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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黄山奇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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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连几天,钟早晚勤练内功,陈子钰又将家藏的上好人参,煎汤让他服下,他的身体渐强壮起来。

  闲暇时,与陈氏一家谈天说地,相互间又有了更深的了解。

  陈子钰又问及钟师承,钟照实说了,陈氏夫妇惊讶不已,心中仍存疑念。怎么师出名门,表面却如此平凡,莫非已到返璞归真之境界?但以此年龄,分明是不可能之事,这其中究是何因?只有等待时机,亲眼目睹他的身手,才能释疑了。

  这早上,钟练功毕,陈子钰从外理事归来,径直到客房找他。

  “贤侄,出大事了,”陈子钰一坐下来就忙着说“一位江湖朋友闻听传言,九华派因拦阻一伙人进山,双方动起武来,结果九华派伤亡惨重,九华掌门白云老人重伤,被弟子抢救遁藏于山中,那伙人因地形不,才未能搜获,扬长而去。你道惊人不惊人!”

  钟一震,道:“这伙人又去了哪里?武功路数有何特异之处?”

  陈子钰道:“这伙人下了九华便失了踪迹,也无人知其武功家教。但九华派白云老人武功卓绝,竟给击成重伤,可见这伙人身手之高。莫非是神魔教所为?”

  钟问:“这是何时发生的事?”

  陈子钰道:“六天前。”

  钟心想,神魔教、汤文媛一伙人均在镇江出没,要到九华山行凶,倒大有可能,只是不知究系哪一伙人所为。另外,黄山离九华并不远,会不会又到黄山去寻衅?自己岂能坐视另一大派又横遭劫难?自己内力已恢复了五成,虽然不是人家对手,也该一尽人意。

  当下,便把心意说出。

  陈子钰连忙摇手:“不可、不可,连九华山掌门都遭毒手,你去了又有何用?何况你功力只恢复了一半,不是自寻死路?本来魔教就视你为眼中钉,将你打入长江后,以为你一命呜呼,现在突然出现在黄山,不是自动送进虎口吗?贤侄,不能只凭冲动行事,凡事从大局着眼,你身为侠义会会主,领袖群侠,岂能轻易涉险,挫了群侠锐气,长了妖魔威风!”

  一席话说得钟无言以对。

  晚间,钟反复思索,觉得黄山非去不可,自己虽只有原来的五成功力,但决不逊于一高手,身为侠义正道人物,岂能见同道有难坐视不理?

  于是,他将桌上笔墨取过,动手留下一束,大致说赴黄山查探敌踪,他谨记老伯教诲,决不无故历险,但请放心,克便归云云。

  写好后将灯吹灭,靠假寐,三更后越墙而出,直奔南门外。待到城外,不觉一愣,黄山该往何处行?自己连路都不知,怎么去得了黄山?但既已出门,总不能又回转去。干脆顺此路慢走,到天亮后问明了就是,顶多不过多跑点冤枉路罢了。

  于是坦然而行,行不多时,又想,待天明后走得了多少路?被陈老伯追上就去不成了,不如施展轻功,索走远些吧。

  他这一展轻功,立时纵跃如飞,迅速异常。要知他本具八十年功力,恢复五成,也有四十年功力可用,寻常武林高手很难望其项背。

  奔到天明,这才缓下步来。

  道路两旁,农人荷锄下田,这一问路,喜不自胜,原来他循南而走,恰巧对于方向。

  不过用了两,他便到了黄山脚下。

  素来听闻黄山派设于最险峻之天都峰上,他于翌晨登山,问道于樵,始知天都峰在黄山东南部。看准方向,渐入无人之境,便施展轻功,飞一般掠去。一个时辰后,坐下采歇息,顺便将备好的干粮取出食用。

  黄山山势劈地摩天,耸入云端,烟云霭霭,缥缈空寂,真让人有出世之感。

  钟边吃边观赏,为黄山气势所慑。

  他不由想到,这里真是人间仙境,待来灭了神魔教,不妨携眷登山,尽心一游。这携眷二字一入脑中,不在眼前闪出了丁、罗二女俏影,一个娇憨可爱,一个稳重大方。想着想着又映出了那个白衣飘飘、神秘可畏的飞罗刹汤文媛。此女美若天人,但心却不可捉摸,她那晚在长江旁的警告,言犹在耳,至今不知她为何要如此做。也不知为什么,此女倩影却在他心中留连不去。

  钟出道不几,不谙世事,对男女之情也不甚了了。当初他对丁、罗二女皆有好感,对丁香似更进一层,但相处时尚短,情愫不深。疯道爷和丁老镖头有意让他和二女结亲,他总觉难以拒绝,何况对二人也有好感,也就应丁下来,觉得人生总要娶生子,定下亲来也无不可,所以答应后也不后悔。但别离后也无刻骨铭心的思念,不过偶而想起时也有一分柔情而已。

  当然,他自己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对于汤文嫒,他也不是故意要思念她,对她的倩影在心中拂而不去,在他是很自然的事,他并不以为意,心中也无情事方面的想法。

