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嗯…”月塔忽然呻了一声，“好饿…”

　　“又饿了？”他叹息。真神奇！连睡也不忘吃，从没见过如此贪吃的人。

　　“请给我食物。”睡梦中的月塔，提出了内心深处最深层的渴望。

　　他能充耳不闻吗？他当然不能，明知她在说梦话，却情不自地问了她，“想吃什么呢？”

　　“这个嘛…”她突然睁开眼儿，直地坐起身来，像念经似地念了一大篇：“冬笋、银鱼、鸽蛋、麻辣活兔、外黄鼠、半翅鹍、冰下活虾、烧鹅、烧、烧鸭、烧猪、冷片羊尾、爆灼羊肚，再来个八宝揽汤、羊包、猪包、枣泥卷、糊油蒸饼、五台山天花羊肚菜、花果银盘麻姑、东海石花海白菜，还有，别忘了给我泡上一壶红篸上等茗茶——记住，冰糖不可融化，我讨厌须！”

　　刘宇眯起黑瞳，神奇似地注视着她，他同时也开始怀疑，她方才是不是在装睡，“你还真懂得享受。”

　　月塔发现自己的双手已被松绑。“还不快去准备？我很饿了哦！”她杏眼儿睁得大大的，佯装恶狠狠地瞪向他。

　　瞧，又是这副死德行！刘宇真后悔方才她睡着时他所思想的蠢念头，“看来你早就醒了。”

　　“我是被饿醒的。”重获自由的感觉真好，月塔兴奋地跳下了。

　　刘宇这回没有阻止她，凝视着她娇小的身子离开他的面前，走到桌前，拿着烛台又返回他面前，杏眼滴溜溜地看着他，烛台在他面前举得高高的。

　　“给你两条路选择，一，给我食物；二，受死吧！你千万别以为我不敢，这次我是来真的！”为了填她空虚寂寞的肚子，月塔别无选择，打算威胁兼恐吓，迫眼前的男人就范。

　　“白粥配腌瓜，意下如何？”他曾吃过一次这种膳食，味道不怎么样，却也不会难吃到哪里去。

　　这家伙真吝啬！月塔好恨他，他愈吝啬，她就愈想吃垮他。

　　因为唯有如此，才能达到她复仇的标准，最好每都要有新的菜，食物的量要倍增，而且每一道佳肴都要很讲究香味俱全，最重要的一点——她要吃很多很多来报复他对她的吝啬。

　　“不！我要吃山珍海味、宫廷美食！”

　　“张十五，你听好，我不想被你吃垮，什么山珍海味、宫廷美食，你留着到梦里品尝。”刘宇倒想知道不给食物究竟会如何死在烛台下。

　　月塔更把烛台举高，一副要砸他的样子，“你…”刘宇注视着她那两片一张一合的瓣，润的、人的、感的、醉人的、言又止的瓣…他的视线向上瞥去，见她的表情带着几分惶恐，粉的双颊抹上两片淡淡的粉红，使她显得更加娇媚无俦。

　　“你以为我不敢打你第二次吗？”肯定是了，她岂能被他瞧不起？

　　虽然此刻她心软得有如豆腐渣，心里其实也很舍不得他吃疼，舍不得他受伤，可是，她更不愿被他瞧不起…

　　“不，我认为你敢，有一就有二。”他抿绽出一抹微笑。

　　这抹笑让他看起来更加高贵优雅，她生气是因为他总是有引人意情的本事，屡次她的心，害她老是不知所措，又经常因为他而脸红心跳，他是罪恶的源头！

　　“那你还…可恶！”她闭上眼睛，鼓起了勇气，烛台往他肩上一砸，他黑眸一闭，看似昏厥了过去。

　　“啊！”月塔吓得丢掉烛台，伸出纤指去查探他的鼻息。没气了？

　　“天啊！”月塔脸色苍白，紧张地抱头大叫，“这家伙真是中看不中用，我才砸一下，他就死了吗？怎么可能！天啊！我杀人了！呜呜…我怎么会变成杀人凶手啊？怎么办才好啊？呜…拜托你不要死啦！呜…”

