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这是我们的烨城
墨予踯躅了一下“初步断定,是蓝姑娘。”
“原来,原来…”老者气得浑⾝颤抖,几乎承受不住,阿福赶紧将候爷扶住。
引狼⼊室,养虎为患,莫过于此。
秋娘道“蓝凤祭与九渊太子洛九歌里应外合,洛九歌的人马牵制住属下,蓝凤祭则利用了世子的信任,杀了世子,从一开始,蓝凤祭进⼊清穹王府,就是一个谋。”
墨予道“对世子下手之前,蓝凤祭还利用世子,杀了南影国太子阙千泽,为九渊一并除去两大威胁。”
梵勒阖上眼,良久,才吐出一句话“蛇蝎女人,这一招果然狠。”
所有毒辣的语言,包括都无法形容那样刻骨的恨。
像是把那个女人一点点地撕碎也无法解恨。因为逝去的人,无论如何,都再也回不来了。
他只要容儿还好好的,清穹王府的希望还在。
“属下定会为殿下报仇,赴汤蹈火,在所不惜。”?墨予单膝下跪,郑重承诺,神⾊肃穆决绝。
护送灵柩归来的手下齐齐下跪“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逝者已矣,候爷节哀,还请挑一个⽇子,把世子安葬了吧!”
有人沉痛地道“属下们,永远是清穹王府的拥护者,成败荣辱,不离不弃。”
梵勒目光从儿子脸上抬起,看向天边,十五的夜晚,一轮圆月⾼悬苍穹,没有一丝霾,淡淡的月华笼罩大地,天上繁星密布,唯独那一颗“晖聚星”已经无声无息地匿去了踪影,仿佛永远地消失了。
而晖聚星,正是容儿命数对应的星辰。
梵勒口大震,终于难以承受地呕出一口鲜⾎。
与此同时,南影国举国上下亦是一片哀恸。
太子殿下丧命于梵容手中,尸骨无存,手下只来得及带回一角紫⾐⾐枚。
尽管确定梵容已经随后死亡,然而,南影国怎么会就此罢休,本来针对九渊的矛头指向了清穹王府,实际上也是整片中州土地,情势拉起了警备,战争蓄势待发。
无论是为了信念,抱负,还是仇恨,尊严,一切都不可避免地滑⼊了命运的齿轮,历史不过是一场云烟,可是其中的每一个人,都有⾎有⾁有灵魂,然而,无论是可纵天下的強者,还是无辜的贩夫走卒,终究无法逃脫蝼蚁般卑微的牺牲宿命。
局势变动,夜一之间,令人猝不及防,九渊一时成为最大的赢家。
十五的月圆之夜,烨城的大门缓缓打开,当头的一匹栗⾊大马,驮着一双风华绝伦的男女,踏进城门。
月华清澈如⽔,女子裹着一⾝蓝⾊锦⾐,一头乌发尽数倾散下来,仿若流瀑,淡淡的光辉在发丝上流走,颜容清媚冷傲,阖上的眸子已经睁开,潋滟中透出些微的疲倦和苍凉,⾝子轻软地倚在男子的怀上,透着慵懒恣意的风骨和令人不敢亵渎的气质。
“看!这是我们的烨城。”
九歌握着缰绳的手指向街道,无数林立的商铺大部分已经打烊,有的还在继续营业,蕴示着欣欣向荣的景象,屋檐下悬挂的灯笼照得烨城一派通明,这座重拾希望的城,每一个⾝置其中的九渊人,都为之感到骄傲和希望。
这是我们的烨城。
蓝凤祭角流出一抹笑意,跟那段时空中她不顾一切地归来时一模一样呢,只是这个时候,并没有落到⾝上的石头、蔬果和漫天的唾骂声,她曾背叛过烨城,背叛过九渊,和这个一直深爱她的男人,可是从此以后,再也不会了。
“国主,殿下回来了,和蓝姑娘一道。”
有人在泓清殿花园中禀报,声音透着欣喜,洛恒真正地松了一口气,先前有暗报,蓝凤祭先是借梵容的手,杀了南影世子阙千泽,再利用梵容的信任,将毫无防备的梵容杀死,这一切,都是为了九歌,就是为了九渊。
原来,从一开始,这一对师兄妹就布好了局,且从不相互猜忌,那样深沉地,力排万难地信任着,从而有了今夜九渊情势大好的局面。
而他作为一国之主,差点毁了这一场绝杀之计。
震撼,欣然的同时,洛恒心中也不由得有几分愧疚,抬了抬手让禀报的人下去,转而吩咐礼甫“快,备好一桌酒菜洗尘。”
花园外,有人影经过小径,穿花拂枝而来,男女温馨言笑,⽟颜清姿,仿佛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洛恒的目光落在蓝凤祭脸上,不由得一怔,且不说容颜无双人,风华绝伦,这样的女子,似乎隐约蕴着凤命相照的天泽,将来定然不简单呐!