  此刻,他想起三女,也不过是刹那间的事,过后也就弃之脑后,想着如何寻找天都峰的大问题了。

  小憩一阵,他又继续跃登,终于给他找上了天都峰。只见山势险峻,云雾腾腾。上到峰顶上,峰顶平如砥石,站着数十男女不等。

  钟隐于一石背后,细察情况。

  只见一长髯老者,身后站着二十多年龄不同的男女,其中一个便是在九龙镖局护镖行列中认识的夏子龙。这一拨人当是黄山派的人,中立老者定是掌门人黄山一鹤祝羽帆老前辈了。

  与之相对的人数不多,只有十二三人。其中就有一熟悉的矮人和俏丽的背影,钟心里不大急。原来是飞罗刹汤文媛一拨人到此寻衅,今正好叫自己给赶上了。这伙人武功怪异,身手非凡,不知黄山派能否对付得了。

  此刻,两边默然仇对的平静给掌门人打破了:“各位所提条件,也太苛刻,彼此切磋技艺本无不可,但失败者一方要在江湖武林中从此除名,这又是何苦呢?请各位作些说明,以开老朽茅。”

  矮老人道:“祝老儿我不必多说,今之事由不得你,九华派的覆灭便是前车之鉴。你若不愿从武林除名、解散黄山派,老朽只好代劳,毁去你黄山基业,将黄山弟子一个个废去武功,逐下黄山,留条性命。当然,这也很够仁慈的了,你以为然否?”

  这话一说,得黄山老小一阵哗然,大骂来人口出狂言,过于放肆,定要严惩不贷云云。

  有的仗剑身,就要出阵拼斗。

  与汤文媛站在一起的女子,娉娉婷婷越前两步,俏声言道:“你等既不听总管的忠告,谅必是仗着几手黄山看家本领飞云剑法了?那就让姑领教领教。”

  夏子龙一个箭步跃出,喝道:“米粒之珠,也放光华,让夏大爷来教训你!”

  这夏子龙乃祝羽帆第五徒,最得祝老心,技艺在黄山年轻人中间属佼佼者。让他出阵考较对方,大约不会出错,以免第一阵就败北失了颜面。

  这一估计,实乃大错,钟急得直想大声嚷嚷,让不知天高地厚的夏子龙退回去。

  可是,已经晚了。

  夏子龙语声一落,一剑飞练般已经刺出:只见青衣一闪,夏子龙只觉手上一轻,长剑已被对方拿在玉手中,自己左臂也被一只素手捏住,全身酸麻,动弹不得。顿时羞红面,恨不能钻进地中去。

  黄山诸人大吃一惊,齐声呐喊,当下便跃出数人,剑光闪闪,试图以攻救人,迫对方放手。

  哪知这又错了。

  只见青衣女子长剑一挥,乒乒乓乓一阵脆响,四把长剑凌空飞去,同时又听几声惨叫,四人尽皆以左手紧握右手,鲜血淋淋,筋脉已断,一支使剑的手从此再也不能使剑了。

  这一下,直惊得黄山诸人冷汗直,这才知道对方的厉害以及手段之残忍。

  要知一个习武的人,右手遭废,还练什么功夫?左手固然也可以使剑,但一切从头练起,招式又尽相反,纵使练上十年,也达不到现有的这点火候,终练一生,也难达到较高的境界,这不是让人家退出武林,成了个半残人吗?彼此无怨无仇,何苦下此重手呢?

  哪知事情还未结束,剑光又是一闪,四人几乎又是同时惨叫一声,纷纷跌地。

  原来,他们每人或是左脚或是右脚,已被挑断了筋脉,这就连左手练剑的希望都没有了。

  好辣的手,好狠的心哪!

  钟看得心脉贲张,血沸腾,哪里还忍得注,一下飞身越出,一把将夏子龙拉过,随即使劲一扔,夏子龙一个身躯飞到黄山诸人面前,被大家接住,他总算保住了一手一腿。

  “是你?”飞罗刹汤文媛大惊。

  “嘿嘿嘿,小子,你冤魂不散,又从水中爬出来了?命大得很呀!”矮小老头侧恻笑道。

  青衣女子问:“他是谁呀?”

  “就是曾和老夫过手、大名鼎鼎的侠义会会主钟小子呀!”

  青衣女子格格笑起来:“那也不怎样嘛,要不怎么会被人家推到水里去喂王八呢?”

  钟气得脸色铁青,傲然道:“在下被恶人以多凌寡,又吃了暗算,可惜没如妖们所愿魂归江河。今亲见姑娘所为,方知人不能貌相,世上貌若淑女而又心狠手辣者,大有人在。今体未复原,仅以原有之五成功力,领教姑娘高招。”

  青衣女子俏脸上布寒霜,杏眼凶光毕,冷叱一声:“你敢讥刺姑,就是犯了死罪。不管你五成功力也好,十二成足功力也好,既然敢伸手架梁子,想必自以为了得,姑就让你见识见识,断去你两手两臂,让你成个不倒翁,贻羞于天下武林!”

