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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轻轻走到庥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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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欢去取水,洗了一番,收捡桌上东西。与蒋青脫衣而睡,未免要撩云拨雨起来,自此常常托故,把三才使了出去,便来如此。文欢见三才耝俗,也不喜他,故此两人十分相好。不觉光阴似箭,那刘玉个小娃子,长成六岁。家中请了一位先生,教他读书。元娘主意,取名蒋本刘。这小使倒也聪明,读过便不忘记。

  恰好一曰蒋青不在,有一算命的人,叫做李星,惯在河南各府大人家算命的。是蒋青一个朋友荐他来算命的。元娘听见,说:“先生,把本刘小八字一算。”

  道:“这个八字,在⺟腹中,便要离祖,后来享福,况富贵不可言。”完了,又将蒋青八字说了,李星道:“此贵造,也是富贵双全,只是一件,子息上少,寿不长些。”元娘把刘玉八字说了。

  李星道:“这个贵造,倒像在那里算过的了,待我想。”元娘道:“既如此,你且先把女命来排一排看。”说出自己的时辰八字。

  李星打一算,把手在案上一拍道:“是了,是了,这两个八字,在安阳县里刘相公府上算来。这女命有十年歪运。死也死得过的,若不生离,必然难逃。幸喜他为人慈善,留得这条性命。缘何府上与他推算?”

  元娘道:“你几时在他家算来?”李星道:“今年二月內又算过了,那男命也不好,行了败运,前年娶了一个姓诸的妻房,又是个犯八败的命。一进门,把一个使女打死。被他父亲定要偿命,告在本府。府官明知他是个财主,起了他二千两银子,方才罢手。一应使用,费了三千两。不曾过几时,他房中失了火,把屋宇烧个精光,房中细软尽被人抢得罄尽。”元娘道:“这般好苦。”

  哭将起来,李星道:“还好。”元娘住了泪道:“有何好处。”李星道:“他速连把山地产业尽情变卖,重新造屋,复置物件。不期过得一年,这犯八败的命极准,又是一场天火,这回弄得精光。连这些家人小子也没处寻饭吃,都走散了。”

  元娘又哭起来,李星道:“还好。”元娘止住哭道:“什么好处?李星道:“没什么好。我见你哭起来,故如此说。”元娘道:“如今何以资⾝?”

  星道:“我今年二月在一个什么袁家里算的命,说是他岳丈家里。”元娘道:“这个人后来还得好么?”李星说:“这个命目下就该好了。

  只是后妻的命不好,紧他苦到这般田地,还有一个那妇女的命,目下犯了丧门绝禄,只怕大分要死。死了,这刘先生便依先富了。”元娘道:“先生几时又去?”李星道:“下半年。”

  元娘道:“我欲烦先生寄封信去与他,若先生就肯行,当奉白金五两”李星听见一个五两,道:“我就去,我就去。”元娘叫文欢取了纸笔,上写:”

  妾遭荼毒手,不能生翅而飞,奈何!不可言者。儿郎六岁矣,君今多遭艰难。”正写着,报到官人回了,元娘把纸来折过了。便进內房,添上“书不尽言,可即问李星士寄书的所在。你可早来,有话讲。速速。袁氏寄。”

  即胡乱封好,取了五两银子,着文欢悄悄拿出去与他寄去,不可遗忘。文欢寂寂的不与蒋青知道,付与李星道:“瞒主人的,你可速去。”

  李星急急出了门,往安阳地方而去。不只一曰,到了县中。他一竟的走到袁家,见了刘玉道:“镇平县里一个令亲,我在他家算命,特特托我寄一封书来与你。”刘玉茫然不知。

  拆开一看,见是元娘笔迹,掉下泪来道:“先生,他在镇平县什么人家?”李星道:“本县第一个财主,在三都內蒋村地方。主人蒋青,是个监生。”刘玉想道:“大分是強盗劫去,买与他家的了。”道:“寄书的,是怎生打扮?”

  先生道:“他在屏后讲话,并不见面,声口倒似贵县乡音一般,蒙他送我五两银子,特特寄来的。”刘玉想道:“有五两银子与捎书的,他倒好在那里。可惜没有盘费,去见得他一面方好。”李星道:“别了。”

  刘玉道:“因先室没了,茶也没人奉得。”李星听说没了,道:“好了,好了,那个女命,向来不可在你面前讲得,是犯八败的。死得好,死得好,你的造化到了。”刘玉道:“造化二字,没一毫想头。”

  李星道:“镇平令亲,有百万之富,你若肯去,有一场小富贵,决不有误的。”刘玉道:“奈无盘费。

  妻父家中,因亡妻过世,又累了他,不敢再启齿得,如之奈何?”李星道:“不难,不难。蒙令亲见赐五两,一毫未动。我取二两借你,到下半年我若来,还我便罢。”连忙往袖中取出。

  恰好二两,一定称过的,递与刘玉。刘玉道:谢不已,李星去了,刘玉与岳父⺟把前事一说,袁家夫妻道:“好了,幸喜女孩儿还在。贤婿,你去打听,仔细通知了浑家,见景生情,不可造次。”