九歌携了凤祭的手一道跪下“孩儿不孝,望⽗主降罪。”
蓝凤祭也恭敬地道“罪女蓝凤祭,见过国主。”
洛恒将二人虚扶起来“难为你们了,是本王愚昧,看不透真相。”
“孩儿和凤祭为了大局,不得不隐瞒,让⽗主忧虑不安,是对⽗主不住。”九歌含着愧疚道,平视九渊国主,才发现⽗主忙于建国后的事务,又时刻为他心费神,两鬓已经尽数斑⽩了。
洛恒欣慰地道“凡事总有曲折,如眼下这般便好。都饿了吧,来,到桌上再细谈。”
九歌和凤祭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苦尽甘来,那些屈辱和痛苦,从此都是过往,今后他们只需携手,共进共退,无论悲喜,或是成败,都在一起。
然而,愿景从来都是美好的,又有谁会懂得,将来又会有怎样的,无法为人左右的风雨坎坷?
中州,凰城,凤仪宮,气氛与以往大为不同。
半喜半忧的气氛混合在一起,喜的是对康夙朝威胁极大的清穹王府世子已经离世,南影国也失去了年轻有为的太子殿下,悲的是公主已经随洛九歌去了,且南影国随时可能攻进来。
更漏在滴,此刻已经是亥时末刻。
德乾帝神⾊复杂“据密报,南影国或许在五⽇后动作,把本来用来对付九渊的兵力派往中州,依⺟后看,康夙朝有必要为了清穹王府做出牺牲吗?”
太后气定神闲地饮下一口茶“咱们不是一直盼着清穹王府覆灭吗?眼下正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既可以顺⽔推舟,又可以让南影国受创,皇帝也知道,清穹王统兵的本事在所有的候王和将督中居于翘楚,南影国想彻底拿下清穹王府,恐怕并非一朝一夕的事。咱们是该给那些个不安分的臣将一点下马威了,也好向普天百姓证明,康夙朝越来越有生机,不是那么容易垮下的。”
德乾帝斟酌了一下,了然地点头“⺟后说的是,可还有一个九渊…”
太后微笑眄过来一眼“咱们的公主,不是在九渊吗?”
凤祭运筹帷幄,一举夺去了阙千泽和梵容的命,洛九歌自然也不在话下。
德乾帝眼睛一亮“⺟后英明。”神⾊黯了黯“可是,公主的心系于洛九歌⾝上,恐怕不愿…”
太后眼中闪着坚定的光芒“公主虽然对蓝于恭薄凉,但对花奴,却有深厚的⺟女之情,花奴临死之前,留下了一样东西,如今终于派上用场了。”
灯火通明,夜未阑珊,清穹王府仍笼罩在浓郁的悲凉和憾恨气氛之中。
世子已经被从灵柩中抬出来,安顿在榻上,周仵作谨慎又恭敬地做尸检。
“是被虚凝的匕首切断心脉,引起心脏骤停,失⾎过多而死,匕首直通后背,力度却又正好拿捏得当,狠,稳,慢,需要在近⾝,且世子完全放松戒备的情况下才能够做到。”
周仵作试图将匕首取出来,然而,匕首却与⾎⾁完全融合在了一起,一动便牵扯到整片左腔,且随着谋杀者所凝功法的消退,匕首逐渐变得透明,也许第二天,便再也看不到这柄害世子于非命的凶器。
杀人于无形,害人于无声,便是这般的么?
蓝凤祭走了,完成这一场绝杀的谋,可是她的狠和决绝,还留在世子的心头上。
周仵作不忍再看,将手收回,低声道“候爷,这…”梵勒站在榻前,仿佛在夜一之间衰老枯槁了许多,⾼大的⾝躯似乎一不小心就会委顿下来,然而,他的神⾊依旧坚定“既然如此,便算了罢,这也许是天意,容儿将一颗真心托付于人,却落得如此下场,他的魂魄又怎会安宁,这柄匕首会让他牢牢记住,是谁给了他致命一击。”
蓝凤祭啊!容儿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清穹王府上下,也定要将你碎尸万段才肯罢休。
“下葬之⽇,宜在五⽇之后。”
司仪翻着手中的⻩道本,道。
“五天后…”
梵勒幽幽道“恐怕到时候,容儿的模样,他自己也难以接受。”
容儿挑剔,追求完美,不管是在对敌,谋略上,还是在爱情,生活中,对仪容,子从来一丝不苟,曾经他苛责过儿子,认为这样迟早会害了他,果真是如此,为了保持这一段感情的“纯粹无垢”蓝凤祭⼊清穹王府尽管可疑,他却那样近乎愚昧地信任,如今终于常到了恶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