  汤文媛在一旁急得直朝钟使眼色,意即速速退去,免遭不测。

  钟明明看到,却置之不理,他已被一团怒火烧得不顾一切。

  黄山一鹤祝羽帆听了这番对话,心中也不免一懔,钟既然重伤方愈,功力只有五成,又是为黄山而战,自己赫赫大派,怎能让别人带伤出头?于是上前道:“钟会主,幸会,且请退下,待老夫会会这位心如蛇蝎的佳人。”

  青衣女子傲然道:“一块儿上好了,免得费姑的手脚。”

  祝羽帆道:“黄山派与你无仇无怨,竟然出毒手毁人,亮出名号动手吧!”

  青衣女子冷笑:“玉蝙蝠孟珠,记住了吗?要报仇只管找姑,只是,恐怕今生没有这个机会了,你们今天都得残废,无一漏网!”

  祝羽帆心内怒火煎熬,但表面神色不动,依然保持大家风范,道:“就请动手吧。”

  孟珠斥道:“死到临头,还摆什么长辈的臭架子,姑就早打发你去吧!看招!”

  只见她身形不动,忽然前移三尺,将手中夺来的那把剑,随随便便指向祝羽帆前

  祝老不敢怠慢,手一扬,一道白光闪出,一把古朴长剑已疾刺孟珠手腕。孟珠不闪不避,剑尖已指祝老前额,祝老急忙撤剑仰头,长剑划个半圈,刺其口。

  两人这一斗,顿时剑风呼呼,不见人影,倏忽间拆了二十多招。

  黄山飞云剑法果然了得,超凡出尘,清逸巧致。这一剑法在掌门人手中使出,威力无俦,直看得门下弟子信心大增,斗志昂扬。

  忽然一声闷哼,一声清叱、一声暴喝同时发出,两团本是急旋盘绕的白光忽地停了下来。

  只听“叮叮叮”三声脆响,然后停息下来。

  只见祝掌门腕上出血,脸色苍白。钟立在他身侧,面色凝重,手中长剑斜指孟珠。孟珠脸上煞气愈重,也盯着钟

  原来钟看到双方拆到十五招上,便知道祝老要糟,便突然抢过黄山弟子手中剑,刚好来得及出手救援,否则祝老必断一臂。但纵使钟快若疾鸟,也还是未完全挡住对方的辣手,以致祝老手腕受伤。

  钟沉下怒火,一声大喝,施展出天罡剑第二段剑式,猛然攻向孟珠。

  他这是第一次使剑。

  因为只有五成内力,他不能再以掌冒险,今大敌当前,他要施展天罡剑拼死一战。

  孟珠对他的剑式也感到懔然,不敢疏忽大意,使出本门绝招,斗。

  五十个回合瞬息过去,孟珠被迫施出了最厉害的煞手,只见她手中剑光大炽,剑芒暴长二尺,剑气森森,迫得钟近身不得。

  钟也在剑身贯力,剑芒仅达尺余,以天罡剑二段并杂以三段零星招式,与孟珠战个平手,难分上下。

  矮老人突然喝道:“先把黄山派的这些废物做了,再活捉钟这小子!”

  他身后诸人,齐声答道:“是!”便纷纷抢入黄山弟子丛中砍杀起来。

  钟分身不开,心中大急,喝道:“黄山弟子赶快撤离,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他声如雷霆,把惊惶、愤怒了心神的黄山弟子震醒,有人抵挡贼人,有的转身奔逃,有的背负伤者进了山,有的护着掌门,边战边退向中。

  一时间,惨呼嚎叫声,喝斥怒骂声,刀剑相撞声作一团。

  矮小老人双掌飞舞,顿时击飞了五个黄山弟子,从平顶飞了出去,惨嚎着坠下深渊。

  钟奋力展开剑式,虽然内力不如孟珠,但仗着剑法神奇,仍然没有落败。

  不到片刻,纷声停息,地上尸骸横陈,没死的已逃无踪影。

  矮老人一声怪笑:“把钟小子围起来,别把他放跑了,制了他道,拿他当货去换东西,倒也合算呢!”

  众人立即散开,形成合围之势。

  钟记取以往教训,不再硬拼,见此地已无可为,只有一走了之。

  他见众人要围他,心知对方高手太多,一经围住便走不掉。于是提起全身功力,突然以天罡剑三段中最厉害的结尾三招中的一招“天罗地网”施出,只见剑影密如蛛网罩向孟珠,把孟珠惊得芳魂出窍,急忙横移五尺,闪开锋锐。

  要知几十年前剑神邵天龙斗无敌阎罗张锦鹤时,便是以天罡剑第三段中的最后三招战败张老魔的,其招式之之辣是可以想见的。

  钟为了逃出敌手,拼着损耗元气,施出最后三式中的第一式,果然迫退孟珠。紧接着便施展出也要耗费内力的移形换影身法,晃了一晃,便从孟珠让开的空隙蹿出去。

  只可惜他快人家也快。

  矮老人一见孟珠侧移,便迅速打出一霹雳掌,只听“轰隆”一声,掌劲如山,直袭钟

  站在孟珠两侧弟子,也纷纷出掌。而孟珠移开的同时,点出了最为厉害的七煞指。

  只有飞罗刹汤文媛假作抬手发指,其实只用于两三成内力。

  这样多的掌指劲气袭向钟,他岂能安然无恙躲过?