　　她一点都不希望他死掉啊！月塔难过得近乎死去，哭得死去活来，也许她是被吓到软腿了，才会如此不知所措吧？她如此告诉着自己，然后整个人无力地坐在地上，像个孩子似地哭了起来。

　　“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打你的，只要你不死，我发誓以后再也不打你了，呜呜…”月塔哭了好久，求了半天，他就是不肯“死而复活”

　　毁尸灭迹——脑海忽然浮现出这个念头，不行，不行，太狠了，可是…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

　　“呜…对不起啊，我也不想这样子的，谁教你这么不中用啊…”她恐惧极了，怯怯地爬上，企图扛他起来，却扛不动，“这家伙怎这么重啊？算了啦！呜…我好倒霉啊！”她沮丧地坐在上，伤心绝地哭个不停。

　　“逃走吧！”这是再次浮现月塔脑海中的念头。

　　对啊，她干嘛不逃啊？说逃就逃！她翻身下，准备逃离现场，却又有些不舍地停下脚步，万分难过地看着他说：“你安心地去吧，我保证，你到曹地府一点儿都不会穷，我一定会烧很多很多纸钱给你，三餐都让你吃香的、喝辣的，你可千万别化成厉鬼来找我报仇啊！我会怕的，呜…”

　　她用袖子抹去泪水，转身逃出了厢房。

　　砰！必门声几乎是震天价响的。

　　“好啊，你这女人…”刘宇坐起身来，摸着吃痛的肩膀，眯起锐不可当的黑眸，如剑的双眉紧蹙，双拳紧握，铁青着俊容注视着那扇紧闭的房门。“你以为这样就能逃出我的手掌心吗？”

　　按照他惯例的作风，他该彻底引爆隐伏于内心深处愤怒的涛，并完完全全表现在他冷冽的俊容上，然而…

　　他竟完全耐捺住了应该翻腾在口的火焰，连他自己都感到很意外，他以为自己会因愤怒而失控地一掌掐碎小小的她。

　　然而，他却抿笑了。“我就陪你玩玩。”

　　刘宇掌心一拢，披风利落地甩上肩头，冷酷地起身，然后离开了厢房。

　　“哇…”望着菜单上琳琅目的菜，月塔一下子就把发生在厢房的事给忘得一乾二净了。

　　上百道菜错落陈列，看得她眼花，菜单的另一面还有更多琳琅目的酒类选项，颇有无酒不之意。

　　她一连狂点了数十道佳肴，然后翻到菜单背面，望着汤类选项，老半天也下不了决定，时而蹙眉，时而扁嘴，时而摸额，时而擦口水。

　　训练有素的店小二，从头到尾都笑嘻嘻地站在一旁耐心等着。

　　即便月塔一连点了数十道佳肴，神情又活像个饿死鬼，足以惊吓到邻桌那一胖一瘦的一对兄弟，而那对兄弟正一边打量着月塔，一边窃窃私语着，唯有以客宫至上的店小二始终没有出一丝半毫的惊讶，服务周到的职业笑容亦始终不曾从他脸上褪去。

　　“唉，真难下决心，每道汤我都好想喝哦！”月塔感到苦恼万分地摇头叹气着。

　　店小二笑咪咪地道：“这位女客官，你要不要考虑咱店的招牌红烧汤？”

　　月塔眼儿一亮，抬起小脸儿，充期待地看着店小二，“哦？”“这红烧汤开胃暖喉，偶尔来上一碗，包你五脏六腑尽舒畅啊！”店小二笑容可掬地强力推荐店里招牌。

　　“好！那就红烧汤吧！跋快！跋快去准备，本姑娘快饿慌了。”见小二要走人，月塔又像想起什么地喊住了小二的脚步，“等一下！”