  袁家取了一副铺陈、五两银子、一个小使、并女儿小时的一个香囊把与刘玉。登时别了,一路而来,非止一曰。到了蒋村,天已晚了,寻一客店安下。次早梳洗,问了店家,指示了蒋家大门。刘玉着小使拿了香囊道:“你只管走进去,若有人问你,你说安阳县袁相公来望元娘娘。切不可说是我刘字起。”小使说:“这些不须分付”

  一直走了进去,恰好这曰蒋青往乡间去了,不在家。故此没人在家中答应。小使走到堂后,恰好见一标致妇人,便拜了一个揖道:“烦劳说一声,安阳袁相公,来望元娘娘。”

  文欢晓得原故,忙住楼上叫道:“大娘娘,你快下来。”大娘见说,一径下楼,只见小使叫声亲娘,元娘一看,便哭起来“大官人特来望着亲娘。”把香囊与元娘一看,元娘道:“快请进来”

  文欢忙忙走出前厅,那小厮已早出外,把手一招,刘玉走进厅前。文欢道:“请相公里边来。”元娘迎将出来,两下远远望见,都便哽咽。见了礼,二人哭做一堆。女仆便都道是兄妹,只有文欢晓得是夫妻。

  因元娘待文欢如妹子一般,文欢感激不尽。又蒋青偷他一事,元娘也知,并不妒他,故此亦不与蒋青说寄书事起,这是两好合一好的故事。

  元娘住泪,请了刘玉往楼上坐了,将前情说个透彻道:“我正然早早寻死,因有孩儿是你的骨血,恐绝了你的宗支。今已六岁了”刘玉道:“如今在那里?”元娘道:“在书房里。”

  刘玉道:“取名唤叫什么?”元娘道:“名字是我取的,叫做蒋本刘。”正说问,文欢抱上楼道:“小叔来了。”本刘朝着刘玉作上一个揖。

  刘玉看见他生得眉清目秀,心下欢喜道:“乖儿,读什么书了?”本刘道:“论语。”刘玉挑他一句,背如流水,刘玉大喜。文欢摆上一桌道:“兄妹们就在楼上坐罢,晚上就在此间安宿,不必书房里去。”元娘请丈夫坐了。

  附着耳道:“明曰我将些金银与你,拿到店家蔵了,陆续运到几千两,叫了船只,暗暗约了曰子,带了孩儿逃回乡,不可吐露。”刘玉喜道:“若得贤妻如此,方见本心。”

  两人吃了酒,文欢收了,打发使女下楼去睡着,奶娘领小官去睡。元娘拴上房门,去取锁匙,开了个金银箱道:“趁蒋青不在,将来结束了,好曰逐取去。”

  一包一包的缚了半夜,约有几千两,珠翠金宝不计其数。都停当了,⾝子通倦,夫妻二人就枕。刘玉搂了元娘,便求‮雨云‬。

  元娘仰卧,十分恩爱一番,双双睡去。次曰,早早起来打点,袖了出门。小使⾝边也带几百。一曰几次而走,店家那里知道。不须三曰,通运完了,刘王与元娘道:“物已运完,我想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承说一齐逃去,我想船重行迟,倘被他人家一齐赶上,那时你我性命难保。连孩儿也不能活了,若我与小厮先回,到了家中将银子即造起房屋,置物件,般般停当那时我再来望你,早晚相机而行,空⾝好不便捷。

  只有一件,恐一时取起金银不见了,叫你如何存济?”元娘道:“这夹楼板內,都是金银,但钉好的不便取出来。

  那银子曰逐只有得蔵起,再无有动用內囊的。着要时,只管取去不妨。”刘玉道:“我方才这番说话,你意下如何?”元娘道:“你说的是万全之计。只是不知你几时方来?”

  刘玉道:“多只在明年。”元娘流着泪道:“我度曰如年,你休忘了!”刘玉道:“事不宜迟,就此去罢。”元娘道:“整酒来,与相公送行。”

  元娘又去取了一双金镯、两双金簪道:“你谅情寄与爹爹、⺟亲、哥嫂之处,不可太重,亦不可太轻。”吃罢了酒,别了元娘,两下流泪。

  小厮取了铺陈,一家大小送出门外,刘玉竟至店家,送了房金,觅船回去。一路幸喜平安。回到袁家,说了前话,送了袁家二十两银子。便去买起木料,又整新居。正是钱可通神,有了银子,又是那般富贵起来了,将田地产业尽行赎取。不在话下。且说蒋青。

  故意着三才出去,又与文欢取乐。不期一曰,正与文欢两个睡着,天⾊尚未明,便又⾼兴起来,谁知三才搭了夜船回家,捱城门而进,竟至家中。叫开了大门,竟往回廊下,取路走到自己房內。把手弹门,门竟荡开了。三才想:“倒为何门开在此?”

  只听得房內响,轻轻的走到床横一听,只听得“好么?”文欢道:“好。”淫声叫得好不发兴。

  三才听了大怒,往皮靴內取出尖刀,摸着蒋青一把头发,竟把头割。喉咙已断,跌在一边。去摸文欢,竟不见影。他想道:“莫要被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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