  当时,他已跃到平顶边缘,一感到劲风临身,只有故伎重演,咬牙推出双掌,借巨大的反震力将身子如弹丸般倒飞出去。

  “砰!”罡气相触,尘灰大起,弥漫平顶,使众人睁不开眼目,就只一眨眼的功夫,等他们再看钟时,他早已没入嶙石巨崖之中,也不知是死是活,连影子都没有了。

  矮老头子一挥:“搜去!”

  十多条人影便向钟倒落方向跃去。

  钟以逃离为主,拒敌次之,是以有所准备,掌一发出,便同时身往侧移,罡气相撞后,借着震势一个倒翻,卸去了不少攻击力道,但还是震得一口鲜血出,身子似纸鸢般往下落去。他强忍疼痛,使一个鹞子翻身,轻轻落在石丛中,未敢停留便横斜着向山下跃去。跃了一阵,想想不对,又横着钻,找到一个隐蔽的石藏好,调顺一下气息。

  直到天黑,他才慢慢摸出来,仍然横向移动,他要另找地方下山,他觉得口隐隐发疼,知是内腑又受了伤。特别是七股又细又锐的指力,似已穿破自己的罡气,伤到了前什么地方。还有那老小子的霹雳掌,肺腑就是他的掌力震伤的。

  他为了逃出魔掌,顾不得内伤如何,只顾往横里疾奔,一口气也不知奔了多远,在这崇山峻岭中,真是难以估计。

  夜深沉,山雾云絮混成了茫茫世界,他已无法看清一跃之后的落脚地,于是不敢再施轻功,放慢了脚步,爬高下坎,十分艰难的走着。

  内伤后虽经调息,但内腑毕竟已伤,奔波了一夜,他已筋疲力竭,便倒伏在一块大山石上歇息。

  早上,大雾更浓,就像到了天上,他爬起来又走,走着走着头一晕,便昏倒在地。

  山风习习,不多时将他吹醒,他连忙翻身坐起,感到疼愈甚,便背靠着山石,运气调元。一运气,便感到间肾俞处发痛,气机阻,若是强运真力,就更加针刺一般剧痛。

  咦!这是怎么回事?

  他细想手情形,估计被玉蝙蝠孟珠的七煞指力点中。照汤文媛的说法,七煞指力中人后,筋脉寸断,决无活命。

  那么,难道自己的筋脉真的断了么?

  这一惊,混身冷汗渗出。

  继又想,担心也是枉然,先下山要紧。

  他又蹒跚着,步履艰难地走去。走不动时,便伏在地上休息。这么走走停停,不知什么时候天又黑了。他找了个栖身,迷糊了一夜,腹中的肌饿使他无法安眠。

  天明,他从山爬出,寻找野果充饥,在一处绝壁下,寻得一些黄小果,尝尝味酸甜,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吃了一些下去。胃中有了东西,胃也好过了不少,便又站起来觅路。

  他想,大概已经出那些人的追踪范围,似可顺山而下了。

  他找到一处较好走的地方,便往下走,什么方向也辨别不了,云雾布山峰,哪还分得出东西南北?

  走了大约半个多时辰,他来到的竟是一道绝崖。

  天!往下走无路,绝崖之下是万丈深渊,往左往右都是不可攀越的陡峰断岩。那么,只好沿原来的路退回去了。

  他仰头一看,来时坡头何其高,哪还有力气往上爬?

  他气地找个岩石依傍着坐下,无望地呆呆瞧着弥漫飘移的云絮,思绪也像云絮般纷

  这次来黄山该不该呢?

  他想起临走那夜陈老伯的话。

  不过,他并不后悔,有他抵挡那一阵子,总挽救了几个黄山弟子的性命,掌门大概也已经得救。记得仓促间一瞥,掌门似已遁入中,想必有秘密通道,可保无虞。

  现在,不该气馁,应设法疗伤,逃出绝地,与妖周旋到底。

  鼓起了勇气,他又往上走,走不了两步,似觉有什么东西在他身后,一回头,把他吓了一大跳。

  只见一个龙钟老人,那白发蟠然的苍苍皓首正向他微点,似笑非笑地瞧着他,双目神光奕奕,像是在掂量他这个衣履不全的野小子。

  他赶忙一个长揖:“老丈在上,小子这厢有礼了。”

  老人手捻长须,点点头:“礼尊长者,孺子可教。只是,你为何来此绝地观山望景?”

  钟一叹道:“小子并非游山玩水,想老丈出入绝地,定是世上高人,小子不敢隐瞒,实是与人手战败,落荒而逃,山路不,故尔迷路至此。”

  老人笑道:“打不过就逃,非大丈夫行为,孺子不可教也!”连连摇头。

  钟脸一红:“老丈指斥极是,只因小子另有隐情,此身尚不敢暴弃,否则,小子也可拼他两人够本的。”

  “有何隐情,从实禀来。”

  “是,小子极愿通禀,只是说来话长,得从以往说起…”

  “且慢,你先说你在何地与何人动手。”

  “小子在天都峰顶,与黄山派共同对付一伙不知来历的强人…”

  “你不是黄山派的人?”

