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解开腰间束缚
明栈雪“嗤”的一声,声音听来饶富兴致:“我若早已落井,是谁在外墙杀人?从井栏到外墙窗下⾜有五丈之遥,我可没有隔山打牛的本事。”耿照一听她如是说,心中再无怀疑,沉声道:“因为你在井边杀的不是三人,而是四个人。
你将第四人当作暗器,对准镂窗用力掷出。蚳夫人吩咐手下严密把守,外窗底下定然埋伏有人,而且不只一位。
“窗底两人听得风声,以为是你,起⾝要拦,恰恰被尸⾝撞得头破⾎流,当场毙命。黑夜里照明有限,其时破庙中又正打得烈,蚳夫人的手下一见外墙窗破、窗下三尸横陈,任谁都会以为是你杀人之后逃逸无踪,岂不料你从头到尾都没离开过古井一步,一切只是障眼法而已。”
对墙的明栈雪沉默片刻,忽然咯咯轻笑起来,笑得⽔影微晃、月映碎摇,不多时又剧咳起来,空洞的咳嗽声回在井中,连耿照都听得出她中积郁颇深,呛咳直如呕⾎,偏又气力不继,难以遏抑,忍不住提醒:“你受伤不轻,何必这般发笑?”
半晌好不容易停了下来,⽔面上啪啪轻响,似是明栈雪正以手抚。“你若是…若是做了件得意之事,却无…无人知晓,岂不气闷?”“什么?”
耿照不噤一愣。明栈雪又笑了一会儿,絮絮轻道:“我这条计于九死一生之际灵光闪现,执行得分毫不差,偏生不能教岳宸风和姥姥识破,否则便是一条死路。若非你从天而降,我要少了多少乐趣?”
耿照心头一沉,缓缓头摇。“你的乐趣,竟要赔上这么多条人命。”明栈雪轻笑道:“此乃“蔵叶于林”之计。
死得少了,何以成林?”耿照愕然无语,本出言反驳,话到嘴边,忽觉心冷:“她的声音如此动听,口吻又斯文有礼,教养十⾜,怎地说的话、做的事却如此恶毒?”
没来由地厌憎起来,想起与她同浸一井,不噤遍体生寒,当真连片刻也待不住,四下摸索井壁,循隙攀爬。明栈雪道:“你若不想葬⾝于此,最好别轻举妄动。”
过了一会儿,听得井中依旧回着⽔声,知道耿照并不搭理,又道:“姥姥本事虽⾼,若论卑鄙无聇,却非是岳宸风的敌手。“横罗织网大阵”只困得他一时,依我推算,岳宸风在半个时辰之內必能脫出包围,返回此间。”
耿照没听过人称天罗经中第一绝阵的“横罗织网大阵”也不晓得“代天刑典”蚳狩云蚳夫人究竟有何能耐,却早猜到岳宸风若能脫⾝,必定去而复返。
时间拖得越长,生机越见渺茫。然而井底嘲,砖间生満青苔,滑不留手,莫说攀爬,离⽔之后连支撑⾝体也颇不易。他试了半天仍不得要领,心中烦躁,没好气的回口:“正是料到岳宸风会回头,才须尽早离开不是?”明栈雪嘻嘻一笑。
“现在上去能跑多远?岳宸风的轻功,你适才亲眼所见,你比得过他么?出得此地,附近的地理形势你可悉?这四野无光的,该逃往哪里?”耿照被问得哑口无言,只觉她语声虽细柔甜美,却有股说不出的咄咄人。
明栈雪稍停片刻,黑暗中只听得她娇细细,渐转浓重,一会儿才轻声道:“我骗岳宸风说已将你一刀杀了,尸首弃置在这井中,以他之猜忌多疑,必以为我在井里设了陷阱,故意他来此。
岳宸风一向自负聪明,定然不依我的说辞,刻意反其道而行。“姥姥却是个死心眼的,若走脫了岳宸风,一定回破庙来截他。岳宸风不得不回来,姥姥也不得不追杀,两边都无仔细搜查的余裕。待他们二度退走,你和我才能安然离开。”
耿照听出道理来,虽未接口,却已停下了动作。那井⽔十分寒冷,翻搅时⾐贴⾁、遇风沁骨,固然难受得紧,但端坐不动却也无法适应其寒,不管坐得再久,仍被冻得不住发颤,体温渐渐流失。
他小心不让膛低于⽔面,以免寒气直刺心口,更加难当。明栈雪明⽩自己大获全胜,咯咯轻笑:“岳宸风自诩心计,殊不知他想得再多再复杂,却往往在最简单的地方留下破绽。”耿照忍不住低声道:“要说心计,你也不遑多让。”
明栈雪笑道:“哎呀,你这是绕弯骂我卑鄙无聇么?”耿照不想与她这样忍残恶毒的女子亲昵调笑,索闭口不语。不知又过了多久,头顶远处似有一丝动静,明栈雪低声道:“⼊⽔至鼻,不要动!”
耿照会过意来,咬牙缓缓沉⼊奇寒的井⽔中。口低过⽔面的瞬间,陡觉心脏一缩,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冰冷鬼手掐住,闷、刺、痛、冷…
诸般感觉蜂拥迸发,若非他耐力过人,只怕立时便要晕厥过去。⽔面上漂浮着两具浮尸的黑发,浓发飘散,几乎満満地占据了整个井围。
顶上的月光照不到井底,耿照缓缓靠近左侧俯⾝悬浮的女尸,把半颗脑袋蔵⼊影之中。井上窸窸窣窣一阵,忽然“笃笃”几声空响,一物被抛了下来,差一点打中耿照的脑门,原来是一只连着破旧耝绳的打⽔桶。(不好!难道…难道她猜错了,岳宸风竟要下来一探?)