　　“请问女客官还有何吩咐？”店小二恭唯地弯询问。

　　“你要记得叮咛厨子，红、白萝卜一定要去皮，并切成约我小指头般的小方块。姜片尽量切薄一点，而且不准混着萝卜一起炒，另起个大锅，用麻油把姜片爆香后，再连同麻油一块儿搁入汤中熬煮。”她贪吃归贪吃，但并不是随便有得吃就吃，而她最讲究的就是新鲜的食材，“记住，熬煮时间不得超过两刻钟。还有，我今天所吃的、所喝的，全部记账，特等一级厢房。”

　　“是，客官，小的必按你吩咐而行。”店小二亲切地道：“为免招呼不周，容小的先为你端上一壶美酒。”

　　月塔忙不迭把膳具都仔细地擦过一遍，此时，邻桌那一对兄弟贼头贼脑、鬼鬼祟祟，顿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胖子选用下巴努努桌前的烤羊排，再转向月塔努了努，仿佛在暗示着什么。

　　“嘿…”只见瘦子笑着，从带间摸出了一小包药，随手倒出了些许白色粉末撒在烤羊排上，然后端起烤羊排，起身走到月塔桌旁，也不问与否，兄弟便在月塔左右两边坐下，佯装热络地连手讨好月塔。

　　“姑娘！”胖子古道热肠地道：“瞧你方才跟店小二吩咐那么多道佳肴，想必是饥肠辕辕了吧？来，这道算咱兄弟的，这香的烤羊排才刚上桌而已，还热腾腾的呢！咱兄弟筷子连碰都还没碰过，不如让给姑娘品尝先吧！”

　　“那怎么好意思呢？”哇，这烤羊排怎么看起来这么好吃啊？单纯的月塔不知江湖险恶，人心难防，面对格外古道热肠的人一律视为好人，事际上也实在是难敌口腹之，望着香味俱全的烤羊排，简直垂涎三尺，口水猛咽。

　　两个男人有默契地彼此对望一眼，眉目来回间互挑了挑眉，似乎很有把握令儿个遇上一个特别容易上钩的上等货。

　　瘦子这厮口有，腹有剑，热忱地道：“常言道：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嘛，请客这等事，不过是小意思，后你若遇上什么困难，不妨说出来，咱兄弟绝对无条件替你解决难题！”

　　月塔见对方爽快，她也爽快地学起江湖腔，大拍瘦子的膛，兴奋地道：“好！你这爷儿够豪气，咱们朋友是做定了！我叫张十五，敢问阁下贵姓大名？”

　　瘦子装模作样地道：“吾名，酆河惊鬼泣神之天王——史耀前！”

　　“阁下的大名，听起来何岂威风而已！简直惊天地、泣鬼神啊！”月塔继而转向胖子，“敢问这位大爷尊姓大名？”

　　“本大爷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吾乃旷世奇王——史耀名！”胖子眯起眼，指着伟大的自己歌颂着。

　　“好！好一个死要钱、死要名！两位阁下大名取得好啊！”月塔竖起大拇指，举起酒杯，“为命名者，干了！”

　　“干！”三人举杯，豪气地一饮而尽。

　　“人生得意尽须，莫使金樽空对月呀！”有吃有喝，月塔乐不可支地哈哈大笑，烦恼尽抛脑后。

　　“没错，赶快吃，凉了不好吃！”史耀名指着烤羊排，鼓吹月塔动筷。

　　“不用客气，大家一块儿用。”月塔开心极了，伸手扒了烤羊排，呼噜呼噜就进嘴里，吃得津津有味。

　　“嗯！好吃！”这野味让月塔竖起大拇指赞不绝口，她倒也不好意思一人独享，把仅存的烤羊排大方推到两人面前，“死要钱，死要名，吃啊！你们为什么不吃啊？一起来啊！”“咱兄弟光看着你吃，就很高兴了。”史耀前拒绝道。

　　开什么玩笑，烤羊排可是下了蒙汗药，见这只小肥羊吃得津津有味…

　　哦呵呵…史耀前、史耀名顿时互望一眼，在彼此充得意的眼中见到对方yin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