  “小子不是。”

  “你的师门…”老人说到这里摇摇头“不问也罢,问了老朽也不知,大都是些后生晚辈,谁还会认识他们呢?”

  又道:“你已身负内伤,话说多了伤神,也罢,老朽几十年再未见生人,如今你误打误撞来到老朽门前,也算是有缘吧,待老朽与你查查伤势再作理会。”

  说完,招招手。

  说来不信,老人这么一招,钟身不由己像块云絮般飘起,直落到老人面前。

  钟惊得目瞪口呆,直愣愣望着老人。

  老人一笑,慈祥已极,一把抓住他的带,便往绝壁之下跃去。

  钟吓得紧闭双目,但一眨眼就已双脚落地。

  睁眼一看,原来是一堵从绝崖中突出的巨石,崖壁上有一丈高石

  老人又一跃,便进到石深处。

  壁四处光滑,靠里有一平台,有两丈来宽,丢着些衣物,像似老人坐卧之处。

  “坐下。”老人说:“先检验伤势。”

  钟依言坐到石上。

  老人以一掌诊他腕脉,又顺全身经络探查一遍。

  “若老朽估计不差,你小子中了霹雳掌和七煞指,伤势不轻,这可出乎老夫预料之外了!”老人也似乎感到惊奇。

  钟道:“老丈神人,所料不差,小子正是中了这两种掌指的。”

  他对老人一口就叫出武功来历,又吃惊又兴奋。

  老人道:“想不到当今之世,竟有人练成了这两种稀世绝学。”

  随即又问道:“令师祖和曾师祖是谁?”

  他不问师傅,问师傅的师傅的师傅,可见老人辈份之高了。

  钟道:“小子有两位师傅,一位是空灵大师,一位是剑神邵天龙。”

  老人奇道:“咦,你原来是空灵小和尚的徒弟,那个什么剑神的师傅倒是与我有一面之缘呢。”

  天!空灵禅师在他老人家的眼中是小和尚,剑神邵爷爷的师傅他老人家也认识,他辈份…之高,当世无人能比。

  钟赶紧跪倒叩头,口称:“祖师爷…”

  话没说完,头也没叩下去,就被老人发出的一股气流挡住了,他没法跪,也没法说。

  “小子,老夫一把子年纪,参道数十年,哪还喜欢这些俗礼?免了吧。”老人说着手一招,从壁角上飞来一个葫芦,老人接在手里,拔开瓶,倒出两粒红色丹丸,空气中立刻弥漫着一股清香味。

  “这是我闲来无事,采撷的各种药草,取树上朝,以体内三昧真火炼制成的丹药,功能驱百毒、健身延寿,助长功力,你这就把它服下,老朽再以真力助你摧化药力,一时三刻便可痊愈。”

  钟依言接过丹药,一口下,然后盘膝打坐,默颂本门内功心法,抱元守一。刚刚开始行气,猛觉一股柔和热力,绵绵不断从百会进入,顺着全身血脉运行一周天,然后腹中一股清凉之气被涌入的热力推拥着,绕行全身脉络,两股气一热一凉,所到之处,舒畅无比。

  如此循环几次后,顿觉丹田之气开始收纳遍布全身道的本元真气,像一只空澈见底的缸,忽然注入了清溪缓,渐渐溢丹田。这本元真气会同注入真气,又一同游遍四肢百骸,使他感到精力倍增,内元充沛。

  功行完毕,他自觉不但伤势已愈,功力全部恢复,而且有增长之势,不大喜,翻身便叩头。

  可他还是没能叩下去,一股气流托住下颏,只能抬首相望。

  “这样子不成只小狗了,还不快起来!”老人笑道“你肚子一定饿了,老人不食人间烟火已四十载矣,你就学老夫以果物充饥吧。”

  钟喏喏连声。

  食毕,老人命其详述己之遭遇。

  钟从父亲之死说起,直说到黄山之斗为止,足足说了半个时辰才住。

  老人道:“怪不得老朽发觉你有一甲子以上功力,空灵小和尚倒真是一片佛心了。”

  接着又叹道:“当年那魔追魂长孙治肆江湖,老朽曾下山寻过他,哪知这小子听说老夫以及还有几位隐迹多年的老人找他,便遁得无影无踪。既然他不再为恶中原,也就不去追究他了。想不到后来又到中原武林作,多亏空灵小和尚和邵天龙小子把他逐回了西北。

  谁知他凶未泯,现在又组什么神魔教,扰中原武林,真是该遭天谴!”

  说完叹息不已。

  钟道:“前辈对无名岛人也知详情吗?”

  老人道:“昔年张灵泉到中原四处题诗,讥讽中原武林无人。他若是只称自己天下第一,那也没有什么关系,他不该如此讥讽中原武林,这才惹得老朽恩师三绝秀才沈书,在西子湖显了一手无上功力,才使他自惭而去。不想他不思己过,竟然恼羞成怒,飘然出海,苦练功夫。以后也不知从哪里得到了些武功秘本,便苦心孤诣,要到中原来摧残武林人士,以应他昔日所立宏愿,‘应是绿肥红瘦’。即是说,高手都要铲除,只留一般庸手。因此后来就派遣门人来中原挑衅,想不到今年又来了。”

  钟道:“祖师爷,这七煞指和霹雳掌都是无名岛上施展的呢!”

