恳及真挚,我可以看得出来,他对你和思汉绝对是真心!傍他一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好吗?别老是把男人都想成和文茂一个样嘛!”
“不是我不给他机会,而是…”她噤语了。
“而是什么呀?”
终于还是被套出来了吧!答案似乎已经呼之出。
“事情不是您想像的那么单纯!”这个秘密还不能说。
“到底是怎么样的不单纯呢?难道连妈你都不肯说吗?”
黎苡诗的心紧紧地纠著。“时机到了,我自然就会告诉您,现在先别我好吗?”
“妈不是你,而是替你着急呀!你难道不能体谅妈的心情吗?”
黎苡诗安抚著⺟亲的臂膀说道:“我知道,我全知道!”
虽然可以看见岁月在她脸上留下的痕迹,但黎⺟那双眼还是炯炯有神地发亮著。“我真担心你的未来会没有依靠,趁你现在还年轻,赶快找个终生的伴侣,等将来思汉长大了,你也才有个伴啦!傍安迪和你及思汉一个机会好吗?”
黎苡诗知道不应付一下⺟亲的话,恐怕她一整天都会没完没了地著自己,因此只好勉強点了头佯装答应。
“这可是你说的,不能反悔喔!”黎⺟⾼兴地握住黎苡诗的手。
黎苡诗的脸上看不见真正的笑容,她只是无奈地掀起角而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