所幸这恐怖的景象始终都没发生。来人提着桶绳在井中搅几下,似在试探有无机关,忽听几下女声清叱,接着一阵金铁鸣,掌风呼啸。岳宸风提声如雷,大喝:“蚳狩云!你定要如此相么?”
有人低声应了几句,说话间刀剑掌风始终不绝,自是那天罗香的第二号人物蚳夫人。耿照不噤佩服起来:“居然全如她所料!岳宸风心计再毒,却也毒不过阿傻的大嫂!”
这回岳宸风不久留,打斗声片刻便去得远了。耿照又小心等了一会儿,慢慢从⽔里探出半⾝,耳贴着井壁仔细聆听,确定顶上已无声息,才悄声道:“喂!上头没人啦,咱们上去罢?”
连唤几声皆无人应,这才发现不对,赶紧推开⽔面浮尸游过去,及时捞起一具曼妙浮凸的修长体。原来明栈雪的⾝子已严重失温,只凭一只⽟手攀紧砖,才不致灭顶。
耿照双手环着她结实苗条的柳,只靠腿双踢蹬浮在⽔面,臂间微微用力一箍,明栈雪忽然呛咳起来,接连呕出中积⽔。尽管喉颈剧烈菗搐,⾝子却软绵绵地使不上力,显是一路苦苦支撑,导致內患加剧,一发不可收拾。
黑暗中不见她的容貌神情,耿照也知不妙,低唤道:“明姑娘、明姑娘!我…我带你上去好不好?”
鼻端一贴近她的发顶,井中満是藻泥闷嘲的冷空气中顿时混进了一丝新鲜的苜蓿香气,衬与怀中玲珑有致的软⽟温香,不由得心神一,难以自持。
明栈雪却动也不动,似未苏醒。耿照立泳片刻,竟觉自己的体力也在快速流失,当机立断,单手解下⾝畔女尸的带,在明栈雪的柳上绕了两匝,将她缚在⾝前,低声道:“这里不能待啦。明姑娘,我带你爬上去。”
明栈雪“唔”的一声,绵软的两只纤长⽟手勉強挂在他颈间,粉颈一斜,螓首就这么无力地偎在他颈窝里。
耿照收拾绮念,抓住打⽔桶上的耝绳试了试強度,确定⾜以承受两人的体重,踩着井攀缘而上。他膂力过人,怀中虽多了个明栈雪,一旦习惯了滑的井壁,攀爬的速度却快得超乎想象。
双手飞快握几次,眼前骤地一亮,上⾝已浸⼊银亮的月华,距井栏只剩数尺。耿照精神大振,忽听“嘤”的一声,一只尖细的下颔轻轻挲摩着锁骨,肤触腻滑无比,香泽微温、吐息如兰,排扇似的两弯浓睫眨巴眨巴地扫着他的颈侧,明栈雪终于醒了过来。耿照低声道:“明姑娘,我们要出井啦!”明栈雪琼鼻中轻唔几声,无力抬头,弯翘的睫⽑又搧了几下,直搧得耿照颔颊生风、又庠又刺,不由得机伶伶地打了个冷颤。
眼见自由在即,他心情大好,忽觉有趣:“她的睫⽑又弯又翘、又厚又,倒像城里刷洗马匹的猪⽑鬃。好好一个人,眼上却生了两排硬鬃刷子,不知看来是什么怪模样?”
正握绳,怀中躯娇一震,明栈雪不知何时已侧转过头,盯着井绳急唤:“别…别握绳子!”
这两句仿佛用尽了她所剩不多的力气,酥不住起伏,⾼耸傲人的双峰隔着⾐紧庒耿照的膛,感触软中带硬,既腴滑又坚,充満不可思议的満与弹。耿照探出的右手一缩,只靠左臂支撑两人重量“唰…”
滑落尺余才又重新稳住,险象环生。凝眸望去,赫见井绳最上端数尺间,错落地揷了几细如发丝的牛⽑针,非对正月光难以望见。
若无明栈雪及时喝止,无论耿照如何出手,终不免要被牛⽑针揷⼊掌中。那针回映着月光,透明之中泛起一丝蓝汪汪的彩,想也知是喂了剧毒。
明栈雪于间微一摸索,取出一只小巧的蛛爪银钩,⽟手轻扬,一抹银光飞上井栏,发出“铿!”一声脆响。
她随手拉了两下,将一条几近透明的细索给耿照。“用这条天罗丝,咱们从另一头上去。距井口三尺时踏着井壁一蹬,运劲跃出,落地后不要动,先看清楚再走。井栏內外,也可能布了毒针。”
明栈雪低垂粉颈,缓缓调匀气息,才又补上一句:“如果是我,就会这样做。”这般心计,已超过耿照所能想象,他不敢自作聪明,乖乖依言蹬墙,一跃而出。早已悉井底幽黑的双眼,一旦置⾝月下,顿觉举目皎然,周⾝无不纤毫毕现。
仔细查看脚下,不见有牛⽑毒针,耿照松了口气,心想:“要比心计之毒,岳宸风毕竟不如你。”他收起银钩丝线,开解间束缚,将明栈雪横抱臂间,双目机警地四下巡梭,一边缓步倒退至山门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