  他对老人非常恭敬,又十分感到亲切,无形中便改了称呼。老人叹道:“作孽作孽,张灵泉想必已经归天,却让子孙后辈来造杀孽,此非天意乎?”

  钟道:“他们这一下黄山,又不知到什么地方挑战去了。”

  老人道:“当初恩师三绝秀才因张灵泉并无大恶,只想让他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所以并未伤他,不想却造下了今杀孽。也罢,这原是天意使然,老夫替你想些办法。克制无名岛的两种绝学谈何容易,但防范之法总还是可以想的,你就替老夫将他们逐出中原去吧。

  不过,可要手下留情,不要太为己甚。”

  钟连声称是,但又问道:“祖师爷爷,无名岛之人已造下惨案,只怕各大派容不得他们呢!”

  老人道:“你只要网开一面,劝其向善,能化解了这场冤仇最好。”

  钟低首道:“谨尊台命。”

  老人道:“从今起,老夫传你太清罡煞,三绝剑、三绝掌、三绝指,还有一套三绝踪步。此套步法不仅可避强敌招数,而且可以结合本门武功,乘机攻敌。你可将此套步法传与侠义会年青一代,以避凶魔。此外,三绝剑也可传授,但需择人而传,因为剑招太过绝狠,出手都是致命招式,若配以三绝踪步,足可自保。至于三绝掌和三绝指,耗费内力太大,非内功深厚者,不易习练,否则反而有害。切记、切记!”

  老人停了停,又道:“霹雳掌、七煞指、魔追魂掌都是旷古铄金的绝学,不可轻敌,老夫也并未怀有专门克制这三种功夫的手段,但老夫的太清罡煞,却可以挡住这三种掌指罡气,并能反震其力。只要应用得巧妙,则以彼身之力反治其人之身。但七煞指却有不同,七煞指细如针尖,专攻人护身罡气,太清罡煞是否能将其反震回去,老夫也不能断定。但三绝指却可以与之一较,只要功力胜过对方,就不难挫败对手。在运起三绝指时,太清罡气也必护须身,方保万无一失。还有,太清罡煞在遇敌时可收发由心,敌势越强,罡煞越盛,敌势较弱,罡煞则弱,除非你有意加强。”

  一口气说完了两种功力的特点,老人便开始授艺。

  两个月匆匆过去,钟艺有小成。

  两月相处,老少情如亲人。钟始知老人名号三绝剑客赵文冶,今年已届百三十以上高龄。

  艺成当天,老人命他休息半,明早动身下山。

  钟说不尽的无限依恋,像一个重孙儿伏倚在曾祖爷爷膝前,依依惜别。

  忽然,他想起怀中揣着的那个玉石怪物‘凫’,便掏出来给曾祖爷爷看。

  三绝剑客赵文冶细看一阵,似也看不出什么门道来,但依稀记得恩师提过此物,一时却想不起来。

  老人不陷入沉思,将那关闭得太久太长的记忆之门开启,寻找过去了很久以前的历史陈迹。渐渐一件很久很久以前的传说,一位武林前辈的掌故在脑海中泛起,不兴奋起来。

  “想起来啦!”老人动情地说“想起来了,这可是件难逢的巧合,小子,你真是福禄泽厚啊!…不过,是否真如此,还要仔细琢磨才能判定。”

  继续道:“当年老夫听恩师说过此物,但并未见过它。据说,此物系一百五十年前一位武林前辈所有之物。这位前辈不知师从何人,却有一身高绝的武功,可说是当世无匹。这位前辈文武双全,可真是才高八斗,风倜傥。他老人家姓柳,名梦溪。他淡泊名利,不在武林中称霸争雄,喜游山玩水,诗作对。但若有人冒犯于他,触动了他的傲气,他必不放过。要是他游到哪座名山,有人在附近一带行凶作恶,他也会施以警戒。但无论哪种情形,决不滥杀无辜,其实他也从未杀过什么人,仅是略加惩戒而已。他常说,为人不可过份,与人为善乃吾宗旨也,人孰能无过,有过改之,善莫大焉!

  这年,他游历到东岳泰山,只见山势磅礴,气象雄伟,山峰突兀嵯峨,景壮丽无比,不引起了他的豪兴,站在观峰,引声高吭前人诗句。他先引汉武帝赞山之词:‘高矣,极矣,大矣,特矣,壮矣,赫矣,骇矣,惑矣。’然后又大唐代诗圣杜甫之名句:‘会当凌绝顶…’才了这一句,突然有个娇滴滴的轻脆声音替他续了下文‘一览众山小’。

  他听出这娇声离山顶还有二三十丈,惊于此女深厚的内力,又加上此女与他和诗,自然也是雅人,便产生了结识之意。当下便扬声道:‘在下恭候佳人,敢请一睹芳容。’女的娇笑道:‘只怕污君清目。’

  随着声音上来了三位年青女子,一位果是位绝佳人,另两个是她的贴身小婢。他当即施一礼:‘小姐若仙子,倒是小生唐突佳人了,得罪,得罪!’“两人这一见,彼此竟产生了情愫。这位小姐姓喻,芳名素秋,出于济南府著名武林世家,家中又经营些生意,生活十分阔绰。喻素秋平眼高于顶,等闲人她绝不多看一眼,不少武林世家公子托人说媒,都被她一口拒绝。她久闻柳梦溪大名,仰慕已久,此次她遨游泰山,在山底下就发现了他,便有意跟着上来,听他狂放诗,便大胆应和。她怎么会认识柳梦溪的呢?几年前柳梦溪路过济南府,被喻姑娘之父央人来家做客,喻姑娘当时十四岁,对他就有了深刻印象。以后,柳再也未到过济南。此次无意中邂逅,喻姑娘当机立断,主动搭腔,终于成就了这段姻缘。

  没想到喻姑娘有个远亲叫费安邦的,早就垂涎喻姑娘的美,见名花已有主,不因恨成仇。平他依仗家势,为非作歹,和绿林巨盗也有勾结,喻家上下对他均无好感。这小子不信一个文绉绉的书生,能有江湖上所传言的那么大的本领,于是串通山东、山西一伙巨寇,他许诺喻家万贯家财由他们攫取,他只要喻素秋一个人。巨寇们贪羡喻家财富,也不信柳梦溪天下无敌,以为只要出动二三十位高手,定能扑杀柳氏和喻家。

  一个夜晚,费安邦率众进入喻家,房上房下都布好了桩卡。哪知他们才一跃上房顶,柳梦溪便已发现,立即出门扬声,点破埋伏在瓦楞上的贼人。

  众贼见隐藏不住,一声唿哨,纷纷从屋顶上跃下,群打群殴,妄图以多取胜。哪知道人未近人家身前,就被柳梦溪以凌空点的手法,通统制在当地木立。待喻家老少和护院家丁出动,事情早已了结。

  喻家人把群贼蒙面巾揭开,发现了费安邦和那些绿林大盗。按喻素秋与老父之见,断不能轻饶,就是不取众人项上人头,也应废去武功,免得祸害人间。

  但柳梦溪却劝夫人放了他们,给他们以改过之期,结果这些人当真被放,皮未损。喻素秋对夫君有些埋怨,说费安邦怙恶不悛,决不会洗心革面,遗下是祸害。柳梦溪自信只要他在,有谁敢动喻家一

  十年过去,时过境迁,费某人之事早就淡了。这一年,柳梦溪应少林方丈大师之请,参加少林建寺周年庆典。没想到费安邦去了关外拜一老魔头为师,练了一身功,趁柳梦溪外出之机,勾结一些大魔头和绿林巨盗,以报当年之辱。一场大战,喻家寡不敌众,门饮恨而亡。待柳梦溪从少林回来,一座庄院已成灰烬。据逃出的家丁所言,始知是费安帮所为。

  柳梦溪身心俱毁,神智已不清,多亏友人医治,才恢复了神智。他只身寻到关外,寻费安帮师徒决战,但费安邦与其师却避匿不出,就像已从地上消失了一样。

  几年后,柳梦溪心灰意懒,投身道教,自号无心上人。他以身上两块美玉,请名匠雕了两片‘凫’形貌,永志魔毁家灭门之仇。又不知哪一年,他在深山中采得一只芝,识得乃千年难遇之宝,常人服了延年益寿、返老还童,武人服了可以凭添三四十年以上功力。柳梦溪已皈依道家,不再需此滋补,徒增功力无益。鉴于自身惨痛经历,便将芝浆挤出,置于两片玉琢‘凫’体内,以内家真力硬生生将两片‘凫’合成一个整体,并将其练气绝技藏于其中,留传后代有缘人,服其芝汁,练其内功心法,功成后替他斩除妖

  无心上人修成正果后,此物就不再听说,就是这个典故,知道的人也是不多呢。”

  三绝剑客赵文冶一口气述完,直把钟听得心起伏,思绪万千。

  赵文冶又道:“‘凫’主兵灾动。柳大侠以此提示世上妖,见此物必有刀兵之灾。

  而对持有此物者,则用于表示对妖必动刀兵,锄恶务尽。柳大侠用心可谓苦矣!”

  钟问:“无心上人一直没把这‘凫’赠人么?”

  赵文冶答道:“最初倒是没有,后来知道此事的人逐渐多了起来,一些人便寻访上人,索求此物,表示愿承上人衣钵,替上人追踪仇人云云,上人对这些愚鲁之人厌烦已极,遂从此定居泰山府,迁往无人知晓之处,以后。再没人见过他,这只‘凫’也就渐渐被人忘了。”

  钟深深叹息,为柳大侠的命运惋惜,联想到今恶人的横行,深感己任之重大。

  赵大冶又道:“这只‘凫’之中,究竟址有没有藏着,还是个疑问,至于无心上人的秘技藏于此中之说,似有不确之处,如此小的一件东西,怎藏下内功心法的纸卷?不过,也许此中有什么机巧未被识破也说不定,必须仔细察看再说。”

  赵文冶将‘凫’捧在手中,运功于目,陡见两道芒一闪,随即恢复原状,对钟道:

  “这‘凫’体内,确似有状东西在内。”

  钟道:“看样子只好以内家功力将它震开。”

  赵文冶道:“使不得,无心上人何等功力,才将这两半合一,将它分开又谈何容易,若是坏了,岂不暴殄天物?而且这‘凫’也是老前辈的一份纪念物,不可毁了。”

  钟惭愧,连称:“小子愚鲁。”

  赵文冶又将‘凫’翻来复去查看。

  钟道:“这怪物的两眼和嘴似乎有些古怪。”

  赵文冶依言看了一阵,道:“不错,你道古怪之处在哪里?”

  钟道:“两只眼珠淡红,不似玉右本,只恐是用别的东西按上去的,另外是嘴下特长,尖似把茶壶嘴。”

  赵文冶赞道:“不错、不错。据古书所载;兰陵有人治园屋,发地得物,状类人手,肥而且润,微红,烹而食,味甚美,食后听视明,力愈壮,貌愈少。这‘微红’不正是芝汁的颜色吗?以老夫之见,这两只眼睛珠像水晶,所以透出芝颜色。但不过是猜测而已,且从眼珠这里多找找看。要知柳大侠注入,决不会是让人把这只‘凫’给砸了,里面定装有微小机关,可以开后服浆的。”

  一席话,顿使钟大开茅

  他说:“此物本系金龙帮帮主所有,若知开启之法,待小子下山后,回赠帮主,这芝浆可与那公子小姐分服。”

  赵文冶道:“这不辜负了柳老前辈留给后人以降妖伏魔之心?你已有八十年左右功力,服下后功力当在百年以上,只有凭此才能一斗魔追魂长孙治,若分给了别人,不是于事无补吗?”

  钟道:“曾祖爷爷所说,小子敢不遵从,但金龙帮主本是得主…”

  赵文冶断其话头:“不对,得主本是帮中行船弟兄,莫非你也让他们服下么?”

  钟道:“这本应该如此的。”

  “那你让他们去斗长孙治,去斗无名岛?”

  “这…”“小子,为人不必拘于小理,而要从大理着眼;这降魔卫道之重任,你总不能推卸的吧?”

  “是,小子…”

  “又是‘小子愚鲁’,如今既然开窍,就试试能否将它开启。听着,你提一口真气备用,老夫以内功试着按两粒眼珠,若玉嘴里出汁,你就以内力将它进嘴里,不可遗失一滴。”

  “是。”钟纳闷,不知曾祖爷爷怎么个法,这玉雕不大,只能拿在一人手里。

  赵文冶吩咐钟坐好,自己与钟面对面,然后将凫捧在左掌上,又道:“因我以指力迫眼珠,也不知该用多少力道,只能逐次加力,万一力道太猛,劲气就会将浆汁从什么地方迫出,若用碗盏来盛,只怕碗中装不到,泼洒到地上去了。所以干脆让你运功准备,一旦浆从什么地方出,立即以内力入口中,明白了么?”

  钟这才明白,便点头答应。

  赵文冶功行两指,以右手对着‘凫’两眼,‘凫’则面朝钟,钟则全神贯注盯着‘凫’双目,并无动静。两缕轻微的指风冲向‘凫’,指风渐渐加强后,也无反应。

  赵文冶神色庄重,将太清罡煞成两股尖细的锐劲,从两指指端出,所用力道竟以达到四成。

  突然,室飘香,‘凫’嘴内,出一股粉红汁,钟立即张口一汁已窜入口中,嘴生津,芳香滋润,味道极美。

  箭汁片刻便无,钟巴不得再有,因为味道实在甘美极了。

  “赶快行功,让药力消散!”赵文冶喝道。

  钟急忙收敛心神,行起功来。

  功行完毕,顿觉精神百倍,丹田气鼓,这是从未有过的感觉,心中又惊又喜。连忙向曾祖爷爷道谢,他只低头行礼,不敢再叩头惹老人生气了。

  赵文冶叹道:“柳老前辈用心良苦,怕千年轻易被人所得,故用内力嵌两粒水晶,并无什么机巧,要想获得,需功高之人,以强劲内力从眼珠处迫浆,浆再将‘凫’喉舌处的细撞破。这细何物所制,就猜不出来了。眼珠嵌在上下眼皮中,十分紧密,将内力集成两股针尖似的劲气,硬将眼珠出一丝,劲气从这一丝空隙中穿入,便能使芝浆汁外。将内力成针也似细的劲风,这也非一般高手所能为。柳大侠真不愧为一代宗师!”

  钟面朝外,行了三跪几叩之礼,遥祝柳大侠在天之灵,保佑自己替天行道,锄暴安良。

  赵文冶将‘凫’递给钟,道:“武功心法不可能藏于此物腹中,这机密可能有也可能无,你且收藏好,慢慢琢磨,切切不可遗失!”

  钟诺诺称是。

  一老一少谈谈说说,议古论今,难舍难分。但赵文冶悟道甚久,已出尘外,嘱钟不可居处,有缘时自会见面。钟涕泪交流,恋恋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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